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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人家的小院,由於主人家的收整顯得有些凌亂。
沒錯,主人家的收整。
董氏收拾著行李,準備去虞國公館居住,將胭脂水粉歸類,帶走小而珍貴的東西,大的物件就算了。
“在想什麼,怎麼能把衣服這樣混在一起。”看著何曇的魂不守舍的樣子。
董氏嘆嘆氣,從何曇打包的包裹中拿出一件件衣物,重新歸類。
“母親,假如發現一件事情自己錯了,該怎麼辦。”何曇的小臉面露糾結。
遇到超出理解,和固定思維的事情,本能的就來尋求母親的幫助了。
“昨天怎麼了。”董氏放下手裡的活計,走到何曇面前,摸摸她的小腦袋,溫柔的說。
細膩的頭髮,小小的腦袋,可愛的小臉帶著糾結。
“母親,詢哥哥真的喜歡蘭芝姐姐。”何曇感覺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她難以置信,董氏感受到了。
“人家都說出了,妻有四德,現在整個冀州都知道了,你還不信?”董氏笑了笑,眼裡倒映出何曇幾分相似自己的面容,摸摸隆起的肚子,六七月了,現在走動越發困難了。
“不對,這不對勁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何曇搖著頭,想把昨天那種屈辱甩出腦海。
那種被人抱在懷裡,看她享受勝利的喜悅,然後自己品嚐失敗的苦果的滋味,太難受了,太難受了。
被司琴宓爆殺了,徹徹底底戰敗,成為喜劇中的丑角,備受屈辱,信誓旦旦的預測成了泡影,焦急與擔憂成了杞人憂天,徒讓人笑話。
“有什麼不對勁,我看了衛夫人,舉止有度,是個大戶人家出身,才情德行俱佳,莊先生,不對,莊御史喜歡她怎麼了?”董氏聽懂了何曇的話,故意說。
“不是,不是,母親……你怎麼,詢哥哥已經是督查御史了,甚至出使成國。”何曇見董氏沒明白過來自己的意思,否認了兩句,給董氏說了說莊詢現在的身份。
“這我早就知道了,我還知道他現在來談判的兩道之地,其中一道就是他未來就任的地方。”董氏不以為然說,她知道何曇想說什麼,但是就是不說。
“母親,算了,你不會明白。”何曇以為董氏不明白,向後退了一步,脫離了董氏的手掌。
“我不明白,伱不告訴我又怎麼會明白,全靠猜測嗎?”董氏輕笑說,鼓勵著何曇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之前我覺得蘭芝姐姐挺可憐的。”何曇面對母親溫柔的眼睛,慢慢說出自己的感受。
“可憐?她和莊御史分開嗎?確實,女人的命運總是那麼身不由己。”董氏嘆息說,就是不進入正題。
“不是,是可憐她嫁給詢哥哥,詢哥哥自己都說了,自己好美色,蘭芝姐姐姿容有缺,詢哥哥是因為報恩。才娶她的。”何曇回想起當時第一次見的心情,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的。
不相信莊詢會娶這樣姿容有缺的女子,莊詢一個喜歡成熟美豔女子的人,怎麼可能會娶一位沒有美色的妻子。
聽聞莊詢是為了報恩,她這才恍然大悟,然後對司琴宓生出了可憐的情感,畢竟她不可能被莊詢喜歡上,就像自己,莊詢自己也說的非常清楚了。
“沒有美色,怎麼吸引詢哥哥,佔了報恩的情感,詢哥哥一定會找妾室,我是這麼想的。”一條符合邏輯鏈的推斷。
“然後呢?”董氏有了興趣,但是又開始忙弄著收拾行李。
何曇幫著她的忙,慢慢傾述著說:“蘭芝姐姐人真的很好,很好,她教女兒針秀,教女兒讀書,在許多問題上有自己的見解,甚至她還教女兒儀態,怎麼樣走路顯得好看。”
哪怕昨天被抱在懷裡,狠狠的折辱,完全失敗,何曇都沒有改變對司琴宓的評價。
“女兒也把她視作貼心的姐姐。”何曇略有崇拜說。
“可是蘭芝姐姐什麼都好,就是對詢哥哥用情太深了,或許是姿容有缺,第一次遇到能夠包容她的人,她字裡行間都是對詢哥哥的喜歡,思念詢哥哥。”
說到這裡,何曇苦澀的笑了,這就是她丑角之路的開始,因為有了之前的認知,她覺得是衛蘭芝是單純被莊詢責任的關懷給弄的搞不清自己了。
你再優秀,能有人家又漂亮又優秀的人有吸引力嗎?而且比起能養家的莊詢,即將成為河北道節度右使的莊詢,容貌有虧的司琴宓是處於弱勢地位的,她同情司琴宓這個弱者。
“所以女兒提醒她了,詢哥哥其實是個好色之徒,讓她不要太過看中,不然之後詢哥哥可能會納妾,讓她之後更容易接受。”只是提醒,讓她接受。
讓司琴宓離開莊詢,她可沒有那麼大的心,司琴宓這樣明顯毀容的女人,莊詢願意娶她就是她最好的歸宿。
她只是要給司琴宓提個醒,莊詢是喜好美色的人,你要做好未來他有妾室的準備,你那麼喜歡他,做好心理準備才不會難過。
但是這種提醒,一點用沒有,一拳打在棉花上,司琴宓完全沒在意,依舊每天思念莊詢,說著莊詢的好話。
“然後呢。”董氏有些好奇司琴宓的反應了。
“沒有作用,蘭芝姐像是著魔了一樣,她真的堅信詢哥哥會死心塌地的愛她嗎?以她的容貌?”說到這裡,何曇再次感嘆自己是丑角,昨天的情況看,說自己喜歡成熟美豔女人的莊詢,確確實實喜歡上了司琴宓這個容貌虧缺的女子。
“難道只有才子佳人配有情愛,其他人不配嗎?容貌平平就不能有美麗的妻子嗎?”董氏反問何曇,其他人不配有愛情?
漂亮的只能和漂亮的在一起,醜的只能和醜的在一起?既然都是門閥聯姻,女的是因為男的有錢有顏和他在一起,那也能叫愛情?
“可詢哥哥說過他只喜歡成熟美豔的女子。”何曇當時聽到這句話感受到衝擊之大,莊詢的特立獨行就在此,在一眾人中顯得那麼特別。
“人是會改變的,就像年輕時特別喜歡你父親,現在莊御史更符合我心意一樣,莊御史改變一下喜好也很正常,你繼續說下去吧。”董氏倒是從不掩蓋對莊詢的好感,她想當莊詢丈母孃,想當他媽。
“但也不能變化如此之大,和蘭芝姐姐出門,認識絲織,聽到詢哥哥夜臥酈二小姐閨房的這種流言,女兒以為自己的預測對了。”說到這裡想到自己當時多麼著急,而司琴宓多麼風輕雲淡,何曇就有種想要鑽進地縫的羞恥。
“女兒為蘭芝姐姐著急,你想想酈大將軍的女兒,和人傳出這種豔聞,結果應該就是蘭芝姐姐被詢哥哥降為妾室,或者休了。”這就是她得出結論,所以才竭力勸說,因為司琴宓相比現在的莊詢是真的只剩一個妻子的名頭,弱勢到不能再弱勢,她不幫司琴宓幫誰呢。
她甚至想好了,最後莊詢做了渣男,該如何幫司琴宓走出陰影,但是,但是……
“確實是這樣,酈家的二小姐甘願為平妻,保全莊御史的美名,這誰能想得到,也是御史他個人風採得到酈二小姐的認可。”隨著酈茹姒和莊詢來到薊都,薊都之前的酈茹姒平妻論開始盛行。
故事大概就是,莊詢不小心耽誤了酈茹姒的名節,不願休妻準備向酈茹姒自死謝罪,酈茹姒阻止了他,然後許諾做她的平妻。
“後面隱約有平妻論了,但是女兒還是不相信,畢竟詢哥哥他自己都說了,自己是個喜好美色的人。”然後就輸的一塌塗地,被司琴宓按在懷裡處刑,聽莊詢迫不得已的接受酈茹姒,聽他到底多愛司琴宓。
“結果不如意是吧。”看何曇的表情,董氏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怎麼能喜歡蘭芝姐姐,詢哥哥他怎麼能喜歡蘭芝姐,他不是自己都說了,他好美色,他怎麼能和蘭芝姐姐相愛。”被餵了大把狗糧,塞的吃不下,還有一直以來信念崩盤的何曇,不能接受。
被打擊的神志不清,看到兩人握手言談,莊詢看司琴宓的情意綿綿,司琴宓淺笑回應,之前的所謂勸告,不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嗎?
莊詢的反應,自始自終都在司琴宓的預料內,自己所謂的瞭解莊詢不過是井蛙之見,讓人頹然發笑。
雖然她也不算是錯,畢竟莊詢愛上司琴宓的一大原因,就是她顏好,貌若神妃。
可惜她只能看到表象,現在就陷入這種懷疑人生的境地。
“曇兒,許多事物並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樣,不是非黑即白,也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把包袱打包好,她牽著何曇的手坐下,扶著自己的腰,鼓起的肚子更明顯。
“之前就和你說過,人是複雜,或許今天是善念,明天就是惡念,今天覺得容貌重要,明天覺得品行重要,都是有可能的,經歷了險死環生的人最有感觸。”
教導著何曇,眼見她陷入思索,董氏撫摸著肚子說。
“曇兒,愛情也是,我年輕的時候和你一樣,天真爛漫,甚至還沒你懂事,能分擔家裡的負擔,當時最喜歡你父親,他是當時著名的遊俠,沒錯,就是小話書裡那種江湖少俠,我們也算情投意合,他甚至不遠千里跑到五聖山為我摘花。”說到這裡,董氏露出一個懷念的笑容。
“可現在,我又喜歡莊御史這種,老實本分,能夠顧及家庭的人,你父親收斂了一些,以前,嘖嘖,我想把我喜歡的人……算了,你別收拾了多想想吧。”董氏看何曇臉上又浮現起厭惡的神情,不再多言。
作為討論的主角,莊詢此刻在接受司琴宓的瘋狂拷打,言語上的。
“若對方談及錢糧,說經過大河運輸去了河北道,損耗要補齊,怎麼回答!”
“對方說酈將軍勞苦功高,率領大軍擊敗幽國,成國的功勞更大,虞國欠了成國,你又如何回答。”
……
莊詢被問的頭皮發麻,標準答案真讓他有了高中背課文的體驗。
“不用一個字一個字完全背下,只需要他們問的時候,你能用自己的意思說出來,不能偏移太遠。”司琴宓看時間也不多了,也就不要求莊詢按照標準答案完全背住。
“記住,國家之間只講利益,不要談情誼,什麼幫助虞國,其實核心是不能讓幽國做大……”
不光是問,還講,美人老師的話,是要記得牢靠些。
背答案很辛苦,抄答案很爽快,第二天上臺面的時候,對方問的問題都有答案,看對方啞口無言的樣子真的很爽。
這種對著參考答案答題的感覺,有開卷考試的愉悅。
大多數都是功勞的劃分,成國主張的一般都是他們去救了虞國,折損士兵,還有酈平遠指揮,功勞大,虞國要給更多的貼補。
虞國,莊詢這裡就突出一個滾刀肉,你們來救虞國,難道對你們成國沒有幫助嗎,要說犧牲和功勞,放棄成疊關犧牲了多少虞國百姓,進攻的時候也是虞國的軍士打前陣。
你說沒有酈平遠的指揮這場仗不能獲勝,我說沒有虞國將士的用命,誘敵的時候軍隊就潰敗了。
這樣來回好幾次,似乎在功勞方面佔不到什麼便宜。
進入實質性的交鋒,那便是駐守在劍南道的成國軍隊了。
莊詢都想說,你們就拿劍南吧,我自己去領河北道了。
可是對方首先提出的一個點,就是虞王承諾過,要拿河北道,換取成國進攻幽國的殘軍。
這是沒有辦法否認的。
我家老丈人嘞,你這是坑死我了,酈平遠提出的這個要求,莊詢現在想要獲得河北道變得不可能。
這就是成國得到河北道的道義基礎,當然你也可以無視這種約定,虞王的面子就得砸地上。
雖然莊詢覺得裡子要比面子重要,可不是他的面子,他也賣不得,雖然虞王已經覺得面子無所謂了,如果莊詢談下來,落了他的面子,他也無所謂,人都要死,還管你面子。
可惜莊詢不知道,司琴宓也不知道,只能走保守路線。
再談劍南道,談撤軍。
“這是我們成國從幽國奪得的土地,御史為何言談撤軍。”突出一個既要還要。
好在莊詢也被訓練過:“若是這樣,河北道也算是從成國手裡又奪回了吧。”
你不要臉,我也不要了,外交禮儀就是那麼樸實無華。
然後又是一番爭吵,成軍撤出劍南道,接管河北道。
明明一開始就約定好的事情,現在還要再談,談下來結果還是一樣。
莊詢心神疲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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