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十六章 變弊、遷任(六),清明祝,古橋頭,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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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工匠從江都這一回來,泰州的風景便迥然不同了。掛在陳府屋樑的白綢悉數撤去,燈籠仍舊照起,門前則是一地的爆竹碎屑。

他打聽過才知,在命案了結的當日,陳同袍即和新娘子重新辦了婚事,圓了洞房,並給復了‘本姓’,從朱秋光改為卓冷屏了。

“徐工匠你在這兒啊,陳同知要請您去府裡一趟。”一人從背後拍了拍他,他先是點了點頭,之後卻茫然地注視起此人:“什麼同知?”

“陳同知啊。”

“表字是共胄的嗎?”徐工匠又問。

“正是。”

“徐工匠,這錢你拿著。”

陳同袍將一封信放到他的面前,“您於我有恩,幫扶過本縣,故特以作離別之禮。”

徐工匠拆信視看,見裡面壓著五十兩的銀票,頓時魂不附體,推託道:“大人升遷,小人安敢攀附?這票子絕不敢要。”

陳同袍笑道:“這筆錢就算委託師傅了。我既已在江都購置府邸,安家立業,此處宅所留也無用,兼近日出過命案,陰氣實在太重,師傅可幫著賣個好價錢。”

徐工匠愣愣地接過銀票,見陳同袍已然走了。

陳同袍命老奴才準備車馬,令管家帶著諸多下人隨後,和冷屏一齊上車,啟程投往江都。只到第五六日,陳同知才進得江都城,先安放下來家眷,便急匆匆換上官服,扶好紗帽,走進衙門。

衙門裡站著幾位官員,見新官來了,忙作揖笑道:“同知老爺好!”

“諸位是……”

“在下乃本府通判,”那個品階高的官員說,“聽說您升任同知,遂欲親睹一面,果然氣宇軒揚,不一般,不一般!”

“諸公過獎。不知知府大人在何處?”

“在書房和省裡的人說話,你進去無妨。”

陳同袍推開房門,見知府坐在當前,納頭就拜:“下官新晉同知陳同袍參見大人。”

“起來吧。”知府指了指旁邊的省官,“這位是省裡的學政。”

陳同袍還未站起,便又轉身拜了老學政。

老學政看了他一會兒,說道:“你選得這同知不錯。”

“賴前人推薦,非下官一人之功也。”

學政仰天嗟嘆:“可惜這裡一班良臣,要為柳黨賣命!”

知府一驚,問道:“這話怎講?”

“你原來不知?”學政一拍雙膝,“我前番去找巡撫,說朝廷的晏參政有意調他還京,這晏溫便是柳鎮年的親黨;料此一去,只可對付一個虛職,終難大用。而揚州必派來柳黨之人,我等除屈膝外,別無方法。”

知府眉頭略緊:“我原以為萬郡王、陸越公皆在此,那廝還不敢掀我江淮的根基;如今大禍至矣!”

“你這般的地方官最難做。南邊有萬郡王,這頂頭上司還是柳黨,想兩處都不得罪,可要費一番周折。”學政無不憂慮地說。

知府聽罷,心情沉鬱,揚頭看見陳同袍在一旁出神,便道:“忘了你在了。我沒要緊事,你最好先去署內一趟,安排官吏,把文書整理整理。”

陳同袍一路看著腳下,想著心事,正朝街角里去,忽被一個喊聲叫住。

他轉身,原來是賭坊的掌櫃。

“陳大人,您來怎麼也不知會一聲!過員外病倒在床,剛剛又突然昏了,臉色慘白……”他舌頭打了卷,一時手忙腳亂。

陳同袍二話不說,飛似的沿大街跑開來,掌櫃無奈,嘆一口氣,也隨之飛奔過去。

他沒想到過楚子會如此之快地離開儀徵。因這過大員外害了長久的病,獨個在儀徵人生地不熟,尋訪不到名醫,便寫信叫文忠派人來接。文忠心如焚火,急令自己手下人騎一匹好馬,去載他回府。過楚子為穩住事態,將本地‘投誠’的商人喚來,說自己身患小恙,不日即歸,就先停了祠堂的工,匆匆趕回。

呂繼壽望著他死,每日捻珠唸佛,求上蒼能為其子報仇,帶這過家頭子早離人世。也不知是咒起了用,還是過楚子調理不善,身體竟每況愈下,整日臥床,叫苦連連;就指望儀徵出些好訊息,高興高興也好,結果無兩三日,聽說儀徵的商人又紛紛和呂家談了生意,為此吐了好一口鮮血出來。

文忠卻忙活了,白天黑夜給他照看染坊,抽空又要探看病情,在這十二月的寒冬裡被折騰的滿頭大汗。

“過員外!”陳同袍一腳踢開房門,趴到過楚子床前。

“過員外,您可沒事?”他見過楚子微微睜開眼皮,低低地問。

過楚子像是在笑,臉上的笑紋漸漸顯現:“您當上同知啦?”

陳同袍點頭不迭。

文忠在旁邊,說了一句:“當上了。”

過楚子的目光亮了,他精神頓時恢復不少,撐起身子坐著。

“陳大人,過某命合該絕了……但過家,務必請您好好保全!”

陳同袍一副貌似動容的樣子:“員外放心吧。”

過楚子咳嗽數聲,一擺手:“病體難支,大人休再掛念,請回治所理事。”

陳同袍見過楚子好像要同文忠說些什麼,便識趣地退下,輕輕掩門。

過楚子的雙手僵硬地動著,最終是握住文忠的手。

文忠的眼睛都是一片紅了,耳朵湊到跟前。

“文……文掌櫃,家族不幸,愚兄未能有個一兒半女,接替這染坊產業。身邊家眷年歲還少,不能繼業,別人卻放心不下……”說到此處,過楚子以渴求的目光看他,“掌櫃接了我這染坊,如何?”

文忠抿了抿嘴唇,想到他那目光,並非渴求他接手,而更多是希望他拒絕。對於過楚子,染坊彷彿過家的一切,誰也不願輕易割捨給外人。何況,過楚子一直把文忠當個利益朋友。文忠這邊兒呢,雖有點情誼在其中,但將整個染坊據為己有,實在饞人,文忠的權力將會藉此到達巔峰。

“容弟想想,想想。”文忠小心翼翼地逐字說。

“再想,便沒時間了。”過楚子的牙齒哆嗦著。

“進來。”

一個家僕捧一封書信:“主子,您那個胞弟從鄉里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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