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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視將作監成果的李世民志得意滿。

返回長安的侯君集,困惑爬滿心頭。

元月之後侯君集就奉陛下之命趕赴河西,主持對於軍事情報收集和匯總。

開唐時河西被李軌佔據,至今已經覆滅十年有餘。

但大的戰亂沒有,小的戰亂頻頻。

吐谷渾偶有犯邊劫掠,和其不對付的党項人選擇尊陛下名號意欲滅此大敵。

出河西走廊後就是西域,這裡局勢更加複雜一點,西突厥威壓西域諸國,而其中高昌國、阿史那彌那部落、龜茲、于闐、疏勒等國一方面朝唐,另一面也不敢得罪近在咫尺的突厥,因此更需要侯君集深思熟慮後,派出手中的探子有的放矢。

四月中旬,侯君集在祿福縣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一行人。

“玄奘法師,王玄策?”

祿福縣因在祿福河畔而得名,據說當年冠軍侯征討匈奴得勝後,就是在此地將佳釀倒入祿福河,與士卒同飲,因此前漢時置郡名酒泉。

不過這個名字念起來實在不太順口,侯君集已經寫好的奏疏中建議陛下乾脆將此城改名酒泉得了。

既與後世統一,也是為了紀念冠軍侯之功,顯露出大唐一統西域的決心。

這祿福縣,往西繼續走就是玉門關和敦煌,往北則是西海居延澤,因此也是東西南北往來的中轉之所。

侯君集停留在這裡,既能打探訊息,也能讓麾下的探子搖身一變,輕而易舉混入往來的商隊之中。

不過這一日,祿福縣的縣令過來與侯君集通報:

“有從長安而來的一行人,手持陛下的出關諭令。”

“大將軍要不要勘驗一下?”

天可汗的手諭應當是沒人敢造假的,但侯君集乃是國公兼右衛大將軍,地位超然。

而且這一行人與侯大將軍一樣都是長安來人,因此於情於理都要知會一聲。

長安來客倒是不稀奇,但手持陛下的出關諭令……侯君集瞬時想起來一人:

“這一行人可有僧人?”

當聽到祿福縣令確認有僧人,並稱這一行人的領頭者分別名玄奘和王玄策,侯君集立馬就來了興趣:

見!必須得見!

不過見面之後侯君集就失望了。

玄奘看上去普普通通,而且在他報出潞國公和右衛大將軍的名號之後,依然愛答不理,讓侯君集頗為喪氣。

“高僧恭維、國公折節而交、雙方相談甚歡留下美名傳後世”

這個侯君集在心中寫好的劇本,只能被撕巴撕巴扔到角落,轉而關注起另一個人。

“玄策可見過甘露殿奇觀?”

侯君集的問題略顯突兀,但王玄策明白其意思。

心下頓時有點為難,但最終還是點頭如實道:

“四月初,與陛下同諸位國公見過。”

侯君集心下了然,心下不自覺與對方親近不少,當即追問:

“可有言我?”

那可太有了!王玄策老老實實點頭。

侯君集面色一喜:

“談起我時,那人怎麼說?”

那人自然指的就是後世的後輩了。

王玄策心下更覺為難,想起來陛下的警告、光幕談及這位大將軍時一口一個老侯、以及對方乾的那堪稱驚天動地但又無疾而終的破事兒。

最終還是選擇將部分如實相告:

“其人談起來大將軍時多有親近。”

“大將軍所做之事,古往今來亦不多見。”

洗耳恭聽的侯君集遞了個眼神:

這就沒了?

觀本國公滅國之功,為盛唐棟樑,你不該說點功績彪炳千秋留名之類的漂亮話?

但王玄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

因此兩人加上十八禁衛,心安理得的敲了侯君集一頓豐盛飯菜。

或許是因這一飯之恩,玄奘主動與侯君集說了一次話:

“大將軍,唯望好自為之。”

酒足飯飽後的一行人施施然朝著玉門關而去。

徒留下侯君集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這怪和尚,真該和長安寺廟中的僧人學學如何祝福人的。

這王玄策,仗著自己有滅國之功,就覺得能與他侯君集平起平坐,半分漂亮話也不肯說?

瞧著遠去的一行人,侯君集心中略有憤憤不平:

哼!這次本國公不僅要滅高昌,高低也得再滅兩國!

不過滅一國而已,如此年輕氣盛?

這件事很快被侯君集暫時拋到了腦後。

天竺路途遙遠,而且多半還有陛下親囑差事在身。

這王玄策回來都不知道要過多少年了,那時他侯君集都不知道立了多少功了。

等到五月中旬,手中密探已經撒出去的差不多了,河西和西域的情報已經初步梳理出來了模樣。

侯君集便也踏上了波瀾不驚的返京之路。

去歲東突厥的覆滅是一件大事,至此餘波才慢慢顯現。

河西各縣皆歡呼,看向身旁的党項諸部和羯胡諸部時眼神也變得毫不客氣。

而胡人諸部也毫不退讓:

神氣什麼?那不僅是你們的皇帝,也是我們的天可汗!

西域諸國都安分了不少,北面的胡人權衡了一下,決定去跟薛延陀搶奪大唐滅突厥遺留的殘羹冷炙。

因此一時間河西居然也前所未有的太平了起來。

隨即侯君集就皺起眉頭:除了那個不知死活的吐谷渾。

這次入京,一定要力諫陛下陳兵隴右,尋機滅吐谷渾!

只有滅掉此獠,隴右河西才無後顧之憂,方能全力去征伐西域。

而侯君集想的也非常明白:

征伐吐谷渾,誰為先鋒?當然是各種情報瞭如指掌的侯君集!

吐谷渾既滅,當圖高昌,這本就是他侯君集的戰功必不能讓!

兩國連滅後,兵指西域,他侯君集已經驗豐富最宜掛帥出征!

也是因此,光奏摺他就斟酌用詞改了好幾個版本。

但歸京述職時,在三省六部沒有見到一個秦王府舊臣,侯君集就隱隱感覺好像有點不太對。

陛下並沒有主動召見他,侯君集打聽了一下,據說最近千牛衛將後苑那邊圍了起來,除了將作監的人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那不然……先去找房玄齡問一下情況?

據侯君集所知,房玄齡從去年起就經常出入國子監。

一方面是在準備修《晉書》的前期準備工作,另一方面則是堅持與國子監的祭酒學高深的算學。

步入國子監後,侯君集就看到有幾個學生拿著一塊玻璃在太陽下吵吵嚷嚷。

陽光經過學生們舉起的玻璃後,散落了一地的光斑與各種顏色。

侯君集視而不見,匆匆往裡走。

去歲他主動請命根據後世之法造玻璃,結果卻一無所得,最終造玻璃的任命被交給了將作監。

有大方向指導以及制鹼法的幫助下,將作監很快就有了成果。

如今的玻璃雜質依然明顯,但已初步有了透明的樣子。

至於玻璃具體有什麼妙用?將作監乾脆往國子監送了不少,讓學生們沒事兒琢磨琢磨。

穿過中庭,經過詢問,侯君集敲響了另一扇門,推開後便看到了幾個學生與博士正在激烈爭吵:

“既是修史,怎能將神野志怪與青史混為一談?”

“這神野志怪又不是我等捏造!正宜記下,可為後世讀史之參照!”

環顧一圈,沒有房玄齡的影子,侯君集失望出門,然後右轉到盡頭,敲響了祭酒的門扉。

得到應允推門而入後,入目所及全是紙,與光幕相同的數字在紙上寫滿,看的侯君集眼暈。

“房尚書上午來過。”

祭酒回憶了一下搖頭道:

“過午便走了。”

一無所得的侯君集站在國子監門前,略微考慮了一下。

既這樣,不如去找李靖和李世勣?

此前從光幕瞭解到火藥之說後,這兩位武將便召集了許多道士參詳火藥之法。

結果因為經常出入道觀,兩位武將還招來了御史的彈劾,當時讓侯君集差點笑死。

如今嘛……憑著記憶找到那道觀,侯君集反而不敢認了:

“這道觀,本將軍記得不是叫蒼松觀嗎?”

侯君集的親隨家將解惑道:

“元正後,代國公親自給這道觀更得名。”

再次仰頭瞧了眼板正的“五雷觀”三個字,侯君集搖搖頭邁步進去。

結果立馬被守門的人給堵了回來:

“請將軍交出身上的火折。”

說著衛兵指給侯君集看一塊牌匾,上面是醒目的一行大字:

擅帶引火入五雷觀者,斬!

落款是更加醒目的李世民三個字,於是侯君集沒有一點脾氣,乖乖聽命。

這五雷觀與他去年來時已大不相同,不對外人開放不說,曾經見過的供奉神像的屋子變成了一個個小倉房,門前分別樹著牌子:

“木炭、丹砂、雄黃、硫黃、硝石、蔗糖、雌黃……”

侯君集唸了出來,隨即明白這應該是煉丹的材料,如今盡用來制火藥了。

如今的五雷觀有一套嚴格的執行制度,道士需要先寫丹方,然後再交由禁衛取材料。

最終在一個單獨的房間佈置好後,請司職點火的禁衛試驗效果。

事後還要再撰寫總結,記錄成冊。

侯君集感覺自己全無插手之地,讓他失望的是,李世勣和李靖都不在。

“據說是在城北陪陛下呢。”

接待侯君集的小道士回答道。

而恰在此時,侯君集聽到那殿後傳來了一聲爆炸,更有滾滾濃煙冒出。

眼前的小道士一臉喜色:

“噫,好!”

“松成師兄得道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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