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厭白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百四十回:日下無新,白夜浮生錄,夜厭白,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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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吵醒謝轍和寒觴的不是公雞的鳴啼,而是慌慌張張的拍門聲。
謝轍腰帶還沒繫好,便踉踉蹌蹌跑去開門。一開門,他見到的是皎沫驚惶的臉,她手裡還提著一籃麵食,冒著熱氣。
“您怎麼這麼緊張啊……”
寒觴軟綿綿地從床上坐起來,打著哈欠,還伸了個懶腰,亂蓬蓬的頭髮當真像個毛絨狐狸。皎沫將籃子放在桌上,語無倫次,他們頭一次見她這樣著急。
“您慢慢說,出了什麼事?”謝轍問,“對了,問螢呢?”
“她還睡著,就在隔壁房間。店家昨天說,街對過有家蒸菜餃,是極好吃的,但只在早上賣。我想著你們昨天趕路累了,我倒還很有精神,便替你們去買。我正與老闆娘說話的時候,她家孩子跑了出來……”
“這不是很正常?”寒觴慢吞吞地起了床,坐在桌邊。
“若是尋常孩子,我當然不會有這樣大的反應。”皎沫的眉頭鎖得更緊,“孩子都是愛跑愛跳的,那小子也一樣。老闆娘看著他笑,可他突然就摔了一跤,嚇得他娘錢都沒收,奔過去扶起他。就在那時候,我看到了,孩子的膝上出現了裂紋。”
“裂紋?”謝轍看向寒觴,後者的臉色也變得奇怪。
“同時我還聽到了清脆的破裂聲,他就像是瓷娃娃一樣……他被扶起來以後,也不哭也不鬧。老闆娘喊來孩子的爹,他爹立刻將孩子抱了回去。我才意識到,從始至終,那孩子都是不曾說過話的。”
兩人也不說話了。很顯然,這小孩很容易讓他們想起某些……他們見過的東西,而且絕不是人類。問螢還睡得迷迷糊糊,她慢悠悠地晃進這間客房,揉著眼睛坐在皎沫身邊。
“怎麼一大早,你們都起床開會了……又怎麼了?”
“這座鎮子,也有偶人?”這是寒觴聽出來的意思,這讓問螢精神了許多。
“什麼什麼?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和人一樣的陶瓷做的東西?”
謝轍更顯擔憂:“而且,竟然已經混在普通人中了嗎?那兩口子,就沒覺得不對?”
皎沫繼續解釋道:“那時候,我的確是很驚慌的。我想起你們的遭遇,心提到嗓子眼,卻又不敢聲張。我只得假裝沒有看見那裂縫,只當他普通地摔了一跤,問老闆娘說:‘您的兒子可真是活潑。’老闆娘回應我:‘活潑也不是好事,總是受傷。孩子又想玩,我們不忍心在屋裡關他太久。’這一切都像是在說普通的人類小孩,讓我無所適從。我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只得帶著早飯,佯裝無事地離開,又匆忙跑過來告訴你們。”
問螢當真是膽大,即使聽皎沫說了這樣一番不凡的經歷,她還是將手伸向籃子,嚼起蒸餃來。這會兒,肚裡都塞了三個了。
“但這菜餃確實不錯。”
“……你少吃點吧。”
寒觴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畢竟把危險的偶人當孩子養的爹孃,該不會精通什麼邪術吧?那誰知道飯菜裡是不是下了藥,才令人覺得好吃?八成有什麼有害的東西呢。
謝轍思慮再三,提議道:“這樣吧。你不是說,是客棧的人推薦你去買他們的蒸餃麼?想來他們做生意這麼些年,只隔一條街,關係應當不錯,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我想也是。這話是賬房對我說的,我們興許能去問問。”
商議好後,四個人快速地將自己收拾利索,一同下樓來到大堂。賬房已經坐在一邊撥算盤了,大概是在核對昨天的賬。幾人走上前,誰也沒敢先說話。賬房還沒有注意到他們,仍低頭忙著手裡的活。寒觴在背後伸手捅了捅謝轍,一用力,直接將他向前推了一大步。
謝轍險些摔倒,撞到前方的桌子,桌腳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賬房一抬頭,看到謝轍滿臉的尷尬,這才注意到他們。
“幾位客官,有何吩咐啊?”
“啊,是這樣……”謝轍回頭瞪了一眼寒觴,又轉過臉賠著笑,“您昨天不是推薦了一家早點鋪子,是賣蒸餃的麼?就是斜對面那家。”
“是啊!那家的手藝真是絕了,你們再晚就買不到啦。”
“其實是這樣,我們買餃子的時候,遇到一件事,有些在意……我們想先問問您,您知不知道,那賣早點的兩口子,可有個孩子?”
賬房連連點頭:“你是說盼盼吧?是不是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還挺活潑的?”
皎沫點頭說是,賬房便接著說:
“哎呀,那孩子也可憐。他過去可討人喜歡,街坊鄰居都愛逗他。可是他太過貪玩,上躥下跳的,有天爬到樹上,腳邊一滑,腦袋先落了地,血流不止啊。其他孩子叫大人來的時候他還能動彈,剛讓他娘抱到郎中那裡,就斷了氣……”
這聽上去可真是一個令人發毛的鬼故事。幾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尤其皎沫更是想不明白,那她今早看到的小孩,究竟從何而來?她還沒來得及追問,賬房又說道:
“郎中雖不能起死回生,卻想了別的主意,定住了盼盼的魂兒,放在一個新的容器裡。這樣一來,盼盼又是他們的好兒子了,只是平日裡要多加註意。普通的磕碰,尚有辦法用黏土粘粘補補,大的裂口,就要去鋦。若是還從高處摔下來砸個稀碎,可就沒有辦法了。”
“這、這是什麼邪術?我怎麼從未聽過?”
謝轍表面上只做感慨,心裡卻暗想著,這不是起死回生之術,還能是什麼呢?就算不是過去的軀體,也完全違背了倫理綱常,那郎中什麼身份,竟敢做這種逆天之事?
“哎哎哎,怎麼能說是邪術呢?那位郎中是五年前來到鎮上的,時至今日,大家還很尊敬他呢。雖然他一直不肯告訴街坊自己的名姓,但他說自己精通陰陽之道,與醫藥之術稍作結合,可定魂於身。人們都稱他是神醫。”
問螢說:“可是那個叫盼盼的孩子,這輩子,都只能那麼高了吧?”
“那是自然,這身子只能換一次,他這一生都只能當個孩子了。但沒關係啊,他的爹孃不也沒什麼意見,街坊也都很高興嗎?何況在我們莧陽坡,有許多這樣的‘人’呢。”
“許多?!”他們驚訝極了。
“這不?外地人大驚小怪了吧。”賬房一手順勢撥著算盤,搖著頭笑道,“不過,神醫也是要吃飯的,將一人的魂魄從鬼門關拉回來,還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有很多遠道而來的人帶著金銀財寶來求他。不過他是個善人,對咱鎮子上的人從來只收一點錢。求他的,無非是沒了孩子的爹孃,還有痛失所愛的矜寡之人。”
這郎中究竟什麼來頭?沒有人知道。若想弄個明白,看來只能親自拜訪了。於是寒觴裝作十分在意的樣子,說自己失去雙親,想要求見神醫想想辦法。問螢和他一起擺出真摯的模樣,涕淚橫流,這讓賬房立刻不知所措起來。他本就無意隱瞞,很快交代了神醫的住址。不過他也說得明白:雖然他說出了神醫所在何處,但神醫他老人家願不願意管,可是另一回事了。若是事情沒辦成,幾位客官可不能找他麻煩。四人連連道謝,頭也不回地奔出客棧。
走在街上,謝轍說:“真是怪了,這小小的鎮子,怎麼能藏得住這麼多偶人呢?”
問螢說:“會不會是那個賬房逗我們玩的?”
“不該。畢竟皎沫夫人看到的東西,不能是假的。”
街道上的人們絡繹不絕,看得出,這的確是個繁華的鎮子。大約又走了一刻鐘的路,沉默不語的寒觴突然開口道:
“那賬房的確沒有騙我們。”
“此話怎講?”
“記得剛剛那個與娘子攜手走過的書生麼?”
“怎麼了?”
“他拉著娘子的手,說個不停,但那女子只是笑而不答。”
謝轍有些不明所以:“這能說明什麼呢?你未免也太敏感了。”
“不……我一路都在認真地聽。與他們二人擦肩而過時,我聽到書生的心跳,卻並未聽到他娘子的。那女人也是個偶人。”
“這……”
聽他說罷,問螢也頻頻回頭,但那書生已經和娘子攜手消失在人海中了。寒觴還說,方才有個抱著嬰兒的女子,已經頭髮斑白,應當是老年得子。那嬰兒安安靜靜,不哭不鬧,想來也只是個複製品罷了。說不定,它的原型是那女子年輕時的孩子。還有個幫老人提菜的年輕人,也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應當是老人託“神醫”做的已逝的兒子。就這麼一段路,寒觴已經確定了三個偶人。如此危險的東西如今竟與人這樣相似,還滲透在人們的生活中,甚至沒有一個鎮民覺得奇怪。
這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只有五年,興許還不會暴露出什麼問題……真不知那人有何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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