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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臺宮中,田單與平原君分坐在了趙括的左右兩側,而平原君的下手則是坐著禮部侍郎虞卿。
至於羽林衛和暗衛的兩位首領,則是在一旁的偏殿之中等待著。廉頗傳回的軍情,幾人都已經看過,一番短暫的沉默之後,作為王上,趙括自然而然地首先開啟了發言。
只是,這個頭,不好開啊。因為廉頗將軍所呈上的軍報之中,並沒有明確希望朝廷給予支援的事情。
可以說,如果不認真去分析,這只是一份簡簡單單的軍報而已。但顯然,不論是與秦國作戰的方略,還是燒糧之事,都急需朝堂拿主意。
只是,這些話語卻又不能明說,尤其是燒糧之事。有些事情不上秤,沒有四兩重,一旦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
雖然廉頗迫切地希望王上能夠有所辦法阻止其事,但廉頗更知道此事不能明說,絕不能讓王上背上一個燒糧害民的罪名。
所以,廉頗只能隱晦地提起。而趙括所要做的,就是把廉頗將軍的軍報中的請示事項給一一還原出來,然後確定討論的方向。
“廉頗將軍所陳之事,總歸而言,便是三條。”略略等待了片刻之後,趙括隨即開口說道:“其一,便是與秦之戰,聯軍決議採用‘結營寨、打呆仗’之法;其二,便是聯軍準備燒燬糧草迫使秦軍決戰之議;其三,則是我趙軍主力是否下場,何時下場之論。”說罷,趙括有頓了頓,掃視過在場諸人之後,這才接著說道:“這第一條,乃吾之所命,也是最切合我軍實際之戰法,自無需多言。今日召集眾人,乃是討論之後兩件事情。先說說這燒糧之事,我們到底是贊成還是反對,贊成要如何施為,反對又該如何阻止?諸卿且細言之。”顯然,趙括一時間也是對燒糧之事頗為頭疼。
到底他不是白起,一戰盡滅數十萬百姓的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而聞言的三人,相視了一眼,眼中也盡是凝重之色。
三件事情之中,第一條無需討論,第三條實際也問題不大,最為關鍵也最為棘手的就是第二條了。
燒糧的確是一個弱秦的好辦法,甚至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也的確能夠壓榨出秦國更多的國家潛力,進而迫使一場大戰的展開。
只是,這個代價卻著實令眾人有些難以啟齒。若是五年之前,或許這對於眾人而言根本不是問題,可五年以來,在趙括的帶動之下,整個趙國朝堂都已經發生了觀念的轉變。
或許,這也跟眾人見識到激發了積極性後,民眾所爆發出的驚人的力量不無關係。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為了破敵,燒糧害民的名聲,著實有些不好聽,所有人也怕那史官鐵筆之下,給自己和趙國烙刻下無法抹去的汙點。
好在,趙括已經給足了他們思考的時間。首先發言的當然還是首輔平原君。
權衡之後,平原君還是抱拳答道:“稟我王,微臣以為,此事雖有眼前之利,卻有千秋之患,若是我趙國未在其中,未知其意,或可裝聾作啞,任其發展,稍稍取利倒也無礙。而今我軍深入其中,甚至還需為放火之主力,則萬不可為也。敗秦之策千萬,甚至失了周王畿之地,於我大趙而言,也不過一時之傷也;傷民之心,則若覆水難收,便是得了周王畿之地,非經年不可痊也。當年我軍戰秦與長平之地,長平百姓向趙而背秦,這才方令我軍於泌水站住腳跟,此皆秦軍連年殺戮無度之惡果也。如今之世,趙秦之爭也。絕非一日、一戰之可決也。故此,民心之用,更勝土地之收百倍也。望我王細察之。”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趙括聞言,低低地喃喃自語道。
只是,趙括卻沒有表露自己的想法,作為最終的決策者,在聽過所有的意見之前,是最忌隨意表露出自己的想法的。
隨即,趙括看向了左手邊的田單。果然,見趙括看來,早已經不耐的田單當即抱拳反駁了起來。
“稟我王,今大爭之世也!一步退而步步退,一步錯則步步錯。周王畿雖地寡,卻是遏制秦軍東出之要地也。我聯軍得之,不僅可徹底封鎖秦軍東出之路,更將得利之魏、韓、楚三國,牢牢地繫結在我大趙的戰車之上,同時還能為我大趙掃清後方燕國、圖謀齊國,爭取至少數年的光景;而若秦國得之,進其東出在無關隘,沿途之韓、魏,皆成其口邊肥肉,佔斯地也,進可窺視中原,遠圖齊國;退亦可威嚇韓、魏,使我大趙不得不屯重兵於上黨之地,以防其進攻也。此地之要,或為我趙秦爭霸之勝負手也,是萬萬不可鬆懈之處也。但有一絲增勝之可能,便萬萬不可棄之也。”言罷,田單又看向了平原君,隨即又接著說道:“至於平原君所謂民心之事,微臣知道,此事確實重要,然微臣卻又兩點反駁之。其一,此事非我趙國一國所為也,乃韓、魏、楚、趙四國共為之也,而秦國之惡,早有過之無不及,便是鄢郢一戰,秦國引郢水倒灌,致使民眾溺亡者又何止數十萬。故此,即便民心背離,又能背離到哪裡去,齊國?或是燕國?其二,民心之向背,此乃積蓄之過程,即便是我趙國,新政推行亦用了兩年之久,況周王畿之地。收復民心之事可徐徐而圖之,待我趙國一統天下,自可與民休養生息,漸復民心,然此戰成敗,卻只在一念之間。輕重緩急,一目瞭然也。我王不可猶疑也。”話音剛落,一旁的平原君頓時便反駁道:“夫民之心,失之易而得之難。今日一時之失,來年不知多少年才能挽回。此戰再是關鍵,也不會是最後一戰。不助我軍,便已是極大之損失,若無長平百姓之糧秣支援、帶路之恩,我軍早已兵敗長平,又何來今日之盛。”
“長平之戰,我軍兵力、戰力、時機皆不如秦,只要拿下週王畿,強弱之勢便可易主也。此戰雖非最後一戰,其重要性卻更勝於最後一戰。”田單也當即反駁道。
聽著二人的爭辯,趙括也是有些頭大。按照他內心的想法,身為二十一世紀的他顯然是不想做這個燒糧害民的人的,畢竟都是華夏兒女,誰願意看到那餓殍遍野、千里無人煙的場景。
可是,正如田單所言,此戰太過重要。如果把秦國和趙國的國運看成是一條函式曲線的話,如今的洛城之戰顯然就是其中的一個駐點。
但這個駐點到底能不能成為一個拐點,兩方勢力卻還在糾纏之中,任何一方哪怕稍稍洩了一絲的氣力,這條曲線恐怕就會被徹底拉走。
而想要再迎來這樣的一個駐點,就不知還要等待多少的春秋歲月了。顯然,趙括雖然給趙國帶來的諸多的改變,但在不知不覺中,趙括自己也在被這個時代所改變著。
而如今,趙括的內心實際上已經有些向著有利於戰事的方向傾斜了。正在此時,趙括卻是看到了坐在平原君右側,一直沒有開口的禮部侍郎虞卿。
鬼使神差的,趙括居然想聽聽他的意見,畢竟在歷史上,此人也是留下過墨點之人,雖然被同時代的秦國大能們的光芒給掩蓋了過去,但能名留青史之人,當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兩位愛卿。”趙括隨即出言阻止了平原君和田單的論戰,道:“兩位愛卿之意,寡人已經知曉,不過,兩位討論之前,寡人還想聽聽虞卿的想法。如何?”聽得趙括的話語,兩人隨即相視一眼,雙雙抱拳道:“是。”緊接著,三人的目光齊齊投降了陪坐末席的虞卿。
面對三巨頭的凝視,虞卿倒也不慌,畢竟也是
“老臣”了。微微拱手之後,虞卿隨即便答道:“多謝我王。微臣以為,平原君和田單將軍,都是為了我趙國百年之計,所論之言也都有道理。”一句話,看似是兩不得罪的廢話,但眾人卻是從中聽出了不同的意味。
沒錯,就是對兩人的稱呼,平原君和田單將軍,一為君,一為將軍,一文一武。
簡簡單單的稱呼,卻是直指了兩人矛盾的根本原因——這是文臣和武將的理念的分歧。
既然已經找到了分歧的原因,自然也該有解決該問題的辦法。自然幾人對虞卿接下來的話就更感興趣了。
隨即,虞卿便開始述說起他的想法來:“微臣短視,又有些婦人之仁,既不願看到暴秦佔據上風,也不想看到百姓餓殍遍野、露骨道邊。”顯然,虞卿還在繼續鋪墊,以極低的姿態為自己疊甲。
平原君,您自然是對的,我知道,但我有些短視,所以我很不想讓秦國佔周王畿。
這,您能理解,對吧?田將軍,您當然也是對的,我也知道,但我有些婦人之仁,見不得百姓受苦,更不忍自己成了劊子手。
這,您應該也能理解,對吧?短短一句話,瞬間將兩方都安撫到位,接下來他不論說什麼,都是對自己
“短視”和
“婦人之仁”的詮釋,人家都已經提前道歉了,你還能再批評不成?上首的趙括聽著虞卿的兩句話,頓時對這個歷史上一筆帶過的人物有了全新的認識,當即一個念頭便出現在了趙括的腦海之中——禮部的尚書,好像還空著呢?
當了五年的侍郎,也該升一升了,否則年輕人會失去幹勁兒的。就在趙括心中YY之時,虞卿的話語再度響起。
“微臣就在想啊!能不能既把秦軍的糧食搶了,又讓百姓有糧食吃,哪怕是少點?”虞卿接著說道。
“怎麼可能?”田單隨即搖頭道:“且不說我軍若是搶糧,與
“結硬寨,打呆仗”的宗旨相違背,即便是我軍真的奪了糧草,若是再發給百姓,秦人可不會管百姓的死活,恐怕要不了兩日,好不容易奪來的糧食就會回到秦軍的手中。”話音落,一旁持不同觀念的平原君也點起了頭,顯然對於秦軍的殘暴,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能有剛剛如此精彩發言的虞卿,自然也不會是隻有這樣的水平。接著田單的話語,虞卿隨即便接著肯定田單的話語說道:“是極是極,若是百姓還在秦軍手中,我軍也根本無法給百姓發糧啊!”一句明顯的廢話之後,虞卿終於說出了他的意圖:“既然糧食發不出去,那就讓百姓們過來嘛!”話音落,眾人頓時明白了過來。
“你是說,讓軍營接納,哦,不,軍營接納不了那麼多的災民。上黨郡?”平原君恍然大悟地說道:“讓上黨郡接納流民?”
“上黨郡能接納這麼多的流民嗎?”田單有些不確定地皺眉。
“當然不行。”平原君當即擺擺手道:“周王畿之百姓,少說也有五六十萬,即便只有一半走到上黨,也快接近二三十萬百姓了,這幾乎是上黨郡內百姓的一半了。驟然多出這許多的人口,不說別的,不動用軍糧的情況下,即便開啟去年剛剛設立的常平倉,恐怕也堅持不了十天半月。”作為首輔,又是總管大軍後勤的平原君自然是最清楚前線的情況,虞卿的建議或許是個好建議,但無奈,趙國的國力還是太單薄了些。
如果再給趙國哪怕三兩年的時間,多建四五個常平倉,別說區區二三十萬人,就算是五六十萬人全都來了,都不是問題。
平原君的話音落下,虞卿和田單的臉上明顯有些落寞。果然,即便是田單,也並不願意做那燒糧害民之事。
“能否在路上設卡,只讓少量人員過去?”田單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這顯然是不行的,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自己到不了,這不關趙國的事情,可到了不讓進,這就涉及到一個公平的問題,搞不好會出大事情的。
更要命的是,若是造成了骨肉隔離,恐怕即便進了趙國的,也對趙國不會有任何的感激之情,甚至是養虎遺患了。
田單將軍顯然也是有些急中出錯了。只是,不待平原君反駁,趙括的聲音卻是先行響起:“如果,舉我趙國全國之力呢?”聞言,眾人顯然又是一驚!
舉全國之力?這是多大的魄力,要知道,一郡的糧食沒了,無非就是勒緊褲腰帶過一年苦日子就是了。
可一國的糧倉見底,那可就不是苦一苦的問題了。長平之戰的悲劇還盡在眼前呢!
為了百姓,把整個國家都逼到危險的邊緣,這顯然不是一個理智的君主該做的事情。
可偏偏眾人卻沒有提出質疑。原因很簡單,這或許是解決這個兩難的問題的唯一辦法。
為了數十萬百姓,為了趙國的長治久安,這個險,值得冒。幾乎瞬間,眾人便在眼神中達成了一致,隨即眾人齊齊地便看向了平原君:到底行不行、夠不夠,還得看這位首輔的。
與此同時,平原君的腦子也正瘋狂地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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