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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苦寒,會死人的……”

聽到劉盈的話,盧綰頓時陷入沉思之中。

雖然劉盈沒有明說‘她’是誰,但卻是心照不宣。

盧綰想要將虞姬帶到燕國定居的念頭,是因為他將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給對方。

比如燕王王后。

這一點,是項羽都沒辦法給予虞姬的尊榮。

如果盧綰待在櫟陽的話,那麼他也是大機率做不到的。

畢竟,這個時候人們雖然不介意女人改嫁,但像虞姬這種身後沒有強大母族支撐的女人,想要做燕王正妻,無異於登天。

嗯,雖然有武則天或是宋朝的劉太后這樣的再嫁之婦成功登頂,但至少在秦漢之際,像這種有過男人的女人所能登頂者,依賴的都是母以子貴。

比如秦昭襄王的母親羋八子,始皇帝的母親趙姬,劉盈那個魚唇的歐豆豆的母親薄姬,以及漢武帝的母親王太后……

而虞姬的身份相比她們更加複雜。

從名義上來講,她是始皇帝、秦二世以及秦王子嬰的宮人,之後劉邦留宿咸陽宮時和盧綰結識,之後又跟了項羽,最後再被劉盈派人救了回來……

劉盈看出了盧綰的遲疑,於是輕聲說道:“有些事情如果一時無法做出決定,那就不如等兩年,將一切交給時間。比如等到燕太子降生的時候,燕王后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在盧綰的驚詫中,劉盈向後退了一步,擠了擠眼睛做個鬼臉:“我爹那有窖藏了好幾年的虎鞭酒,盧叔要是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不妨全都拿去……”

盧綰猛地舉起手:“臭小子討打!”

劉盈三步兩步竄到劉邦身後,吐了吐舌頭說道:“燕王宮殘破不堪,依我看,要想住的舒服,最少也要改造個兩三年……所以,盧叔還是回櫟陽多住幾年吧!再說了,你要是住到薊縣來,我大父該多想你啊!”

劉盈最後打出的這一張親情牌,讓盧綰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他的生身父親去世的早,劉太公在他心裡就和自己親爹一樣,而且老頭年齡也不小了,說句不好聽的話,有今天沒明天。

如果他執意要留在燕國,只怕真到了那一天,連和劉太公做最後的告別都做不到!

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是一種何等的殘酷!

於是盧綰看向劉邦詢問道:“要不,我就先跟著回去,等過幾年燕王宮修好了,老頭也厭煩我了,我再回來?”

劉邦沉思了一下,笑著說到:“行啊。反正一時半會燕國這邊也沒有仗可打,你在不在的也不打緊。既然這麼說了,就將國事交給燕相,跟我會櫟陽吧!”

嗯,劉邦口中的燕相,是蕭何曾經的副手,假右丞相閻澤赤。

閻澤赤之所以能在漢軍中脫穎而出,就是因為他算術很好,熟練掌握著加減乘除以及簡單的一元二次方程運算。

這種本領即便是放在二十一世紀的娛樂圈,也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是學霸級別的存在!

所以想要在燕國和北方的東胡,以及周邊的其他部落開闢榷場,展開進出口貿易,這樣一個精明的主事自然必不可少。

而且,燕相雖然是漢帝國下轄的一個附屬國的丞相,但卻是通向帝國丞相的一個跳板。

比如曹參,就曾經是齊國相國。

商量好了盧綰的去留問題後,劉邦看向劉盈問道:“你不是說會有很多蠻王前來會盟通商嗎?人呢?”

劉盈抬起頭回答道:“早晨接到報告,說是都已經進入了國境,最多三五天就能趕到薊縣,除了箕子朝鮮,一直沒有傳來動靜,也不知道來是不來……”

番茄

劉邦嘴角微微露出不滿的神情,而盧綰則冷笑著說道:“不來正好,他不來,咱們可以過去嗎?”

劉盈豎了豎拇指,旋即走到劉邦面前問道:“咱們和他們通商會盟的時候,要不要搞一把演習?”

劉邦微微側目:“什麼是演習?”

劉盈解釋道:“就是咱們畫個地方,讓軍隊演示一下作戰的技巧,嚇嚇那些蠻子……然後父親再順勢閱一把兵……”

劉邦一臉不屑:“蕞爾小國,用得著如此麻煩?不過閱兵這件事我喜歡。”

盧綰也上前說道:“閱兵的事情我來安排。”

遊俠,最喜歡出風頭了。

…………………………………………

薊縣城南,臨時搭建起的一連串帳篷區,觥籌交錯,到處是喝到興起,唱歌跳舞的人群。

“百靈鳥兒雙雙飛,一個翅膀掛兩杯!”

劉盈吼完,將自己身前的十二大碗朗姆酒推到對面的鮮卑王面前。

嗯,一個翅膀兩杯,兩隻鳥總共八杯,然後頭尾各一杯。

和很多野慣了的草原人打交道,要麼你一見面就狠狠摔他兩個大馬趴,要麼就灌得他兩天也站不起來,否則倒黴的大機率就是你了……

在眾人的起鬨之下,搖搖晃晃的鮮卑王不得不硬著頭皮,一口氣連幹十二碗。

而在他對面,素以‘酒桶’著稱的酈食其毫不示弱,奉陪著也喝乾了面前的朗姆酒。

“百靈鳥兒雙雙飛,一個翅膀掛四杯……嗝!”

鮮卑王放出狠話後,直勾勾的倒了下去,徹底醉倒了過去。

“贏了!”

劉盈一聲歡呼,猛地拍了拍桌子,睥睨四方:“還、有、誰!”

狐假虎威的本領,他一直都掌握的很到位。

剩下的一群東胡首領,看了看倒在地上昏昏欲睡的鮮卑王,接著想起了已經被抬走的烏桓王,紛紛打了個寒顫,恨不得將腦袋埋進褲襠裡。

無他,因為倒下的兩個人,是被酈食其一挑二幹掉的。

畢竟劉邦‘爺賣崽田心不疼’,沒少偷劉盈的好酒和酈食其等人分著喝,而東胡人卻需要等到邊貿開啟,才能從劉盈這邊高價換點烈酒。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們對於酒精的耐受度就不如酒精考驗的酈食其。

劉盈再度拍了拍桌子:“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買賣了!”

在他身後,蕭祿立刻拿起筆,準備記錄對方開出的價碼。

於是,一個身材不高但很健壯,嘴唇上有很明顯被獸爪撕裂傷口的男人站了出來:“我們嘎黎部,有馬九百六十匹,每匹換酒五瓶!”

他指了指桌子上那些劉盈分裝的兩咸陽方升一瓶的朗姆酒:“就要這種,不能是大桶裡的!”

嘎黎,在東胡話裡是火的意思,這是一支靠近長城邊的東胡部落,所以略懂中原話。

這廝不傻啊,這玻璃瓶可比裡面的酒值錢……劉盈點點頭:“價錢不是不能接受,但你的馬是什麼樣,我還沒見過呢!”

那男人用力捶了捶胸口:“我,從不騙人!我帶來的馬,全都是兩歲口的好馬,值這個價!”

劉盈回頭看了看蕭祿:“讓人去看看他的貨,如果跟他說的沒差,這單生意咱們就做了!”

一般馬匹的使役年齡是三到十五歲,兩歲的時候正好是身體長得差不多,開始訓練並進行脫敏的年齡。

嗯,所謂脫敏,就是讓馬匹熟悉人類的世界,以及人類所使用的工具。

畢竟馬這種東西其實很膽小,甚至可能被自己的影子嚇得滿地亂竄,所以無論是馬車、韁繩、耕犁亦或是鞍韉,都是需要先讓它熟悉了,認為絕對不會傷害它,才能放在它身上的。

尤其是戰馬,還需要讓它熟悉兵器的形狀,破空敲擊的聲音以及穿甲冑計程車兵等。

所以一名訓練有素的騎兵,其實綜合價值最高的,不是人,也不是甲冑,而是胯下的戰馬。

但戰馬,是消耗品。

所以打仗,從來都是在打錢。

見到第一單生意輕易做成,剩下的東胡首領或自己親口說,或透過翻譯和劉盈交談。

於是,第二筆,第三筆交易相繼成交。

只是劉盈慢慢的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這幫東胡首領們交易的馬或是牛,很多都是兩歲口,鮮少有超過這個年齡段的。

沒有一歲的幼崽劉盈很好理解,因為長途跋涉,沒長大的小牛馬很可能死路上。

不過他細想想,其實也不難理解。

那就是現在是漢五年的年尾,而他和東胡人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是漢三年年中。

雙方,就是在那時候建立了貿易關係。

牧馬放羊,聽起來很瀟灑,但其實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苦差事,而且很容易受到自然環境的影響。

但現如今有了劉盈兜底,他們知道自己的牲畜肯定能賣出去,自然就大膽的放手讓牛羊馬匹去生。

畢竟這些首領不需要親自勞作,再苦一苦牛馬,就能讓自己過得更好,何樂而不為。

劉盈輕輕頷首,心中那一個控制草原人的計劃漸漸成熟。

就在這時,趙堯從遠處小跑而來:“來了,來了……”

劉盈撓撓頭:“什麼來了?”

趙堯喘著粗氣說道:“箕子朝鮮,王太后到了……”

劉盈皺著眉頭問道:“我要的是他們的王親自前來,來個老太婆有什麼用?”

在他身後,蕭祿輕聲說道:“許是他們擔憂,我們會藉著這個由頭將他們的王扣下,以此逼迫箕子朝鮮割地……畢竟,秦國在時,是有過這種先例的。”

劉盈點點頭,讚歎著說道:“單刀赴會,這老太太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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