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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不算熱鬧的新鄭城隨著世家的離去變得越發地蕭條了。

大街小巷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趙軍計程車卒,雖然行色匆匆,但眉眼之間,卻是難掩勝利的喜悅。

尤其是隨著周遭原屬於韓之國的城池一一投降之後,勝利的氣息更是瀰漫在了整個新鄭城中。

這也難怪了,短短不過一月時間,大軍不僅滅了秦韓聯軍,更是將韓之國一舉拿下,換了誰也得狠狠地高興一陣。

當然,這些人中卻沒有趙括和李牧的身影。

作為大戰的決策者,兩人顯然都很清楚,打新鄭容易,可要應對秦軍卻難。

儘管趙括已經安排了一系列的行動,但能不能頂住秦軍的瘋狂報復,即便是趙括也沒有絕對的信心。

沒辦法,兵力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根據情報,在楚國陳都之前的秦軍至少還有二十三之多,加上從山谷中逃竄出去的一萬多秦軍,秦軍一線的兵力將達到可怖的二十四萬。

而如今的趙軍,卻不過看看六萬五千多人而已,即便是趙韋的三千重騎兵及時趕到,總兵力也不過七萬人而已,面對三倍於己的秦軍,即便是李牧在側,趙括也無法淡定從容。

雖然趙括也有過閼與之守,以區區五千人硬生生守住了燕軍六萬多人的進攻。

但那是燕軍啊!就單兵的戰鬥力而言,燕軍連跟秦軍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更重要的是,秦軍猛攻陳都,手下一定是製作了足夠的攻城器械的,光是這一點,就比幾乎毫無準備的燕軍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可以說,一旦秦軍真的放棄陳都轉而進攻新鄭,趙括將面臨自從穿越以來最為危險的一戰。

看著眼前的輿圖,趙括和李牧齊齊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深邃的目光不斷在那溝溝壑壑中逡巡著,試圖尋找到一個破局點。

「我王。」李牧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能否請楚軍代為牽制住秦軍一部?無需太多,只要能牽制秦軍哪怕十萬大軍,我軍的壓力也會減少很多。」

「若是三兩萬之數還有可能。」趙括幾乎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若是兵力再多,恐怕楚軍自身都要難保了。更何況,此事若是操作不當,讓楚軍中了秦軍的調虎離山之計,反而更遭。」

李牧聞言也是啞然。

楚國的陳都之內,如今能戰之兵絕不少於十二萬,可就是這樣的一支龐大的楚軍,甚至連秦軍兩三萬大軍都看不住。

這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有些不可思議,可對於楚軍而言,卻是真正的事實。

原因很簡單,楚國的兵力實際上都是東拼西湊而來的,雖然看起來有那麼多的人,而且在防禦戰中也打得很像那麼一回事。

但趙括卻是清楚:因為分封制的緣故,這十餘萬大軍在防禦戰中或許還能保持高度的一致性,但是一旦轉防禦戰到進攻戰,這十餘萬大軍就會瞬間變成一盤散沙。

再加上如今的楚軍缺少一位像項燕那樣的絕對強人,能將所有的部隊捏合到一起,自然想要楚軍配合趙軍作戰,拖延住秦軍部分的兵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至少,從備戰的角度來看,趙括和李牧都不該將楚軍的存在考慮在內。

於是,問題又回到了最初的——七萬對二十四萬,到底要如何取勝。

「魏軍呢?」李牧似乎不死心,即便楚軍已經無法寄予希望,轉而又把主意打到了魏軍的身上。

韓之國東北邊就是魏國,長長的韓魏邊境,讓魏軍的開入變得很是簡單。只要魏王想,即便是從大梁出發,魏國的大軍用不了幾日便能抵達新鄭城下。看書菈

可問題是,魏王會願意嗎?

趙括

很快給出了答案,道:「凡是無利不起早,再加上去歲周地之事已經把魏國的胃口給養叼了,要是我軍不給出足夠的利益,魏王是不會派兵援助的。」

「信陵君豈會眼睜睜看著秦國做大?」李牧再度問道。

「信陵君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秦國做大,但同樣,信陵君也不想我趙國做大。」趙括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若是沒有這信陵君或許還能以金帛玉器說動那魏王,可有這信陵君......」

「哎......」趙括也是無奈地苦笑著。

的確,當一個聰明人做自己的盟友的時候,那自然是愜意無比了,可當一個聰明人跟自己有了利益衝突,甚至是成為了對手之後,往往會變成最討厭的人。

因為聰明,所以他總能找到對他最有利的條件;

因為曾經互為朋友,所以他也很能找準自己的軟肋,逼迫自己就範。

一番苦笑之中,趙括心中也是隱隱覺得,此戰過後,或許滅魏的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自己和趙國不能再被這樣一個腐朽的魏國所拿捏了。

「若是以韓地與魏國平分,可有可能換取魏國的援軍?」李牧顯然還是不死心,隨即繼續問道。

「韓之國區區之地,除卻新鄭之外,幾無有用之地,若不將韓地之新鄭給了魏國,魏王與信陵君勢必不會罷休,可若是給了魏國,那我軍佔據此處還有何意義,還不如將韓地送還給韓王,我軍退守軹城算了呢!」趙括的語氣明顯更加不悅了起來。

「哎。」李牧深深嘆息,道:「看來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不,應該說,我們從來靠的都只有、也只能是自己。」趙括搖搖頭再度否定道。

「不過,該派出使者的還得派出去。」趙括隨即又接著話頭繼續說道:「請不請他們來,那是我們的事情,來不來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來了正好為我抵禦秦軍鋒芒,不來,那就是藐視我趙國,背叛我趙國。來年進攻之時間,也就有了堂堂之名了。」

「是。」李牧立即答應道。

「至於新鄭。」趙括繼續說道:「能守到燕北之軍南下那自然是最好的,即便是守不住,有趙韋的三千重騎,護送我等回返上黨,總還是沒有問題的。」

「是,末將受教。」李牧隨即再度答應道。

當即,一番討論之後,李牧隨即再度投入到了緊張的防禦佈置之中。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趙軍如火如荼地進行調動、準備防禦新鄭之時,秦軍的主將王齕卻也已經接到了來自蒙驁的敗報。

只是,他並沒有如同趙括所預料的那樣,盡起大軍直撲新鄭,反而是傳令正在南下趕路的蒙驁與韓楚邊境就地修整,並防禦趙軍之南下。

至於其主力大軍,更是被他一個不留地投入到了對陳都城的車輪戰中。

很顯然,王齕並不想再去理會韓之國的死活,他必須為秦國拿下眼前的利益,拿下陳都。雖然秦軍所得之陳都城利益,遠不如趙國連下兩國之利益,但也總比什麼都沒有強啊!

可以說,王齕是真的有點被趙括給打怕了。即便是手握著絕對優勢的兵力,也依舊不敢對趙軍發起亡命一搏。

當然,這樣的想法也很容易被理解。

雖然陳都城內有一十二萬的楚軍,但其戰鬥力,與在新鄭的有著趙括加持的六七萬趙軍實際上是不分上下的。

這樣一來,一個是近在咫尺的楚國都城,一個是遠在百里之外的韓之國國都;

一個拿下了就能納入到自己版圖,一個即便費盡心力拿下了也不一定能納入自家版圖;

很明顯,從利益的角度來看,選擇繼續進攻陳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至於東出和北上之路都被新政所封鎖的問題,卻也並不是無法可解,就比如從魏國借道。又或者與魏軍一起聯手進攻趙國?

隨著趙國的國力逐漸超過秦國,王齕相信,就在趙國之下的魏國哦不會沒有任何的異動,同樣的,在趙國拿下燕國之後,仰仗這趙國鼻息的齊國也不會不感到壓迫。

這些都將成為秦國重新提出連橫策略的倚仗。

既然韓之國的陷落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那麼儘快攻下陳都,儘可能縮小與趙國之間的差距,才是王齕最應該做的事情。

這樣的想法當然不能算有錯,也不能簡單地以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去分析王齕所做出的判斷的正確性。

只能說,王齕選擇了一個低階的難度,對秦國和趙國而言,戰爭瞬間都變成了簡單的模式。

當然了,趙國那邊壓力是沒了,壓在楚國肩頭的壓力卻是更加大了。

尤其當楚王知道了趙國已經打敗了秦韓聯軍,卻並沒有繼續南下支援自己,而秦軍又再度加強了進攻力度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力感瞬間從心底升騰而起。

甚至,對於趙國、對於趙括,楚王和他的臣子們也在心中悄然升起了一絲絲的埋怨。

楚王當然知道,能為自己吸引走數萬大軍,趙軍實際上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

可是,鬥米恩升米仇的事情,從來都是如此。趙國沒有從秦國的手上解救出楚國,那便是趙國不可饒恕的原罪了。

只是,楚王和他的大臣,都忘記了:國與國之間,本來就是利益在其中勾連,攻韓救楚,這已經是趙括對於如今局勢所能做的全部了。

要怪,只能怪楚國的軍力還是太過渺小——落後就要捱打,這從來都是萬年不變的真理。

而在被秦軍連續三日登上城牆,並造成楚軍大量的殺傷之後,撤離的諫言再度被擺上了楚國的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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