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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
當沈玉和餘雯雯從九天瀑布之下再一次回到人族之地時,才發現原來春暖花開,冬天早已過去。
南蠻之地自始至終都是灰暗荒涼的天氣,突然感受到外面的春意,兩人的心神不由得明朗了起來。
餘雯雯絕美的臉龐有些暗淡,那身白衣也罕見的沾染了一些灰塵,唯獨那雙眼眸越發的明亮,氣質也愈發的出塵縹緲。
沈玉說道:“用不用去南河城,你先休息一番。”
餘雯雯搖頭說道:“臨近穀雨,我想大比很快就要開始了,還是儘快回到道宗吧。”
沈玉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在妖域中,餘雯雯曾經提起過道宗即將在穀雨時節舉行的宗門大比這件事。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這次大比居然與靈荒另一處聖地中州書院有關。
書院每次開啟凌雲榜,靈荒的幾大聖地都會選取其中最強的一名年輕弟子前往中州,趕赴到靈荒最強大的王朝,大唐王朝,在那棟名聞天下的書院三層樓之中獲得聖人洗禮。
而獲得書院三層樓洗禮後的年輕弟子將會迎來脫胎換骨的變化,徹底的與其他修行者拉開差距。
如此天大的機緣,自然讓本就是各個聖地的天之驕子們看重,如若能夠在進一步,日後定然有可能成為靈荒大陸最強大的修行者之一。
不過,書院在贈予如此大的機緣時,還有一個要求。
在成功獲得書院聖人洗禮的弟子必須去往北境邊境,在那道絕境城牆上留下自己的大道誓言,承諾日後守護那道封印,若有違背,則斷絕大道。
這是書院為了守護無數人族生靈而與九大聖地做到的一個交易。
這份守護的責任已經傳承了數千年。
沈玉開口說道:“是一個很大的機緣,你要努力爭取。”
餘雯雯愣了愣,說道:“你不參加?”
沈玉淡然說道:“一個金丹境的弟子,有必要參加麼。”
餘雯雯回過神,方才醒悟到他的修為境界。
沈玉進入道宗以後,做了太多驚世駭俗的事情,所以她下意識的將沈玉當成了與自己同境界的弟子,可事實上沈玉如今才僅僅是金丹境而已。
餘雯雯想到這點,愈發的明白沈玉的恐怖地方,認真說道:“若是你早十多年開始修行,這一次代表道宗前往書院的人很有可能便是你。”
沈玉沒有說話。
兩人飛行的速度極快,也沒有停留,在第二日清晨,便回到了道宗山門前。
幾名守山的弟子在見到突然落在地面的兩人,神情驚愕。
餘雯雯急著趕回渡真殿,除了跟宗門彙報一下妖族之事,想來是想好好的梳洗一番。
臨走前,她欲言又止,最後說道:“南河城那件事,有些麻煩。”
沈玉知道她說的什麼事情。
在妖域時,餘雯雯從沒有提起過沈家舊宅的事情,但是他知道這件事終究會被道宗知曉,若是事情真的如黎蟬說的那般,她也不知道沈玉將會面對怎樣的後果。
沈玉毫不在意,只是輕輕的揮了揮手。
道宗上山的山路很安靜,並且在路過一些弟子的時候,都會受到一絲異樣的目光。
沈玉神情淡然,悠然的朝著淵聖殿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了一處水榭旁突然停住,這裡便是當年他初來道宗,測試道心體質的地方。
沈玉望向前方。
陳柬之帶著數名清律殿的弟子攔在了水榭前。
他們眼神之中充滿了戒備,雙手祭起各自的靈寶與仙劍。
...
陳柬之說道:“十年前,南河城沈家的事情,中州書院和大離王朝前些天派了人來這裡,今日他們都在執法閣,希望你能配合一下調查。”
沈玉神色平靜,微微點了點頭。
在之前就已經想到事情定然會隱瞞不住,只是沒想到才幾個月,遠在中州的書院居然這麼快就來人了。
一名面容陰鬱的少年站在陳柬之身旁,呵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你還做什麼鎮定模樣。”
沈玉望都沒有望他一眼。
啪。
那少年隨意的丟出一副銀亮的法器,卻是如同凡人監牢之中束縛犯人的鐵鏈,他神情輕蔑,說道:“你自己戴上吧,莫要自取其辱。”
陳柬之眉頭緊皺,心中有些不喜。
這件法器是執法閣一件很沒有必要的東西,一般那些違反門規的弟子,都是被禁錮住了丹田靈力,而這種器物,卻是那些做了無惡不赦之事的弟子才會使用,更多的是給人羞辱。
即便如此,陳柬之還是沒有說話。
因為那少年叫做方穩,正是清律殿大師兄方恨的親弟弟,平日裡仗著自家兄長,傲慢無禮,如今遇到沈玉,更是心懷怨恨故意報復。
沈玉看都沒有看那件鐵鏈模樣的法器,淡淡說道:“走吧。”
陳柬之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就被一道厲喝打斷。
“你沒有聽到我說的化話嗎?”
從始至終都被無視的方穩說道,臉色更在陰沉,語氣也愈發的不善。
而沈玉只是從他身旁擦肩而過,神情古井無波,望都沒有望他一眼,彷彿他只是一塊路邊的石頭。
方穩下意識便想抬起右手,揮動鐵鏈,卻被身旁的陳柬之猛然拉住。
“哼,賤種。”
方穩感受到陳柬之警告的眼神只能憤憤甩手,但依舊忍不住開口罵道:“真的是賤種,你這種殺父殺母的人怎麼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陰毒的咒罵聲清晰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有些人或多或少的知曉了南河城沈家的那件事情,只不過這件事是與道宗有仇怨的青帝城弟子傳出來的,所以眾人並不當真。
但是身為道宗弟子,卻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不少人都暗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神色緊張。
陳柬之眉頭緊皺。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沈玉在四殿演法時的狠辣手段,這小子實在是不知深淺。
沈玉止住了腳步。
他轉過身,那雙漆黑的眸子望著方穩。
然後,他突然笑了笑。
場中眾人頓時沒來由的一驚,方穩更是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在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一股詭異的心悸。
隨後沈玉向前踏了一步。
下一刻,方穩嘴中噴出一口鮮血,如同遭受重擊,身形彎曲,瞬間就飛出了十多丈的距離,然後狠狠的砸落在地面上。
靈力的波動來自眾人身後,陳柬之滿臉怒容,轉頭望向後方,雖然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餘雯雯站在遠處,緩緩的放下右手,神情漠然。
清律殿弟子這時方才反應過來,隨後各個怒視著餘雯雯。
陳柬之沉聲說道:“餘師姐,為何對方師弟下如此重手。”
“這種沒腦子的東西自然該打。”
餘雯雯掃視了眾人,隨後微微調高了音量。說道:“青帝城之人說的話你們也信?”
事情的真相猶未可知。
除了陳柬之,眾弟子皆是不自覺的低下了腦袋。
一來餘雯雯這些年在年輕弟子之中的威勢已經越來越深入人心,二來是方穩在事情還沒有清楚的時候就出言辱罵,確實是讓執法閣有些丟失臉面。
陳柬之沒有反駁,場中則是一片安靜。
沈玉打破了沉默,說道:“你怎麼回來了。”
餘雯雯走向沈玉,說道:“在半路上,我聽到有弟子說這個訊息,所以就過來了。”
沈玉發現這女子一身衣裳還沒有換,甚至衣角還沾染了一些新的汙跡,看來還沒來得及回到渡真殿便匆匆趕來這裡。
沈玉隨後拍了拍她肩膀的灰塵,說道:“既然回去了,應該先去換身衣服。”
餘雯雯很自然的接受了對方的親暱動作,搖頭說道:“我有些不放心。”
陳柬之在一旁聽著兩人說話,再望見他們如此親密的一幕,袖中雙拳緊握,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餘師妹,你知道他做了什麼事嗎?”
餘雯雯淡然說道:“知道,但是跟你有什麼關係?”
陳柬之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沈玉卻出言打斷。
“帶路。”
...
清律殿,執法閣。
沈玉走進殿內之後便感受到了幾道打量的目光。
道塵做為清律殿的執法長老坐在中間,衍法殿周亦,渡真殿許輕梅甚至也都來到了這裡。
沒有任何弟子在場,就連餘雯雯都不被允許入內。
幾人的神情極為凝重,殿內的氣氛也很壓抑。
殿堂左側賓位,坐著一位文人士子模樣的男子,笑容溫潤如玉。
另一位,則是散發出軍武氣息,面容粗礦的漢子,神情堅毅。
前者來自中洲書院,名陸文玉。
後者來自大離王朝,名胡不逢。
他們這一次來到道宗,自然是因為那件轟動大離王朝的滅門慘案。
沈玉立在大堂之中,神情坦然。
一片沉默之後,道塵率先開口:“你沒有選擇逃離,我很高興。”
沈玉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從始至終這件事情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
為什麼會有逃離的想法?
....
執法閣外。
做為執法閣的執事,陳柬之並沒有資格參加這一次的問話,但是他現在的心思卻不在殿內。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那麼在意他。”
陳柬之認真說道:“我也並不認為我必他差。”
餘雯雯遠望前方,不假思索說道:“不,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陳柬之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起來。
他曾經去過淵聖殿的飛來峰,在那裡,沈玉風輕雲淡的也說過類似的話語。
但是那時聽來,遠沒有今天聽到這句話帶來的挫敗感強,因為這是在自己心儀了多年的女子口中說出。
陳柬之俊美的臉龐逐漸失去了顏色,他掩飾不住心中的失落,說道:“為什麼?就因為當初在四殿演法時,他打敗了我和方師兄?可我若是繼續...”
餘雯雯徑直打斷了他,說道:“若是你我境界相同,相互比試之後,結局如何?”
陳柬之愣住了,隨後認真的思考了一會,最後說道:“十局之中,你能贏七局。”
餘雯雯望著了一眼殿內,沉默了一會,隨後說道:“你知道嗎,我這幾個月與他比試過百局,全力出手,未曾一勝。”
餘雯雯頓了頓語氣,認真說道:“連他的衣角都未曾碰到過。”
陳柬之瞪大了眼睛,說道:“不可能!....他才...”
陳柬之下意識的便想要反駁,但是在看到餘雯雯的眼神後,又閉上了嘴,心中更是徹底的喪失了信心。
餘雯雯沒有必要對他說謊,或者說她從來都不屑於說謊。
陳柬之欣賞和喜歡的便是她這種性格,於是更加的知道餘雯雯說這句話的分量。
許久,他才失魂落魄說道:“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書院和大離的人既然來了,那麼說明那件事情一定是真的,現在的情況,他又如何能夠躲過懲罰呢。”
“你的天賦很高,但是心卻太小了,不夠灑脫,不夠直白,所以,我不喜歡。”
餘雯雯搖了搖頭,說道:“他像是一個男人,而你,卻如同一個女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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