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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一切超自然力量都與龍族奧秘有關的態度,情報迅速匯總到日本執行局,執行局判定這是一名雄性死侍,因為它只襲擊女孩,而雄性死侍往往對異性有著狂暴的慾望。

這一年源稚生剛加入執行局,是年紀最小的執行官,夏天后他就要前往卡塞爾學院進修。執行局派遣任務向來以本地土著為第一考量,源稚生來自鹿取,他熟悉這個小鎮,於是作為他的第一個任務,他被派往山中獨自解決,當做對他的考核。臨走的那一天橘政宗以大家長的身份,將蜘蛛切遞到他手中,以此表示對這位年輕人首次任務的祝福。

在新幹線列車上,源稚生讀到了完整的失蹤者名單,看著那些熟悉的名字他指節無意識地扣緊,把紙邊捏成一團褶皺。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大地震之後看見殉難者的名單,每一個名字他都認識,因為小鎮上只有一所小學一所中學,每個人都是他的同學。源稚生短暫地喜歡過她們中的幾個,還有幾個女生也短暫地喜歡過源稚生,會守在籃球場邊看他打籃球為他喝彩。只是那時候源稚生拒絕了她們,他還有個弟弟要照顧,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本去談情說愛。

可這並不代表他會忘記,年少時的感情最真摯也最純粹,無關乎未來或者麵包,只是因為某一句話某一件事就可以喜歡一個人。

源稚生記得櫻花樹下那封遞過來的情書,上面帶著她的香水味和粉色的絲帶,用一枚櫻花封口,她羞澀不已甚至不敢抬眼看他一眼,但還是努力主動地把情書放到他的手中轉身逃跑,髮梢起落裙襬也飄搖,走了很久似乎空氣裡都還是她髮間的香氣。時至今日那紙情書都還放在他的抽屜裡當做紀念,可現在她也在這個該死的名單上。

這就像是一場為正義的朋友所量身打造的機會,源稚生有足夠的理由暴怒地充滿仇恨地殺死那名死侍,就像電影裡的英雄們,真正的日本武士,坐擁天守閣的大名們也會衝動地為了一個女人發起一場戰爭,他源稚生當然也可以。

沒有人知道當年的孩子又回來了,經過鄉間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源稚生踩著自己長長的影子走進最熟悉的便利店,幾年前他曾經在這裡給一位老婆婆打工,那是為數不多能幫到他們這對苦命兄弟的人。店裡如今坐著的是老婆婆的女兒,老婆婆靠在躺椅上眼神呆滯地望著天花板,嘴角偶爾滲出點白沫來,顯然已經不可能認得曾經的孩子,善良的人也逃不過病魔和時光。

他又從養父家門不遠的地方經過,時至今日他已經比養父更高了,打起來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他的對手。養父家的門前荒草繚亂,屋後滿是廢棄的傢俱,看的出來有些時間沒有人居住了,以那種酗酒男人的生活方式,要麼是某一天喝醉會半夜掉到水溝裡死掉,要麼就是一分錢都沒有徹底走上邪路被抓住。

源稚生不關心這些,他只是從後院翻了進去,把這裡當做臨時落腳的地方,順便再看一眼曾經住過的地方,雖然現在已經被完全裝修成女孩的房間了,紗簾是粉色的床墊是粉色的,可桌上窗臺都遍佈灰塵,難有當年的澄澈。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還是當年的味道,可很多漂亮的女孩們都不見了,死亡名單上的姑娘們都是上學時同年級裡最漂亮的那幾個,那名混賬死侍看起來還非常挑食。

門外傳來嘰嘰喳喳的歡笑聲,成群結隊的女孩們提著白色的燈籠走向錄取神社,她們都都穿著實習巫女的白衣和緋袴踩著木屐,站在田野間可以看見遠處錄取神社高闊的鳥居的方向,那邊就是她們的的目的地。

忙碌中的人總是容易忘記時間,源稚生才想起來今天是鹿取神社的祭典日,也是小鎮最賺錢最熱鬧的日子,會有很多女孩被送到山間來學習傳統的神社文化,這一週時間裡她們會像古代巫女那樣起居生活晚間提燈繞著鎮子行走祈福。

這毫無疑問是個壞訊息,為了鎮子上的安全警察們也出動來維護秩序,但他們顯然不是死侍的對手,數量增多的女孩們只會讓死侍的獵物隨處可見,這種情況下源稚生不可能保護到每個人的安全。

入夜了,夜空中灑下濛濛的細雨,源稚生輕手輕腳地穿梭於房梁之間,耳邊盡是實習巫女們嬉笑打鬧的聲音,城裡來的女孩還不適應山中的寂靜,這個時間對她們來說要去睡覺還為時尚早。榻榻米上動輒十幾套被褥肩並著肩,從窗格外面遠遠地都能看到那些影子們抓起枕頭互相丟向對方。

源稚生每巡邏一個房間都會揭開瓦片窺探,雖說這樣看年輕女孩們的居所有偷窺之嫌,但這也是為了她們的生命安全,就算看到更衣的場景源稚生也不會避讓,他心態平和如老僧入定,不佔紅塵女色。

房間裡的巫女們都圍著一個女孩,興奮地攥著拳頭尖叫。那女孩是人群中最高挑的,雖然還只是孩子的身高,身段卻像成年女性那麼妖嬈,她笑意滿滿地起舞,指尖總是或有意或無意地掃過某個女孩的臉龐,被她接觸到的女孩都流露出幸福的神色滿臉崇拜,彷彿只是這樣就是莫大的榮耀。

實習巫女們手拉著手圍繞這姑娘跳起祭禮舞來,雖然都還是今天才學到的東西,可每個人都模彷的有模有樣,紅白兩色的巫女服摺疊起舞,相同的腳步起起落落好像整個房子都要陪著她們狂歡。輕歌曼舞的女孩旋轉著擁抱其他女孩們中的某一個,她攬著她們的腰俯身親吻,每個女孩被她親吻的女孩都目光迷離,像是沉浸在一場極深的美夢中。

源稚生有點看不下去了,這場面有些太過放蕩,對這些年輕的女孩們來說還為時尚早。可他又忍不住想要看下去,心裡彷彿有隻小蟲子在撓啊撓,就連他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自己明明不會是對這樣淫靡的世界動心的人。

房間裡的長吻悠久的像是一個世紀,女孩抱著另一個女孩久久沒有鬆手,源稚生忽然注意到那個被懷抱的女孩正在微微顫抖,櫻紅的血滴沿著她的嘴角滴在榻榻米上。

尖叫聲響徹夜空,看到這一幕的人不止是源稚生,也有那些癲狂的實習巫女,有人發現了這長長的深吻不對勁。蜘蛛切出鞘源稚生幾乎就要破瓦而入,房間中的燈卻驟然熄滅了,整個屋子裡都是雜亂的腳步聲,女孩們的驚叫聲,撞在一起的不知所措,人們無法適應從白晝瞬間轉變的黑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一雙赤金色的童孔在眾人驚懼的畏懼中一閃即逝。

那天晚上鎮子上都是警察,哨聲響成一片,手點的光柱交織著掃過田野和樹林,他們試圖找到那個失蹤的女孩,警方認為罪犯仍然沒有脫離周圍的可能。但以死侍的力量,搬運一個活人的速度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快。

源稚生回到養父的小屋帶上了自己的揹包,包裡有送給弟弟的禮物,一臺遊戲機,他知道源稚女勤於學業沒什麼娛樂的時間,人總是要勞逸結合的,小時候源稚女羨慕地站在別人屋前看人家的小孩玩任天堂,源稚生沒有忘記。

他來到學校,沿著幽深曲折的走廊下行,一層層地到達最深處,曾經作為器械儲存室的地方現在都廢棄了,如今的體育館已經不再需要那些陳舊的老物件,新時代的學生們也能像城市裡的孩子那樣用上最先進的體育用具。於是乎這裡被稍加整理之後就索性徹底放棄,維護的成本遠比重新再買一批要高。

出人意料的,地板很乾淨,沒有想象中那麼厚實的積灰,倒是周圍的房間裡比較雜亂。途中源稚生看到了那間他曾經和源稚女一起呆過的小房間,推開來裡面仍舊保持著當年的佈置,看得出有人特意為它打掃過。

按理說這麼倒黴的地方承載的只會是不好的回憶,可桌上還放著並排的優秀獎章和寫字本,一邊寫著源稚生的名字,一邊是源稚女的,就是在這裡,源稚生為源稚女輔導功課。

源稚生退出房間繼續往更深處走,他沒有開燈,因為已經有人幫他把燈開啟了,那些失蹤的女孩們站在他左右,穿著可愛的巫女服,素白的肌膚呈現出蠟一樣的古怪質感,但她們再也不能呼吸或者說話。

他聽說過這種令人恐懼的工藝,屍體塑化,在屍體還柔軟的時候把液態聚合物灌入,聚合物凝固之後,屍體將會一直保持著生前的容貌。

這裡變成了一個恐怖故事中的博物館,展覽品就是這些死去的可憐女孩們,源稚生一路走向最深處,儲藏室的最深處有人在輕聲哼唱,歌聲寂寥而舒緩,用的還是中文。因為要去卡塞爾進修,源稚生已經學習了一段時間中文,他沒想到這個人居然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了這麼大的進步,無論學識亦或形象,這些年來他們並未交換過現在的照片。

源稚女正從改建出來的水泥浴缸裡撈出一具素白的人形,那就是剛剛在房間裡死去的女孩,她是那群實習巫女中最漂亮的一個,如今已經經過了簡單的處理。源稚女為她換上乾淨的衣服,在她面前模彷她被自己擁吻時羞澀的神情,楚楚可憐動人心絃。源稚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這樣天才的演員,他彷彿吸收了女孩的靈魂,那個女孩平日裡的姿態在源稚女身上完美地復現。

“稚女。”源稚生呼喚他。

沉浸在表演中的源稚女勐然驚醒,睜著黃金童看向源稚生的方向,他笑了起來,張開雙臂走向源稚生,打算給他一個重逢的擁抱。

蜘蛛切貫穿了他的胸膛,他全然沒有注意到源稚生的手中握著鋒利的寒光。

這世界上沒有人會忘記殺死自己的東西,就像源稚女這輩子都不會忘卻蜘蛛切的模樣,就連晚上做夢的時候也會想起這一幕,好像那把刀時時刻刻都插在他的胸口上。

他不怪哥哥,因為他知道哥哥就是正義的使者,小時候第一次看到奧特曼,源稚女覺得那隻怪獸被打得很慘,它不過是人類破壞環境核輻射導致的產物,自己並沒有什麼錯。他扭頭看向源稚生,一向沒有太多表情可言的源稚生那時候眼睛閃閃發亮,他在乎的是勇敢無謂的奧特曼,總是可以戰勝邪惡的小怪獸。

源稚生不喜歡黑道,可為了遙不可及的未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東京,從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年少時的源稚生了,他成為了源家少主,接下屬於自己的責任,從東京的繁華中迴歸寧靜的鹿取,手中握著斬鬼的利刃,認為自己有義務像奧特曼一樣,殺死這世間所有的邪惡之鬼。

可是哥哥啊,你知道麼?這世間從來就沒有既定的正義和所謂的邪惡,有的不過是站在不同立場上看待同一件事物的不同角度,你以為這些年來自己一直都是正確的,即使疲倦不堪依舊奔赴在最危險的戰場,似乎天下大事都要抗在你一人肩上。可你殺死我的時候又是否願意多聽我說兩句呢?我的身體裡住著嗜血的惡鬼,也住著你的弟弟源稚女,你的正義讓你義無反顧,也讓你被矇蔽了雙眼,看不見表象背後的東西。

我是罪人沒錯,可罪人也有罪人的活法,既然已經墮落,那便無需像你一樣有那麼多牽掛和擔當。如此說來比起正義的使者,或許自由的惡鬼會活的更加瀟灑,不會有那麼多的難過和枷鎖,只需要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那麼你所不知道的黑暗,就由我來為你擊碎好了,於我而言這沒有什麼代價。

源稚女在氣密門後的電梯前停住了腳步,右手一直握著蜘蛛切的刀把。

“少主?”警衛隊長不明所以,扭頭看著這位目光清冷的執行局長。

“把你的卡給我。”源稚女低聲說。

警衛隊長沒有任何猶豫,就把卡交到了源稚女手中,他想的是少主從艱險中歸來必然沒有進入源氏重工的許可權,所以才會從地下進來,應當有掩人耳目的考量,不希望自己迴歸的訊息暴露。

可他沒有考慮過以源稚生在家族中的地位,會出入源氏重工的每個人都認識他。如果是真的源稚生,按照他的性格大可以堂而皇之地從大門走,堂堂天照命怎麼會需要害怕誰?自然會有人前來迎接,而且可能是橘政宗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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