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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等一下。」

如果把人類最能包含情緒的話語做個使用頻率列表,「等一下」毋庸置疑上榜。這隻有三個字,或是兩個字。放在英文,無非四個字母「ait」,西裡爾字母則要長一些,「гдг」。這顆蔚藍星球曾有如此多的民族,如此多的語言,它們裡都會有「等等」這句話,主要表達的是挽留、懊悔、遲疑的情緒。

灞橋別柳、波托馬克河公園的倒影池、頓河上的哥薩克。「等等」已不知被念出、吼出、嘆去了幾多次,冰冷黑暗的大西洋,傑克鬆開露絲的手,那個日後長壽到九十多歲的女士有沒有說過「ait」?也許是她的子孫,在現今的九十二年前,按動了那個叫全天下愛人都要十指相扣才能稍緩恐懼的紅按鈕,在按下按鈕,拿起電話前,這個戴著大簷帽的軍人,有沒有說過乃至於想過,「等等」?可能世界和平缺的僅僅是一個「等等」?

沒人知道。

沈穗暴吼了一聲「等下!」,即使他的聲音很大,但依然被高音喇叭蓋住,被廣場依舊歡慶著他,祝賀著他,羨慕著他的諸多聲音蓋住。沒有人在乎他在說些什麼,喊些什麼,端著小板凳坐在後排的人們只知略慢一慢地鼓掌,哪裡注意得到臺上某個年輕人的胸腹裡,正鬱結著憤怒已經順著喉管,噴湧而出。

「等一下!」沈穗吼了第二聲,主席臺後,微笑拍手的張東晟委員長皺了眉頭,偏頭瞄去,瞄到了沈穗高高舉起他那繫著紅絲絛的聘書。

「啊,年輕人果然是愛顯擺嗎?」張委員長舒展開濃重粗長的眉毛,又陡然擰做一條麻繩。

「啪!」用精緻的無光銅版紙製作成的聘書,被狠狠地摜到檯面上,「啪嗒」一聲響,那條並未繫牢的紅絲絛滾落開,也叫這張寫著鮮豔紅字的聘書卷軸攤開,紅字出自某個管理委員的大毛筆,猶然墨跡淋漓,下邊蓋了許多個印章,表示整個黑山防護所的公共機關,都對這張聘書,做公開的效力保證。

然後這張聘書被扔到了地上,用力地扔到了地上,還被用力踩了一腳。

沈穗腳踩著這張厚銅版紙,扭著鞋跟,將印章處扭做亂麻,這個少年郎不顧臺下眾人驚駭與譁然,奮力喊道:「我不想做這個!」

「我只想做個勘測隊員!」

迎著臺下三千多雙納悶有之、狂怒有之、不解有之、悻悻有之、看戲有之的眼睛,沈穗的腿不受控制地打抖起來,他的嗓子制住了大腦,咆哮道:「我說了好多年!我不想去學校!我想去地表!你們過你們的!我過我的!憑什麼非要用我的名義決定我的生活!」

這個十七歲零六個月三十天大的少年,通紅了眼,語無倫次著揮舞手臂,咆哮著不明不白的話語,在黑山最公開最隆重的典禮上,誦讀完了自己的夢想,又吼叫起了自己的夢想,執拗地,要堅持著轉瞬之間,變成了鬧劇的夢想。

「我說了四年!」沈穗喊道。

「我告訴了所有人,我想做個勘測隊員,我想去天文臺數數星星,我有這個資格!我考的是第一!試卷我都看過!答案我不看都能全寫對!我拿了第二就去不了嗎?你們這些人,連學生兩篇文章都不敢讀不敢看嗎!」

沈穗的腳踏在聘書上,踏在了這份能決定這地下九十年漫長無趣人生的紙上,他「呸」地往那張紙上吐了口唾沫,指著張東晟委員長叫道:

「我給你寫過信!起碼三次!我沒本事還是沒資格參加勘測隊測試!我每天繞著城跑圈!抱著磚頭書放學!我自己學教材,哪裡夠不上測試了!」

沈穗氣喘如牛,這黑色的山脈防護所,便是偌大的紅布,引得他想要去撞開。他對準了像是穩坐釣魚臺的父母,尤其是唇無血色,面無血色,如一頭老綿羊般的媽,他積攢了許多年的自尊傾瀉爆

發。

「我說話走路吃飯,你們管,我看書寫字你們管,我和女同學寫個紙條,要管,在班裡說句話要回家關禁閉,我的工作,要管,說哪裡不是奉獻,我去做個基層維護工不算奉獻嗎?!」

「你們給安個老婆算奉獻嗎?!」

「腿長在我身上,我去哪裡你們要管,只憑我頭上有兩尊神?」說到最後,沈穗的聲音漸趨平靜。

「憑我是你爸!」沈玉德鐵青著臉,撐著膝蓋,長身站起,對著臺上宛如跳布偶戲的兒子一聲怒吼。

樸海珍弓著腰,不知何時蹭到臺上,拾起了破爛不堪的聘書,塞到沈穗手裡,一邊帶著哭腔勸著兒子何苦如此,一邊朝著竟委員長點頭擺首,竟叫後者一時忘了改如何處置。

血氣攫住腦門,沈穗反手掙脫開了母親,眼裡射出仇恨的光線,口不擇言道:「你要扇我一耳光是嗎?來啊,來呀,照大家面前,扇我!叫大家看看,你是怎麼教育我的!」

樸海珍緊盯著兒子火燒般臉頰,左手攥住右手,而沈穗見她這副模樣,慘然一笑,食指將自己的臉戳地凹陷,嘶聲道:「這次來幫我圓場呀?您可真神通廣大,***了什麼壞事,都能圓起來,這次呢?這次呢?」

樸海珍緊緊扣住的右手終於放開,甩了沈穗一個無比響亮的耳光,旋即像頭驚嚇的老綿羊,帶著怖懼的神情,喃喃轉身,然後尖叫道:「沈玉德!帶你兒子下去!帶你兒子下去!」.z.

鬧劇進行到這番田地,已令臺上所有人難堪到必須反應過來,最先鉗住沈穗胳膊的是張東晟,其後才是沈玉德,又來了兩個年富力強的管理委員,半抬半抓地把得了失心瘋的沈穗拖下臺,哪怕是這樣,沈穗仍在掙扎著,咒罵著,喊叫著。

「你們這些泥塑紙糊的玩意兒!成天除了把米吃貴還能幹什麼!放開我!我***的!放開老子!放開!」

狼狽相顧的人們七手八腳地抬著沈穗離開,不知是誰踏錯了把手或開關,整個臺子「嘭」地飄滿綵帶,假花假草落了人們滿頭,叫人渾然忘記了最早說出「等下」的那個姑娘,正哭笑無措地立在原處,烏黑髮辮落滿了紅花綠草,像極了出嫁的新娘。

把飯吃貴是一個註定很難實現的妄想。早在很多年前,就有無雙的國士們拼命地讓國人吃飽並吃好,他們的遺澤直到今日仍在惠及黑山人。囤滿倉溢的糧食和割了一茬茬仍有下一茬的磚塊蘑菇,加上水培農場裡的高產蔬果,黑山人放開肚皮吃了近一百年甚至吃胖了閒人的大餅臉,撐粗了女孩的胳膊腿。過剩的食物還要集中了定期發酵,品相差的用去做工業酒精,飽滿純粹的,輔以黑山暗河的上游水,釀出一罈罈醇香的老酒,供人暢飲,大醉一場。

許多人喜歡喝醉,倒並不是熱愛晝間疼痛欲裂,也未必非要在與狐朋狗友推杯換盞間證明存在的價值,他們只是單純的,想要暫時離開這世界一會兒。

三個管理委員加上沈玉德,當場從英俊有為青年墮落至失心瘋笑柄的沈穗,最終被關進了廣場的儲物間裡,隔著透風的鐵門小柵口,沈穗結束了他的叫喊與痛罵,畢竟叫了許久,嗓子很痛。

順勢躺倒在雜物堆裡,盯著漆黑的天花板,門外窸窣竊語隨著響亮的皮鞋踏地聲消失,臺上還有場典禮在進行,如果為一個瘋子而耽擱其他正常少年的人生擇業大事,那對大家來說挺不公平。

坦言之,黑山是蠻公平的,上到管理委員會下到某個農場工人,大家都分得了五層小樓中的某一層,糧食配給依照人頭,工作根據表現出的能力分配,令一個瘦弱姑娘去做搬運工,令一個壯碩男子去做花匠,黑山人覺得這不應當。

想要打破遵循了數十年規矩的人,許多。有人選擇闖上委員會辦公樓,委員上班他上班,委員下班

他下班。雙方都尊崇非暴力不合作的原則,除了臉色實在不太好而已,不熟悉的一些人進了辦公室甚至要先喊這位仁兄一句大哥,而錯把真正的委員認成了看門大爺。

但是大爺終歸是你大爺,於是這位堅持不懈了有些年頭的仁兄,終於成功地從圖書館員變成了……委員單位的圖書室管理員,因為上屆管理員退休了,也算是和委員成功的相愛相殺。

這個故事在樸海珍單位裡說了很多年,作為非暴力辦公室的隔壁委員,樸海珍可想而知有多厭煩這類不肯安心在崗位好好工作的人,尤其她還是歷史教師兼班主任,前者讓她深知歷史給人的唯一教訓就是不要理會教會,後者賦予了她積年的權威。所以在面對實在頑皮的孩子,在委員的地位、班主任的威權,加上歷史教師的底蘊……

所以樸海珍一邊聲線幾乎要呲開來一般,吼著但又條理分明地訓著自己的老公,情深處再抱以一記老拳,而慣常對付鍋爐的沈玉德,任憑妻子的拳頭一次又一次錘下,而他的臉上的皺紋彷彿是被車鉗洗上去一般,內裡塞滿了他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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