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仇鬥、立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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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個笑話而已，切莫見怪。”齊諮上前拍了拍魏衝，“您帶的那冊子呢？叫我瞧瞧。”

魏衝知道他是想搶功的意思，便往後退了半步，笑著說：“這裁冗冊子我得面呈到越公那裡……”

齊諮一皺眉，不懷好意地逼近上去：“魏書辦，功勞總不能你來攬罷？如今太平無事，我們這些軍官也不好當了，體諒體諒。”

魏衝嚇得魂不附體，為了見一面陸放軒，便只得將心中藏掖的話和盤托出。

“齊把領，這冊子您拿無妨，但在下尚有實情要稟報越公，不知肯不肯帶我去？”他一面遞去名冊，一面問。

齊諮用餘光一乜魏衝：“什麼事？”

魏衝卻低頭不答。齊諮見狀，喝退了一干部下，轉身同他道：“我們去屋裡說話。”

“什麼！”齊諮倏然站起，怒睜雙眼，“他萬和順敢這麼做，真個無法無天！”

魏衝看他如此驚訝，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便亦起身道：“如此大事，還得與陸公面議，走吧。”

齊諮不清楚這事的原委，不敢再逞能耐，便一口答應，攜他直去找陸放軒。

陸放軒正與鄭師嚴說著話，看廳下來了齊諮，身後跟著魏衝，在階前跪下。“上來。”他招了招手。

“萬黨要接管思和書院，魏書辦因此出主意來了。”齊諮解釋著。

鄭師嚴忙道：“越公前時已知曉了。”

齊諮一臉驚錯，想對陸放軒說些什麼，忽又不吱聲了。

“魏書辦，你是在城裡頭聽說的吧？”陸放軒問魏衝。

“小人從葉知府口中得知。他說萬和順那廝不讓聲張，看來萬黨怕您呀。”魏衝道。

“哦？”陸放軒目光閃爍起來，“書辦要……”

魏衝進言：“越公當和他力爭書院，在下願為內應，偵查萬黨動向！”

陸放軒和那二人六眼一碰，都心領神會了。他大笑道：“好！有書辦作內應，書院我是志在必得！事成之後，自有金銀獎賞，你可先退。”

魏衝心想：這賞錢今日不給，分明是防備我反水。想到此處，他悻悻地叩過頭，由幾個軍士帶路，從前面的小拱門出去。

“添柴放火的時機到了。”鄭師嚴信心十足地昂起頭。

陸放軒一捏眉頭：“這是個好機會不假。但與他萬和順的關係，恐怕會急轉直下。”

齊諮輕蔑地哼了一聲：“萬和順非良善之輩，早晚要和我們決裂。不如先發制人，以免成別人的刀俎上肉。”

陸放軒聽罷，深深握緊了拳頭：“齊把領言之有理。依我看，當在今夜率兵入宮，和六部長官一共議事。”

鄭師嚴道：“您要注意保密。若讓百姓知道，我等必不佔理，還會被萬黨借勢，誣陷一個‘內耗仇鬥’的名聲。”

“哎呀，顧慮這個那個的，萬事不成！”齊諮嚷嚷著，“願陸公立刻下令，我這就和兄弟們做準備去。”

“好志氣！”陸放軒嘖嘖稱歎，隨後吩咐：“齊把領，你調千員精兵，過了宵禁，隨我入宮；鄭把領，你鎮守後方，不許任何人走漏訊息，違命者斬。”

“是！”二人抱了拳，各下廳去。

這官兵如雕塑般站立，臉凍得通紅，用冷峻的面容久久注視著雲層之上的皓月。

更夫走到陸府前，正敲了梆子。

更聲響了。官兵機警地低下頭，放下槍桿，沿路壓低了聲音喊：“二更天了！二更天了！”有些睡著的人，一下子驚醒了，趕忙套上甲冑，在庭院裡列隊。

官兵進了裡屋，掀開青布簾，見齊諮坐在床上，一隻手撐著腦袋，眼睛瞪著好圓，像貓一樣，猛地跳下來，沒有絲毫睏意。

“二更天。”官兵指了指月亮。

齊諮嚴肅地點頭，打發他出去，自己換了身衣服，從屋裡走出來。

鄭師嚴在外面不安地踱步，看齊諮穿身軍衣來了，急忙攔住：“齊把領，凡事得小心，不可莽撞。若在外出了情況，千萬要告訴我，我會帶這些兵來的。”

齊諮輕拍他的雙手：“鄭將軍，本官何時出過亂子，這次放一百個心就成。”

陸放軒行至院內，齊諮同一千黑盔黑甲的軍兵跪倒在地，高呼：“謹從越公之令！”

“起來，”陸放軒走到他們面前，問齊諮道，“齊把領，我到宮城肯定要走正門，你的兵呢，走哪裡為好？”

“守宮城的兵，幾乎全是萬和順的黨羽，若自正門過，他們必將死力阻攔；偏門人少，我只要放些狠話，他們看人多勢眾，自然放我一千人入宮。我趁敵勢未聚之際，直攻六部官署，使萬黨措手不及。”

陸放軒大為認可，旋即按他的謀略，發號施令，帶千餘人出了府，打上‘越公府’的燈籠，徑赴宮城。

街上的更夫見半夜突殺出這麼一支軍隊來，手上的梆子都扔開了，慌不擇路地跑著；最終卻無一例外地被馬軍抓住，齊諮副把領全賞了銀子，以封口風。

“到了。”齊諮按住馬轡，遙望宮門。

“嗯。”陸放軒也不多話，一甩馬鞭，單騎走了上去。

齊諮便一調馬頭，率兵轉投偏門，一時間沒了蹤跡。

離宮門越近，火光越亮。守兵們漸漸看清陸放軒的面容，瞬時警惕起來。

“陸……陸大人，宵禁之時不得擅入宮門。”守兵有些膽怯了。

“我有緊急要務，和六部大人們商談，懇請放本官進去。”陸放軒在馬上一欠身。

守兵們朝他身後瞧了瞧，暗無一人，心底的氣便也足了：“陸大人，我們按照軍令辦事，不敢擅拿主意。”

陸放軒又央求道：“此事焦急，實在耽誤不得，就容本官進去罷。”

守兵們見其不帶一兵一卒，口氣又委婉的很，量這廝進去也無甚妨礙，何必硬要得罪呢。他們便笑道：“陸大人身為朝廷重臣，我等只有敬仰的份。若您執意要來宮裡，小人們豈敢硬攔？請進，請進！”

“多謝幾位了。”臨走時，陸放軒泛起一絲陰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