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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老曹手下戰將濟濟,能衝陣斬將者,能選銳練兵者,比比皆是;

若論謀士文臣,亦有吳用、李助、朱武、李懷、黃文炳、許貫中、蕭嘉穗、裴宣、蔣敬、宋江、房學度、夏侯虎,及新得的呂將、祖士遠等。

然而細細論之,這幹人大致可分三類,一類便如吳用、呂將之流,科場屢敗,不甘寂寞,遂來綠林中掀動風雲;

第二類乃是許貫中、夏侯虎之流,見識雖然不凡,才學亦有,但是清高自傲,野鶴閒雲,若不逢老曹這等英雄,便寧願老死林泉,也不肯出仕逐流;

再一類則是黃文炳、宋江之流,底層小吏,空負雄心,寸步難進,又因諸般原因流落在江湖上。

須知這個年代,與漢末又不相同——

那時人才多出世家,家中僕從,成千累萬,不遜鄉縣。

彼等自幼所見所聞,便是長輩們如何打理家中田畝、生意,處置諸般紛爭,年紀稍長,若有這方面才華,很容易得到歷練機會,比及出仕,已然熟手。

宋朝書生卻沒這般環境,似老曹麾下眾人,固不乏驚才絕豔之輩,但智慧再是卓越,牧民經驗總不可能憑空生出,恰如詩云: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老曹此時不算梁山,已有青州、萊州、濰州、淄州、密州、登州、齊州、高唐州共計八州基業,然而真正談得上理政牧民的,也只有一個高唐州知府黃文炳。

好在宋朝吏治,不算極壞,當官的雖也貪汙,只要不似朱勔那般窮兇極惡,多數地方,百姓也還得過活。

老曹觀史,盛唐時天下有十萬以上人口的城池,大約十七座,而宋朝此時已有五十二座,疆域雖無盛唐廣大,人口卻多出近倍,耕地也多不少。

若論畝產,盛唐畝產平均一石半,宋朝卻有兩石,至於商業,更是相差不可以道理計。

也正因如此,老曹治下,以銅雀商行為媒介,結交各地大賈、豪強,通各州之有無,聚錢糧以練兵,又以此佈局官場,遙加控制。

有那過度虐民、不肯合作的貪官,則遣人行俠殺之,如此雙管齊下,始得今日局面。

但依此而行,只可謂“陰據”,如今雖是不妨,若有一日真同朝廷對上,怕是一道聖旨,治下便要大亂。因此下一步的手段,便是要顛倒乾坤,化陰據為實佔。

故此徐處仁這等經驗老道的牧民官兒,曹操又豈肯交臂失之?

只是此等人物久食宋俸,曹操也不肯同他真個推心置腹,故此半真半假,編造出一套話術——

他把朝廷欲同金國結盟攻遼一事,拿來做了話頭,道是自己親自出使金國,其主雄才大略,上下奮發圖強,不止有吞遼之意,更有滅宋之心,因此遼國覆滅之日,便是大宋敲響喪鐘之時。

這番言論,本不出奇,朝中老成之士,多有不願同金國結盟滅遼者,不然童貫佈局此事多年,為何始終不在明面上推進?便是阻力太大的緣故。

老曹親自去過金國,持此論時,自然格外使人信服。

徐處仁聽罷,指天踏地大罵,痛心疾首,道是官家不納忠言,童貫貪功誤國。

曹操便趁機道,自己素有報國之心,欲挽天之將傾,故此要集合山東各州之力,廣蓄錢糧,以待來日大戰,上報天子,下安黎庶,只是自家只是武將,終是不便牧民。

徐處仁聽了,越發把童貫罵的狗血淋頭,說他栽贓陷害自己,不然得知此事,怎地都要上書官家,求調任山東河北知州,助老曹一臂之力,如今成了代罪之身,只好休提。

老曹便拿出慨然之態,說是世上本無不可為之事,只有不捨拋之人,若捨得拋了名聲乃至性命,何事不可為?

徐處仁聽罷熱血激盪,自忖同蔡京、童貫等不合久矣,受他打壓無數,如今又遭栽贓,便是脫罪,多半也要致仕,倒不如當個逃犯,他日老曹所謀之事若成,害怕洗不脫今日罪過麼?

當下慨然說道,自家性命名聲皆可拋卻,只不知該如何行事。

兩個攀談了許久,老曹見他終於上鉤,不由喜上眉梢:“若得仁兄肯加義助,吾之所謀售矣,仁兄可隨我去青州,先巡山東風土,再定牧民之策,我等用銀錢買通各處官吏,都叫他依計而行。”

徐處仁問道:“他若不肯,你待如何?”

老曹笑道:“仁兄,我這番徵方臘,招降了勇將若干,若是有誰為了一己私慾,不肯聽仁兄號令,這些勇將,怕不免賊性難改,殺官逃遁。”

徐處仁聽他手段酷烈,先是一驚,隨機咬牙道:“罷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況且賢弟兩次救我,恩德深重,不容不報。”

曹操大喜,拉起徐處仁的手,深情撫摸道:“得吾兄相助,非吾一人福氣,乃天下之福也。”

當下喚來詩仙詩聖,令他們引五十人,偷偷護送徐處仁自別道而行,前往青州,徐處仁只道這是機密行事,自也聽從,親手書寫書信一封,讓老曹幫忙送去河南老家,免得家人惦記。

老曹滿口答應,送了他離去,便把信給戴宗:“兄弟,勞你辛苦,且同吳學究作伴,去河南應天府走一遭。”

吳用聽說叫他去,頓時笑道:“小弟此去,當攜徐氏閤府同返青州。”

老曹知他用計狠毒,怕弄巧成拙,特意叮囑:“也不須用別個手段,只說童貫此人,心思毒辣,做事最絕,他要同我徐老兄為難,如今既走脫了徐兄,必然要尋他家人麻煩,早早遷來團圓為宜,若有損失,我自補足。”

吳用點頭道:“哥哥放心,他若著實不肯來,我亦不強為,只回來同哥哥協商便是。”

老曹見他聽懂,這才放心,當下兩個綁起甲馬,做神行法去了。

曹操領兵北歸,風餐露宿,非至一日,五月十五日上,到得梁山。

此時方七佛等走水路的一夥,已到數日,晁蓋曉得老曹歸期不遠,早把探馬散出百餘里外,聽得報信,喜不自勝,領了滿山頭領,出水泊二十里相迎,見又添許多南國豪傑,笑得嘴巴也合不攏。

當下接到聚義廳中,山珍海味,擺下宴席,底下兵將,也都把大酒大肉給散。

曹操照例先把新老兄弟相互介紹一番,王寅、石寶等人見得梁山上兵強馬壯,豪傑無數,也都驚歎不已。

席間老曹又說起南征諸事,聽得梁山眾人稱羨不絕,又有方傑等起身,扶著便要叩謝唐斌,謝他千里求醫恩德。

唐斌這時身體早已養好,哪還是裡肯受他拜?當下死死扶住,還是老曹來解圍:“彼此都是兄弟,今日他救你,明日伱救他,不必拘泥,待你幾人身體大好了,請唐兄弟喝酒便是。”

當日除了幾個傷員,餘者都飲一醉。

晁蓋擺席,一日自然不夠。

次日、後日……連日都設大宴,盡顯北方豪傑的慷慨豪邁,按晁蓋說法,若不吃足一月大酒,怎見得梁山添丁進口的大喜?

方七佛等人都暗自咋舌,心道怪不得這托塔天王同聖公南北齊名,單看這擺席設宴的風采,就顯出豪氣干雲。

到得五月二十日,南北兩邊豪傑,盡數混得熟了,關勝聽說石寶刀法犀利,開口要求比試,石寶早有此意,一心把本事展露人前,當下兩個就席間起身,各自披甲上馬,就在廳前比鬥。

眾好漢誰不喜看比武?一湧而出,提著酒壺觀看,只見兩個大斗七十餘合,不分上下。

他二人刀法,都是攻多守少,打起來也是險惡異常,有詩為證——

颯颯罡風起虎虯,關黃刀法各傳流:

渾如昨日荊州帥,真似當年關內侯。

離火劈風斷海嶽,青龍偃月礪春秋。

若非恰在梁山上,疑是長沙戰未休!

又鬥十餘合,關勝精神愈長,石寶雖不露敗象,面色卻是鐵青,曹操看他右手勾啊勾的,幾次都想去摸飛錘,怕他二人打出真火,急忙使林沖去分開。

林沖也不披甲,提矛上馬殺入陣中,蛇矛挺出,使一招“一拍兩散”,把兩口大刀左右盪開,兩個微微一愣,石寶率先拱手:“關兄刀法,當世罕見!石某佩服之至!”

關勝連忙還禮道:“石帥刀法,不在關某之下,日後當向石帥多多請教。”

他兩個惺惺相惜,聞達嘆道:“卻是一代更比一代強,梁山上多了這一口大刀,聞某這綽號,越發難符了。”

卻是看他二人狠鬥,自忖刀法未必遜色石寶,只是石寶方二十幾歲,若論長力,自己多半不如,因此嘆息。

石寶雖然倨傲,此刻初來乍到,卻不敢說大話,只笑道:“聞將軍一口大刀,威震河北,契丹人也要膽寒,小弟乃是晚輩,還待將軍多多教誨。”

聞達見他給足面子,呵呵大笑,當下上前,左手拉了關勝,右手拉了石寶,三個一同講論刀法,甚是投契。

這邊王寅見林沖出矛凌厲,見獵心喜,上前開口求戰,林沖笑道:“林某當初學武,也曾聽聞‘玉面槍神’威名,長恨緣淺,不得一見,今日若蒙指教,足慰平生。”

二人便提了槍矛,大斗一場,曹操曉得這兩個都還謹慎,也不喝止,任他兩個矛來槍往,各展奇才,直鬥到一百四十餘合,王寅力怯。

林沖見狀,運矛略慢,欲再讓他幾合,王寅當即察覺,停手認輸,就馬上抱拳道:“閣下武藝高明,倒還罷了,這份心性為人,才讓王某衷心膺服。”

林沖謙和一笑:“前輩連日趕路匆忙,氣力未曾養足之故,何足掛齒。”

兩個攜手入廳,彼此好生親近。

方七佛見輸了王寅,心中震驚,起身笑道:“久聞‘豹子頭’威名,今日一見,卻是更勝傳聞!明日方某也欲請教一二,不知可否。”

林沖還未答話,杜壆搶先道:“七佛子,你眼裡便只有林教頭,沒有我老杜。若要同杜某比試,卻不用等到明天。”

方七佛大笑道:“‘賽張飛’威震淮西,七佛景仰久矣,既然如此,我兩個且鬥上一場,明日再同林教頭請教。”

杜壆大喜,他聽從老曹吩咐,做了青州團練使職位,一向少在梁山,心中卻常自羨慕梁山‘十神將’排名,暗自想到:這方七佛乃是方臘手下第一個好漢,哥哥必然不會讓他為官,多半是留在梁山上了,以他本事,必然要躋身神將之列,雖不知是加人,還是替換,但我若打敗了他,眾兄弟也知我老杜足以坐得神將交椅。

兩個各自披掛上馬,一杆青龍戟,一條丈八矛,各持手中,相互說個“請”字,便即開打。

交手數合,雙方都是一驚。

方七佛這身本事,自不必說,當初王稟、王淵、王德三個猛將齊出,也不曾戰得他下,說一句登峰造極,怕是也不為過。

杜壆卻也不是白給的,單論馬上功夫,也是當年淮西第一條好漢,盧俊義同他大戰數場,若不是許貫中夾攻,又豈能拿得住他?

各自看出對手不凡,都不敢絲毫留手,把平生藝業,盡皆施展,眾人看到精彩處,都不由喝彩如雷。

亦有一詩為證——

戰馬踢騰亂踏塵,豪傑相鬥各懷嗔。

威壓淮右無雙士,武鎮江南第一人。

白虎鋒芒盈滿目,青龍嘶吼繞周身。

矛來戟去化雷電,恰似佛陀戰鬼神。

這兩個亦戰百餘合,方七佛忽然起了好勝心:石寶平了,王寅輸了,其餘兄弟,再無勝過這兩個的去,我若輸了或平了,終被梁山比下去也。比下去本也無妨,只怕他山上有那等勢利的,看我明教眾人不起,豈不是平白埋了隱患?

當下大吼一聲,卻是催動挪移乾坤的神功,壓榨出軀體潛力,手上那戟,頓時又快數分。

鬥到此時,兩個都已遍體大汗,若按常理,這麼多回合不曾分出勝負,證明兩個武藝極為接近,再比下去,比的便是誰個氣力更加悠長,以及體力不佳時,對於招數分寸力道的精微拿捏。

似方七佛這般鬥了百餘合忽然加力的,杜壆卻是聞所未聞,當即招法見亂,勉力招架了十餘合,眼見便要大敗,大叫道:“罷了,七佛子果然奢遮!”

方七佛笑道:“承讓了。”

杜壆低頭看了看蛇矛,又呆呆望著方七佛,滿臉茫然:“怎會如此?”

盧俊義看的心驚肉跳,菩薩般的臉上都掛了冷意:啊呀,杜壆本事,與我縱使有差,也在毫釐,如何竟吃方七佛這般殺敗?這般論來,我豈不是也不如他?

莫說盧俊義,一時之間,便連武松、林沖,乃至關勝、卞祥、韓五、呼延灼等,盡數色變。

方百花趁機咬耳朵對老盧道:“呆子!你道七佛子如何號稱明教第一?他有運轉氣力秘法,你若學了,絕不弱他!你想不想學?只要今晚你肯用那個姿勢,我便考慮教你……”

笑漸不聞聲漸悄,盧俊義扭頭看向百花,滿眼掙扎。

方七佛見眾人神色,曉得立威成功,謙和一笑,閉目調息良久,這才睜眼抱拳道:“諸位兄弟不必疑惑,若論武藝,在場兄弟盡有高強之人,只是本教汪公老佛創了套極高明的運力功法,傳了聖公和七佛,可以激發自身潛力,若練到高深處,更能任意牽引挪移對手的力道……”

說著嘆口了氣:“不過此功創制還未完全,壓榨潛力後患極多,一者……於子嗣不利,二者有損壽命,此前戰童貫時,七佛不得已用了兩次,若非安神醫調節,只怕內傷難愈。”

眾人聽罷,都看向安道全,安道全肅容點頭,顯然方七佛所言不假。

眾人聽了都覺遺憾,這等功夫關鍵時候足以力挽狂瀾,若只是有損壽命,倒還不必在乎,但是於子嗣不利,不免讓人望而卻步。

更何況聽這意思,分明是人家的鎮教神功,怕是也不會輕傳。

倒是方七佛這般坦蕩蕩說出自己武學奧秘,顯然是拿大家當作了自己兄弟,眾人都不由對其大生好感,連帶對明教眾人,也都高看了一眼。

盧俊義認認真真聽他說完,忽然一愣,看向方百花,低聲質問:“你不是說你我年紀不小,要多多……那個,好儘快生出孩子麼,這功夫既然於子嗣不利,你如何還要教我?”

方百花咯的一笑,媚眼如絲:“這功夫除了汪公老佛、我大哥、七佛子,沒第四個會,我說我考慮教你,可我又不會,所以考慮完了,只能不教你啊。”

盧俊義頓時氣了:“那你豈不是騙我?”

方百花把眼一瞪:“騙你又怎的?誰叫你不聽話,不肯試一試那個姿勢?不行!既然被你識破,不必等今晚了,跟老孃來……”跳起來夾住了盧俊義,強行將他押走。

好在眾人大都圍攏方七佛處,只有段三娘注意到了這幕場景,見他兩個如此情投意合,露出羨慕神色,隨即便去看韓五,然而一眼掃去,韓五竟然不在場中,再細細看了一遍,果然不在。

段三娘頓時火起:韓五不在,或許是拉尿去了,這也罷了,但是梁紅玉竟也不在,如此豈能忍得?

正所謂:偃月劈風刀對刀,林沖王寅招迎招。七佛慷慨乾坤動,高手相逢更見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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