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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不好了!黛姐姐向禁地跑去了!”
鄔遠歸剛與池梨周旋不多時,席煜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報信。他心生不妙,攔下池梨一劍的時候喊了回去:
“要你何用!”
“這不關我的事啊!”她急得跺腳,“我和她打著打著,路邊突然就衝出來一隻鹿,我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把她帶走了。”
“淨說瞎話!”
“我沒有!”
“別廢話了——”佘氿打斷了鄔遠歸,“滅她的口!”
池梨和默涼交換了眼神,兩人迅速脫離戰鬥,朝著方才黛鸞她們爭鬥的方向跑去。鄔遠歸出手阻攔。他們的表情凝重起來,佘氿那點笑意也淡了下去。池梨相信他們一定有什麼秘密藏了起來,並且生怕被她們發現。
奔跑的時候,前方的夜空掠過白色的影子。池梨抬起頭,驚覺那是一隻天狗。默涼有些許詫異,他說:“天狗族已經很久不在人類面前現身了,除非……是位有血契的陰陽師。”
沒工夫思考是敵是友,天狗那邊已經注意到了她們。白色的身影越來越近,山海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到她們面前。
“有個姑娘,應當是出事了——”
“他們說黛鸞跑到了——”
兩方同時愣了一下,可眼見著鄔遠歸要追上來,大約一人高度的慕琬不由分說去拉扯默涼,默涼拽著池梨的手,她們一併坐在了犬背上。未聽誰解釋半個字,慕琬突然開啟傘跳下來,一隻黑白的長身妖怪同時散著輕煙出現在地面,穩穩馱著她。
慕琬騎著尋在天狗的耳邊輕聲說了什麼,拍了拍白色的毛,飛奔而去。天狗放低了架勢讓山海坐回來,他立刻驅著它與慕琬飛向相反的方向。
“鏡子在那女人身上!”佘氿指著慕琬。根本用不著他多說,鄔遠歸一吹口哨,鄰近的馬便疾馳而來。雖然尋是種耐力極強的妖怪,可這匹好馬也不遜色,短程爆發很快,眼見著就要追上。而佘氿望著天上的影子,倒也不緊不慢。他拍拍手,林子裡突然衝出密集的重重黑影——那都是些奇怪的鳥。它們的毛色並不自然,狀態很差,可速度卻快得嚇人。
“冬天為何還會有這麼多鳥……”山海感到困惑,“莫非是雪硯谷氣候的原因。”
默涼轉頭看著身後的鳥群,說道:
“大概這算一點。但它們被控制了……我不確定它們是不是還活著。”
有一隻喜鵲尖叫著帶頭衝上來,嘶啞的嗓音聽得人心裡發毛。在最後的池梨反手一劍砍斷了它的脖子。默涼很快抓住它,失去頭的鳥身還在掙扎,雖然沒有了頭,血也沒有四處飛濺,只有些許乾涸的黑色痕跡溢在斷面上。它翅膀撲稜得厲害,他們只見過被切了頭掏空內臟的魚,有時會在案板上翻騰。
“這裡,這裡有傷口。”
默涼扒開無頭喜鵲的翅膀,與身子連線處,有兩個小小的窟窿眼,像是針扎的。
“大概是放蛇咬的……這群惡人,仗著我父親不在,就敢在此地為非作歹……”
池梨的眼神充滿恨意,山海都不敢正眼看她。這或許是好事——憤怒是因為關注。只是這之中付出的代價過於慘重。若謝花謠和黛鸞知道這些,指不定氣暈過去。
山海說:“不能讓它們追上,一定有毒。”
池梨問道:“還有救麼?”
“沒有了,死透了。”
默涼如此回答。他又沉思良久,突然坐正了身子,努力在天狗的背上站起來。池梨嚇壞了,忙拉住他,山海也怕他突然從高空上墜下去。
“我有辦法。”默涼拿起劍,“雖然救不了它們,但能解脫,也能讓我們安全些。”
“你不要勉強!”山海提高生音呵斥著,“天狗能帶我們去找阿鸞,只要甩開它們……”
“甩不掉的。它們會一直追著,如果不在這裡解決他們,連阿鸞也會被牽連。”
池梨不做聲了,山海也不便再阻攔什麼。他們只得小心地在旁邊伸出胳膊,免得他摔下去。高空中的氣流很強,他一副小小的身板幾次都險些沒站住,這令兩人提心吊膽。默涼豎起骨劍,口中唸唸有詞,山海依稀能聽懂一部分。淡藍的光從劍鋒上流竄出來,像是承載不動的滿溢月光。
下一刻,他突然一甩長劍,一道白光奔騰而去,勢如閃電。連同一面看不到的屏障,某種氣牆被平推向前,所以接觸到刀光的鳥雀都驚叫著,被打落到地面上。這氣勢彷彿被雲外鏡的光芒照到的蛇群,只是那些鳥雀沒有消失罷了。不再有什麼能追得上他們,默涼長吁了一口氣,擦掉額邊的汗。他感到身子有些虛,疲憊感隨之湧現。此時又一陣冷風,讓另外兩人眼皮發疼。他們只是晃了這一瞬的神,默涼突然失去重心,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似的落了下去。
兩人心裡一驚,好在天狗反應迅速,它立刻在前方繞出一個弧形轉身俯衝,去接住下落的默涼。就在險些砸在樹冠上的時候,他精準地落到山海伸出的雙臂上。默涼安然無恙,疲憊地睜開眼。但山海卻覺得雙手一陣刺痛,骨頭就要被打斷了。再怎麼說也是習武之人,他心裡掂量了一下,緩上一陣應該不成問題。
“這出雜耍是真的精彩。”
不知何時,佘氿就站在這棵樹下。他笑著鼓起掌來,彷彿當真在讚許些什麼。他們不想和此人糾纏,一心只想去找黛鸞。
“那這樣又如何呢?”
佘氿突然揮著胳膊,打水漂似的丟出什麼東西。池梨擔心是暗器,抬起手又是一劍,欲圖將它打回去。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紅褐色的液體突然在空中炸開,濺了她一身,大部分落到了天狗的身上,染紅了白花花的毛。還有一些落在默涼臉上,像血跡。
“唔……這到底是……”
池梨感覺自己剛才打中的,是一種瓷質的瓶子。從聲音和殘渣也能判斷出來。但這些奇怪的液體她並不清楚,最擔心的還是有毒。可這時候默涼伸出手碰了碰臉上的痕跡,又在舌頭上舔了一下。池梨心慌了,一把開啟他的手呵斥起來。
山海安慰她,這似乎是無毒的東西。默涼嚐了嚐味道,告訴她說,的確是無毒的。
“那是什麼?”她匆忙抹掉手上的水痕,“你有沒有感到不舒服?沒力氣?頭暈?犯困?噁心?這藥肯定有問題。”
“是有問題……”佘氿輕鬆地說,“至於什麼問題,還是你們自己慢慢琢磨吧。”
他突然就轉身走了,將他們幾人晾在這。但很快,四面八方再次爬來無數蜿蜒的蛇,令他們感到十分不快。山海準備讓天狗帶他們走——畢竟蛇到底只是群爬蟲,插上翅膀也飛不到天上。可這個時候,天狗卻一動也不動了。他輕拍了拍它的脖頸,天狗發出可憐的嗚鳴。
且看那些蛇還有段距離,山海翻下來,檢視天狗的情況。
“我們之前還沒問。這天狗,是你的式神?”
“不,不是。是梁丘的。”
“這樣麼……”池梨思量著,“莫非你並不是主人,所以使喚不了它?”
山海搖了搖頭,說天狗是有靈性的種族,並非同其他許多妖怪般死心眼。他突然眉頭一皺,默涼和池梨也下了地幫他檢視。默涼順手砍斷一條襲上的蛇。山海掰開天狗的喙,心生不妙。原本紅色的口腔內壁變成了黑色,也並非純黑,而是很不自然的顏色,中毒一般密佈著奇怪的網。嘴角的口水分泌太多,而且呈黏稠的棕黃色。口水落到地上,將土壤都腐蝕了。
“它、它怎麼了?”池梨分開被染紅的那片毛髮,“道長,你看這兒……”
山海跑到天狗身後去看,毛髮下的面板十分斑駁,顏色如生鏽的鐵。上面還浮現出凹凸不平的觸感,彷彿某種皰疹,或是腫瘤。山海的心涼了一截,一來是憐憫天狗的痛苦,二來感到無法對梁丘交代。若有其三,大概是當前的處境絕不容樂觀。
可怕的黑紫色紋路還天狗的身體上擴散,活像一張網,將它越纏越緊。它痛苦地縮成一團,筋肉都擰成平日絕做不到的姿勢。絨毛的根部也開始發青,一捏就碎。山海用一張符貼在它身上,唸了一段咒,施法封存它的靈力。天狗慢慢地變小了,像一大塊迅速融化的冰。它很快成了一隻普通小狗的大小,就像當時在涼月君那幻境一樣大。山海將他抱起來,像年少時端起襁褓裡的阿鸞一樣。
噁心的動物們接近了,“嘶嘶”的聲響此起彼伏,令整個夜都不得安寧。
“我再試一次便是。”
默涼又拿起劍,正準備唸咒,被池梨一把奪下來。
“你會死的!”
“或者我們都會死。”
“我與道長殺出一條路,之後的事再想辦法。它們爬不了太快,只要……”
“沒用的。”看上去總是很聽話的默涼突然打斷她,“你也看到了,它們會不斷地不斷地拼在一起,如果不能讓它們徹底消失,它們便窮追不捨。”
“三人將風險分開來擔,比你一個人扛著更划算。”池梨抓起他的手腕,“不然你身上那些本不該屬於你的骨頭,何時才會消下去?過去切磋時你若動真格的,少說要三天。有一天它們不會消失了呢?除了你的手上、背上、腿上,你還要哪裡都生出那些鬼東西來?”
“那不要緊,它們、它們總能消下去……”
“那劍呢?那枚骨結消下去了嗎?下去了?你一向是聽話的,你再聽我一次。”
默涼用力攥著她手中的劍柄,試著把劍搶回來。凜山海抬手在周遭燃起一圈藍色的火,暫時讓那些蛇無法接近。但這只是一時的,何況他們還需要衝出重圍。對那兩人的爭執,他既不瞭解,更不好催促什麼。他相信他們是最瞭解彼此的,只是心裡希望他們快些。就算三個人撐得住,這不知中了什麼法術的天狗怕是撐不住了。
仔細回想起來,應當是狩恭鐸與吳垠乾的。他們在那時取了天狗的血樣。這一切,都是針對他們的陰謀。
“沒事,你更要緊。”默涼嚥了口唾沫,“雪硯宗更要緊。我可以死,我本就……”
“你可以死,但你願意死嗎?”
默涼看著池梨的眼睛。妖異的藍色火光與不絕於耳的嘶鳴聲中,她的目光在顫抖。
他有些困惑:“那,我該死嗎?我不知道了。你說吧,你願我死我便死,你願我活我便活。”
“生死之事自然是……是你說了算。但——”
火光顫動了一下。
“我盼你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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