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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乾琅這段時間未曾露面。

三皇子府倒是送了幾次東西過來,或者是新上的春杏,或者是莊子裡剛收來的春稻。

每次三皇子府跑腿的下人都會恭恭敬敬地說:“這是邢管家親自讓我們送過來給趙姑娘的。”

有時候趙思辰匆匆收了東西,和三皇子府跑腿的下人們道一聲辛苦,抓一把銅錢賞了。

有時候奴僕們連趙思辰的面都見不著,只能把東西轉交給卓管家或者卓嬸子了事。

細想想,趙思辰上次見到魏乾琅,已經是十天半個月之前的事情。

自從託魏乾琅引見,介紹雨楓拜到大儒周理意下之後,魏乾琅便再也沒有出現在趙思辰面前,也沒到趙家來了。

之前魏乾琅一天跑兩次趙家,相比現在的冷清,很是對比強烈。

想也是,雖然她於魏乾琅來說,有救命之恩。

但雙方錢財兩訖——

不,魏乾琅還多送了一顆夜明珠作為謝禮,又在雨楓拜師的事情上下了力氣。

這麼一算,似乎是趙家反欠了魏乾琅人情才是。

即使趙思辰曾經見過魏乾琅落魄狼狽的樣子,但到了大慶城,魏乾琅又變成了尊貴的魏國三皇子。

兩人的世界互不交集,或許以後就漸行漸遠了吧。

趙思辰對於魏乾琅不打一聲招呼就消失不見這件事情,倒也想得開。

畢竟雙方身份雲泥之別,魏乾琅一時新鮮和他們玩一玩,玩膩了,自然回到自己生活正軌。

只不過——

不知道他承諾了,幫她邀請二公主為她的私房菜館造勢的事情,還作不作數呢?

想必魏乾琅早已經把這件事情拋諸腦後。

以防萬一,她得另外想辦法打響名頭。

趙思辰略想一想,事情一多,也就拋開了,繼續專心地投入到私房菜館的種種準備事宜中去。

……

……

過了幾日,卓管家送來了幾份新宅子的裝修設計稿,向趙思辰稟報:“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匠人只要畫了畫稿送過來,便能得500個大錢。

若是被主家挑中,有五兩銀子的酬金。

因此,這次送過來的畫稿不少,足有二三十份。

畫得不好的畫稿,不敢遞到姑娘面前。

可是我對於圖稿一事不甚擅長,因此另外請了一位先生把關。

篩選出了這五六份圖稿,有請小姐過目。

如果不合適,我再找找。”

趙思辰知道,卓管家的能力,就算在三皇子府的眾多管事裡,也是數一數二的。

來到趙宅替她辦事,是委屈了他。

因此,趙思辰很相信卓管家的辦事能力,面對卓管家一向客氣。

聽見卓管家這麼說,當即笑著說道:“我也不大懂辨認圖稿好壞,卓管家跟我一起看看,也幫我做個參謀。”

卓管家一旁的書桌上面,一一展開了手上的五六份畫稿。

趙思辰眼神一錯,被這滿目的金色閃得眼神花了一瞬。

這五六份畫稿,確實不錯。

畫稿精細,畫工紮實。

畫中宅子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極盡奢華。

看著看著,趙思辰臉上的笑容,漸漸掛不住了。

這些設計師都當她是富貴人家,用的材料極佳,需要的木材、畫工數量龐大。

更有甚者,特意點出棟樑需描金,門梁鑿石畫,屋頂換青瓦,院子挖水池。

這些畫工,都當她趙思辰有百萬兩銀子的身價?!

她手上的錢,夠不夠付這筆裝修費呀?!

趙思辰嘴角垂下,面上露出些許哀愁。

是她沒見過世面。

原本以為幾萬兩銀子是鉅款。

興致勃勃來到大慶城,帶著雄心壯志想要一展身手。

花起錢來,發現幾萬兩實在不經花。

扔到水裡,估計也就聽個響。

趙思辰帶著自卑與心酸,再翻過一份——

趙思辰忽而眼睛一亮。

這份畫稿中,充分利用了現在宅子的地勢,在保留現有宅子大體不變的情況下,做了修改和點綴。

園林綠化蔥鬱,處處有水。

水系有聚有分、頗具匠心。

池中島嶼分隔水面,建築與風景充分結合。

置石和疊石與山水花木相配。

宅園的空間劃分與使用功能緊密結合,相得益彰。

趙思辰屈起指節,敲了敲桌面,示意卓管家暫停翻動畫稿,問道:“這份畫稿,卓管家覺得怎麼樣?”

卓管家笑道:“姑娘好眼力。這份畫稿中呈現的巧思,我也頗為喜愛。”

趙思辰說道:“你認識畫這份圖稿的匠人?”

卓管家說道:“這份畫稿是我一位舊識所作,名喚賈婁薇,是讀書人出身,十年前已經考取了秀才。不過——”

卓管家帶著點無奈,停頓了一下。

趙思辰笑道:“卓管家,有什麼事直接說就行,不必對我隱瞞。”

卓管家說道:“我這位舊識,他的性格頗為板正,說是參與畫圖,交了畫稿,拿了五兩銀子,到此為止。

他不願意參與後續房屋修葺、修改圖紙等等雜事。”

趙思辰奇道:“這又是為何?”

一份畫稿能拿多少錢。

若是畫稿被主家挑中,再按照主家要求,修修改改,指點修葺,能得到的錢財更多。

卓管家說道:“賈秀才說他有功名在身,後續要繼續讀書科考,這種……繪製營造圖稿,是工匠做的事情,不符合他讀書人的身份……”

有著讀書人的清高,卻又幹匠人的營生。

趙思辰笑道:“你的這位朋友,性格倒是挺有趣。”

卓管家顯然和賈秀才熟識,說起賈秀才,很是無奈,說道:“他自幼家中貧困,靠著族中老人,硬是供出了一個秀才。可是……

恕我直言,賈秀才雖然刻苦,可是性格板正,讀書平平。

十年前考取了秀才,卻難以再進一步。

現下歲數已經三十好幾,不想著掙錢養家,還是一心科考。

唉……”

卓管家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

賈秀才十年前考上秀才,這十年來原地踏步,學問毫無進步。

倒是對營造一事頗有天賦,畫出的圖紙,莫不得到東家的讚賞。

只是,賈秀才認為繪製營造圖稿,是匠人才做的事情,不齒於自貶身份。

每次賈秀才家米缸空空,無米下炊的時候,才來找卓管家。

再由卓管家出面,作為中人幫賈秀才賣圖稿給一些有需要的主顧。

卓管家也曾勸過賈秀才,讓他放下科舉執著,好好過平常日子。

賈秀才不僅不聽勸,說多了,還會著急發脾氣。

卓管家想到這裡,嘆了一口氣。

罷了,就當是變相救濟他的這位老友。

趙思辰不同意:“那不行,我要確保後續施工建設不變樣,就得有設計師跟進——他可不能畫了圖就跑。”

卓管家一臉為難:“賈秀才性格執拗,難以說服,這事難辦……

小姐,你不必擔心,我可替你尋來上好的匠人,保證按照圖稿建造。”

趙思辰想了想,問道:“你的這位朋友是住在哪裡?可否領我上門,讓我當面與他談一談?”

卓管家略一思索,應下了。

小姐出手大方,若是賈秀才接下了小姐這單生意,起碼數年內衣食無憂。

這也算是他對賈秀才的關心。

只是——

卓管家暗自搖了搖頭。

他了解賈秀才的性子,也見識過賈秀才的油鹽不進。

這事,難辦!

……

……

城南多是民居,這裡住著大慶城內大量的平頭老百姓。

賈秀才就住在城南三尺巷的一處小宅子裡。

趙思辰和卓管家兩個人坐著馬車前往。

到了巷子口,馬車便進不去了。

三尺巷,顧名思義,巷子極窄,窄得勉強只供二人並排行走。

馬車不用想,連人也得走得小心翼翼。

趙思辰和卓管家只能下車,慢慢走到巷子裡面去。

這處居民區多是各式各樣的小宅子,巷陌深深,彎來拐去。

地面偶見石板,但多是黃泥鋪路。

遇到一些潮溼泥濘的地方,路上黃泥成了泥濘,一腳踩下去,“呲溜”一聲,鞋子沾滿汙泥,還差點滑跤。

饒是趙思辰眼清目明,左右躲避,也腳滑了幾次。

趙思辰暗暗咬牙。

最近練功練少了!

兩個月以前,還在吳國普山縣的時候,她可是萬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輕功高手。

居然差點在三尺巷摔跤!

猶如她輕功高手的威名。

磕磕絆絆,走了一刻鐘,到了賈秀才的宅子面前。

賈秀才的宅子不大,和周邊的房子一樣,矮矮的一堵黃色土磚牆圍著,大門是一扇柴門,虛虛掩著。

久經風吹雨打,柴門已見縱橫裂縫,透過裂縫,能看到門內一處小小院子。

趙思辰抬起指節,禮貌地敲了敲門。

不多時,門內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隨後“吱呀”一聲,柴門開啟。

開門的,是一個頭上包著布巾,身上繫著圍裙的尋常年輕婦人,臉上很是白淨,只是——

趙思辰的眼神微微向下一瞥,掃過年輕婦人雙手。

年輕婦人臉上白淨,雙手卻骨節粗大,又紅又腫。

現下的天氣雖還尚有一絲春寒,但更多的是春末夏初的暖風吹拂。

這位婦人在春寒乍暖的天氣裡,居然雙手紅腫,像是常年凍瘡一般。

顯然,這位年輕婦人,早年生活尚可,所以才能養得肌膚白淨。

但現下卻幹著漿洗衣物的苦活,導致雙手滿是凍瘡。

年輕婦人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笑著問道:“不知道這位姑娘有什麼事情?”

趙思辰還未開口,身後的卓管家已經跟了上來,衝著婦人行了一禮:“賈嫂子。”

年輕婦人是認得卓管家的,連忙還禮,笑著喚了一聲:“卓家大哥。”

卓管家介紹道:“這是我家小姐,趙姑娘。”

年輕婦人聽說卓管家現在換了東家,新的東家就姓趙。

聽聞趙思辰親自前來,忙又一福:“原來是趙姑娘,有失遠迎!”

趙思辰笑盈盈地還了一禮。

他們家和卓管家是至交,和趙家卻沒有往來

年輕婦人有些疑惑,不知道趙思辰上門來做什麼。

但是來者是客,又有卓管家相陪,處於禮貌,年輕婦人側身把人往屋裡讓:“趙姑娘今日光臨鄙舍,蓬蓽生輝,還請進屋喝杯粗茶。”

趙思辰見年輕婦人說話文縐縐,也是讀過書的,笑著謝過,跟著年輕婦人一起往屋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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