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兩張王，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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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freestyle嗎？”

陸景桓沒有搶別人梗的習慣，但面前選手身上顯著無比的標籤，由不得他不這麼問。

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家廠牌的藝人，3428號選手，穿著一件大紅色v領棒球服的西出口。

smtm的大海選向來就是這麼“巧合”，別說選手，觀眾早已預設會有各種抓馬會面。

有熱度就要蹭，節目組這是迫不及待了，陸景桓這才第一圈入場，就遇到了西出口。

能被只挑選精銳的boxe選中，西出口當然有兩把刷子。

他的作品差強人意，而最擅長的freestyle在半島更是毫無爭議的t0級別。

在underground贏下無數battle比賽的他，湊合著自封一句battle king也沒多少人敢說閒話。

bewhy是福音說唱的king，justhis是new school技術流的king，那他就是即興說唱的king。

“當然，請給我一個關鍵詞。”

來到smtm5的現場，西出口只是咧嘴自信一笑，沒心思套近乎，和陸景桓打招呼時都很剋制。

私底下的關係沒必要到臺上賣弄，只會降低他的晉級含金量。

陸景桓暗自點頭，腦袋一歪朝身旁道：“雪莉想一個吧？”

“啊？好……”

揹著手乖乖站在一旁，崔雪球笑著先賣了個萌，狠狠淨化了一下今天拍過無數奇形怪狀人形生物的節目組鏡頭。

她今天也穿了一身休閒黑西裝，和陸景桓很有cp感，只是沒戴帽子，做了個溼發造型，腳上穿的也是節目最大代言的網紅產品，貝殼頭板鞋。

“我想想……水很深？”

陸景桓轉回頭，“就這個，你隨時可以開始。”

“歐克歐克。”

今天的薩摩耶是嚴肅版，往後退著捂嘴清清嗓子，踱著步子就這麼開始。

“我二十二歲那年，2014被稱作嘻哈元年，同行數量暴增百分之八十，集體都屁話連連。

“發現玩了幾年hip-hop的我居然不如聽眾懂？”

西出口笑著頓了頓，“於是我在心痛中，從他們身上又賺了幾把閒錢。

“演出費成倍數漲，漲幅像是記憶體顆粒，曝光率也還可以，有那麼幾天也被人熱議。

“很多人私信我說：哥，說唱圈的水是不是很深？”

唱到這，大家都以為西出口要繼續拿“en”來押韻，沒成想他壞笑著停了一下，又把韻押回了上一句的“i”。

“我的回答是：對弱雞是深了點，對強的水深個屁。”

不是隻有那些最年輕的人在成長，加入boxe之後，西出口也在不斷的進化，努力完成從battle mg rapper的身份轉變。

“打鐵還需自身硬，不是硬——某個部位。

“不是硬得讓女粉把嘴張開，硬得讓hater們住嘴。

“硬得和這個關係硬、那個關係硬毫無立場。

“看到我出頭了，硬說我不會寫歌——只會跟別人互懟。”

韻腳轉換相當嫻熟，flow轉換行雲流水，聽感和發聲已經與過往是雲泥之別。

就是尺度嘛……還是過於地下了，陸景桓聽完這個bar就連忙上前捂嘴。

“好了好了，你晉級了。”扭頭讓雪莉給他戴上晉級項鍊。

薩摩耶馬上不嚴肅了，眼睛笑得跟倆綠豆似的，高舉項鍊歡呼。

和他隨手碰了一拳，陸景桓帶著雪莉走到下一個選手面前。

要不怎麼說是劇本呢，西出口之後下一個就是梁洪源。

去年西出口就是因為把麥讓給了他，結果自己沒時間再唱，在cypher環節被遺憾淘汰。

陸景桓不用看最終成片就能知道，今年節目組肯定要好好地賣這對選手的患難兄弟情，儘管事實上，他倆並沒太多私交。

2016年的梁洪源還不是完全體，雖然因為跟陸景桓的風戴起了十字架耳環，但無論是穿搭還是實力都只能說中上。

他頂著一個才輟學之後就迫不及待染上的金毛寸頭，一臉的嬰兒肥，沒什麼高手範。

發音腔調還是很有辨識度，在同齡人中稱得上是一騎絕塵，陸景桓聽完沒急著給結果，看向雪莉。

“你覺得怎麼樣，能給項鍊嗎？”

水蜜桃在鼓勵的眼神下大膽開麥，“發聲入耳，flow流暢，音色很有辨識度…我覺得完全可以，是晉級的水準！”

陸景桓笑著豎了個大拇指，尬誇起來，“很有眼光。”

“哼~”崔雪莉抱起胳臂裝高手，“我可是咱們節目的忠實觀眾。”

梁洪源也很狗腿地鞠躬，“謝謝兩位導師的認可。”

管他真導師假導師，謝就完事兒了。

陸景桓給完項鍊，朝他笑著點點頭就離開。

兩人很有默契，沒有提任何私底下的那些事兒。

boxe一直處於擴充階段，這是整個半島都知道的。

自薦的推薦的絡繹不絕，正是初出茅廬，迫切想要闖出一番名堂的梁洪源自然也不例外，沒事兒就發郵件騷擾boxe的官方郵箱。

陸景桓十分感動其恆心以及熱情，然後痛快地拒絕了。

客觀來說，這傢伙確實是個妥妥的潛力股，無論天賦還是進步速度在說唱屆都是一流，在陸景桓那輩子一直很有熱度，實力和人氣都很高。

但又是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這傢伙私生活太混亂，擱原廠牌可能頂多算是個淘氣包，但放boxe的話，絕對是個定時炸彈。

boxe是要靠近主流圈的，以後的體量勢必會對其他娛樂公司產生威脅，屆時會被無數雙眼睛盯著。

梁洪源這類藝人吸納得多了，競爭對手想搞事不要太容易——只要把他們做過的事情捅出來曝光就行。

陸景桓當然惜才，但可不會拿自己親手打造的廠牌開玩笑。

一顆老鼠有時候就是能壞一鍋湯，一家冉冉上升的企業想要毀於一旦總是很容易的。

……

……

……

雖然嘴上很囂張，但陸景桓的稽核風格還算正常，一般會聽完選手的一個verse，再不濟也至少聽8句。

專業角度來說，其實很多參賽選手的水平，聽個三句就夠夠的。

颱風、技術、聲音硬體……都是很直觀就能看到的東西。

但他是選手出身，知道大家參賽時都是什麼心情，也知道眼前在鏡頭的幾秒，或許是大部分人僅此一次的上鏡機會，所以不忍心直接扭頭走人。

甚至遇到實力還算不錯但又夠不上晉級的，會用跟雪莉閒聊的方式來給出一定建議，既能照顧選手心態，也能保證節目效果。

或許是這樣的行為比較招好感度，他至今還沒遇到什麼難搞的選手。

要知道smtm的大海選向來以情景劇著稱，各種整活人、抓馬人趕著趟來表現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喜劇大會》發揮不佳，所以來這裡發洩失利情緒。

比起他，別的導師就沒那麼好運了。

號稱“三秒速通”選手的the quiett被人貼著胸口臭攻擊，口水噴了一臉還不依不饒。

dok2不給人項鍊就被人氣急敗壞當場大罵，說“你們1社早晚要散夥，全踏馬吃屎去吧狗崽子們。”

導師當然也是劇情一部分。

比如今年代表aomg的simon d，來當導師的很大一部原因：就是商演的時候diss“smtm狗都不去”，所以被節目組特意高價請過來。

誰都喜歡看裝逼打臉的戲碼，不然人氣最高的就不會是這些年輕人，而是資歷又深，曲風也兇狠，誰都敢嘴，但私底下只是個溫柔宅的mad 了。

漫長的大海選過程中，陸景桓當然也看到很多熟面孔。

比如屢戰屢敗的“節奏拋瓦”地球人和boib、還沒進vmc的高等rapper羅漢、上輩子進了bewhy廠牌的kundipanda……

這是很奇妙的事情，雖然短短几年談不上什麼歷史，但那些都有過自己高光時刻的歌手們，擠在今天這個“rapper百貨超市”，真的有一種很強的錯位感。

他們或自信滿滿，或躊躇滿志，或初生牛犢，無論對於說唱達到何種程度的熱愛，都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陸景桓很喜歡參與到這樣的時刻，這讓他多少能鞭策到自己，與其像上輩子那樣舉棋不定，不如憑著感覺就往前走，反正去哪都是向前進。

人生是曠野，而現在的他所做的任何一個選擇，都比上輩子的自己強得多。

節目繼續錄製。

替換到自己，陸景桓又和崔雪莉下場審了幾圈，而bewhy恰好被分到場館另一頭，被yg的zion.t稽核。

大概節目組也不想過於依賴陸景桓的人氣，畢竟他應該只來一次，而bewhy這樣的熱門選手自帶高光時刻，不用和他繫結。

“i am so i，但這回有了e和label。

“你們不用呼喊，現在的我暫時不夠famous。

“我一直在重生，現在可以給我準備蛋糕。

“去年的smtm淘汰者，但誰都知道我的水平有多高超。

“今年定一個小目標，要做亞洲第二耀眼的光。

“第一就不用我多說了，洗洗睡吧孩子們，boxe銳不可當。”

一身黑衣的bewhy今年氣場全開，用人氣和認可完成了自己最後的進化。

有的人需要苦練，有的需要矯正，有的人需要磨礪性子——而有的人需要的僅僅是認可，讓他知道即使在更大的舞臺，自己的天賦也是貨真價實的。

bewhy本來就是個璞玉，不用凋琢的璞玉，他自己就能抖掉一身的泥，發出耀眼的光。

有實力有天賦，情緒還穩定，整個boxe裡，他是最不需要陸景桓擔心的。

聽他唱完，陸景桓繼續稽核自己這邊的選手，壓根不擔心對方的晉級問題。

一位位選手挨個聽過來，也撞見幾位冠軍熱門。

好久不見的one跟貓捉老鼠似的，才見他從通道里走出來就暗道不妙，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準備。

直到兩人會面，這對smtm4的顏值雙霸才做了一個久違的問候。

“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儘管私底下拒絕過對方的示好，但節目上，陸景桓表現地還算熱情。

對one這個以前私交不錯的朋友，他自認算是仁至義盡，問心無愧，沒什麼好尷尬的。

該感到尷尬的是對方，畢竟yg當初是用“第二個路渙”的誘惑把他拐過去的，而他進了yg就和大傢伙斷了聯絡，聚餐約酒一次不來，tablo過生日的重要場合都沒到場。

而現在雙方的地位差距，以梁鉉錫的臉皮也不好意思提這個title了。

就好像陸景桓才發跡的時候，他接受採訪的話是“什麼獎yg沒拿過，我們有gd有bi有南太鉉，yg是半島最棒的hip-hop公司。”

現在他再不好意思提“笑到最後才算贏”之類的酸言酸語。

畢竟現在和陸景桓合作的，已經是nas、lamar、盆栽、約翰.傳奇這個咖位的音樂人。

比吸金能力還是比市場認可度，陸景桓都是贏麻了的那一方。

別問，問就是格來美警告。

陸景桓表面功夫做足，寒暄完就抬手，“準備好了隨時開始。”

“內……”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年的one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完全看不到上一季的年少輕狂。

中規中矩的verse唱完，陸景桓眉頭輕輕擰了一下。

他沒急著給答覆，“再唱一段？”

“好的，哥……”

“他們終於休息，我摩拳擦掌準備上場……身體在顫抖精神在晃盪從地下一直走到地上……”

又聽完一個verse，陸景桓眉頭沒鬆下來，不住咂吧著嘴唇。

晉級是綽綽有餘了，就是太……

太普通了。

同one去年展示出來的相比較，可以說沒啥進步，甚至有點倒退。

或許是緊張，也或許是在yg接受的rap訓練並不太相容，陸景桓沒辦法對one的表現給予肯定。

遇事不決問雪莉，他扭頭就問，“雪莉怎麼說？”

“雪莉怎麼說……”

雪球妹妹無語死了，平常就算了，這種時候把自己推出來，這oppa是真不怕自己難做啊！

三大之間的關係一直很敏感，她要是說一句不是，第二天的新聞會不會就是“s.m排擠yg藝人啊？”

她甜甜傻笑著裝愣，輕輕推了陸景桓一下。

鏡頭看著也忍不住了！這oppa真討厭！

原地尬了一會，她歪頭裝傻：“前面的verse沒怎麼聽來著……one xi太帥了，看入迷了嘿嘿。”

陸景桓不吃這套，“那你覺得能晉級嗎？”

“……”雪球妹妹整個就是一個大無語的動作。

措辭半天她小心翼翼開口，“我個人覺得……one xi的水平是足夠晉級的，颱風和實力都很出眾。”

陸景桓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言罷拿起項鍊交到one手裡。

one馬上就鬆了口氣，“謝謝哥……”

“沒什麼好謝的。”

陸景桓頓了頓，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吐槽欲。

“以你這輪的發揮，想拿冠軍的話，只能說任重而道遠啊……”

“我……我會繼續努力的。”

one馬上鞠了一個深深的躬，儘量不表露出任何表情。

初出茅廬時天不怕地不怕，覺得自己就算在underground也能殺出一片天，最討厭別人說自己只是帥的他，現在該是何種心情？

陸景桓不得而知，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