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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廣旭在大理寺整理東西,準備下值。
不知怎麼的,他的左眼皮一直瘋狂地在跳。
突然,一袋卷宗從他的手中滑落。
莊廣旭彎腰,伸手拾起掉在地上的案卷,抬頭望向漸暗的天色,內心猛地燃起一股直覺。
常年在大理寺任職的他,對潛在的危險有一種莫名的直覺,他非常迷信這種直覺,因為他就是靠著這種直覺,一次一次避免了來自官場上的暗箭,也因此坐穩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這是獨屬於他自己的秘密,連他的髮妻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直覺告訴莊廣旭得快點離開這裡。
因此莊廣旭就這麼做了。
他快了手上的動作,原本要整理的卷宗也不整理了,有些東西就隨意擺放了一下。
隨後,他著重檢視了今日一些關鍵的重要卷宗,整理好,鎖上門,抬腳往大理寺外走去。
莊廣旭今日腳上的動作比往常快多了,一些下屬與他打招呼,他也不像先前那麼熱情,就淺淺地出於禮貌而回應一下,加快腳步往外走。
大理寺的大門就在五十米外,這會兒還有斜陽,似乎在向莊廣旭招手讓他快點走。
莊廣旭開始小跑了起來,他今日必須跨出這個門!
終於,莊廣旭碰到了門檻,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這對平日裡一直板著臉的他來說並不容易。
莊廣旭開啟門,腦海裡想的是自家夫人今晚為他準備什麼好吃的。
然而下一刻,莊廣旭呆住了。
他一個人影闖入了他的眼簾。
他的眼皮瘋狂在抽動。
多年任職的經驗告訴他,這是來說事的,說的事情估計還不小。
“大人!不好了!”
莊廣旭沒看清說話的人是誰,但他的內心泛起了一陣悲涼。
媳婦做的佳餚沒了。
心裡涼歸涼,莊廣旭當大理寺尚書多年,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可謂是爐火純青。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大人,出事啦!灤香園的老鴇當街攔了舒凝公主的轎攆,控訴舒凝公主殺了灤香園頭牌方吉祥,如今鬧得滿城皆知,人帶著屍體過來啦!”
“轟隆——!”
大理寺卿莊廣旭的腦子被一記驚雷劈了個外焦裡嫩。
電閃雷鳴下,莊廣旭甚至感覺自己的臉上似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般生疼。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他們幾個跟著皇帝那麼多年的老傢伙還能不知道?
舒凝公主是皇帝的眼珠子,只要這位公主手上沒有人命,那就是一輩子富貴滔天,上午皇帝還因為公主處事妥當而高興著,這到了晚上怎麼就惹出了人命官司?
這可是明晃晃地在皇帝臉上打一巴掌啊!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觸皇帝的逆鱗?
還這麼大張旗鼓?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大人?大人?”傳話的是大理寺寺正常子聰,今日他當值晚班,見到沈磬一夥人的時候,嚇得腿都軟了。
常子聰將人穩住後,跑來請莊廣旭。
“來了多少人?”莊廣旭定了定神,問。
“除了舒凝公主,上官蘭,其餘所有人我都攔在外面了。仵作正在給方吉祥的屍體驗屍。”常子聰道。
“走。”莊廣旭點點頭,對常子聰這樣處理的方式表示認同。
最終,莊廣旭依舊還是沒能走出大理寺的大門。
大理寺大殿,迎來了身份不是最尊貴,卻最為棘手的被告。
沈磬在來大理寺之前,就讓人把唐縱酒先送回去,她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到唐縱酒。
兩人分離前,唐縱酒看向沈磬的眼神有些深沉,沈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馬車給了出去,沈磬便選擇步行至大理寺。
一路上,上官蘭的嘴巴就沒有停過,恨不得讓整個皇城的人都知曉沈磬是如何草菅人命的。
沈磬命令侍衛們不要隨意傷到老百姓,自己一個人走在人群前面。
直到眾人來到大理寺門口。
常子聰聽到訊息後,沒有急著去找莊光旭,他吩咐衙役們將聚集起來的老百姓遣散。
“散了散了,什麼時候了?都回家吃飯去!”衙役們開始維持秩序。
“官老爺,這命案可不能不管啊!”老百姓裡有人道。
“是啊是啊,舒凝公主敢做就得敢認吶!”有人附和道。
“真兇是誰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自有大人秉公處理!”衙役們驅散人群,清理大理寺門口的街道。
老百姓只是看個熱鬧,心裡也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多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也各自回家了。
外頭的人處理完,常子聰便將仵作找來。
掀開裹屍布,一具無頭屍體出現在眾人眼前。
“你何以證實此人是方吉祥?”常子聰問。
“他穿著方吉祥的衣服吶!而且身形和方吉祥的身形一模一樣,這怎麼騙得了人喲。”上官蘭跪在地上哭道,“我可憐的吉祥,死無全屍啊。”
常子聰能坐到這個位置,也不是普普通通的職場小白,按照以往,這具無頭屍體,只要他們不認,無論是誰,怎麼說,都可以一口咬定是汙衊。
但現在被告是沈磬,哪怕將來查出來真的是汙衊,也洗不掉她這一身的髒水。
因此,從頭到尾,這具屍體究竟是否真的是“方吉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舒凝公主濫殺無辜”這碗水已經潑下,不管現在髒不髒,於沈磬都是無異。
給沈磬潑水,就是給皇帝潑水,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做這種事情?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常子聰可不敢隨便接,但大理寺的人一個個對外表情管理都十分到位,哪怕是面對沈磬,內心再驚濤駭浪,面上也是不顯山不露水。
“舒凝公主吉祥,公主萬安。”常子聰向沈磬行了禮。
沈磬點頭,一開口就是一句:“我沒殺方吉祥。”
說完,她也不過多言語。
沈磬心裡也清楚,現在這個事情,不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寺正能處理的,她自然不會為難常子聰。
常子聰安排人給沈磬看了坐,讓沈磬坐在堂下,甚至還貼心地給沈磬泡了一杯茶。
上官蘭跪在方吉祥屍體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除了邊拍打方吉祥的屍體邊哭泣,也不再哭喊。
哭喊久了,也確實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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