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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們很年幼;

或許,我們很渺小;

或許,在大人的眼裡,他們依舊把我們當個孩子,也僅僅把我們當個孩子。

但是,

大人腦子裡裝滿的利益思想,並不意味著成熟!

當我們聚集在一起團結在一起時,我們也不再渺小!

大人終究會老去,帶著他們的腐朽,帶著他們的自私,帶著他們對大自然的殘忍,會被一同掃進垃圾堆!

而我們,

我們終將成為這座城市,乃至這個世界的主人!”

“黛麗絲!黛麗絲!黛麗絲!”

“黛麗絲!黛麗絲!黛麗絲!”

年輕學生們整齊地歡呼,他們稚嫩的面龐在寒風中呈現出的是一種激動的潮紅。

黛麗絲向後退了兩步,

深情鞠躬。

隨後,在依舊不曾減弱的來自支持者的歡呼聲中,她在兩名保鏢的護持下,離開了講臺。

穿過後臺的帷幔遮擋,

她坐上了一輛黑色“迪克薩”,這輛車以動力足排量大出名;

女保鏢送來一件棕色狐皮大衣,蓋在她身上。

“冷不冷?”

黛麗絲搖搖頭,只是淡漠地看了看身上的皮草:

“換一件。”

“好的,小姐。”

女保鏢又送來一件白狐皮,同時道:

“奧卡先生在設宴招待福德先生,他吩咐您在這裡活動收尾後要去露面。”

“福德先生?”

“就是羅佳市的市長競選者,奧卡先生很看重他,希望能幫助他擊敗老市長。”

“好的。”

“您現在可以睡一會兒,等到了我喊您。”

黛麗絲閉上了眼。

二十分鐘後,這輛黑色迪克薩駛入羅佳輝煌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被女保鏢喚醒後,黛麗絲下車,走入電梯。

少頃,

她走入了位於十三層的一處貴賓包廂。

“喲,瞧瞧,我們的天使來了。”

大腹便便的奧卡先生舉起酒杯,對桌上眾人道:

“來,為我們的環保天使乾一杯!”

“乾杯!”

“乾杯!”

桌上坐的人不多,算上奧卡先生也就五個人。

一位是市長競選者福德,

一位是《羅佳日報》的總編胡米爾,

一位是羅佳市老議員哈格特,

最後一位則是莫爾夫先生。

莫爾夫先生是“莫爾夫財團”的話事人,這家財團崛起於羅佳,如今在整個瑞藍的影響力也不可小覷。

現如今,羅佳市菸民最習慣也是最受歡迎的香菸就是“莫爾夫香菸”,同時,莫爾夫家族還重點投資了醫療產業,在瑞藍有一家知名連鎖醫院品牌,在羅佳市也有好幾家名字不一樣但控股方相同的私人醫院。

“很高興見到大家。”

黛麗絲向在座的諸位“貴賓”問好,她表情柔和,看起來就像是乖巧的小女生,絲毫不見在大街上面對自己支持者時的鏗鏘。

奧卡先生揮了揮手,道:

“黛麗絲累了,先去休息吧。”

黛麗絲走去隔壁的休息間,那裡有茶水點心以及一張溫馨的床。

裡面還站著一位身穿紅袍的男子,男子臉上戴著一副純白的面具。

黛麗絲脫下外衣,將自己丟到了床上,攤開雙手。

男子在旁邊坐下,伸手按住她的兩側太陽穴,開始輕輕按摩。

“很累吧。”

黛麗絲應了一聲:“嗯。”

“我知道你也不願意這麼勞累,但貝瑞教需要你的付出,自然之神也需要你的付出。”

“嗯……”

“我也不是很喜歡和外面坐著的那幫人說話,可教會的發展,偏偏又離不開他們。”

黛麗絲微微睜開眼,露出一抹笑容,

道:

“我知道的。”

……

飯桌上,老議員哈格特開口道:

“今天的遊行隊伍衝擊了發電廠,導致東區停了半個下午的電,很容易引起市民的反感。”

奧卡先生擺了擺手,道:

“這是沒辦法的事,年輕的孩子最容易煽動,可往往又不是很容易控制。

廉價的東西,總是會存在各種欠缺,不是麼?

另外,這件事我也知道了,只是有一群孩子情緒過於激動做了些過分的事而已。

胡米爾總編,報社那邊還需要您幫忙,把這件事壓下來。”

《羅佳日報》總編胡米爾笑道:“沒問題,關於東區停電的事不會被大肆報道的,另外,我打算順著前期早就鋪墊好的城市基礎設施老化等問題,去引導一下輿論,讓東區的民眾認為停電是因為電網疏於保養與管理才導致的,責任全在老市長。”

莫爾夫先生此時也開口道:“羅佳市的其他幾家報社以及電臺我會去打招呼,他們看在每年的廣告投放費上想來也不會不識趣。”

“這真是太完美了,不是麼?”奧卡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同時看向市長競選人福德,“福德,你看看,整個羅佳市,都站在你這邊,你還有什麼理由不贏?”

福德用力地點點頭,但還是有些遲疑道:“老市長很受工業區人的支援,他是從工業區選舉上來的區議員,最後一步步走上市長位置的。

工業區的工人以及家屬,一直是老市長的鐵票倉。

往常選舉時,工業區的票甚至不用去清點,直接就能算到老市長名下。”

“福德先生,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有辦法的,時代的車輪正在前進,那些守舊的老頑固以及那令人厭煩的鐵鏽,註定會被車輪所碾碎。

對於老市長鐵票倉的處理,我們早就商量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首先,從後天開始,羅佳市的幾所大學、職業學校等高校的學生,都會被髮動起來上街進行環保遊行,目的地是市政府等主要機關,按照計劃,他們將包圍住那裡形成靜坐抗議,讓市政府的運轉暫時癱瘓下來。”

聽到這裡,福德開口問道:“我承認黛麗絲的影響力,但大學生們,他們不是中學生,想把他們發動起來,有點困難。”

“困難麼?我不覺得,我已經私下裡和那些大學的學生會組織頭目簽訂了協議,只要他們能夠為環保事業貢獻出力量,那麼,維恩有幾所大學就會因為這一筆出色且光彩的簡歷,讓他們可以直接入學深造。

維恩的大學哦,

對羅佳,

不,

對整個瑞藍的學生,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然後呢?”福德追問道,“僅僅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還不夠。”

“這是第一步,其實是一種預熱,市法院那裡即將開庭審理患有塵肺病的工人狀告工廠的案子,不出意外,他們將會敗訴。

我們已經聯絡好了他們,而且不僅是他們,還有另外十名在工廠工作中落下了殘疾受了傷的工人。

市法院敗訴後,他們將被聯合起來,組織起新一輪的抗議遊行,工會那邊幾個負責人,莫爾夫先生也已經打點好了。”

福德看向莫爾夫,莫爾夫點了點頭。

福德卻道:“可老市長在工業區裡有著很大的威望,他們不會把矛頭直接指向老市長的,而且他們的遊行,只要老市長出面,應該很快就會被平息。”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相信老市長的能力,否則他又如何能讓我們的福德先生競選得如此艱難呢?

所以,在適當的時候,比如,等老市長向工人遊行隊伍做出承諾,讓遊行隊伍解散後。

會有一名工人抗議者帶著他的家屬,在心灰意冷、正義無法得到伸張的悲憤下,選擇自殺。”

“這……”福德愣了一下,“真的會麼?”

奧卡眼底流露出對這位競選者的鄙夷與不屑,

不過也沒辦法,誰叫他最容易控制呢,他要是過分精明瞭,反而輪到在座的其他人擔心了。

“他們會願意的,我和胡米爾總編都已經選好了,我們選的那個抗議者家庭丈夫是傷殘,他會選擇喝毒藥自盡。

他母親則是上吊自盡,他的妻子帶著一個孩子,是跳樓自盡。

胡米爾總編認為,只有這樣,才能把民眾們的憤怒情緒完全激發出來。

我們會選一家喪儀社,為這一家可憐的人舉辦盛大的葬禮,讓這場葬禮,成為風暴的引爆點!”

總編胡米爾提醒道:“這家喪儀社不能太大,不能辦得太奢華,否則會適得其反,選擇一家中等的喪儀社就好,記者拍照選擇背景時也能更方便和從容。”

“對對對,您提醒的是。

總之,

在葬禮開始後,所有的情緒都將被點燃!

作為原本工業區的堅定支持者老市長,首當其衝,會成為工業區選票最為唾棄的物件。

而這件事在報紙和廣播以及傳單的渲染下,會再度點燃學生們的抗議熱情。

有過第一次的經驗,他們很快就能更大規模地組織起來,胸膛內燃燒的正義火焰,會幫助我們把羅佳市政壇的這個鐵鍋,燒得越來越紅火。

那時候,哈格特先生會號召一批市議員來支援你,而你,則應該在那時代替老市長將示威遊行活動給安撫下來。

我相信,在那個情況下,都不用選舉了,老市長大概會不堪重負宣佈提前辭職。”

奧卡心想:那時候,就算是一頭豬和老市長競選,那頭豬,也應該贏定了。

“哦,對了,莫爾夫先生將提供幾個遊行活動隊伍的食物與水,以及服裝橫幅道具等等的報銷,在這裡,我們需要再次感謝偉大且慷慨的莫爾夫先生。”

“為莫爾夫先生乾杯!”

“為莫爾夫先生乾杯!”

福德站起身,向莫爾夫敬酒:“感謝您對我的支援。”

莫爾夫沒急著喝,而是開口道:

“羅佳市的菸草管控條例以及醫療器械法……”

“這個請您放心。”福德鄭重承諾,“菸民有自己選擇的自由,同時醫療行業,也應當充分地競爭,我一直堅信這一點。”

“好。”莫爾夫與福德碰杯。

最後,

奧卡站起身,他肥胖的肚子頂了一下桌子,讓桌子一陣搖晃:

“為我們新任的福德市長,乾杯!”

“乾杯!”

“乾杯!”

一場飯局結束,大家都離開了,只剩下奧卡一個人還在那裡坐著。

紅袍面具男子從休息間裡走了出來,感慨道:

“真是骯髒者的聚會。”

奧卡“嘿嘿嘿”笑了,

指了指自己的臉,

又指了指那些空桌,

道:

“可在世人眼裡,我們卻代表著光明。”

“可惜光明神教早就消亡了,否則肯定會吸納你進去。”

在神話傳說中,光明之神是曾經“喚醒”秩序之神的存在;

一個教會的真神,會被嵌入到另一個大教會的神話敘述體系之中,足可見當年光明教會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只不過,在一千年前,光明教會因為一場大變故元氣大傷,最終在其他大教會有意擠壓與蠶食下,走向了消亡。

而那場大變故,據說和“邪神降臨”有關。

奧卡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調侃道:“光明永存,只不過變成了鈔票。”

說著,

奧卡站起身,

對紅袍面具男吩咐道:

“到時候讓我們選定的那一家人以安詳的方式自盡,還需要你的出手,阿洛特塔祭祀。”

“我相信,您完全有能力去僱傭殺手來做這件事。”

“不不不,貝瑞教崇尚自然,我相信,由貝瑞教的祭祀來親手促成這件事,一切,才能顯得真正的自然。”

“我知道了。”

“多謝,我相信,只要我們繼續精誠合作下去,在不久的將來,貝瑞教在維恩的傳教禁令就將被解開。”

“我相信奧卡先生會信守承諾。”

奧卡聞言,

雙手放於胸前:

“讚美自然。”

阿洛特塔祭祀轉身準備離開,奧卡卻上前一步,問道:

“我聽說,您待會兒將要見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請您代為引見。”

“他不是我的信徒,他的妻子是。”

“一樣的,我只需要引見。”

“好的。”

……

會客廳。

“先生,您這邊請。”

“好的,謝謝。”

皮亞傑走入會客廳,原本坐在那裡的紅袍面具者阿洛特塔起身迎接:

“讚美自然,是自然之神,讓我們相遇,亞當斯先生。”

“您好,您可以叫我皮亞傑,祭祀大人。”

“好的。”

“哦,天吶,亞當斯先生,不,皮亞傑,我的朋友,真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奧卡先生走了進來。

這位可是瑞藍國能源與工業發展部部長的兒子!

“你好,我們認識?”皮亞傑疑惑道。

“我和您的夫人認識,我和她都是貝瑞教的信徒,我們擁有同一個志向,那就是讚美自然。咦,您夫人今天為什麼沒來?”

“我妻子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去世了。”

“……”奧卡。

阿洛特塔祭祀雙手置於胸前,沉聲道:

“是迴歸了自然的懷抱。”

因為開場白的尷尬,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奧卡先生只能坐在旁邊乖乖地聽著皮亞傑與阿洛特塔聊天,並沒有插話。

等到雙方聊完,皮亞傑準備離開時,奧卡起身道:“皮亞傑先生,我讓我的司機送您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

“是麼,那真好,哦,對了,皮亞傑先生,您妻子的墓在哪裡,我想去哀悼一下她。”

“在東區的橡木墓園。”

“好,我知道了,對了,您夫人的喪事辦得如何,還順利麼,很抱歉,我沒收到訊息,所以未能趕來哀悼,真是遺憾。”

皮亞傑看著奧卡,

說道:

“貝瑞教的信徒講究喪事一切從簡。”

“……”奧卡。

短暫的尷尬馬上被奧卡先生臉上那厚厚的脂肪給克服了,他馬上道: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位住在羅佳市的叔叔,他現在正處於彌留之際,所以我本意是想詢問您是否知道羅佳市的哪家喪儀社服務比較正規一些?

作為在叔叔疼愛長大下的我,希望給叔叔一個體面的葬禮。”

“您叔叔,還沒離世?”

“額……是快了,那個,按照我們維恩人的習俗,一些事是可以提前準備的,這樣反而能讓親人臨走前更安心。”

“哦,原來如此,希望您叔叔能夠轉危為安好起來。”

“謝謝,謝謝。”

“喪儀社的話,我知道一家很不錯,不過,可能配不上奧卡先生您的身份檔次。”

“不不不,我叔叔是一個喜歡簡樸的人,他算是半個貝瑞教的信徒,所以,那家喪儀社的名字是?”

“位於明克街的茵默萊斯喪儀社。”

……

“願仁慈的主接引她進入天堂之國,沒有傷病,沒有災厄,沒有苦難,願主的光芒,永遠照拂於她,也照拂我們所有人。”

身穿著神父衣服的狄斯,引領著一眾親朋做著禱告。

然後,

保爾與羅恩拿起鏟子,給已經放在墓穴裡的棺材填埋泥土,最後,墓碑四周也將會種植上鮮花。

小姑娘的母親走到瑪麗嬸嬸面前,感謝道:“謝謝,謝謝你們。”

小姑娘的父親則走到梅森叔叔面前,向他鞠了一躬。

這是一場……很精緻也很完美的葬禮。

他們曾參加過其他人的葬禮,所以能夠看出用心程度上的差距,另外,再對比這個價格。小姑娘的父母只能透過這種方式來表達他們的感謝;

另外,還有那個叫倫特的孩子,在哀悼會迎賓時,一直陪著他們鞠躬,站了一整天;

先前給逝者撒鹽時,那個孩子更是泣不成聲。

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瑪麗嬸嬸與梅森叔叔則分別安慰著這對父母;

卡倫則去幫狄斯收拾東西。

這時,一名穿著黑色西服的男子走了過來,問道:“請問,是茵默萊斯喪儀社麼?”

狄斯指了指卡倫,拿著經書就直接走開了。

一般來說,爺爺並不負責經營與管理。

卡倫微笑道:“是的,您好。”

這種主動找上門的業務諮詢,總是能夠讓人心裡輕鬆的,總比去醫院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坐著等要幸福得多,嗯,也安全得多。

“我想諮詢一下你們家的選單。”

“好的,這裡是宣傳冊以及報價表。”卡倫從包裡取出來遞給對方,同時問道,“請問,是給誰辦葬禮?”

“還要等一些日子。”

“哦,希望不會用上我們。”

等一些日子,意味著應該是病危的親人,卡倫只能禮貌性回答:用不上我們。

“不,會用上的。”男子問道,“對了,你們家可以承辦多人一起的喪事麼?”

“請您說得更具體一些。”

“就是那種,一家人出車禍,就一起舉行葬禮的儀式,你們家舉辦過沒有?”

“舉辦過的。”

卡倫其實不知道。

“好的,我明白了,我希望圈定一個大概的日子,可以預留下來,可以麼?”

一家人,大概日子,預留下來?

“可以。”卡倫回答道,“不過需要支付定金。”

“好的,錢的事不用擔心,我們需要的是服務。

今天是9號,

我們想預定的是14號到17號這四天,可以麼?在這四天裡,我不希望你們家有其他安排,定金你們說個數字就好。”

“沒問題。”卡倫回答道。

這四天家裡沒有安排。

“好的,我明白了,待會兒我們就籤協議吧。”

“可以,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一家人的葬禮,是已經離世了麼?”

如果病危的話,不可能一家人一起病危吧?

男子聳了聳肩,

笑了笑,

道:

“他們一家感情很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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