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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有一個人到朋友家裡喝酒,掛在牆上的弓映在酒杯裡,他以為杯中有蛇,疑心喝下了蛇,心憂而病,朋友聽說他生病後來看望,他看到牆上的弓後病就好了。”
雲卿端起茶杯,拂袖以置,一飲而盡,“姨娘說,奇不奇怪。”
韋姨娘的臉色煞白了一會兒,支支吾吾半天道:“是挺奇怪的。”
話罷,眼神看向他處,不再看雲卿。強硬地扯了嘴角,朝雲卿乾笑了笑,略顯急促地端起了茶杯。
她不敢再看雲卿的眼睛,剛剛的那一刻,就好像能看穿什麼似的。
遇到不懂茶的人,上好的鐵觀音白烹了。雲卿看著下著假山的一道綠影,略遺憾。
“採蘋,去打聽打聽韋姨娘身邊的丫鬟是什麼來頭。”雲卿憑闌望去,除了松柏青綠其他的都已凋零,顯現秋色。
採蘋答應著,注意到雲卿神色慼慼,不敢造次。
一鳴驚人嗎?可是,自己可不敢和楚莊王相比,只是一隻小蝦,生活在一片汪洋的小蝦。
所有的不過杯弓蛇影,各人臆想罷了。更何況,她自己還寄人籬下,如何幫得了她?
“走吧,咱們回去等三孃的業務報告,瞧瞧店裡的業績如何。”
業績?財務報告?那是什麼?難道是賬房之類的?采薇歪著頭細細斟酌。
回神時,雲卿早下了石山去,忙提步追去。
雲卿一面和丫鬟們說說笑笑,一面賞花拂柳,逗魚弄草地往吟岫居里回。
“少爺,少爺有人來了。快跑。”
正瞧著池子裡的魚兒有趣,雲卿抬眼便瞧見一個小廝飛似地一邊喊一邊往花園裡跑個沒影兒。
雲卿在想要不要去多管閒事什麼的,采苓眼尖便瞧著一行人慌慌張張地朝另一方離開,只事情不妙趕緊回了雲卿。
鶴錦堂。
老夫人一看著采薇拿帕子捂著的額頭,忙讓羅媽媽親自去請藤黃來給曹紹勳看看。
“到底怎麼回事,跟著的人都去幹嘛了,兩個爺們打起來,不知道攔著嗎?每人打二十板子。”
老夫人瞥見小廝們個個鼻青臉腫又斂聲屏氣地,氣不打一處來。
“祖母,您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雲卿安慰著,轉頭對著曹紹勳說:“勳哥,祖母素來菩薩心腸,怎麼回事好好和祖母說。”
曹紹勳白著臉,看了看雲卿,又看了看老夫人,低著頭,開始哭起來。
旁人乾著急,這剛才滿臉的血都沒哭,這會兒子怎麼反倒哭了。
雲卿亦是詫異,望向老太太,不知所措。
“勳少爺乖,不哭了,等大夫來瞧瞧就不疼了。”采薇半蹲著安慰他,“這裡是老太太的院子,有什麼委屈只管說。”
曹紹勳低著頭,抽泣著。
“你說。”老太太叫著一個白淨的小廝,厲聲問著。
雲卿想了想,自己是在回吟岫居的路上碰見兩人的,見自己一到,曹紹誠那個小胖子早跑了。
“小的給少爺去拿吃的了,只聽著誠少爺說勳少爺和縣主……”小廝吞吞吐吐。
“怎麼了?快說。”
老太太自禮佛以來很少動怒,這次卻面露慍色,沉香佛珠拍打得太師椅的扶手作響。
“說勳少爺和縣主都是沒娘養的。”
小廝一鼓作氣說完,咚得跪了下去,開始告罪,說什麼也不知道。
雲卿不解地看著如意,如意勉強笑了笑,瞥了眼老夫人才道:“勳少爺的生母和韋姨娘交好。”
聽著解釋,雲卿覺得曹紹勳也是蠻可憐的,和自己一樣,有後媽,沒親媽。
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有後媽的孩子像野草。唉。
“什麼事惹得母親如此大動肝火。”
曹定遠在門口就看見幾個小廝在杖責,以為是那個沒有眼力見的沒有辦好差事,捱了訓。
老夫人不去看他,接過雲卿端的參茶喝了。
曹定遠一轉眼見著一邊啜泣的曹紹勳的額頭正流著血,忙問著怎麼了。
“卿兒,你來說。”
老太太不解,同一個娘肚子出來的,曹若玉大方識禮,怎麼一個兒子不僅念不好書,小小年紀就不知孝悌之義。
雲卿把此事不帶感情地告訴了曹定遠。
那隻這曹定遠一聽完怒髮衝冠,當即吩咐著門外的隨從:“拿誠哥兒來。”
這一幕,雲卿好像似曾相識一樣。她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他的便宜爹是有多便宜了。
“不是我老太婆好管閒事,這誠哥兒實在不像話兒,多大的孩子都不知道讓著弟弟。”老夫人十分幽怨。
曹定遠安安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紹勳從小就交給韋姨娘養著,自己一向很放心的。
“祖母,大夫來了,先給勳哥兒看看吧。”雲卿湊在老夫人耳邊說著。
這人老了是不是越可愛啊!看著老夫人眉頭皺著,慍怒地看著曹定遠,雲卿不得不想。
大夫很迅速地給他把了把脈,又看了看左眼,才著手包紮。正處理著,門外一陣鬼哭狼嚎地,韋姨娘和柳姨娘悉數站著。
曹定遠斜睨著,腦仁兒疼,讓韋姨娘等大夫包紮好把曹紹勳帶回去好生照顧。
轉頭就讓人拿家法過來,大叫著就要處置曹紹誠,嚇得他更是縮在柳姨娘身後不敢輕舉妄動。
“把柳姨娘拉開,今天非處置這個不友愛兄弟的兒子。”
曹定遠氣急,自己是禮部侍郎還由著兒子違背孝悌之義。這不是打臉了嗎?傳出去,自己怎麼在朝堂立足。
說話著,幾個家丁已經強按著曹紹誠在條凳上,眼看著板子就要落了下來。
曹紹誠還是嘟囔著胖嘟嘟的臉,毫不認輸地一遍一遍複述之前的話。
柳姨娘被拽住,掙脫不得只有哭泣和嘶吼,“小祖宗,快給你父親服個軟,別再說了。”
“我沒錯,本來就是沒娘養。”又是一板子下去,鬼哭狼嚎,嘴上還倔強著。
“老爺,打死他,你讓玉兒以後依傍誰?”她的玉兒可是太子側妃。
曹定遠聽著冥頑不靈,一腳踹了拿板子的小廝,“沒吃飯嗎,打,給我重重打死這個小畜生。”
雲卿聽著,自己什麼時候惹到這個倔驢了。
板子聲驚,哭聲震天。光聽著就覺得肉疼。
“祖母。”老太太微暇著眼,但一直轉動的念珠已經透露出了她的心思。
雲卿轉頭喚來了采薇,朝采薇說了幾句話。
外面曹紹誠早被打了沒有之前的豪言壯語,小臉煞白煞白地,一直哭爹喊娘地。
瞧著慍怒的曹定遠,雲卿示意了采薇。采薇向前行兩人禮才道:“老爺,按理奴婢不該置喙,但誠少爺始終還小,老夫人又一向最疼孫兒。”
曹定遠臉色稍霽,問著雲卿怎麼樣。
“阿明,把誠少爺送回去,請大夫來看,等好全了你把少爺送到宗學裡。”旁邊的男子答應著,吩咐人去抬榻子來。
柳姨娘如釋重負,趕緊地就過來了,抱著曹紹誠的頭,心疼得眼淚不止。
曹定遠也是嘆了口氣,就轉身去看老太太,是自己的兒子,哪有不心疼的,只不過恨鐵不成鋼罷了。
老夫人聽著外邊的聲音停了,眉頭舒展開來,眯著眼看著一邊淡淡喝著茶的雲卿。
曹定遠忙著告罪,看著老夫人臉色緩和也是輕舒了一口氣。
“以後這樣的事別吵著老太太,老太太上了年紀這樣的煩心事能少添就少添。和你母……去梨香院也是一樣的。”
雲卿側耳,這話像是對自己說的,雖不解其意也是頷首應了。
今日是她多管閒事了,以後她才懶得管,更別說去讓小葉氏伸張正義了。
“給老爺請安,見過主子。”尷尬的氣氛中,花詞急急地過來見禮。
“免了。何事慌慌張張地?”曹定遠不悅地挑眉詢問。
花詞低著頭,“回老爺話,洛梨郡主來請主子去賞花,奴婢過來傳話。”
“洛梨郡主?”
曹定遠有些微怔,皺眉回想著,直到采薇在一旁提起是長公主之女,才瞭然細叮囑幾句,讓雲卿去了。
等雲卿離開,曹定遠才叫來阿明,去打探著雲卿為何不把紹勳的事只會小葉氏。
他想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貓膩才對。這幾日自己這個女兒的動作他都留意著。
那什麼紅袖招店居然招攬了將軍夫人和親王做後臺,深覺細思極恐。
几上的棋子被敲出清脆的聲音,阿明的探查很快有了訊息,也知道若姝奪了雲卿帖子取而代之的事。
他清楚了,也只是清楚了。
另一面吟岫居里,雲卿架不住洛梨的軟磨硬泡,只得更了衣隨她去長公主府賞花赴宴。
好吧,或許真有個白馬王子啥的,她一定趕緊把若姝嫁出去,呵呵。
長公主是皇帝的胞姐,府邸自然氣派些,而且駙馬英年早逝,為補償她皇帝著意賞賜了好些東西,單花園裡那些紛繁的花種,雲卿就已難辨一二。
泥金香、紫龍臥雪、硃砂紅霜、玉翎管、瑤臺玉鳳、雪海等幾種菊,都是名品,卻能栽培得如此好,在同一時刻競相開放。
雲卿很佩服這皇家園丁的水平,不過萬花從中,她偏覺得旁的木芙蓉就不錯。
“卿兒。”
正找了一犄角抱廈獨享安靜,卻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小名兒。雲卿忙抬眸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瞧去?
卻見是何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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