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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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彷彿變成了一望無垠的墨池，強大的威壓從那名老者身後散發出來。

沈玉站在岸邊，海水撲打而來濺溼了他的鞋面，有些冰冷。

蘇陌與他提過，最近靈荒之中頗有名氣的年輕修行者都遭受到了千川之地的刺殺。

而沈玉曾經在歸雲仙宗一劍襲殺了鍾神落，這件事，那位傳說中的千川之地冥曹自然不可能忘記。

只是他知道這天會到來，卻沒想到會如此之快。

沈玉說道：“看來你們是真的很想殺我。”

他想起了海底裡的那些殘骸與夜明珠，必然是耗費了很大的心血才躲過瑤池視線將幽鬼制服，並且成功隱藏了很長的時間。

可是如今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了出來，必然是千川之地覺得能夠承受其暴露的代價。

駝背老者伸出五指，笑眯眯解釋道：‘我千川之地的人從入門起就隨身攜帶有兩本冥書分冊，其中都標註著靈荒所有修行者的必殺等級與戰力程度，很不巧，年輕一冊中，你剛好升入前三。’

短短的數年，沈玉在道宗大放光彩，入世去歸雲仙宗，與青帝城黎一同境界戰鬥不相上下，甚至硬生生抗住了斷刃山女子刀仙三刀，最後又活著走了出來。

這些事情有很多人親眼看見，無法遮掩，只要有心，自然便能全部知曉。

而這種感覺，在靈荒頂端的某些修行者眼中，自然就形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強大意味。

入世即無敵。

和當年道宗的那兩位師兄弟一模一樣。

而對於千川之地所有人來說，這種人絕對不能夠存於世間。

...

沈玉望著對方的模樣，境界很高，氣息也很強大，但已枯朽老矣，丹田靈海也有了逐漸萎縮的現象。

只是對方在說出這些事情的時候，臉上散發出異樣的光彩。

這種光彩在凡塵很是常見。

鄉間靠莊稼生存的農民看見冬日瑞雪，寒窗苦讀的書生有朝一日金榜題名，他鄉形單影隻遇到故知。

只是因為看過，所以沈玉更是不解。

這麼多超凡入聖的修行者，究竟是為了什麼目標，才會寧願捨棄渾身修為性命聲望不要，不顧一切的甘心賣命。

三千年前他不在意。

但現在他倒是想知道為什麼。

沈玉問道：“有理由嗎？”

“當然。”

老者斬釘截鐵，然後冷笑道：“不過你沒機會知道了。”

洶湧的狂風忽地一下子充斥了天地，岩石巨震，岸上那座荒廢的木屋瞬間炸裂。

駝背老人手中木拐散發出猩紅的血光，氣息駭人，霎時就朝著沈玉的腦袋砸去。

沈玉下意識抬起頭，手中景清劍同樣劃過一條筆直紅線。

劍鳴響起，破空而至。

猩紅血光與劍光相撞，炸起了無數絢爛花火。

木劍重新回到了沈玉的手中，發出蟬鳴。

沈玉下意識又要再一次脫劍而出，手中木劍突然發出了一陣不符合規律的顫抖聲音。

似乎是在抗議，似乎又有些不滿。

沈玉想起了什麼，停止了御劍的動作。

下一刻，沈玉握著木劍開始在空中劃出極其複雜的線條。

速度很快，快到空氣中只剩下陣陣殘影。

青光再至。

然後猩紅木拐撞在了沈玉身前那無數抹殘影線條之上。

劍意迸發，雄渾如城隍高樓。

無數條密集的切割線在空氣中浮現，硬生生擋住了對方的第一抹攻勢。

看見此幕，老者的眼神有些陰暗和不耐。

這件事必須要做的悄無聲息，並且不留絲毫破綻。

但身處瑤池，若是暴露出太強的氣息或者手段，勢必會引來某些人的注意。

駝背老者右手隱隱有灰色光芒浮現，空氣傳來了悶哼聲。

沈玉沒有選擇主動攻擊。

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並不是對方的對手。

清風忽起，沈玉抬腳踏著木劍，身形拔地而起，背對著老人朝著遠處飛去。

“跑不了。”

駝背老人冷笑一聲，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攔在了沈玉前方。

灰黑色右掌緩緩前推，速度不快，但周圍的空氣都開始顫抖變形。

如同高山雪崩，一往無前。

如此強大且玄妙的道法，已經到達上三境的水準，就算是神遊境的修行者，胸口碰上一掌，也是非死即殘。

只是老人的眼睛突然一凝，因為他看清對方的懷中原本一直拿著一面鏡子。

他曾經在千柳城之中見過，那是崑崙照妖鑑的仿品。

掌心與鏡面相撞。

天空上產生了熾熱的光芒，空氣裡出現了絲絲裂痕，璀璨刺眼。

腳下風浪炸起，海風將兩人黑髮同時吹起。

兩股氣機互相對抗，短暫的僵持後，駝背老者掌心灰氣更濃，席捲全身，將那抹白光硬生生壓制了下去。

撲哧！

沈玉手中的鏡面開始出現了裂縫，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沈玉神色如常，就算再如何珍貴，仿品終究還只是仿品而已。

轟隆！

短暫的僵持過後，駝背老人的掌心就穿過了鏡面，琉璃碎渣化作了靈氣消散在空氣裡。

鏡子已毀。

沈玉的身形隨之倒飛砸入地面，嘴角又有一絲鮮血溢了出來。

體內女子刀仙的刀氣還沒有完全消除，然而又迎來了新的傷勢。

沈玉仰躺在碎石大坑中，眼神漸冷，有些煩躁。

雙方的境界差距太大，這些是心性，技巧，任何東西都彌補不了的。

自入道宗以來，每次的對手境界都要超過他太多太多，所以打的很是難受。

修行時間太短。

沈玉心想哪怕縮小隻差一個境界，或者讓他踏入神遊境，都是極好的。

沒有絲毫猶豫，駝背老人整個人重新幻化為幽鬼的千丈身影，隨後右腳抬起，朝著他的腦袋狠狠踩下。

氣息震盪，沒有再像以往那般束手束腳，已經抱了必殺之意。

看見這幕，沈玉的眼神開始變得明亮，劍意從身體四周盪漾而出。

曾經在道宗的那幾年，他無數次推演過這樣的情況。

也留過底牌對付現在的局面，雖然代價對於現在的沈玉極為沉重。

沈玉眉心若隱若現的開始緩緩發光，一股悄無聲息又極為玄妙的氣息向天空雲海飛去。

只是這一刻。

遠方虹光亮起，帶著強盛的熾熱氣息，從海面之上飛奔而來。

四周的迷霧紛紛退散，完全不敢與之匹敵。

一道呈現圓形的靈氣光柱再次震開了海面，朝著駝背老人激盪射去。

按照正常情況，這一擊雖強悍但也不至於無可阻擋。

可時機正巧，老者的注意力全在沈玉身上，所以注意到後已經晚了一步。

瞬息之間，駝背老人幻化的黑影便被這道熾熱虹光擊中，爆炸聲在孤島上重重響起。

黑影消散，駝背老者整個人直接被砸飛數百丈，落入海中。

幾乎是同時，一個挺拔如松的人影落在了海水礁石之上，右手持扇，左手握拳。

流波山席九。

沈玉有些驚訝，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親自追到了這裡。

席九望了一眼四周，說道：“幽鬼呢？在哪？”

沈玉默默的望著他，沒有說話。

隔得近了，才發現這位流波山出世之人其實眼睛很大，並且眉毛很濃。

濃眉大眼，但是整個人氣質卻顯得有些陰柔，沈玉無法形容這種感覺，有些喜感，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席九瞪大了眼睛，有些急了，說道：“他跑哪去了？”

沈玉沉默了會，說道：“你找他幹嘛？”

席九義正言辭道：“斬妖除魔啊！”

沈玉看著那一張充滿正氣的嚴肅臉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扯了扯嘴角，臉色複雜。

“流波山終於出了一個奇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