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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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鬼是天地怨氣汙穢所化，很是強大。

但就算是強大，也不可能肆無忌憚在瑤池聖地前方耀武揚威。

換句話來說，幽鬼在無妄海之上的行為是受到了瑤池暗地裡的默許。

瑤池需要幽鬼鎮守外海，某種意義上也可以作為外人通往瑤池的第一道重要關隘。

這件事情並不難思考出來，很多人轉念一想便會清楚。

所以當初在船上之時，沈玉才會說到總會有那麼幾個莫名正義感十足的傻子。

想要真正對幽鬼出手，指不定還會引來瑤池之人的不滿。

事實上，整個靈荒大陸大部分有名的異獸坐鎮之地，附近都已經得到了某些宗門甚至聖地的認同。

“你這人！怎麼磨磨唧唧的！”

席九沒有等到沈玉的回應，跺了跺腳，身形一閃，火急火燎又朝著遠處追了過去。

沈玉望著對方墜入海面時激盪起的漣漪，還是有些愣神。

三千年前，大陸還未分五洲之時，東南之極乃蛟龍所在。

沈玉遊歷至此，路遇無名島，發現島上眾人竟然能與蛟龍一族和睦相處，並且所學斑駁雜亂。

當時他在遠處雲海默默觀看，短短一個小島當初便隱隱有了強盛宗門雛形。

果不其然，當年的那個小島已經成為了如今天下九大聖地之一。

只是流波山之人，歷來都講究百家爭鳴，平日裡所學雜而又精，心思自然深沉且多疑。

而剛才的這個小子，似乎率真的....有些過頭？

海面有波浪打來，嘩嘩作響。

兩個孩子醒了過來，然後就看見了那道青衫背影，以及身旁那具怪物的屍體。

女孩心性較為聰慧，下一刻站起來彎腰說道：“多謝仙人救命之恩。”

男孩懵懂起身，有樣學樣。

沈玉望著天邊，這裡已經離海船和航線很遠，位於海域的天際。

沈玉有些頭疼，用著商量的口氣說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會喊人來。”

女孩掃了眼四周，黑暗且空蕩，異常寒冷，於是望向沈玉的眼神更加柔弱，彷彿能柔出水來。

沈玉有些為難，他不太喜歡帶人，特別是御劍的時候。

就在這時，遠方的海水又炸了開來，一身紫色長衫的席九凌空又飛了過來。

他眼神中有些無法理解，惱火問道：“真奇怪，一下子就不見了，你知道他剛才飛到哪裡去了嗎？”

“應該是逃了。”

沈玉簡單回了一句，望著對方顯得格外天真無邪的樣子，想了想，又說道：“這兩個孩子從船上被抓到這裡，可以幫忙送回去？”

席九一愣，視線轉過去，隨後讚歎道：“好一對水火靈體，可惜了，火靈之體不適合我流波山，不過這個男娃娃倒是很不錯，只是....我還要.....去追殺幽鬼啊。”

沈玉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把他們送回去，說不定就能給你們流波山多增加一個好弟子，也是大功一件？”

席九愣了愣，然後猛然豎起大拇指，讚歎道：“有道理啊！”

席九背起女孩，抱起男孩，然後在半空中停頓，回頭露出個燦爛笑容說道：“對了，我叫席九，不用謝我。”

紫色光芒衝向天空，消逝在天邊。

“真是個有正義感和擔當的好孩子。”

沈玉望著天際，感嘆道：“流波山裡面的一朵白蓮花啊。”

...

在席九離去不久，沈玉便同樣御劍離開了這裡。

偽裝成幽鬼的千川之地老者指不定便躲藏在某個角落。

無妄海之上，沈玉隱蔽了氣息疾馳飛去，當數個時辰過後，前方的靈氣洶湧起來，隱約有浩瀚光芒顯現而出。

宛如無盡的黑夜之中出現了一輪大日。

九天之第一重天，極南的盡頭，便是西王母曾經的道場，名為瑤池洞天。

這裡便是瑤池聖地之所在。

群山開始在沈玉的眼中顯現，飛禽走獸，靈鶴鸞鳥，空中樓閣，靈花異草，漫天的靈氣藥香，盡皆而出。

放眼望去，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

蟠桃盛會開啟，絡繹不絕的人來到了這裡，所以遠處的山門顯得有些熱鬧。

只是沈玉卻沒有選擇這裡。

他在一條花間小道中落下，然後朝著深處走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途中遇見幾個身著玲瓏薄紗的妙齡女子，後者觀他如此氣度容顏，必然是貴客，就沒有過多阻攔。

到最後，綠意越發的盎然幽深，一座大山的山頂，有無數道大門聳立，每道大門相隔數十丈，大門由兩個長長的白玉柱組成，中間如同平靜的湖面，且散發著淡淡白光。

裡面彷彿連線著另一處天地。

這裡是瑤池的仙葬之地，相當於道宗的分寶崖。

唯一的區別只是道宗葬的是萬千靈寶，而這裡葬的是人。

大山山腳，盤踞著一隻頭有四角，狀如神牛，毛髮長如蓑衣的異獸，應該活了很久，一呼一吸之間全身上下微微顫抖，彷彿蘊含著無窮力量。

神牛微微睜開眼，散發著寒芒，吐納間有白霧從鼻子裡冒出來。

沈玉眼神掃過山頂的座座大門，最終停在了正中居右的第二個光門。

他抬起腳準備上山，對看門異獸視若無睹。

神牛眯起眼，順著對方的視線望了過去，直到看到那棟光門時，眼神發生了變化，似乎有些驚訝，但又有些不解，猶豫片刻，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閉起眼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反正他又進不去。

坐鎮此地數百年，就沒有一個人能進去過。

沈玉上山，來到了那座光門之前，右手輕輕伸出觸碰‘湖面’。

觸感冰涼，堅硬如鐵。

就和她當年的性子一般。

沈玉望著這道光門，沉默不語。

“此乃是祖師西王母座下二弟子凌華仙子所在，凌華前輩道法通天，性格極為清冷高傲，坐化之後從未有一人能踏入內裡半步，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不行。”

一道如同春風般讓人愉悅的嗓音響起。

瑤池聖女何翩翩不知為何出現在了沈玉身後，接著笑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告訴我。”

沈玉沒有回頭，淡淡說道：“我們應該不熟。”

瑤池聖女素來高貴無比，而對對方卻接連幾次施放善意，這是很奇怪的事情。

何翩翩俏生生的站在那裡，明豔動人，帶著無比高貴的氣息。

她聽著這話，並不惱怒，柔聲道：“以後必然都要前往南蠻並肩戰鬥，總會熟悉起來。”

沈玉明白了什麼，微微挑眉。

何翩翩等待了會，說道：“蟠桃大會正在準備，明日就會開啟，不如我先帶你去別處轉轉。”

沈玉搖頭道：“不用。”

何翩翩望著他的眼神，在望了望這道墳冢，似乎明白了什麼，認真道：“我也沒有辦法進去，凌華仙子生前設定的陣法，當今瑤池除了我師傅，無人能進。”

沈玉靜靜的聽著這話，想了很久，然後再次將手放在了大門中的‘湖面’。

“做人太過於冰冷也不好，強極則如，慧極必上。”

...

“當年神山上的桃花開過，只不過建木樹斷了，砸斷了山腳的天河，我有時間帶你去看。”

...

“我喜歡很多，修道，修劍....，當然也喜歡桃花。”

‘大門’始終紋絲不動。

沈玉不知為何突然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麼，微微搖頭，低頭呢喃道：“是我，太玄。”

“是我。”

“太玄。”

話音落下。

風輕雲淡的四個字，千年來都未曾產生半分動靜的光門頃刻間大放光芒。

磅礴的氣息復甦，照耀天地。

沈玉瞬間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