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流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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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無厭微微一愣，河圖洛書是大商皇家先祖意外得到的道藏，藏於帝都三大道院之一的天星宮。

據說其中蘊含著天地造化，但千餘年來尚未有人能窺得其中玄奧。

“不過是個沒人看得懂的破玩意罷了。”周無厭冷冷道。

他剛準備轉身，周雨瀟又再次出言：“當然是破玩意，只是我沒想到，你居然覺醒了靈脈，可以問道長生了。”

她的語調中忽然生出些許調侃，纖細白皙的手在空中輕輕一抓，捻出一朵黑色未名花苞。

“你不去，你怎麼知道當初無論如何都不肯給你母妃一粒藥渣的是誰？”

黑色的花苞在她指尖綻放出一朵紫黑花，她呵出一口氣吹落花瓣。

花瓣飛到周無厭眼前，漸漸消散成縷縷黑煙。

周雨瀟一語正中周無厭的軟肋，又不等他緩過勁，朱唇輕啟再道：“今年立冬日，羅天大醮我希望你能來。好好修煉，給他們個驚喜。”

說著，她目光看向殿中亭亭玉立的柳夜鶯：“聖女也來。”

“沒興趣，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想要，也不稀罕。”柳夜鶯平淡道，目光掃過周無厭後轉身離開。

周無厭神色微凌，不作任何回應。

......

晨風帶著幾分清涼透體發寒。

周無厭穿整衣衫，輕輕合上門，院中梧桐剛剛抽芽，陳舊枯黃的樹皮上綻放出幾點新綠。

他收回目光，眼中含著幾抹疲態，對著院中早已經站在此處的人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姑爺，你是不是沒睡好？”小月歪了歪頭道。

“不礙事。”周無厭擺了擺手。

昨日一招黑羅剎海，將他的神識攪動了個天翻地覆，要不是有那煉神筒安神穩心破除虛妄，他恐怕已經瘋了。

不過即使如此，今天一早起來他的精神還是差了許多，困困沉沉的，渾身散著無力感。

“姑爺是要下山？”小月蹦跳兩下湊到身前，她衣穿一身橙黃長裙，整個人活潑閃動，比起他來更應這初春之景。

她眨了眨眼，見周無厭不說話，又道：“不去與藍小姐告別嗎？藍小姐時不時還問是誰送她上山的呢。”

“不見，一報還一恩，還了就還了，還見什麼？”周無厭眼瞳毫無波紋。

說著，他一抬頭，對上小月那雙藏滿心事的眼眸：“倒是你，不像是來送別的，是不是聖女有什麼話要傳？”

“姑爺真聰明！”小月淺笑一聲，眉目間的笑意漸漸消散。

她抬頭看了看頭頂參天的梧桐，淺薄的唇微微輕顫：“聖女讓我告訴姑爺，你下山了，就別回來了。”

周無厭聞聲一愣。

若是在別處聽到這句話，頗有種撒嬌相威脅的挽留之意，但他腦海中閃爍起那張冷若寒霜的臉，估計這話是實打實的。

周無厭頓了頓，有些詫異，“三年之內，我肯定是要回山的！”

“不用！”小月垂下眼眸不敢看他，聲色略有起伏：“聖女大人說，她不喜歡別人的東西，更不會去搶，只叫你不要回山就是了。”

周無厭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他什麼時候又成了誰的東西了？

不過這話倒也像極了她昨天的口吻，她堂堂望劍宗聖女，有什麼是她得不到的，又有什麼是她稀罕的？

他忍不住笑了笑，揉了揉身前少女的小腦袋：“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的話無意間點燃了小月眼裡的火苗，火苗映襯著他下山的背影。

他數年前就流浪過一次了，再流浪一次，也算得上輕車熟路。

至少，下山的路對他來說輕鬆容易。

下了連斷山，轉身回眺，高聳的山峰插了半截在雲端之中，那些巍峨宏大的仙宮道府早已變成了渺小的一點。

山下就是大商東南重鎮靖海城，也是大商幾個最繁華的出海口。

進了城，周無厭先是回了一趟酒肆向照顧了自己幾年的老闆告別。

那老闆早知道他去了一趟迦樓府，見人活著回來一時五味雜陳都堆在臉上，半晌才連連點頭稱好。

最後也只是隨口挽留了他兩句，才送了周無厭幾兩銀子以作贈別。

迦樓府一門的事經過月餘之後，早已經沒人去談去論了。

城裡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家，那些仙府豪門的恩怨茶餘飯後是不錯的談資，但談資最容易忘記，過幾天就被其他的新鮮事沖淡了。

周無厭路過迦樓府門前時，才看到裡面正在動工拆房，門外守門鎮宅的兩座一人多高的石獅倒了一座。

他只停了片刻，遠遠看了門內一眼便再次舉步離開。

花了二兩銀子，搭上了一隊朝北貨商的車。坐著商隊的馬車離開了靖海城，那座碩大的城牆漸漸變成天邊的一條線。

等到那條線看不見的時候，車隊已經進了群山之中，一連數日都在山裡面騰挪。

這邊山不多，也矮了不少，跟高聳入雲的連斷山來，肯定是沒法比的。

閒聊中周無厭才知道，這商隊裡幾架馬車運的都是上好的紅珊瑚，每一株都價值連城。

星夜要送往帝都去的，聽說是陛下為了給公主殿下做生辰用。

周無厭咂咂舌，不予置評。

大周國運亨通，天家有的是閒錢買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天色入夜，商隊領頭招呼人把馬車停在路邊，挑了塊還算平整的空地生了火堆。

早有人白天閒的發慌下車去山上碰運氣，倒是逮著幾隻野兔子回來，此刻正架在火堆上烤，噗噗往外冒著細膩的油光。

領頭從火上撕下來一塊腿子肉放進鹽碗裡遞給周無厭，才隨口問了一句：“小兄弟，你是去帝都投奔親戚？”

周無厭口頭稱謝，接過石鹽碗，“是啊，在靖海活不下去了，想著去帝都投奔遠親謀條生路。”

“這樣啊。”領頭點了點頭，揪著鬍子想了想又道：“聽說帝都城防司在招修士，我看小哥器宇不凡應該也是個修士吧？不如去城防司碰碰運氣？”

“城防司招修士？”周無厭狠狠咬了一口兔肉，詫異問道。

他當初還在帝都當皇子時，只聽說過一些宗門或是大家族才有修士，散修這類人也少得可憐。

所以城防司裡也就總兵大將有修為，從未聽說過城防司或者龍禁尉裡有其他修士。

周無厭想了想，嚥下兔肉問道：“怎麼城防司要招修士了？”

“前段時間帝都傳出訊息，遍佈數國的殺手組織流沙會滲入大周了。”領頭從腰間解下酒囊啄了一口。

“那群流沙會的人都是好手，又常常刺殺達官貴人，城防司為了應對流沙會，才對外宣稱要招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