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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晟死活想不明白,他到底哪裡招了元福昌的眼。

福昌長公主放浪形骸,京裡大多兒郎包括他自己都是繞路走的,絕不在她面前多現一眼,他怎麼會就被她看上了!

下人忙將送點心彈琴的事告知了他。

莊晟這才知道那院子裡住的竟是福昌長公主!

怎會如此??

他的確去那院子送過點心,也確實是彈過琴,但他那是給人幫忙……

想到此處,他愣傻住了,憶起大理寺監牢裡那個哭求他的黑黢黢的囚犯,終於恍然大悟,而後後悔不迭,暴跳如雷,指手恨怒道:“惡棍老賊,故意構陷我,害煞我也!”

而他身後的方吟兒,則不知所措,一陣發矇。

這、這莊晟被長公主納做側夫了,那她這個側駙馬的外室該怎麼算身份??

第87章

◎他可是堂堂七尺男兒!◎

方吟兒是真被這一出打得迷惘了。

她雖在北城,不常出門,卻對福昌長公主的大名亦有所耳聞。

每每聽了長公主那些風流事蹟,她不過當聽了一出有趣兒的戲曲,一笑置之,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這種傳說中的人物扯上關係。

這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她估計得樂好久了,側駙馬呢,這封號簡直笑死人了哈哈。真就笑死。

但而今發生在自己這邊,她只覺得頭頂上電閃雷鳴,再怎麼扯臉都笑不出來了。

“……??”不是,怎麼能這樣呢?

駙馬,哪怕是個側的,也是長公主的男人。

長公主……還不是一般的長公主,而是大名鼎鼎的福昌長公主,那位能容得下她嗎??

外間風雪大作,吹得人心透涼。

方吟兒無助的望向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莊晟,那內中盡是依賴、無措的含淚目光讓莊晟心如刀絞,同時也覺丟臉。

他強自鎮定下來,對方吟兒冷沉了聲,說道:“這事兒必有誤會,吟兒,你在此好好的,我這就回去處理。”

莊晟剛開始還挺直了腰脊,不疾不徐的,穩步行走,端著世家公子的儀度行態,待至離了心愛之人方吟兒的視線範圍,他就再顧不得裝樣了,加快了步子,飛跑出了院子,乘上馬車,一路急驅回到了永城侯府,好幾次險碰到人。

引得路邊行人指點暗罵。

永城侯府內,侯夫人面色青白的陷在床裡,手扶在發了冷汗的額頭上,半合著眼,口中直哎聲的叫喚。

原二夫人說話的語調自帶陰陽怪氣,在存心譏諷人的時候,更是火力翻倍,她這一下午的挖苦嘲謔,要了侯夫人半條命。

等沈雲西她們一走,侯夫人人就栽了。

大兒媳世子夫人取了藥來,塗抹在她的太陽穴。

莊晟連奔帶跑的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味兒。

“父親母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頂天立地的男兒,卻要被一個女人納為側室,這合理嗎?!

“逆子!你還知道回來!”永城侯一見到露臉的莊晟,就抄起屁股下的梅花凳砸了過去。

莊晟沒料到老父親會下這狠手,好在他有些拳腳功夫,躲得快,堪堪避過,才沒被砸個當頭。

“你這是做什麼!”

莊晟還沒說話,床上的侯夫人先護起兒子了。

她一把扯掉額上的帕子,坐起身來,指著永城侯就哭說道:“我兒已經夠可憐了,你這個做父親的,護不住兒子也就算了,你還打他,你怎麼有臉的!”

永城侯吹鬍子瞪眼:“我不打他打誰?難道還是誰逼著他上了長公主的榻?難道還是誰逼著他在褲頭上繡的字?他活該,他個不長腦子的逆子,他個不孝的東西,他個讓祖宗蒙羞的混賬!”

永城侯罵得狠,護子心切的侯夫人打了一下襬子,先才還氣息奄奄的人,頓時支稜了起來。

這兩口子吵得面紅耳赤。

從他們的一言一句裡,莊晟總算理清了這一天裡發生所有事情。

在嫂子世子夫人憐憫又帶點埋怨的注視下,莊晟咬著牙,終於羞憤的大吼出了那一聲:“我沒做過,我是被冤枉的!”

永城侯兩口子被他這一叫,倒是雙雙冷靜下來了,皆都靜默不語。

有沒有做過,是不是被冤枉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事情已經定結,過了陛下的眼,長公主的帖子也發出去了,這兩位不會自打臉面,他註定要進長公主府做側駙馬了。

這事兒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當初就不該退了安侯府的親,我兒啊,你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若是早早兒的和衛五那姑娘成親了,也就不會有這些事兒了……”

侯夫人泣下如雨。“皇帝愛長子,百姓疼么兒”。侯夫人就是俗語裡這樣的“百姓”。

她的么兒啊……嗚嗚嗚。

永城侯恨聲道:“所以說他活該!”

那一門婚事若順利進行,他有了正妻家室,福昌長公主再怎麼打主意也打不到已婚男頭上來。

偏這蠢豬把那婚給退了,又挑這挑那的,這不滿意,那不滿意,定不下新的親事來。這不就讓福昌長公主掐住空兒了嗎!

此時此刻,莊晟也不免升起悔意了。

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

後悔是沒用,卻不代表他要就此放棄。莊晟眼中佈滿冰霜,捏緊了拳頭:“我這就去找長公主說清楚!”而後便不顧阻攔,一徑奔向長公主府去了。

..

沈雲西下午瓜吃撐了,晚上飯也吃撐了,身心雙雙得到了滿足。

這個時代娛樂實在太少了,還好她周邊到處都是人才,才能讓她的生活這麼多姿多彩。

沈雲西嚴肅點頭,為表達感謝,這次的話本子她一定認真寫。

衛邵看她在那兒一邊思考,一邊自顧自的點頭,忍俊不禁,“在想什麼?”

沈雲西彎彎眼,沒告訴他那些零零碎碎雜七雜八的胡思亂想,而是問道:“福昌長公主和莊二公子的親事,真就這麼定了嗎?”

衛邵將帷帳放下,笑說:“是定了。”

沈雲西怪道:“還是覺得好奇怪,他們倆居然會湊到一起。”

衛邵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睡在枕上,手臂搭了搭眼,忍笑不住:“還不是宋修文。”

宋修文?

沈雲西眼眸微的一亮,挨近去:“你知道?”

衛邵輕一挑眉,沒錯,他還真知道,畢竟大理寺那監牢裡多的是他的人。宋修文又是重點人物,一直有人盯看的,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盡被記錄在冊。

卻說那天晚上,莊晟被殷白夜逮入大理寺,好巧不巧的,和宋修文同處一間牢房。

在大理寺牢裡陰昏的光亮下,越襯得一身冰冷氣質的莊晟,恍若立在雪山上的潔白的雪蓮花。

宋修文看著他,想起從前的自己,腦袋瓜子一轉,驀然靈光一閃。

唉,莊二這個裝模作樣、與眾不同的氣質,真的是和以前的他很像啊。

而且長得也不差,正好就是元福昌喜歡的那一款。

宋修文坐在枯草堆裡看啊看,腦子裡冒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龜縮在大理寺的監牢裡不敢出去,就是因為元福昌。

到現在,他和元福昌仍然是夫妻。

只要他一出大理寺的門,元福昌就會立馬叫人來“接”他回長公主府長住,到了公主府,兩扇門一關,他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誰叫他們是夫妻呢,住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便是這夫妻的身份,叫他處處受到掣肘,根本逃脫不得。

但如果他們不是夫妻了呢?

到時候,她元福昌還有什麼理由把他關在長公主府受苦?

如果元福昌有了另外的丈夫,她的目光是不是可以稍微的從他這個前夫身上挪開一點兒呢。

他也不奢求太多,好歹讓他能去外面自由呼吸兩口氣啊。

思及此處,宋修文淚流滿面。

想想他剛穿越的時候,何等雄心壯志啊,當時的他哪裡能料到,自己會淪落到如今這般卑微的地步,竟連做夢都不敢做大了。

這他爹的,也太心酸了。

宋修文痛苦的把自個兒縮成一團,然後把平生經歷過的所有痛苦的事都想了一遍。

他開頭還是裝的,但一想到在長公主府裡不可言說、難以啟齒的痛,倒是真情實感的大哭了起來。

那叫一個泣不可仰,淚乾腸斷,真是聞者心傷,聽者淚流。

引得莊晟頻頻往這處看過來。

莊晟還是沒能認出這就是“名傳天下”的宋駙馬。

他只覺得這人好吵:“你能不能別哭了?”

宋修文邊哭邊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公子,我也不想哭,但想起家中眼瞎的老母,念及她老人家壽辰在即,我卻不能為她再彈一曲瀟湘水雲了。”

“娘啊,是兒子不孝啊!”他哭天搶地,一注注眼淚在髒兮兮的臉上滑出兩道滑稽的痕跡。

莊晟冷眼中暗含不屑,“你要真惦記你母親,也不會作惡作到大理寺來了。假孝假義,做張做勢。”

“非也非也!公子不知,我是被冤枉的。”

男人是很懂男人的,宋修文便哭著給莊晟講了一個冤大頭老實男成親之後,被妻子和姦夫誣賴入獄,前程盡毀的故事。

宋修文哄姑娘練出來的那張嘴,能說會道,那一字兒一句兒的從他嘴巴里冒出來,就跟加了悲情背景樂一樣,把情緒氛圍烘托得恰到好處。

莊晟果不其然共情了,冷著臉氣甩了袖子:“這種女人,實在可惡至極!”好在他的吟兒不是這樣的女人,他也不會像這個男人一般愚蠢。

“小人看公子玉質金相,大才槃槃,必不會在這牢裡久留,小人想請公子幫我一個忙,這是我畢生的請求,還請公子答應我吧!”

宋修文砰的一下雙膝跪地,咚咚咚的連著叩頭哭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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