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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叛賊給我抓起來!”

存肇躺在床上,將臉向著牆壁裝睡,聽見房門被踹開後,就有幾隻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奮力一掀,將他掀下床來,五花大綁。

“輕點,我會自己走。”他撞開那幾個兵丁,爬起來,顯得處亂不驚。

“這廝是捉到了……那個老東西呢?在哪兒?”鈕遠一邊看著他們綁人,一面問晏溫道。

“奉相,太肅也大約在這大營裡頭,很容易找,不必問我了。晏某還要去接待皇上和丞相,這是更要緊的事,就恕不奉陪了。”晏溫見存肇面色如常,心中已有幾分的數,忙打了退堂鼓。

鈕遠見他心生畏怯,暗自冷笑:‘這存肇素來沉穩,此不過偽飾之舉,他倒先怕了。也好,正使我獨攬頭功!’便微笑作揖道:“那就不留參政了。”說罷,轉頭吩咐眾軍:“兄弟們,我們自去!”

在經歷了一番亂哄哄的搜捕後,兩位被指為‘反賊’的皇族司禁終於緝拿歸案。鈕遠又大肆搜查文書證據,連太子的秘閣也一同搜了個底朝天,可仍難尋分毫,急得他搖頭跺腳,只好命人先提二司禁到大堂審問,以期其自露馬腳。

此時晏溫接駕回來,聽得此事,連忙行至大理寺內,找兄弟晏良商議。

“鈕遠野心實在不小,想一口氣拿下禁軍的兵權,如今似乎僅差一步了。”晏溫揀了個椅子坐了,冷笑道。

“嗯,他們大概要把人送到我這兒來了。究竟成敗如何,片刻就見分曉。”晏良收拾起手裡的公文,起身說道。

“為兄倒覺得已經有了分曉,不必等了。”

“兄長請講。”

“我聽柳公說,他進城之前與守軍對峙了許久,方才見得開門。想這京師城防皆由禁軍負責,所行之事豈能沒個緣由?我看存肇那般從容,不像是有意偽裝,或許先前拖延的時間裡,就早已定下了計策。”

“此事兄長也不太確認嘛。”晏良笑道。

“我只是隱隱有個感覺,但不論成功與否,這渾水你最好別趟。天下還遠未到易主之時,若使局勢大變,百官定然捨命相阻。一旦身陷其中,便會成為眾矢之的,得不掩失啊。只由鈕遠一個人幹去。”

“愚弟受教了。”晏良深表佩服。

“鈕大人,這是晏寺卿的批文。”一名小吏拿著本呈文,送到鈕遠的面前。

“他怎麼不派人來接犯人?”鈕遠劈手奪過批文,有些惱怒。

“此案尚未審其曲直,且案卷不至,本寺不敢擅斷;望請先歸刑部勘正,再交本寺……”鈕遠一字不差地讀完,氣得哼了一聲,“這倆兄弟,一個賽一個的會躲事!不願攬就算了,我們去刑部!”他再次招呼起了軍隊,押著罪犯原路返回。

存肇被帶進了一個昏暗的房間。他畢竟是當朝的皇親,不宜受刑,故而這房間裡空擺著一張桌子,幾張字紙,別無他物。

“解綁。”坐在那頭的書辦吩咐一聲,旁人客客氣氣地給存肇解了綁。

“來,坐下,”書辦微笑著去請他入座,“多虧尚書大人仁慈,不然按汝等謀逆之罪,就應嚴刑拷打,鮮血迸流了。”

存肇高傲地揚著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坐下了。

“不過呢,大家都給您臉面,您也不能總耍脾氣。敬酒不吃吃罰酒……您不會不明白吧?”

“我告訴你,此事為容青一人做成,與本官,還有老皇叔毫無干係。”存肇盯著他的眼睛,毫無躲閃之意。

“您勿要說笑,”書辦道,“現在滿朝大臣都知道你與他們共謀篡逆,空口說來可不頂用。”

“我看你們才是空口無憑。我問你,刑部有證據嗎?有證據拿來,沒證據放人,就這麼簡單!”他嗔目喝道。

書辦怎料被他反將一軍,滿面羞怒,拍桌亦喝:“放肆!是本官審你,你何故多嘴!”

“沒聽說擅自抓人還如此理直氣壯的!”

“你沒見過的事多了!既然不想和氣說話,就別怪我摁著你的頭,逼著你畫押招供!”說罷,書辦起身道,“左右,給我上刑!”

兩旁刑吏當即把存肇架了起來,後者反而大笑:“我看你柳黨還能翻天不成!光靠著一紙供詞,將如何服眾?”

書辦見他分寸不亂,自己卻無應對之策,頓時慌了神,即叫了那兩個刑吏出去,共商議道:“大人只叫我以言審訊,並未吩咐動刑之事。我在這裡看住他,你們快去問尚書大人,定個方案。”

刑吏聽了,便受命回了刑部大堂,向尚書言及情況。尚書不敢自專,又派人將訊息傳入鈕遠耳中。

“鈕大人,這是怎麼搞的!”成群的官員圍住鈕遠的宅邸,朝著朱漆的院牆大聲叫喊,“容司禁你抓便抓了,何故不辨黑白地亂抓起人來!沒有證據,豈得率性而為!”

“是啊!是啊!”

鈕遠發愁地看著窗外,哀嘆一聲,向刑部的來人道:“你看,多少人為他們打抱不平?這案子得儘快了結。”

“我們這不就請您示下嗎。”

鈕遠正想回答,忽聽門外沒了聲息,隨後傳來一聲:“柳丞相到——”

二人面面廝覷,慌忙出書房迎接。

“柳丞相,些微小事,您何必親自趕來?”鈕遠先作了揖。

柳鎮年不理會他,大踏步走上臺階:“若不是晏參政告訴了我,這文武百官就要在你府上鬧起來了!”

“晏……晏參政說什麼啦?”

“他說什麼你不用管,”柳鎮年隨他進了屋,將頭頂的烏紗帽放在桌上,“反正都是為了息事寧人。”

鈕遠面容一僵:“息事……?”

“證據都搞沒了,扯別的也無意義,就認個栽、低個頭算了。否則騎虎難下,對時局萬般不利。”

鈕遠撲通就跪下了:“大將軍,我等豈有認輸的時候!不妨造個假供詞……”

“夠了,這事能不能成,你心底應該有數。”柳鎮年無奈說道,“把他們放了吧。”

“是……”

這輕輕的一句話,鈕遠十分知道,將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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