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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次去往蘇州,很快就是體會到了江南蘇州一帶對於紅巾軍的忌憚。

這些江南士紳豪族,對於紅巾軍在江北一帶的打土豪分田地很是擔憂,唯恐紅巾軍南下把他們的家產給瓜分給貧民。

哪怕是沉萬三這種的大商人,也是擔心的厲害。

“江浙的蒙元勢力,已經是喪家之犬,我們想要平定他們,不過動動手的事情,只不過我們現在還不想罷了。”

朱瀚與朱元章的計劃中,要想經略江南,必須要有自己的人才儲備,防止江南計程車紳豪強們把持地方權力,造成他們只佔據名義,豪紳們佔據實權的局面。

隨後,朱瀚又是向施耐庵詢問了一些江南見聞,只要是民生民意方面的事情。

不過很可惜的是,施耐庵的回答都是不太令朱瀚滿意。

施耐庵畢竟是舊時代儒生出身,很多看問題的角度和方法,並不合朱瀚的意思。

朱瀚覺得自己需要更準確的江南訊息。

現在蒙元朝廷內部分裂,劉福通等人很有可能要垂涎江南。

而且,就算沒有劉福通,根據從湖廣傳來的訊息,因為朱瀚之前消滅了湖廣行省的元軍主力,南派紅巾軍在徐壽輝等人帶領下,已經是席捲整個湖北。

一旦徐壽輝他們控制了湖北,肯定是要順江南下的。

到了那個時候,若是被徐壽輝陳友諒他們搶奪了江南,朱瀚得後悔死。

不過,要想圖謀江南,就要改變之前的方略。

朱瀚正在猶豫不定的時候,老哥朱元章親自從定遠城來了除州。

“哥,你怎麼親自來了?”

朱元章是輕裝而來,僅僅帶來數十名親兵,一看就是有急事。

“七五,劉福通派人送來一道聖旨。”朱元章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真的把聖旨當一會兒事的態度。

畢竟,一個假冒的趙宋皇室韓林兒,怎麼也不可能讓朱元章真的心服口服。

“聖旨,什麼聖旨?”朱瀚也是有些納悶。

所謂聖旨,不過是名義而已,還不都是大丞相劉福通的意思。

“聖旨裡說,山東海曲、膠州一帶有當地義軍舉兵響應,正是大軍進兵的好時候,讓他們從淮東沿著東海北上入山東,支援當地的反元義軍。”朱元章說道。

“哥,你答應了?”朱瀚眉頭微皺,連忙問道。

從淮河北上到山東,至少還有五六百里的路程,雖然有沿海和淮河支流可以利用,但是需要耗費大量的兵力物力。

很顯然,這是劉福通在給朱元章悄悄使絆子,想要消耗一下朱元章他們的實力呢。

山東沿海一帶屬於傳統爭霸格局上的邊角地帶,因為魯中山區的阻隔,沒有太大的戰略意義。

“呵呵,咱可沒有答應下來,只不過就是領了聖旨,到時候聽不聽,去不去山東,還不是咱自己說了算。”朱元章笑道。

老哥的這個決定,倒是讓朱瀚絲毫沒有意外。

他們兄弟已經是紅巾軍中劉福通以外,最為強橫的一股勢力,若是沒有這點眼光,只怕就被劉福通給吃幹抹淨了。

“劉福通他們全力北伐汴梁,集中了全部二十多萬大軍,連旁邊的徐州都沒有多餘兵力去攻打,更何況是山東的濱海角落了,讓咱們去支援,倒也是說的過去。”朱瀚想了一想說道。

無論如何,劉福通等人心中還是把驅逐韃虜放在心中第一位的,支援山東義軍的行動,也是有必要性的。

“可是,咱們除州,距離山東太遠了,就算是從淮東北上,那也是遠得很,咱可聽說了,韃子在山東根基深厚,光是益都府的馬場就有駿馬數萬,各達魯花赤漢人將領世家總計兵力數萬,咱們派個千八百人根本不管用,少說也得上萬人才行,可是這麼多的兵馬,糧草輜重都是得多到天上了,光是民夫就得是戰兵的兩倍才夠用。”朱元章幽幽說道。

倒不是他們老朱兄弟忘了驅逐韃虜大業,不肯去搭救山東的義軍兄弟,實在是出動這麼多兵馬傷筋動骨啊。

劉福通的北伐支援了糧草補給,淮東的張士誠支援了兵馬和補給,現在定遠和除州忙著春耕和籌建工坊,也是需要花大錢的時候。

不過。

朱瀚僅僅是思索了片刻,立刻就是十分肯定的說道。

“哥,山東的義軍,咱們必須要去支援!”

“七五,你是怎麼想的?”朱元章連忙問道。

他可是知道自己老弟沒有完全的把握,是不會說出這麼肯定的話的。

“哥,為了解決缺糧草缺銀子的問題,我想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去找江南的大富豪沉萬三合作。”

“沉萬三?”

“沒錯,就是沉萬三,這個人精明的厲害,一定是能夠看到蒙元氣候不行,我們找他合作基本沒有問題。”

“這事靠譜嗎?”朱元章有些擔心。

“放心吧,我已經讓施耐庵去了一次蘇州,見了沉萬三,基本還是靠譜的。只不過,現在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也是讓我有些為難。”

“七五,什麼事情?”

隨後,朱瀚就把自己想要提前下手江南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朱元章聽後,也是大為認同。

“七五,你說的不錯啊,湖北的形勢一片大好,蒙元已經是沒有一兵一卒在湖北了,徐壽輝也已經是是廣佈官吏統治湖北,聽說他的大將陳友諒已經是操練起來一支水軍,若是真的東進江南,我們還真是危險了。”朱元章說道。

因為南北兩派紅巾軍不和,湖北紅巾軍根本不會把朱瀚這個江南行省平章放在眼裡。

他們一旦南下,那就是南北兩派紅巾軍火併戰爭開啟的時候。

“所以我們要提前佈局江南了。”

“可是咱們人手不足,你不是說過,要在江南儘量用我們的人嗎?”朱元章說道。

自從有了除州、定遠兩個根據地,朱元章已經是體會到了擁有自己完全控制權的好處。

無論是軍政民生,那都是毫無阻礙的施行各種政策。

一旦江南治理的時候依賴世家大族豪強,那朱元章想一想都覺得麻煩。

“時不我待啊,我們可以一邊圖謀江南,一邊對於豪強民眾進行甄別任用。”朱瀚說道。

江南計程車紳豪強,有一些人還是識趣懂得合作的,只要把利益給足,他們也不會太過分,而且朱瀚還打算在攻取江南後施行新式科舉,給下層的民眾讀書人一個投效自己的機會。

只要參加自己科舉的讀書人,那就籠絡他們為自己所用。

“嗯,那就這麼辦,看來是沒有什麼問題。”朱元章說道。

“哥,我打算去一趟江南,親眼看一看當地的情形,然後再知道周密合適的計劃。”朱瀚說道。

“什麼,你親自去江南?那可太危險了。”朱元章很是驚訝。

江南畢竟是蒙元地盤,一旦伯魯等人起了歹心,朱元章後悔都是來不及。

他可不願意讓朱瀚去冒險。

“哈哈,哥,你放心吧,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劉伯溫多次來信,早已經是說了,伯魯等人已經預料江南保不住了,天天提心吊膽,我們就算是大兵南下,他們也肯定不敢反抗,更何況我去江南肯定會做好完全準備,不會有什麼人能夠傷到我的。”

朱瀚對於江浙蒙元高官們的內心,已經是拿捏的死死的。

蒙元朝廷先後大敗,不僅死了皇帝,還折損了百萬大軍,現在大都、汴梁又是陷入分裂內鬥,只要不是蠢貨都已經是看出來蒙元氣數已經盡了。

“那好吧,不過,你可一定要萬分小心。”

“嗯,沒有問題。”

忽然,朱元章又是說道:“對了,你剛才說的支援山東義軍,到底是怎麼支援啊?”

“這也正是我去江南的另一個目的,江南豪強大族們可不僅僅是因為種地等鉅富發家,聽說他們一個個都是經營海貿,擁有許多的船隻艦船,讓他們提供船隻,運送糧草武器去山東,不就可以支援了嘛!”朱瀚說道。

“可是這樣一來,需要耗費不少時間。”朱元章怕有些來不及。

朱瀚微微一笑,彷佛根本不擔心這個問題。

“哥,你剛才不是說,山東義軍剛剛舉兵不久嘛,咱們也沒有必要火急火燎的去支援,先讓山東義軍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讓其中不堅定的人暴露出來,也省的日後我們自己麻煩。”朱瀚說道。

山東屬於是蒙元經營深厚的地方,各路義軍興起之時,肯定有許多投機分子參與其中。

必須要讓蒙元反撲,替義軍篩掉那些不堅定者。

這樣一來,等到朱瀚派人去支援他們的時候,才能夠真的做到幫對人,也省的日後有反覆無常的情況出現。

“嗯,你說的有道理。”朱元章點頭說道。

朱瀚也不跟自己老哥客套,最後直接是說道。

“哥,你還是快點回定遠吧,嫂子不是快要生了?”

朱元章聞言露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哈哈,的確是快了!咱找了個神醫郎中,一經診脈的就說是男孩!”

臨走的時候,朱瀚笑著問道:“哥,給我快出生的大侄想好名字了嗎?”

“想好了,大名叫朱標!”

山東,海曲縣,兩城鎮。

作為一個靠海的小城鎮,兩城鎮上最不缺的就是漁民。

沿海的農田貧瘠,種地屬於低產的行當,出海打魚又是危險辛苦的營生。

一直以來,漁民都是吃苦耐勞的典型。

不過,再吃苦耐勞也是有個限度的,今年開春以後蒙元朝廷的各種稅賦加派就是開始了。

每一條船徵收二兩銀子的稅賦,簡直就是把漁民們往死路上逼迫。

漁民們紛紛聚眾抱怨起來,許多人想著去官府請願,讓朝廷降低稅賦。

但是,他們滿懷希望而去,卻不僅沒有得到減免稅賦,反而因為官老爺的發難,被一頓酷刑杖打。

幾個漁民首領被打得奄奄一息,抬回來之後沒有撐過兩天就一命嗚呼。

漁民們的怒火被瞬間引燃。

正當聚攏在一起的漁民不知如何發洩心中怒火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們人傳了出來。

“明王降世,明王降世!”

“驅逐韃虜,恢復華夏!”

眾人紛紛驚訝的望去,只見一個黝黑精壯的漢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人群中。

有人認識他是當地漁民於得水。

“於得水,你瞎喊什麼?”

“紅巾賊的反語,亂喊是要抄家滅門的!”

“殺全家啊!”

面對眾人的責問和驚慌,於得水卻是一點也不害怕。

他用手一指準備下葬的兩個漁民首領:“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怕死?”

這個於得水從小家道中落,算是讀了一些書識字的人。

對於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漁民們很多時候都是向他來請教,所以他的威望還是不錯的。

眼下眾人聽到於得水的話,全都是聚攏了過來。

於得水見狀,露出得意的神情。

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

“昨天夜裡,我得到太上老君的託夢!”

眾人一聽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問道。

“於大哥,託夢說了什麼?”

“對啊,於大哥,快說說!”

“太上老君來救咱們了?”

於得水露出神秘的表情,他用手一指上天,然後說道。

“俺在夢裡得到太上老君的話,讓我們按照天意辦事,否則就要天打五雷轟,永世不得超生!”

眾人見他賣關子,全都不樂意了,一個勁兒的催促他趕緊講。

隨後,於得水清了清嗓子,然後又是說道:“太上老君在夢裡說,他老人家已經是降下來了天書,就埋在東邊的河灘裡,讓我們自己去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露出驚駭加懷疑的神情。

這些不識字的漁民,平日裡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海曲縣的縣令,還得是在城裡遠遠看一眼。

如今聽到天上神仙太上老君親下了天書,全都嚇得不知所措。

最後,在於得水的帶領下,近百名漁民跟著他來到了河灘上。

這是一條流向大海的河流,河道上滿是鬆軟的河沙。

眾人在於得水的帶領下開始四處尋找‘天書’。

過了沒有一會兒,就聽到於得水一聲大喊。

“找到了!”

“在這裡!”

眾人聽到喊上,一個個的圍攏過來。

只見於得水在河灘沙地裡挖開了一個淺淺的坑,裡面躺著一個不到二尺高的石人。

“還有字!”

有的漁民立刻看到石人身上的硃砂字,立刻大叫起來。

這一群人裡面,只有於得水識字。

他命人抱出來石人,然後大聲的讀了起來。

“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眾人聽罷,各自反應不盡相同。

有人的面露疑惑,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則是一臉害怕和興奮。

最後,經過於得水一番解釋,他們才是知道紅巾軍當年造反,也是因為挖出了一個寫著‘莫道石人一隻眼,跳動黃河天下反’的石人。

“太上老君顯靈了,這是要我們殺韃子啊!”

“殺韃子,殺韃子!”

幾個跟於得水交好的漁民青壯,立刻就是鼓動了起來。

不少漁民還是不太放心,他們都是知道官府實力強大,哪怕是有神仙顯靈,也是不願意造反的。

正在這個時候,於得水忽然重重嘆了一口。

“唉!”

“已經這個時候了,我也就不再瞞著你們了!”

一眾漁民見狀大為疑惑,不知道於得水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只見於得水仰天看罷,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

“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我不姓於!”

“不姓於?那姓什麼?”立刻有人提出了疑問。

於得水起身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然後說道:“其實俺姓趙!乃是大宋皇室,為了躲避蒙古韃子追殺,祖上才隱姓埋名當了漁民,按照輩分來說,俺是潁州大宋皇帝趙林兒的皇叔呢!”

紅巾軍在潁州重開大宋的訊息,也已經是傳遍了山東。

漁民們聽罷,全都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怪不得於得水受到了太上老君託夢,原來是大宋皇室後代啊。

龍子龍孫,那就是太說得過去了。

面對驚訝的一眾漁民,於得水繼續發揮自己那頗為凌厲的口才。

“俺是大宋皇叔,太上老君還說了,降下來兩個大將轉世,幫助俺們大宋殺韃子收山河,一個是大丞相劉福通,乃是狄青轉世咧!另一個是都元帥朱龍興,乃是岳飛爺爺轉世!”

“什麼,狄青?”

“嶽爺爺?!”

漁民們頓時驚呼連連,他們都是聽過這兩個紅巾軍大頭領的威名。

特別是那個都元帥朱龍興,聽說在淮東不僅殺了一百萬韃子兵,還殺了狗韃子的皇帝,徹底振奮了天下漢人的威風。

在這些距離遙遠的山東漁民眼中,他們並不知道什麼朱元章或者朱瀚的區別,他們只是聽到一些坊間小調,聽過小調裡殺韃子殺惡霸的都元帥朱龍興,基本就是把朱元章朱瀚二人糅合成了一個人。

有了狄青和岳飛轉世的訊息,漁民們全都振奮了起來。

在於得水,哦不,應該是趙得水的帶領下,這些海曲漁民先後去聯絡了絲山、奎山一帶盤踞的綠林好漢,拉攏了他們入夥,然後開始攻打海曲縣城。

毫無防備的蒙元海曲縣令等人,被趙得水等人殺的措手不及,不僅死傷大半官兵,還不到一天就丟了海曲縣。

海曲漁民暴亂的幾天之後。

山東,膠州府。

一處海邊的山包上,原本應該在準備春耕的農民們聚集了數百人,人人手持鐵叉鋤頭等農具,仰頭看著站在一塊大石頭上的一名壯年漢子。

此人名叫李二山,在本地鄉里算是吃得開的人物。

只聽這漢子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鄉親們,沒有活路了!狗官們的加派,今年老老實實種地的收成,都不夠交稅啊!”

“他不給咱們活路,咱們也就不能繞了他們!”

“實話告訴你們,我也不裝了,其實我不姓李!”

原本準備暴動抗稅的農民們一聽,全都是非常意外的愣住了。

他們本來打算聚眾鬧事,去縣衙裡逼著縣令免除稅賦。

可是推舉出來的帶頭大哥李二山,咋就開口說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

聚攏在周圍的人群立刻發出了疑問。

“那你姓什麼,李二哥?”

“不姓李,還能姓什麼你?”

“對啊,這話怎麼說的呢,李二哥?”

只見李二山仰頭看天,然後重重嘆了一口氣,繼續對著眾人說道。

“其實,我姓趙!我祖上是大宋太祖皇帝的十八代後裔,按照輩分,那潁州大宋皇帝,還得管我叫一聲老叔,不,應該是皇叔咧!”

這些土裡土氣的膠州農民萬萬沒有想到,平日裡一起種田漚糞的李二山,竟然是大宋皇帝十八代傳人。

不過,也是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二山,你憑啥說是就是?”

“對啊,拿出憑證來啊。”

面對這些人質疑,李二山毫不慌亂,只見他伸手掏出一尺見方雪白絹布。

“你們看,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無字天書,這就是憑證!”李二山高聲大喊道。

“啥東西?”

“這不就一塊白布?”

人們更加疑惑和騷動起來。

李二山也不理會他們,徑直拿起旁邊一個水罐,含在嘴裡一大口水,然後噗的一聲噴灑在了手中白絹布上。

忽然!

原本空白的絹布上,立刻滲出了幾個澹紅的大字。

幾個識字的農民,立刻就是驚呼起來。

“皇宋萬年?”

“皇宋萬年!”

這麼神奇的事情發生在眼前,立刻就是讓眾人們相信了李二山的大宋皇室身份。

李二山立刻趁熱打鐵,振臂高呼鼓動起來。

“我是大宋皇叔,你們跟我打跑了韃子,每個人都是功臣,大功臣分一千畝地,一處三進大宅子,四個女人;小功臣分三百畝地,五間大瓦房,兩個女人。

。”

“你們不要怕韃子,我大宋有勐將朱龍興,殺了百萬韃子兵,砍了狗韃子皇帝腦袋,只要咱們打下膠州府,立刻就能讓朱龍興派大兵來助陣!”

“朱龍興的大兵,一個個都能打虎殺熊,殺個韃子跟吃蘿蔔一樣脆生!”

山東,來州。

一名叫做黃三虎的算命先生,這一日聚攏了一群想要抗稅的農民,只見他忽然一聲長嘆,引得眾人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唉,已經這個時候了,我也不瞞你們了。”

“其實,我不姓黃,而是姓趙!”

“論起來說,我是大宋皇叔……朱龍興是二郎真君轉世下凡,保我大宋江山……”

“你們跟趙三虎殺韃子,到時候分田分銀分娘們!”

山東,海陽縣。

一個穿著髒兮兮破襖子的海盜頭領劉三貴,正在跟一眾小弟喝酒吃肉,只見他拿起酒碗卻是遲遲沒有去喝。

左右小弟們紛紛詢問,劉三貴嘆了一口氣,露出自己的一副大黃牙,然後說道。

“唉,兄弟們,有件事兒我不能再瞞著你們了!”

“其實,我不姓劉,我姓趙!”

“我是潁州大宋皇帝的叔叔咧!”

只聽新鮮出爐的趙皇叔繼續說道:“昨天夜裡我夢到玉皇大帝託夢,他說降下來四大天神和十八羅漢轉世,分別是大丞相劉福通、都元帥朱龍興,,,,,。”

一群海盜水賊們,也沒有人懷疑為啥是玉皇大帝管著十八羅漢,反正聽罷之後是深信不疑。

“我趙三貴是大宋皇叔,不能再當海盜了,這就帶你們殺進海陽縣,殺了韃子官,搶了他們的銀子和女人!”

短短一個月之間,整個山東行省從海曲縣一直到益都府一帶,竟然冒出來了十幾個自稱是‘大宋皇叔’的反賊。

他們一路攻城略地,鼓動早已經不滿的貧民,拉攏各種綠林好漢無賴遊俠,竟然是攪亂了大半個山東行省。

此前,山東行省濟州一帶的紅巾賊已經是鬧的厲害,沒有想到沿海的反賊竟然也是冒出了來這麼多。

山東行省作為蒙元大都朝廷手中最重要的稅賦寶地,皇太后奇氏立刻下令遼陽行省、高麗國準備兵馬,立刻入山東剿殺亂賊。

與此同時,山東行省益都府的數萬馬匹也是徵調了起來,數萬騎兵頃刻而成,向著山東行省東部的各路反賊殺了過去。

只不過,山東行省的這些騎兵都是臨時拼湊起來,剛剛投入剿匪沒有半個月,竟然被打得的丟盔棄甲屁滾尿流。

整個山東行省沿海一帶的城池有大半落入到了‘大宋皇叔’反賊們手中。

大元京師,大都。

“太后,軍情急報!山東平章博爾託在膠水河遭到賊寇伏擊,損兵折將,自己也是重傷不起了!”

皇宮內監總管金大急慌慌的跑進了太后奇氏的宮殿內稟報。

“廢物!”

皇太后奇氏聞言,立刻氣的把手中茶杯狠狠摔碎在了地上。

旁邊的宮女太監們都是嚇得跪在地上,大氣都是不敢出。

奇皇太后豔麗白皙的臉上,已經是被怒氣給漲的通紅,竟然顯得更加的嬌豔。

不過,內監總管金大等人卻是不敢抬頭去看這絕美容顏,唯恐引火燒身。

“山東平章敗軍誤國,下旨罷官調回京師問罪!”

“再發金牌聖旨,讓遼陽行省和高麗抓緊備戰,準備入兵山東剿賊!”

奇皇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釋出了兩個命令。

不久之前,奇皇太后透過自己的手腕,軟硬兼施下讓草原各部王侯勉強歸順了新皇帝愛猷,她所依仗的資本就是用山東、河北等地稅賦糧草來收買賞賜草原各部。

現在山東局勢糜爛,銀錢糧草肯定是收不上來了,必須要馬上平定山東。

否則,拖得越久,那草原局勢就越會不穩定。

“太后,遼陽和高麗都是上了奏章,說是調兵遣將和囤積糧草需要時間,最少也得一個多月啊。”旁邊的另外一名內監總管樸大說道。

“無能之輩,這點事情都辦的這麼慢!”

奇皇太后無力的罵了一句,卻沒有任何想要責罰的意思。

遼陽行省的蒙古、女真各部是大元的重要兵源,高麗國是奇皇太后的孃家母國,都是不能逼迫太深。

特別是大元朝接連遭逢失敗,威望上實在是無法再強壓藩屬。

“山東局面不妙,太后,我們何不來一個驅虎吞狼?”一旁的樸大忽然說道。

樸大原本是高麗國的文官大臣子弟,宗族犯了罪才是被罰沒了工具,入大元皇宮當宦官,屬於奇皇太后的智囊人物。

“驅虎吞狼?”

“是啊,奴婢聽說潁州紅巾賊又是準備攻打汴梁,特木爾哈麻等人地盤狹小兵力也少,有沒有錢糧後盾,若是太后能夠赦免他們的罪過,讓他們出兵鎮壓山東賊寇,又可以剿賊,又可以削弱他們的實力。”樸大一臉陰險的說道。

奇皇太后立刻陷入了沉思當中。

河南行省平章特木爾、哈麻、察罕帖木兒等人推舉的魏王孛羅帖木兒既沒有才能,也沒有威望。

一大群人在汴梁的監國小朝廷,已經是被奇皇太后壓制到了下風。

“你說的有道理,若是讓哈麻等人去山東剿賊,不知道他們肯相信嗎?”奇皇太后有些懷疑道。

畢竟,她之前就是赦免過哈麻等人護駕不力的罪名,但是他們還是在汴梁鬧出來一個‘魏王監國’。

“太后,如今紅巾賊肆虐,哈麻等人說是困守汴梁,那就是必死無疑,只要他們不傻,肯定會接受太后赦免的,而且太后可以下恩於他們,把他們親卷都送過去,表明太后對於他們的信任啊。”樸大繼續說道。

自從哈麻、特木爾等人在汴梁鬧出魏王監國後,他們留在大都的親卷家屬就被關押了起來。

“好,那就由你去辦這個差事!”奇皇太后立刻說道。

“奴婢遵命!”樸大連忙得意的領命。

奇皇太后的令旨,很快就是派人送到了汴梁。

城內的特木爾、哈麻等人一商量,果然是痛快的接受了令旨。

“唉,如今大元危急,我們為了大局,也是不得不如此啊。”特木爾說道。

“最近看情況來說,奇皇后還算是有些胸懷,我們若是罷兵,應該也不會受到清算吧?”哈麻也是有些無奈的說道。

河南行省的大半地盤,已經是被紅巾軍給打爛,既沒有多少糧草儲備,也是收不上來什麼新的稅賦。

潁州紅巾軍那裡卻天天在整軍備戰,隨時都要打到汴梁城下。

真要是等到汴梁被攻破,哈麻等人連個跑路的地方都沒有,畢竟山西、草原等地的王侯封疆們都已經是被投向了大都朝廷懷抱。

“不過,我們也是有條件的,必須要奇皇后答應才行。”哈麻繼續說多。

“什麼條件?”特木爾問道。

察罕帖木兒、李思齊等人得到訊息,也是剛剛趕了過來,全都看向了哈麻。

“必須要讓朝廷保證魏王的封爵和安全,若是連魏王都容不下,那我們如何去相信他們?”哈麻說道。

特木爾、察罕帖木兒等人聞言,紛紛都是點頭覺得說的有道理。

對於他們的要求,大都的奇皇太后很快就是答應了。

特木爾依舊是擔任河南行省平章,並且獲得了大都朝廷幾萬糧草銀子的支援,讓他繼續固守汴梁,等到關鍵時刻大都也會派來援兵。

察罕帖木兒、李思齊等河南本地團練將領各自加官進爵,繼續在河南行省效力剿賊。

右丞哈麻等原本皇帝的護駕罪臣們,不僅是赦免了一切罪過,而且維持原本官職不變的情況下,一股腦的搬遷到了山東行省,由哈麻擔任山東行省丞相,率領山東的大元官兵們剿滅紅巾賊和沿海各路賊寇。

至於原本的監國魏王孛羅帖木兒,奇皇太后展現了她一個女子少有的胸懷大度,孛羅帖木兒不僅繼續魏王的封爵,而且他的監國名頭,也沒有被剝奪,而是繼續監國名義坐鎮汴梁,作為蒙元宗室皇族的代表。

而且,奇皇太后還給孛羅帖木兒加了一個輔政至忠功臣的名頭。

一時之間,原本有分崩離析可能的蒙元朝廷,在奇皇太后的手腕調和下,竟然迅速做出了團結一致抵抗紅巾賊的態勢。

蒙元滿朝文武對於奇皇太后這個高麗女人,立刻是刮目相看,再也沒有人敢懷疑奇皇太后的執政手段了。

大元皇帝愛猷則是在大都迎來先帝妥歡帖木兒的遺體,並且順利下葬。

至於倒黴的人,當然也是有的,那些原本討好元惠宗,進獻各種西域美女的番僧們,被奇皇太后下令統統抓捕治罪,大都城的東市口瞬間掛滿了大小禿驢的腦袋首級。

大都的蒙元朝廷竟然有了振奮的模樣。

遠在除州的朱瀚卻是絲毫不在意這些,他已經是做好了親自下江南的準備。

除州城外,新修築的碼頭上。

一艘艘的商船做好準備,滿載著白糖、玻璃器皿等商品準備好了出發。

朱瀚臨上船之前,再次向胡惟庸叮囑道。

“軍事方面的問題,不論大小,全都要想定遠大帥那裡彙報,每日最少一報。”

“民政方面,只要不是太緊急的事情,你就自行處理,做好備份記錄,等我回來檢視。”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朱瀚對於胡惟庸的才能已經是非常肯定了。

雖然,歷史上的胡惟庸最後是犯了又蠢又壞的大錯丟了性命,但是要論起能力來,胡惟庸這個人還是真的出類拔萃。

反正在朱瀚看來,自己和老哥手下的一眾謀士文官中,也就只有李善長、施耐庵兩個能夠超過胡惟庸。

胡惟庸卻是有年輕的優勢啊,屬於義軍中必須要重點培養的一批人。

“下官遵命,還請大人放心,胡惟庸一定謹遵命令。”胡惟庸說道。

在胡惟庸的心中,他對於朱瀚也是非常感激的,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副帥朱瀚雖然在私下裡似乎不太願意跟自己深交,但是對於自己在辦事上的能力卻是一點都不懷疑,幕府中那麼多的德高望重的儒生士人,不論是名氣還是道德文章,哪一個不是超過他胡惟庸,卻沒有一個人趕得上自己的升遷速度。

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胡惟庸已經是從文書掾一路升遷到了除州府的長史,僅次於施耐庵的存在。

“七五,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二姐夫李貞在旁邊小聲的說道。

朱瀚點點頭,向胡惟庸等人揮揮手,讓他們回了除州城,然後就帶著二姐夫李貞、總都事施耐庵、親兵護衛陳寶刀、藍玉等人上了商船。

除州出發商船,全都是從江南訂購的嶄新大船,在進入長江之後,大船的舒適性立刻就是體現了出來。

夕陽之下,滾滾長江水上面倒映著晚霞。

朱瀚等人立在船上,看著江面上的美景,每個人都是覺得心胸舒暢。

一時之間,朱瀚忍不住想要吟詞一首。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朱瀚的話音剛落,旁邊的施耐庵就是忍不住擊掌叫好。

“好啊!妙啊!副帥這首臨江仙,堪稱是千古絕句!”

施耐庵說罷,還覺得不過癮,返回船艙拿出來了紙筆。

“副帥,可否再來一遍,施某要記下來珍藏!”施耐庵急忙說道。

“哈哈,先生果然是好才學,一聽竟然就是聽出來是臨江仙的詞牌名。”朱瀚笑著說道。

施耐庵微微一笑道:“自古詩詞兩道,詞曲有自己的平仄韻腳,施某雖然不才,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那好,我就再來一遍。”

朱瀚臉皮賊厚,面不改色的把這一手《臨江仙》給歸入了自己名下。

又是吟唱了一遍後,施耐庵看著手中的詞依舊是咋舌不已的品味著。

至於朱瀚是抄來的,還是騙來的,亦或者搶來的如此妙詞,施耐庵是根本不在乎了。

隨後,施耐庵詩興大發,自己又是現場創作了即興詩詞,引得朱瀚心中連連驚呼。

“這才是古代文學大家的水平,隨後就來詩詞名篇,可比自己搜腸刮肚的文抄公厲害多了。”

朱瀚一時之間漏了怯,便不再與施耐庵唱和,而是讓二姐夫�

��貞等人取來果子酒,又招呼了眾人一起欣賞江景落日飲酒。

“七五,重八可是交代過我,你還年紀小,不讓你喝酒的。”二姐夫李貞小聲的說道。

“二姐夫,咱們在這江面上喝兩杯,誰又知道呢?而且,不過是果子酒,不醉人。”朱瀚笑著說道。

他前世最是喜好小酌兩杯,如今一直因為年紀小,老哥朱元章那是死活不讓他喝酒。

“無妨的,施某十歲就飲酒,一樣可以科舉高中,副帥天資英才,喝點果酒不算什麼。”施耐庵在旁邊幫腔道。

《日月風華》

“對啊,副帥今年已經是十四了吧,在俺們老家都是可以娶媳婦了,喝點酒不算什麼。”親兵統領陳寶刀笑嘻嘻道。

“二姐夫,你聽聽大傢伙說的多在理,快去拿酒吧。”朱瀚說道。

二姐夫李貞見狀,也就不再繼續堅持,只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要過後讓大帥朱元章知道。

很快,幾罈子果酒和點心鹹菜就被擺放了上來。

朱瀚、李貞、施耐庵、陳寶刀、藍玉等人席地而坐,開始暢飲起來。

哪知道,朱瀚剛剛喝了一口,就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嘶!”

“這酒水不太對啊。”

朱瀚皺著眉頭說道。

“我們船上都沒有什麼好酒,這都是船伕夥計們自己喝得果酒,口味劣質也是正常。”二姐夫李貞說道。

施耐庵、陳寶刀等人果然是喝得一臉平靜,彷佛沒有嚐到裡面的苦澀味道一般。

“這果酒全都是各種果實釀造,有雜味才是正常咧。”施耐庵說道。

朱瀚這時候忽然想起來,果酒裡面的苦澀味道,一般都是因為釀造的時候產生了單寧造成的。

單寧能夠讓酒水有一股苦澀,哪怕是經過蒸煮,也依舊會有殘留影響口感。

“二姐夫,船上可有帶的甘油來著?”朱瀚問道。

“有啊,要那個幹啥,你的手幹了?”二姐夫李貞忽然問道。

除州的工坊,已經能夠大量的製造肥皂和香皂,在最後的殘留物中有大量的甘油。

甘油是非常好的保溼潤膚產品,對於江浙一帶的繅絲、水手等人來說,甘油能夠很好的保護面板。

“去拿點甘油來,我有用。”朱瀚神秘一笑。

二姐夫李貞不明白他要幹啥,只能讓小廝去船艙裡取來了一瓶甘油。

除州產的甘油分為三六九等,分別是對應不同的價格,除了包裝不同之外,也就是各自雜質的多少。

朱瀚拿在手中的這一瓶甘油,屬於用白瓷瓶子裝的高檔貨,可謂是純的很。

二姐夫李貞、施耐庵、陳寶刀等人都是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只見朱瀚擰開瓶塞,向著盛放果酒的罈子裡滴入了幾滴甘油。

隨後,朱瀚用酒勺子輕輕攪動,嚐了一口感覺似乎還差一點意思,又是向裡面倒入了幾滴。

這一次,朱瀚再品嚐的時候,終於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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