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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俊才這一輩子只喜歡梅心慧那一款,見到長得漂亮的、有點文化的女孩子就走不動道。秦月影那個小娼婦稍微一勾搭,他就和她鬼混在一起,我老早就知道了。我呸!進公司實習,每個月給她開一百塊錢實習工資,當我是聾子、瞎子、傻子。】
趙向晚對高廣強說:“她在說謊。”
高廣強怔住,劉良駒提高音量:“為什麼要說謊?”
周荊容嘴角向下耷拉著,視線不自覺地飄向右下方,這是典型的說謊微表情:“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上門審訊我嗎?我可不是你們的罪犯!”
為了得到更多有用的資訊,趙向晚沒有糾纏周荊容是否說謊,而是開始問話。她問一句,劉良駒便重複一句,周荊容躲避不及,只能選擇性的回答。
趙向晚:“徐俊才在外面有女人,這不是第一回吧?”
劉良駒重複。
周荊容否認:“你們不要胡說!”
【他根本就不愛我,娶我只是為了我爸的權力、我家裡在建築行業的人脈。結婚前三年還好一點,可是後來他開公司,我身體查出有問題生不了孩子,他就開始在外面找女人,一年找一個、一年找一個,趕走一個再來一個,真的很煩。秦月影還以為自己是唯一呢,其實不過排名第六。前面五個情人一個比一個貪婪,拿了俊才不少錢。】
趙向晚:“秦月影是徐俊才的第幾個情人?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很好,原來是第六個。”
劉良駒重複了一遍,但卻把握住她的問話節奏,有點挫敗感。
周荊容有點慌:“你問這些做什麼?”
趙向晚瞥了她一眼:“看,我說對了。”
周荊容被她這一眼氣得七竅生煙,偏偏還挑不出理來,只得轉向高廣強:“高警官,你就讓底下的小年輕人這樣胡來?”
高廣強在一旁看著,覺得很新鮮。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重案一組全是科班出身,刑偵技術出色,這問話技巧!有點意思。
他哈哈一笑:“年輕人嘛,思想靈活,這是好事。”
周荊容腦仁開始疼,她抬手捂住額頭,面露痛苦之色。
【人人都說我命好,嫁了個有錢的老公,哪怕沒有孩子依然不和我離婚,誰能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如果不是我嚴防死守,恐怕徐俊才早就兒女成群了。還得感謝我媽給我的宮廷秘藥,我生不出孩子,他徐俊才也別想和別的女人生!只是……不停地為他收拾爛攤子,到底還是傷了神,得了個偏頭疼,看來是好不了了。】
趙向晚被聽到的資訊驚住。
難怪徐俊才沒有與其他女人生下孩子,原來竟然是周荊容給他下了藥!
趙向晚認真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徐俊才以前的女人,您都是怎麼應付的?給錢,威脅,還是……動手?”
聲音雖小,卻恍若驚雷轟鳴,嚇得周荊容陡然抬起頭來。
何明玉屏住呼吸,生怕打擾了趙向晚與周荊容的思想戰。劉良駒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示意瞪大眼睛的高廣強噤聲。
此生最大的秘密被趙向晚突然喊破,周荊容的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她怎麼知道?她怎麼會知道?一個一個地對付,慢慢也有了心得。貪財的,就給錢;膽小的,就派人去嚇一嚇;遇到像秦月影這種單純糊塗,滿心滿眼只有愛的小姑娘,那就,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趙向晚提高音量:“秦月影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女孩,她以為徐俊才已經離婚,她是認認真真談戀愛,想要和他天長地久。這樣的她,讓你很有危機感吧?”
【危機感?是了,我比俊才大兩歲,那個時候年近四十,人老珠黃,他早就不和我上床了。遇到一個年輕、漂亮、崇拜他、能夠幫助他把事業越做越大的女孩,他竟然想和我離婚。
我能和他離婚嗎?不能!我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婚姻,人前人後都羨慕不已的生活,怎麼能拱手相讓!以前那些女人,徐俊才玩膩了就讓我出面打發,處理起來都很容易。可是秦月影不一樣,她讓他動了離婚的心思。】
趙向晚認真觀察著周荊容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表情變化。
提到秦月影這個名字,周荊容的瞳孔開始縮小,這代表厭惡。說到危機感時,她的呼吸忽然變得粗重,鼻翼微張,面色變白,眼角泛紅,這代表腎上激素飆升,她在緊張。
被戳中心思的周荊容已經感覺體溫升高,額頭開始冒汗,就連鼻子裡撥出去的氣息都是滾燙的。
【這些事情我做得十分隱秘,沒有人知曉,也沒有留下一點尾巴。難道……是徐俊才告訴他們的?不!夫妻一體,他不會說出去。那是以前打發走的女人被人發現了?不!事情過去那麼久,她讓賀勝康去調查過,那些女人都已經結婚生子,不可能再自曝醜事。那是為什麼?難道……】
周荊容悚然一驚,目光瞟向窗外那棵盛開的梨花。
趙向晚順著周荊容的視線,看向落地大窗外的那一樹梨花。
趙向晚側耳傾聽,呼吸聲放輕,避免驚擾到周荊容的心理衝突。她有預感,案件突破就在眼前!
【馮莉莉那個賤人,去年回國說要開公司,竟然敢回頭來找我要錢!她一個投毒殺人犯還敢威脅我?就算是我指使那又怎樣?當年要不是我從喬小紅那裡把水杯買下來,她早就進監獄了,還能有現在的風光?】
趙向晚的心跳陡然加快。
果然是她,是她們乾的。
周荊容指使馮莉莉投毒,喬小紅藏起水杯,水杯被周荊容買下來。
邏輯鏈清晰。現在,缺的是證據!
趙向晚加快了問話的節奏。
“早在秦月影住院之前,你已經知道她的存在,對吧?”
“你什麼時候見到的馮莉莉?出事前,還是出事後?”
“秦月影同宿舍的女生你還認得誰?樊瑋?喬小紅?”
不管趙向晚問什麼,周荊容的嘴抿成了一字形,不言不發,明顯是抗拒姿態,要想撬開她的嘴,難度很大。
何明玉在一旁看著,內心有些發急,抬起胳膊撞了撞高廣強。
高廣強這次重啟調查,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他是個快退休的老警察,並非科班出身,一切都靠經驗。跟著重案一組這批公安大學刑偵專業畢業的警察在一起,高廣強儘量少開口,只在旁邊做些輔助工作。
可是現在問話忽然出現膠著狀態,場上氣氛有點凝滯,高廣強坐不住了,咳嗽一聲,問道:“周荊容,你早知道秦月影是徐俊才的情人,為什麼要對警方說謊?”
周荊容看一眼高廣強,終於開了口:“我能怎麼辦?家醜不可外揚,難道我要告訴所有人,我丈夫心裡沒有我、沒有這個家,他的心裡只有秦月影?”
趙向晚再想探聽周荊容的心聲,卻發現她忽然之間在內心豎起了一道屏障。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藏在最深、最暗之處。觸及到這個秘密時,她的防禦機制全面啟動,讀心術再難探尋到更多資訊。
暗道一聲可惜!趙向晚站起身,冷冷道:“既然周女士不願意配合,那我們只有找徐總瞭解情況了。”
周荊容坐姿優美,抬頭看著高挑的趙向晚,牙槽緊咬,卻依然努力維持著她的貴婦風度:“我非常配合警方,只是你們似乎並不尊重我。你們如果想找我丈夫瞭解情況,那就去吧,我只怕你們會失望。”
趙向晚目光停留在電視櫃旁擺放的照片,那是徐俊才與周荊容的親密合影,白色相框,擦拭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周女士,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您和徐總結婚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生自己的孩子?徐總和梅老師生有梅清溪,這說明他身體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麼和你在一起之後,你、那麼多情人,卻一個都沒有懷孕?”
“你!”周荊容的情緒再一次被挑動。
這是周荊容一生的痛,也是她最在意的事。旁人哪怕心裡嘀咕,也從來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問出來。
當了這麼久的徐夫人,從來都只有她對別人冷嘲熱諷,沒想到今天竟然被個小姑娘懟到臉上,只差指著鼻子問:你自己生不出,為什麼還要害得徐俊才也生不了?
第一次被當眾揭開傷疤,周荊容的太陽穴青筋跳動,雙手緊緊捏拳,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可是,眼前這個可惡的趙向晚雖然只是個實習警察,但她身後卻是市局有正式編制的警察。
不能動手,不能動手……忍了又忍,周荊容感覺胸口憋得生疼,半天才平復心情,質問道:“你這個小姑娘好沒禮貌!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和案件有什麼關聯?”
趙向晚不急不慌:“這個問題,和案件很有關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便嫉恨所有和徐俊才在一起的女人。秦月影差點懷孕,所以你嫉恨她,對不對?所以你巴不得她死掉,對不對?”
連著兩個“對不對”,直指自己有殺人嫌疑,周荊容再也顧不得風度,霍地站起,與趙向晚面對面而立。
“她差點懷孕?那根本就是她異想天開!徐俊才根本就沒有能力讓任何女人懷孕!我嫉恨她?哈哈,簡直是個笑話!我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哪怕生不了一樣是徐夫人!她秦月影一個只知道風花雪月的小丫頭,也配讓我嫉恨?”
周荊容的聲音尖利而高亢,震得頭頂的水晶吊燈開始晃悠。
何明玉有點被嚇到,面色發白,不自覺地往劉良駒身邊靠了靠。
趙向晚故意激起她的憤怒,就是為了逼出某些關鍵資訊。她耳朵靈,已經捕捉到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趙向晚嘴角微彎,眼眸間流光溢彩:“沒有能力讓任何女人懷孕?周女士,您是否願意當著徐俊才的面,把這句話再重複一遍?”
話音剛落,“砰!”地一聲響,大門重重關上。
周荊容一驚,順著聲音看向門口。徐俊才面色鐵青站在入戶玄關處,鑰匙還在他手裡搖擺著,發出叮叮聲響。
周荊容的心蕩到了谷底,茫然四望。
【我剛才說了什麼?我是不是說了什麼?我也是沒辦法,婚前不懂事和人懷孕,流產大出血傷了根基,這輩子都沒辦法懷孕。為了讓他不嫌棄我,只能給他下藥。沒孩子怕什麼呢?有錢就行了啊。等晨陽將來和清溪結婚生子,我再把他們的孩子養在身邊,老了不就有依靠?】
未婚先孕,傷了根基,無法生子,所以給丈夫下藥?這個訊息實在太勁爆。
顧不得客廳裡有外人,徐俊才將手中鑰匙往鞋櫃上一砸,快步上前,雙手扣住周荊容肩膀前後搖晃,厲聲道:“我沒能力讓女人懷孕?你究竟做了什麼!”
劇烈的搖晃讓周荊容腦後挽得整整齊齊的髮髻散開,珍貴的白玉髮簪掉落在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瞬間碎成幾段。
平時注意形象的周荊容無暇顧及這些,抬起雙手抓住徐俊才胳膊,緊張地解釋:“俊才,我什麼也沒有做,你信我!我只是被那個趙向晚激怒,胡亂說的,我亂說的,你別信外人啊……”
趙向晚火上澆油:“恐怕周女士早就知道自己身體有問題,生不出孩子,所以才要絕了徐家的後。周女士的外祖是大家族,祖傳秘藥應該有不少吧?”
周荊容眼神躲閃。
徐俊才死死盯著周荊容,一雙眼睛彷彿在噴出火來。
其實他一直都在懷疑。
他與梅心慧結婚才三個月,梅心慧就懷了孩子,這說明他身體沒有問題。可是和周荊容結婚三載,卻一無所出,兩人到醫院檢查過,醫生都說兩人沒有問題。
民間也有說法,有些夫妻雙方身體都沒問題,但偏偏生不了孩子。可是換個物件,兩人都能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徐俊才先後找了十幾個情人,都沒有懷孕?
醫生看了,佛也求過了,都沒有辦法。
後悔嗎?徐俊才努力讓自己不後悔,不斷在內心告訴自己一件事——
雖然與梅心慧相戀、結婚是他人生最快活的時光,可這樣的生活卻不是徐俊才想要的。
從小窮怕了的他,一輩子渴望的就是成為有錢人。周荊容父親是工程局局長,母親是建委領導,姥姥是望族之後。透過聯姻獲得這樣的家庭背景,他的事業將如日中天。
可是,人都貪婪的。
男人嘛,事業有了,錢有了,女人有了,徐俊才開始渴望擁有更多繼承者,他幻想和古代帝王一樣,有無數個優秀的後代來繼承他的基因、他的榮耀。他可以選擇有出息、孝順聽話的孩子繼承家業,不必對徐清溪的叛逆無可奈何。
可是……周荊容毀掉了這一切!
什麼醫院檢查沒有問題,假的!
什麼只要慢慢養著就一定能生孩子,假的!
什麼營養湯、高階燉品,那就是毒藥!
徐俊才雙手漸漸內收,從周荊容的肩膀緩緩移向頸脖。她那細瘦的頸子,紋路縱橫,青筋暴露,抹再多粉也掩飾不了老態。
窒息的感覺襲來,周荊容驚慌失措,雙手拼命拍打徐俊才的胳膊,大聲尖叫起來:“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
她最後的聲音被卡在喉嚨裡,眼睛開始翻白。
高廣強看著不對,趕緊上前將兩人分開。
周荊容癱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徐俊才則跌坐一旁,惡狠狠地瞪著周荊容。
對一個男人而言,沒有生育能力代表著男人雄風不再,是一種能力的否認、信心的缺失。
周荊容條件再好,她的家庭對事業再有幫助,但光是欺騙他不能生、給他下藥不讓他生,就足以抹殺她所有功勞與用處!
徐俊才忽然站起來,拉拽著周荊容:“走!你跟我走,我們到京都去檢查,免得被你舅舅那個前任醫院院長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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