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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天降,萬靈悲哭。
種種異象,讓還未真正踏入金陵城的一行人,心生陰霾。
雖說吧,這鮮紅的血雨個周遭百獸的悲鳴,不會對人類造成什麼傷害。
但那無形中壓抑悲慟的氣氛,卻壓得眾人難以喘過氣兒來。
一行車馬,加快了速度。
州巡使趙如松,更是一張臉上的焦慮毫不掩飾。
不知為何,他感到心慌。
一路無話,原本需要五個時辰得路途,快馬加鞭之下,三個時辰就到了。
古老巍峨的城門,還沒踏入。
便聽聞城中一聲又一聲浩蕩的鐘鳴聲,響徹四夜。
聽罷,楊清風和趙如松更是心頭一個咯噔,神色緊張。
餘琛不明所以,便聽聞那侍衛長小聲告訴他,這三長兩短的鐘聲,是哀鍾。
只有大夏故去了什麼大人物,方才會響。
而整個金陵城,夠得上哀鐘響的,除了那州牧以外,就只有一人。
曾經的三山之主之一,稷下書院院長,大夏三大聖之一的文聖!
餘琛聽罷,嚥了咽口水。
突然看向侍衛長,開口問:“敢問當初在那渭水州巡大會上出現的畫中文聖,是否就是文聖本來的模樣?”
侍衛長一愣,但還是點頭。
餘琛低下頭去,沒說話了。
但餘光,還是瞟向那城牆之上。
只見那一個個如青松一般一絲不苟地站崗的衛兵之間,一道身影,穿一身單薄長衫,左手拎著個酒壺,右手抓著把摺扇,在這冰天雪地裡,高聲唱誦!
似歌似詩,似樂似奏。
其聲蒼老,抑揚頓挫,盡顯豪邁!
然而如此怪異之人在城牆上晃盪,那些城衛卻視而不見,好似完全看不到那樣!
更要命的是,那生身影白髮蒼蒼,面龐清瘦,和當初趙如松取出的畫裡邊兒的文聖的模樣,一模一樣!
一時間,餘琛只感覺頭皮發炸!
——趙如松和楊清風或許都只是猜測,但此時此刻,他已基本可以確定了。
那位被稱為“一筆定風雨,作成驚鬼神”的大夏文聖,死了!
一隊車馬,查驗了身份魚牌以後,匆匆進了城。
一進去,滿城風雨!
八騎並駕的寬闊大道上,百姓商賈,三教九流,齊齊往城中心的方向趕,甚至有人已經提前在手臂上綁上素縞,面容悲慼。
趙如松顧不得那麼多,跳下車隨手攔住一個百姓,問他到底發生了啥事兒。
對方先還不太耐煩,但一看到是官老爺,立刻恭敬了些,就說是昨兒夜裡,文聖他老人家,死了!
當時,趙如松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站立不穩!
最後還是楊清風攙扶著往城中央的方向走去。
至於原本說帶餘琛去籍戶司和鐘鼓司安排差事兒的活兒,也交給了那侍衛長去辦。
他只將先前就寫好的舉薦書交給餘琛後,就匆匆走了。
對這種事兒,餘琛也表示理解,跟著侍衛長就走了。
後者此時此刻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說為啥文聖那麼偉大一個人,咋就突然死了呢?
餘琛沒開口。
只是目光不時往背後瞟。
——那城牆上喝酒作詩的文聖老頭兒的鬼魂,正跟著他們哩!
聽侍衛長誇他,還擱那兒笑。
能清楚看到這一幕的餘琛,只感覺氣氛怪得有些詭異……
州府的衙門,都在城東的位置。
侍衛長帶著餘琛,先去了籍戶司,辦了身份魚牌——先前作為罪戶的餘琛,是沒有這代表王朝百姓身份的玩意兒的。
有侍衛長的帶路,一路上沒出什麼么蛾子,那些大腹便便的吏目乾淨利索地給辦了事兒。
然後,又去了那鐘鼓司——朝廷六部之一的禮部下屬的州鐘鼓司,負責的便是禮儀,祭祀,喪葬等事兒。
有稽查司州巡使趙如松的舉薦信,鐘鼓司辦事兒的效率也高得很,二話不說就給餘琛登了記,安排去了那明山萬家陵上看墳,還給了餘琛一套吏服。
——和渭水那假把式的看墳人不同的是,這金陵州府的守陵人算是編制之中的,雖無官品,但也算是吏目,比起尋常平頭百姓來說,高了半個腦殼。
唯一的小插曲兒,大概就是原本趙如松給安排的是明山萬家陵的守陵偏士,上頭還有一個正式的守陵人。
他的意思大概是讓餘琛先跟著那守陵人幹一段時間,熟悉規矩和事務以後,再提拔他。
但鐘鼓司的吏目告訴餘琛和侍衛長,這兩天那守陵人曲東川身體抱恙,回家養病去了。
所以這段時間,恐怕只有餘琛一個人在陵上。
對此,餘琛的反應是。
——還有這種好事兒?
他本就有太多見不得人的東西,能一個人待著,那自然是最好的。
辦完手續後,侍衛長就親自送餘琛上了山去,然後匆匆趕回了稽查司覆命去了。
明山,萬家陵。
州府第一大墳,整個明山都是一片墳地。
金陵城裡,無論平頭百姓還是官員吏目,死了以後,都往裡邊兒埋。
——當然,那些在城外有祖墳的富貴人家不在此列。
所以相比起寒酸的清風陵,這明山的萬家陵那是莊嚴肅穆了不止一個檔次!
高高的圍牆,石砌的房屋,巍峨的大門,一排排整齊的墓碑儼然有序。
儘管來之前餘琛就已經有心理準備。
但他還是沒想到,這金陵的墳,比渭水的衙門修得還要龐大和巍峨……
走進守陵人的石屋,找了間空屋,放下了行李後。
他裡裡外外轉了一圈兒,確定沒有別人後,才抬起頭看向那拎著酒壺的文聖老頭兒,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向那拎著酒壺的鬼魂,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老先生,您又有什麼未竟之願,請講!”
文聖的鬼魂聽罷,也在對面坐了下來,提起酒壺,看向餘琛:“小傢伙,來點兒不?”
餘琛:“……”
“哦,老夫忘了,這酒壺也是老夫精神出來的,給你也喝不了。”
他又咕嚕咕嚕灌了幾口,仔仔細細打量了餘琛一圈兒,才道:
“大千世界,果真無奇不有——你是渭水州巡大會上那個小傢伙吧?想不到在那天地大變,人鬼殊途以後,竟還有人能看見鬼魂之物,當真稀奇!
還有,你隨身帶著什麼寶貝吧?靠近伱的時候,老夫竟感到魂魄不再被這天地所磨滅?
對了,老夫雖不曉得這是什麼寶貝,但你可千萬別讓人家曉得了,否則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到時候咋死的都不曉得。
啊?你別這樣看著老夫,老夫不搶別人的東西,還有你別看老夫現在能說能言的,但終究已是死了,干涉不了生者世界的任何東西——若不是你,老夫恐怕十二個時辰都熬不住,就要被這天地磨滅了去。
……”
他甚至沒給餘琛回話的功夫。
一個勁兒地絮絮叨叨,那張嘴如連珠炮彈一般。
餘琛撓了撓頭。
咋之前這文聖斬青墨大妖的時候沒發現他是個話癆呢?
一時間,文聖原本在餘琛心裡那一言出萬法隨,彈指間斬大妖的高人形象轟然崩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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