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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求各位好心人,如果看到有類似特徵的孩子,請聯絡穆剛,BB機號碼:XXXXX,重金酬謝。”

最後的落款是,傷心爸爸:穆剛。

趙向晚拿出小本本,記下穆剛的BB機號碼,又走回到老頭面前:“我打個傳呼啊。”

老頭點點頭:“一塊錢。”

祝康交給老頭一塊錢,趙向晚拔通傳呼臺:“請呼XXXXX,讓他回這個電話。”

等待穆剛回電話的間隙,趙向晚問老頭:“大叔,您和穆剛很熟?”

老頭又點了點頭:“熟啊,從他來燈具廠上班我就認得他。是個好小夥,可惜啊,命不好。孩子一丟,他的魂就丟了。”

趙向晚問:“穆雪兒還是沒有任何訊息?就沒有一個人見過她?”

警方雖然也發過協查令,但張貼覆蓋面有限。穆剛的張貼密度如此之高,又明碼標價重金酬謝,或許會有一些重要線索呢?

老頭嘆了一口氣:“一開始他留的電話是我這裡的電話,從貼出去之後,那電話就沒停過。這個說在哪裡看到了,那個說在誰家住著,一個個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等穆剛過去,先找他要錢,才肯帶他去看人。結果……沒一個是對的,全是騙錢的。”

祝康咬了咬牙:“可惡!”提供假情報,索取金錢,對穆剛又是第二次傷害。這些人的心腸,壞透頂了。

老頭抬頭看了祝康一眼:“小夥子,你是個心善的,不知道這世上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壞人多著嘞。”

趙向晚問:“確認都是假訊息?”

老頭一邊搖頭嘆息一邊說:“都是假的!沒一條是真的,全是騙錢的。穆剛可憐,家裡的錢都用在找孩子上面,他捨不得吃、捨不得穿,買了個小三輪穿街走巷,就指望哪一天能碰到雪兒。上個月吧,他才從Q省回來,有個殺千刀的說人在Q省一個山溝溝裡,哄他過去,騙了他六百塊錢,他為了攢那幾百塊錢,帶人載客拉貨辛苦了一年,這些人……良心被狗吃嘍~”

趙向晚眉毛微皺,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沒有接手過兒童失蹤案,今天第一次接手這個案子,聽到穆剛為了找孩子,耗盡家中錢財,被人騙得精光,日子過得一塌糊塗,剛看到尋人啟事的那種揪心感愈發強烈。

那些該死的柺子,他們拐走的是一個孩子,毀掉的是這個孩子的未來,摧毀是一個家庭!

遠處飛奔來一輛人力三輪車。

騎車的男人身材壯實、個子中等,頭髮零亂、鬍子拉碴,穿一件打著補丁的深藍色棉襖,腳上一雙破破爛爛的解放鞋。

男人一臉的興奮,飛快地踩蹬著腳踏板,人還沒到,洪亮的嗓子已經響了起來:“老黃,你找我啊,是不是有訊息了?”

老黃從椅中站起,指了指趙向晚和祝康:“警察找你。”

穆剛聽到警察二字,立馬垮下了臉。

他停下車,走到趙向晚面前:“什麼事?”

趙向晚問:“穆剛?”

穆剛抬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是,是我。”

【警察真有意思,讓我回電話,打電話不要錢?看到傳呼上的回電是老黃這裡的,以為有訊息,活都不接了,直奔這裡,唉!白歡喜。】

【警察有屁用!丟了孩子讓他們找,他們一會要填這個表,一會要提供那個訊息,裝模作樣地派幾個人去車站轉轉,就算完成任務。】

【剛丟雪兒的那兩年,我恨不得天天往派出所跑,可是有用嗎?沒有用!他們總說讓我等訊息,讓我等訊息,可是訊息呢?】

趙向晚聽到穆剛的心裡話,沉吟不語。

五年的案子她並不清楚,應該是由轄區派出所轉到公安局的,派出所的工作是不是有失誤她不知道,但兒童失蹤案的確有偵查上的難點。

為什麼兒童失蹤案立案迅速,但偵破難度大呢?

一來因為城市人口流動大,往往家長報案時,人販子已經把孩子帶到別處。除非立刻封鎖現場,在所有對外交通樞紐進行布控,才能把孩子留在市內。這樣一來,運用的警力恐怕上千,哪個派出所、公安局能夠出動這麼多人?

二來,因為兒童體型小,缺乏自我保護能力,被人販子抱在手上,如果下點安眠藥,根本不會引起路人注意。

瑤市的兒童失蹤案的破獲,是集全市警力,全面布控人流密集之地,抓出一個團伙之後,才能帶出一串。

像胡蝶歸案之後,供出董婆婆,再從董婆婆那裡,就能解救出一大批被拐兒童。

說不定,那邊會有一點訊息?

想到這裡,趙向晚對穆剛說:“我們公安局開展失蹤兒童案件調查,穆雪兒丟失一案現在由我們重案一組接手,希望我們一起努力,早點把你女兒找回來。”

穆剛內心那已經熄滅的火苗,再一次燃了起來:“重案組接手我家雪兒的案子?你們真的願意幫我找孩子?”不管怎麼樣,警察願意主動幫忙,這對被騙無數次、早已山窮水盡的穆剛而言,那真是雪中送炭啊。

趙向晚點頭:“請你相信我們。”

穆剛眼裡迸射出極亮的光芒:“好好好,你們重案組的警察真好,比派出所那群人強多了!”

祝康在一旁咳嗽了一聲:“這個,咱們不比較啊。”

穆剛看了他一眼,連連點頭:“行,不比、不比。你們說,要我做什麼?”

趙向晚說:“帶上穆雪兒的照片,我們一起到局裡去一趟吧。”

穆剛立馬從棉襖左上方的口袋裡掏出幾張照片,一把塞進趙向晚的手裡:“有有有,照片我有。五年不見了,我怕見到雪兒也認不得,隨身帶著呢。”

照片邊緣已經摸得有些泛黃,帶著穆剛的體溫。

彩色照片上的穆雪兒,肌膚玉雪晶瑩,粉嫩如花。

其中有一家三口的合照,雪兒依偎在母親懷抱,母女倆很像。

三個人一起來到市局,徑直去尋季昭。

季昭見到趙向晚帶外人過來,立刻明瞭,把手上所有事情都推掉,很熟練地在畫架上鋪下素描紙。

季昭朝趙向晚伸出手。

【照片。】

趙向晚遞過去三張照片。

季昭一張一張將照片掃過,放在一旁。

【你讓他說說,孩子現在多大?有什麼生活習慣?身體狀況怎麼樣?脾氣性格如何?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趙向晚將季昭的話複述了一遍,聽得穆剛一頭霧水,模擬畫像是什麼他並不太清楚,畫個像還要知道這些東西嗎?不過事關孩子,他不敢怠慢,認認真真地開始講起穆雪兒的一切。

“她是個很乖的小孩,從小就聽話,愛笑,不愛哭。”

“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她就愛乾淨,要尿尿的時候呢,她就脖子左右轉動著,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要拉臭臭的時候,她就脹紅著臉,腦袋一拱一拱的,嘴裡發出嗯嗯的聲音。”

“長大一點之後,她什麼事情都想要自己做,自己穿襪子、自己穿鞋子、自己穿衣服,每天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

“我媽媽去世得早,我爸身體也不好,雪兒外公外婆那邊孩子多,也沒辦法帶她,所以雪兒是我一手帶大的。她身體挺好,沒生過什麼病,就是四歲多的時候吧,在幼兒園摔過一跤,右手手腕那裡磕出了血,留了塊月牙形的疤,不知道現在十歲了,那塊疤還在不在。”

“她長得像她媽媽,不像我。我是個粗漢子,可是她媽媽卻是個嬌氣美人,瓜子臉、大眼睛、長睫毛、櫻桃嘴。”

“她喜歡吃花生,小時候不敢給她吃多了,怕卡氣管。後來長大一點了,才給她剝了吃。要是放開來,她一次能吃一斤花生,我笑她是隻小松鼠……”

說到這裡,穆剛終於壓抑不住內心的苦楚,一個大男人在畫像室裡哭得稀里嘩啦的:“嗚嗚嗚,雪兒啊,你在哪裡?爸爸好想你。”

穆剛在那裡哭,季昭開始畫。

趙向晚沒有勸慰穆剛。

他的思念,也需要有一個宣洩的渠道,就讓他痛痛快快哭一場吧。

半個小時之後,季昭停下筆。

畫紙上,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屈膝坐在角落,臉上帶著惶然之色。

胖乎乎的臉蛋,已經清瘦了許多,露出尖尖的小下巴。

大眼睛、長睫毛、挺翹的鼻子、玲瓏的小嘴,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扎兩條小辮子,頭髮蓬鬆,額前散亂著一些碎髮,她的眼睛裡閃動著淚光。

女孩子雖然穿著破舊,但衣領釦得整整齊齊,褲子、襪子、鞋子都乾乾淨淨。她的腳邊,有一隻爬過去的老鼠。

唉呀,這張照片讓趙向晚看著心裡難受極了。

趙向晚湊近季昭:“就,不能畫個喜慶點的嗎?”

季昭搖頭。

【她是被拐,這五年一定受過很多罪。】

【她愛乾淨,哪怕是在最骯髒的環境裡,也會努力讓自己乾淨整潔。】

【她很溫順,又漂亮,這樣的孩子……容易吃苦。】

趙向晚知道季昭的話都是對的,但情感上她有點受不了。

同為女性,看著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落在柺子手裡,要承受不該她這個年齡承受的苦楚,趙向晚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你把那隻老鼠擦了去。”

季昭依她所言,把那隻骯髒角落爬過去的真老鼠,改成了一隻用白色手絹編成的布老鼠。

畫面終於多了一點童趣。

那令人難受的頹敗感,也隨之降低了許多。

畫稿完成,趴在桌上哀哀哭泣的穆剛終於停歇下來,不好意思地接過祝康遞來的紙巾擤了擤鼻涕,擦乾淚水:“畫好了嗎?”

季昭將畫像遞給他。

穆剛接過畫像一看,眼淚又流了下來。

祝康提醒他:“喂,你別弄髒了畫像,這是要發協查令的。”

穆剛趕緊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乾嚎了起來:“我的雪兒,這就是我的雪兒!我的雪兒,長大了。”

他站起身,將畫像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竟然磕起頭來:“你們是神仙,你們能畫出雪兒五年後的樣子,那你們一定知道雪兒在哪裡!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去救救她啊,我的雪兒,受苦了!”

趙向晚把他扶起:“先別急,你聽我說。”

穆剛挺壯實的一個漢子,現在為了孩子,又是哭又是磕頭的,搞得一屋子的人都心酸起來。

祝康說:“我們既然把你找過來,就是要幫你。最後能不能找到,我們也不敢打包票,但人多力量大嘛。你一個人找,肯定沒有大家一起找效率高,是不是?”

趙向晚對穆剛說:“畫像畫好了,雪兒現在的模樣和小時候有很大的區別,尋人啟事上的照片可以更新了,是不是?”

穆剛連連點頭:“是是是。”

趙向晚說:“我們一方面發尋人啟事,另一方面審訊省內幾起拐賣案的主犯,看看他們是否見過雪兒。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一定要把雪兒找回來。”

穆剛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趙向晚問:“我在報案記錄裡看到你曾說過,當時公園很多人,一個老太太被人擠倒了,摔在地上直叫喚,所以你彎下腰把她扶起來,然後雪兒就不見了,是不是?”

穆剛:“是的是的。要不是為了扶那老太太,我不會鬆開雪兒的手,要不是鬆開雪兒的手,她也不會丟。雪兒媽媽就是為了這個天天罵我,罵我濫好人,分不清輕重,罵我神經病,管什麼陌生人。”

趙向晚問:“那個老太太,你還記得長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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