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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是凌嬤嬤管,後院是唐格格經手,她身子不好臥病靜養,出了事……與她何干?
康熙二十九年,四月二十三,王格格在寅時三刻發動了。
這信兒同時報到李氏和太子那兒,李氏立刻便披衣起來了,一起過去。
唐格格還算沉穩,已經安排好了穩婆、燒好熱水,產房是上個月就預備好的,就安置在空著大半年的西配殿,如今王格格人已經挪過去了。
隨後凌嬤嬤又幫著約束各處下人,不許到處亂竄,不當值的都不許出門。
隨後,太子也到了,他本來已經出門去讀書,誰知突然接到訊息,便叫兩個太監,一個去乾清宮、一個到上書房同時告假,自己回來坐在前頭堂屋裡侯著。
天色陰沉沉的,往常這時候,程婉蘊肯定還躲在暖烘烘的被窩裡不敢出來,但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竟也跟著不安了起來,坐在暖炕上做針線,繡了沒兩針就抬頭看了看窗外。
王格格羊水已經破了,陣痛規律,穩婆一邊替她壓著肚子往外順,一邊叫她跟著使勁兒,等孩子的頭好不容易出來了一半,但肩頭卻卡住了。
這孩子還是大了點,穩婆滿頭都是豆大的汗珠,偏偏王格格又疼暈了過去。
從早晨一直生到晚上,就是生不下來。
穩婆雙手都是血,出來向李氏跪下道:“這樣下去不成,只怕要動剪子了。”
李氏眸光閃爍,直道不敢做主,又連忙出去報太子。
乾清宮也派了老嬤嬤來盯著,太子便讓那嬤嬤進去幫著看看。
李氏安靜地站在太子身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那老嬤嬤走進了產房,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藏在袖子裡的手正緊緊攥著。
第33章三夢
動剪子就是要把產婦下面剪開,再把孩子拽出來,但這事兒對產婦風險極大。
老嬤嬤洗了手換了衣裳進去,沒一會兒出來也道:“回太子爺的話,奴婢瞧著孩子卡久了臉都發紫了,千萬不能再拖了,否則孩子大人都保不住。”
眾人驚呼,唯獨李氏垂下眸子,抿了抿嘴才驚慌道:“這可怎麼辦呀?”
胤礽也一聽便知不好,站起來猶豫了片刻,卻聽產房裡傳來王格格淒厲地哭叫:“太子爺,救孩子!別管我,救我的孩子!”
他閉了閉眼,擺擺手。
老嬤嬤微微一福身,便隨那接生婆一塊兒進去了。
李氏雙手合十,虔誠萬分地念經禱告。她抄了大半年的經書,如今經文倒背如流。
胤礽聽著她在後頭低聲誦經,心裡漸漸好受了些。
動了剪子,沒一會兒,一聲痛到極點的尖叫過後,眾人便聽到了嬰兒斷斷續續細弱的哭聲,因難產嗆入了羊水,叫穩婆倒著又拍又打,好容易才哭出來。
“是個阿哥,恭喜太子爺。”穩婆將孩子擦洗乾淨,包在準備好的繡萬字福的紅錦緞襁褓裡抱了出來,喜氣洋洋道,“足有七斤八兩呢!”
太子一瞧,孩子的臉被擠得通紅紫,眼睛還沒睜開,像個猴子似的。但有了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那份情感便不大一樣,因此越瞧越可愛,便大手一揮:“賞!”
小阿哥自有奶母照料,但王格格境況卻不好,太醫雖用藥為她止了血,但下頭剪開的傷口足足有三四寸長,不僅起不來身,便是平日裡解手都困難。
沒過兩日,她便發起熱來了。
太醫診斷為產後氣血驟虛,感染外邪的產褥熱。
聽見是這個病,所有人都默然不語。
這在沒有抗生素的時候,幾乎是無救的死症,太醫的醫治手段便也日漸顯得無力起來。他們先是讓王格格高倚床頭,每日針灸一番,使體內惡露儘快排出,之後又讓以醋塗鼻,再用醋炭塗抹全身,下頭敷上各色止血消腫的草藥,再多便是流水一般開些溫補的藥。
可是王格格虛不受補,很快連藥都灌不進去了。
唐格格急得要火上房,她這頭管著事,那頭王格格就沒了,哪怕她事事竭盡全力不落人口舌,也不會有人念著她的好。
程婉蘊去瞧了她兩次,屋子裡不悶,通著風,進出的物件都是拿滾水煮過清潔過的,伺候的人也都包頭髮剪指甲,隨時淨手,這樣的環境已經是古代的極限了,太醫還是盡了力的。
王格格時昏時醒,她去的兩次都睡著,不敢多打攪,送上幾包阿膠紅參也就回去了。
太子因為這事兒很有些情緒低落,畢竟當初是他同意了動剪子的,如今聽說王格格下頭的傷口一直不好,越發有糜爛的趨勢,他的心便一沉再沉。
大概只拖了大半個月,王格格便沒了。
畢竟是太子的長子,康熙事事過問,小阿哥不能沒母親照料,毓慶宮中位分最高、年份最長的李氏成了不二人選。
小阿哥滿月宴辦完,便正經挪到了李氏的院子裡。
太子自打王格格走了,也沉默了好些日子,後頭又張羅給王格格請旨追封了側福晉,葬禮也辦得很風光,連同王格格內務府當差的家人,都不大不小地升了官。
聽說王格格的阿瑪來謝恩的時候,言語間還想把小女兒送給太子爺。
被太子爺狠狠敲打了一頓,給撅回去了。
程婉蘊聽說的時候心裡堵得慌,但唐格格來送月例的時候,談及王格格身後哀榮,竟覺著已十分妥當,萬分難得的了。
“程妹妹有所不知,我和王姐姐都是包衣出身,我們還在宮裡當差的時候,不知見過多少答應、官女子一病沒了,也不過席子一卷,拿板車推了,拉到宮門口去交給家裡人,若是得寵些的,還有一具薄棺幾十兩銀子,若是不得寵的……”唐格格自嘲地笑了笑,“只怕家裡人連銀子也收不到,全進了那些太監的口袋,甚至還要倒花銀子打點,才能把屍身接回去入土為安……”
“阿彌陀佛。”唐格格掏出手絹擦了擦眼角,“幸好我與王姐姐進了東宮,太子爺仁善,至少有個萬一,死後還不至於要受人磋磨。”
程婉蘊又低落了兩天。
太子見她心緒不好,悄悄袖了本《徐霞客遊記》給她,晚間,她便拉上床帳子翻看,扉頁上便有太子的筆記:“天下之大,煩憂之小?”
這世界那麼大,人的煩惱又何其小?
程婉蘊抬手抹掉不斷湧出的眼淚,總算笑了出來。
哭出來以後,人就輕鬆了很多。
她的觀念和這時候的人不一樣,她覺得王格格人都走了,身後再如何哀榮又有什麼用呢?怎樣也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啊!可在這時候的人眼裡,能為太子爺誕下皇子、死後能被追封側福晉已經是無上的恩典了,甚至這一切都是王格格極得寵愛的證明。
王格格的阿瑪就與有榮焉,認為女兒給他掙了大大的臉面。
不同的思想自然是根植於不同的社會土壤裡的,她漸漸就想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不一樣,這就是王格格身為這個時代的人的選擇。
或許在喊出那句“救孩子”之時,不僅僅是母愛戰勝了她自己,她也在賭命不該絕,賭哪怕萬一太子爺不會讓她寥寥收場,賭能夠為了家族謀最後一分力。
後來,程婉蘊也想到了另一層——王格格若不主動這麼喊出來,這剪子也一定會動的,一個包衣奴才和太子的長子,想也知道康熙會如何抉擇,否則為何要專門派老嬤嬤來盯著呢?
王格格就是心裡明白,才奮力一搏,為了自個也為了家裡再多爭取一些東西。
程婉蘊雖然為她可惜心痛,卻也知道怪不得王格格,她自然也想活著,只是到了那地步,沒有旁的選擇了。
程婉蘊又何嘗不是呢?她的選擇也不多,唯有好好生活,珍惜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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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轉瞬就又要入夏了,這時,朝堂上發生了一件連累太子的大事兒。
康熙有意親征葛尓丹。
但對於葛尓丹的叛亂,大臣們議論紛紛,吵個不停。
有的說必須以除後患,堅決支援平叛,以固邊防!有的說應該先和葛尓丹談判,畢竟路遠難攻,漠北又多沙漠,路難走,仗也不好打,而且漠北這種荒涼之地,就是被葛尓丹佔了又有什麼要緊的……
太子也不知怎的了,平時他參政時一般都比較沉默,不會在康熙未曾授意的情況下發話,但這回卻出言頂撞了那個不願出兵的老大臣。
“皇阿瑪明鑑,若依石大人所言,就這麼不明不白、窩窩囊囊地放縱葛尓丹,日後西北盡是其勢力,京城還能安定嗎?他的前鋒可打到了烏珠穆沁!離京城就只有九百里了!”
惹得康熙都詫異地瞧了太子一眼。
回來以後,太子都還氣鼓鼓的。
一把奪過程婉蘊懷裡的咪咪使勁擼,恨恨地說:“那鄂國使臣,如此年邁,還願為了家國大事千里走單騎,不顧己身赴險奔波,危難時更不見退縮,這才是家國棟樑,再瞧瞧我們的那些國之棟樑!說得都是說什麼混賬話!”
程婉蘊默默去端來兩碗雙皮奶,四隻蛋撻,雙皮奶加了蜜豆和芒果,還拿冰鎮過,太子下意識拿起來就吃了,吃完了再想嘮叨,肚子裡那股氣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又有芒果?”胤礽見到芒果就忍不住想笑,一肚子氣也消了大半。
康熙隔幾個月就賞太子幾筐子芒果,這東西不吃就壞了,在北方算是難得的東西,程婉蘊挺愛吃這口的,不好意思地笑:“我常和膳房要芒果……”
幾個月前,閩浙總督又上了三份摺子和幾籮筐芒果,還有其他一些熱帶水果,康熙嚐了幾個,不大喜歡芒果黏黏糊糊的口感,賞了太后、太子和幾個皇子,又再次再次回了摺子不讓他送了。
閩浙總督也並不是故意挑戰康熙的容忍極限,而是京城與建州天遙地遠,一路上奏摺時有丟失的情況發生,有時康熙給他的回折他收不到,他遞上去的摺子康熙也收不到,他便習慣重要不重要的事全都寫三遍。
誰知,這幾趟的驛站十分靠譜,康熙全都收到了,這才鬧了烏龍。
去年康熙就叫他不要送了,結果他消停了幾個月,入了夏,估摸著又到芒果豐收的時候了,或許也實在不知道送什麼,又開始獻芒果進京!把康熙氣得專門寫了半本摺子罵他,結果摺子還沒寫完呢,他又來一封摺子問——皇上,您吃不吃“波蜜”?獻給皇上您,這也是臺灣特產!
程婉蘊卻很喜歡這位聽著就有點憨憨的閩浙總督,因為京城裡的人,在她看來都是有些保守的,不大喜歡新事物,但閩浙總督收羅到什麼外頭的東西,都很願意當個新鮮玩意獻給康熙,不然後世很多常見的食物這會兒也都見不到了。
就像波蜜,康熙也隨手賞了太子幾個,太子就拿給程婉蘊一對,說:“這味道拿來燻屋子正好,放著也很漂亮。”
程婉蘊一看就瞪圓了眼,這不是菠蘿麼?
只說拿來燻屋子,也沒說味道,只怕皇上他們都還不知道怎麼吃呢!
不過她也沒有多事,燻了幾天屋子,等菠蘿都熟透了,才說切開看看,又裝作好奇的樣子,讓青杏碧桃她們試著削皮、挖掉菠蘿眼,放在鹽水裡泡洗。
這時候的菠蘿不大,像後世吃的小菠蘿,肉比較硬,幸好不大酸澀。
因此,吃起來還是很香甜的,尤其和芒果、番石榴、蘋果一起拿甘草酸梅這麼一拌,簡直就是夏日水果撈的靈魂!她之前吃的水果撈就是少了菠蘿這個味呀!
程婉蘊不由就想,哎呀呀,如果她是嫁給閩浙總督就好了吧?先別管男人怎麼樣,至少外面的世界天寬地闊,說不定還能搭船去臺灣玩!那地方她上輩子都還沒去過呢。
當然,就她小縣令之女的身份,想嫁閩浙總督?痴人說夢呢吧!她這家世指定是沒可能的,若是落選,不是像程世福說的招贅,大概嫁個還沒中進士的舉人就差不多了,或者別的縣令的兒子……
所以呀,還有不少人覺著送女兒選秀是實現階級躍升的一個捷徑,是當做家族大事來認真看待的!
這世上如程世福一般愛女的父親,也是少有的。
嗨,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麼呢!
被一個菠蘿勾得胡思亂想,程婉蘊自己都覺得好笑。
結果,她許是遭報應了,傍晚膳房進的是黃鱔豆腐,她一聞就吐了,人也懨懨地吃不下別的,歪在榻上揉肚子。
聽說她不舒服,太子放學回來就趕過來看她。
胤礽一進屋子就關切地坐到床邊,先看了她的臉色,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程婉蘊見了他都心虛。
她下午還在臆想若是嫁給別人是什麼樣的生活呢,這位精神苦主就到眼前了。
“沒起燒,瞧著也不像著涼了,也是,你怎麼會著涼?天氣稍稍涼一點,你就恨不得穿上棉褲棉衣,都不用人多操心的……怎麼好好的吐了?”胤礽望著她,眼裡的擔憂漸漸變得一亮,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阿婉,你小日子幾時來的?”
她這個月的還沒來!程婉蘊被他問得都心慌了:“……應該……應該不會吧?”
她是打心眼裡不願那麼早懷孕的,她真的覺得自己這個年紀生孩子實在偏小了一些,但這時候的人卻都覺得有孩子是福氣。
胤礽仔細想了想,沉著地發話:“今兒天晚了,先不請太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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