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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兒是個喜慶的日子,你成人禮,宣佈職業分配,還要讓大家再正式認識你一次,所以啊,今兒要精神點,把你那個不三不四的頭髮撥開,露出臉,讓大家瞧瞧,這就是未來的小沈老師。」樸海珍說著便拿梳子梳開了沈穗的額前流海,撥到兩邊,捏著自個下巴仔細瞅著,感覺這養十八年的豬豬是到了拱白菜的年紀了。
沈穗則任由母親給他打扮著,他沒有反對樸海珍按照她的審美喜好來擺動自己的腦袋,因為他做了極大的抗議才使得自己的腦袋免遭剃頭厄運。他非常安靜地被打扮成一個非常精神的小夥子——在大媽眼裡。但發現樸海珍碎碎念著要給他抹腮紅時,他終於忍不了了。..
沈穗衝出了門外,與門外等了有段時間的沈舲四目相對,他鬱結地看著沈舲咧開嘴毫不留情地嘲笑:「哥,你好像個花公雞。」
「不過你今天倒真的可以名正言順地***求偶了耶,你今天是不是就要把新嫂子帶回家?哇哦,好浪漫……」
沈穗沉默以對,任妹妹百般挑弄也不吭一句話。稍後在全家四口人一齊去廣場的路上,碰見了熟人,他也只是沉默地點頭,遇上了父母的熟人,在等他們倆享受完了熟人的誇獎,他才會在背地一腳的催促示意下,蹦出個沉喑的「叔叔/阿姨好」。
大黑山防護所一年中有三次盛會,元旦、新年、年中。元旦、新年都是慶祝又渡過了一年平安喜樂,區別在於陽曆陰曆,以及是肉罐頭或是發凍肉。而年中才稱得上真正的盛會,第一,宣佈又有一批公民成年,可以加入擰螺絲的光榮崗位。第二,大家都能把自家的寶可夢亮出來,進行愉快的配對。
正如沈穗讀書不喜歡看導言,他同樣討厭聽人說廢話,在其他人可勁給致辭結束的樸委員鼓掌時,沈穗仍然以鬱結的眼神望著幾米之遙的母親……頭上的那列橫幅。紅底黑字,「第八十九屆黑山防護所公民成年禮暨職業分配大會」。他鬱結地發現「職業」那兩個字正懸在母親頭上,完全,沒有錯過分毫。
橫幅上的「職業」兩個字一直沒挪開過樸海珍的頭頂,沈穗的職業分配也一直沒離開過樸海珍的手心。在得知沈穗的結業成績是第二後,她第一反應便是光速地與校長打了個電話,第九次確認了校長會支援沈穗留校任教後,她才開始幸福地糾結為什麼她的聰明兒子只拿了第二,並開始拜訪在她小本本上的女孩的家長。
「死孩子,這麼不給媽面子。」樸委員在臺上清了清嗓子,低頭瞥見如一顆石頭僵在摺疊凳上的沈穗,發現他從頭到尾竟是沒有鼓過哪怕一次掌,便怨氣地如此想到。不過並不打緊,大家都是一樣的小板凳,倒也不會有誰看見樸委員她兒子沒鼓掌。
黑山防護所一年到頭大概三四十個公民成年,而整個防護所總共就三千四百多人,宣佈百分之一的公民成年,這件榮譽的事,自然要歸到管理委員會委員長的頭上。每當這位手很粗糙的張東晟委員長喊出一個名字,便有一個年輕人排眾而出,頗是尷尬地站在臺上,接受臺下三千多個老少爺們、婦孺鄉親的審視。
沈穗出生在冬天,實際上來說,他今天才十七歲零六個月大,於是在這一屆人裡,他是最小的那個,光榮地最後一個壓臺登場,胸口處最後一個別上光榮的紅花。
別完了紅花,忍受過張委員長奇大的握手手勁,還要接過話筒,向臺下眾人以成年公民的身份介紹一下自己。通常來說,這是個毫無趣味的流程,在經過專門提點後,所有人都會以「我是某某某,熱愛讀書運動,希望為防護所大家庭做出貢獻」這句話做複製黏貼。
話筒第一個交到沈穗手裡,他耷拉著眼皮,咳了咳,喂喂了兩聲,說道:「大家好,我是沈穗,熱愛讀書運動,希望為防護所大家庭做出貢獻。」
但笑眯眯
的張委員長並沒有把話筒拿走,因為沈穗還攥著,沒松,他說道:「等等,我還沒說我的夢想。」
「啊……啊?你說你說。」委員長親切地摟著沈穗肩膀,面對臺下說道:「年輕人要有夢想啊,來,沈穗,你向大家說說,你的夢想。」
在臺上,肩膀被委員長摟著,沈穗忽略了臺下母親的瘋狂眼神示意,嚥了口唾沫,深呼吸,說得微微顫抖:
「我的夢想,是做一名勘測隊員。」
結業考試後,沈穗並未與他人般放肆地策馬奔騰,他窩在西鐘樓裡,讀著書,寫著文章,他的文采極佳,加之沉吟了半月,出爐的文章令他自己重讀時都要陶醉。他一字一句斟酌了出來,考究了出來,在今天,背誦了出來。
這篇文章不長,因為沈穗知道或許要被打斷,但張委員長卻是靜靜摟著他肩膀,像聆聽自家子侄一般,聽完了沈穗細細地講述他夢想的人生,聽著他說,第一個十年,要埋首書桌,靜聽窗外風雨,青藤入眼,心有萌芽。
「第二個十年,少年欲飛,穿山越嶺的另一邊,前行路上盼著青翠盡頭。第三個十年,登頂插著父輩旗幟的山頭,暮雨後還有朝陽。第四個十年,踏遍天下,走過的路即是傳奇,仍懷希冀……」
文章的末尾是一首詩,沈穗說到此處時,已是手攥拳,貼在胸前,指著心臟,大聲說著,他要踏上地表,把地表清新的氣息帶進寂靜一個世紀之久的防護所,他們的故土是地表,是那片也沉默一個世紀的黑土。子不嫌家貧,即使地上兇險,只要勠力同心,終將排除萬難,沐浴光明。
「啪啪啪……」掌聲響起。
當沈穗說到應當走出地表,建設黑土時,廣場便瞬間靜默了下去,彷彿是在無比認真地傾聽,等到說完,依舊在靜默,也沒有靜默許久後忽然爆發出的喝彩,就是靜默著,而唯一鼓掌的那位,便是張委員長。
「說的,蠻好的嘛。」張委員長伸出手,再次與沈穗握了握,握得很用力,握得沈穗掌骨痛。
委員長握著手,笑著說道:「年輕人嘛,要有夢想,夢想去地表是好的,長見識!要有理想!理想為大家服務!顧好大家,小家,照顧好咱們黑山!這就是我的理想!」
臺下的樸海珍帶頭喝彩,拼命鼓掌,於是三千多雙手集體鼓了起來。
「也為年輕的夢想鼓鼓掌!」委員長舉高左手,見氛圍無比熱切,又轉身撫著沈穗後背,笑容誠懇,話裡誠懇。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沈穗如是聽到。
「不氣盛你會死啊你!」樸海珍壓低嗓子罵道。
沈穗自坐回原位起,樸海珍便一刻沒停地在他耳邊訓斥著,他面無表情地任其說來說去,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訓了許久,樸海珍累了,結語道:
「你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我本來想著你馬上工作了,不用操心了,沒想到還是這麼不懂事!你怎麼就不懂媽的苦心呢?非要我調工作去接著管你嗎?」
沈穗咬著唇,剛才說了一大通,叫他嘴上很乾,剛才被說了一大通,叫他心裡很涼。結業考試沒兩天,樸海珍便跑來得意地告訴他,他工作必分配做教師,若不是正式宣佈要到今天,否則樸海珍早廣而告之,她家出了兩教師,未來要出兩管理委員甚至三個。
心裡涼倒不是說沈穗覺得他媽訓他,畢竟當眾宣告自己要與防護所的封閉地下決策做對抗,這是極不成熟,是很氣盛的表現。但年輕人不氣盛能叫年輕人嗎?特別是乍聽將來的工作日子竟也要繼續那種沉默被訓年復一年的生活,這叫他,心拔涼拔涼的。
介紹完自我和夢想,再說一遍年年都會說的廢話,發言稿感覺像是隻改了年份,日期都不用改,每年都是六月三十日。之後才到激動
人心或是又一次激動人心的環節,職業分配。
為什麼說又一次激動人心?因為當管理委員住在隔壁,誰家孩子分到什麼職業,打聽起來並不難,況且這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機密。只是公開說了,板上釘釘了,心裡才放心,那就值得激動。
沈穗終於心有點激動,他說了那一通,在三千多人前說了一通,當然不是要教育誰,更不會認為聲情並茂地背誦篇文章便能改變封閉地下的現實,但他夢想,但他希冀,那有一絲微小的可能,觸動了張委員長,在分配工作唸到他名字時,既有的現實得到改變。
「楊淑靜,經學業委員會裁定,管理委員會認可,該公民品德優良,學業優秀,茲聘為公民學校幼年學部,數理老師。」
那位有著淑靜性格的馬尾辮姑娘,繫著藍蝴蝶結,紅著臉,在眾人歡呼慶賀聲中,微躬腰,雙手接過了繫著紅絲帶的聘書,她秀氣地抿著唇,含蓄地笑了,這一笑,便露出了淺淺的酒窩。
「沈穗,經學業委員會裁定,管理委員會認可,該公民品德優異,學業優秀,茲聘為公民學校幼年學部,文史老師。」
沈穗惘然地被樸海珍笑罵著推著站起,機械地走到臺上,機械地接過聘書,機械地站在楊淑靜身邊,而旁邊這個嫻靜的少女,像是不好意思地仍緋紅著臉,低下頭,雙手握著細細的聘書,任細細的紅絲絛垂下,她蠕動著嘴唇,鼻翼可愛地翕動著。
「等……等下。」她小聲說道,淹沒在人潮中。
沈穗自是沒聽見,因為他滿心的惘然,終於化作了滿心的憤怒,於是他暴吼一聲。
「等下,喂!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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