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山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百九十二章 快要忘記的廢人,太玄道主,暖春山色,書無憂),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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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關到靈山,三千里。
從南無村到西關,三百里。
如果馭劍,只需要一個多時辰,就算靈力不夠,需要不時停下休息,最多也只需要半天。
如果走路,則需要八九天。
如果是一個被廢去修為、被毀去本命劍的人,則需要整整一個月。
回到小山村,看著三年不見的那片竹林和那方池塘,魏伯陽彷彿重新獲得了某種力量,虛弱的腳步變得穩定起來。
走到小院前,看著半閉的木門,他猶豫了很長時間才喊了聲:“爹,我回來了。”
夜晚時分。
魏伯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眠。
隔著薄薄的土牆,隔壁房間的聲音很清楚,帶著失望與憤怒的罵聲已經被長吁短嘆取代。
如果不是魏母攔得快,而且看著他的身體確實虛弱,魏父一定會把手裡的那根棍子打斷。
隔壁房間安靜了會兒,又響起了魏母的哭泣聲。
魏伯陽看著屋頂,覺得心口有些痛。
本命劍被毀,經脈斷裂,哪怕已經過了整整三年,他還是很痛。
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就像上次回來一樣,父母的身體都很好,頭髮烏黑沒有一根白的,臉上也沒有什麼皺紋。
第二天,很多村民知道了訊息,來到了魏家。
已經蒼老的村長問了問情況,吧嗒吧嗒抽了半晌菸袋鍋子,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只是拍了拍魏伯陽的肩膀。
第三天,魏伯陽覺得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出了家門。
現在正值春耕,農活很重,他想去幫幫忙。
從家裡到自家的田有段距離。
他在路上看到了很多村民,有熟悉的叔伯與兄弟,也有一些不認識的孩童。
那些孩童應該是他在青城山這七年裡生出來的。
不管是認識的村民還是不認識的孩童,看到他,都會下意識裡轉過臉去。
當他走過去,人們的視線才會重新落在他的身上,準確地說是背上。
那些視線裡的情緒很複雜,有嘲弄,有鄙夷,還有害怕。
魏伯陽能夠感受到這些,沒有回頭。
來到自家田裡,他才發現已經灌好了水,水面很安靜,映著藍天白雲,竟有些好看。
魏父在分秧苗,魏母剛打了兩瓦罐山泉水,準備回家做飯,看著他過來,也沒有說啥。
從父親手裡接過秧苗,魏伯陽踏進水田。
他的腳陷入溼泥裡,沒能站穩,加上虛弱無力,竟一屁股坐了下去。
不遠處的水田裡響起笑聲,又不知為何很快消失,然後響起打罵聲與哭聲。
水面映著的藍天白雲散成碎片。
魏伯陽在水田裡坐了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個廢人。
一個廢人就算想重新成為普通人,也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魏伯陽坐在水田裡,默默想著。
魏父沒有理他,沉默地插著秧苗,腰佝的很彎。
“還坐著幹什麼!”
魏母把他從田裡拉起來,打了他兩下,眼裡含著淚花。
第四天,魏伯陽沒有出家門。
天還未亮的時候他便醒來,簡單洗漱後開始蹲箭步。
這是青城劍派的入門功法。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憑此再次踏上修行路,但他覺得這應該能夠幫助自己儘快恢復氣力。
沒有過多長時間,他的額頭上便冒出黃豆般大小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還很虛弱,不能強行堅持,決定休息會。
在休息的時間裡,他順便把家裡的小院灑掃了一遍。
第五天,魏伯陽繼續蹲箭步,待衣服被汗水打溼後,竟覺得有些痛快。
中間休息的時候,他去院後的菜地裡摘了些辣椒與小白菜,又仔細洗淨。
魏母回來準備煮飯,看著乾乾淨淨的灶房與菜,揉了揉眼睛。
第六天,魏伯陽除了蹲箭步,也開始練拳,不過與以前不一樣,他出拳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音,很是安靜。
他去菜地裡掐了幾把嫩黃花菜,回到灶房裡,看到一條豬肉,想了想順手切了。
在青城山這幾年,他很少回來,但他畢竟是青城劍派年輕一輩的大師兄,許多人都回偷偷的照顧他的老家,魏家現在的日子其實不難過。
魏母回家看著冒著熱氣的蒸鍋,愣了愣後對著窗外喊道:“明天開始你燒火,我幫你老漢多做點再回來。”
第七天,除了蹲箭步、練拳,魏伯陽開始跑步,在院後發現簷角被去年的暴雨沖壞了些。
做完飯,燒了一條草魚,抓了些鹹菜,他搬起梯子走到院後,叮叮噹噹弄了一下午。
第八天,除了這些事情,魏伯陽還砍了一堆柴,像小時候一樣,堆的很好看。
第九天,他去了田裡,插秧的時節快要結束,再不去那就來不及了。
魏父沒有說什麼,遞過去一條毛巾,示意他圍住頸子,也不知道為了防止灌風還是水田裡的蟲子。
魏伯陽低頭開始幹活,專心致志。
水裡的藍天白雲變成晚霞,他抬起頭來,覺得腰痠背痛,往旁邊一看,發現自己只做了父親五分之一。
他不著急,心想慢慢來就好,而且他很滿意於自己插的秧苗很直,無論橫豎都是條筆直的線。
“插這直做啥?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魏父從他身邊走過。
魏伯陽笑了,心想難道那個傢伙就是因為生的太好看,所以才會追求好看?
他下意識裡望向村口的山道,沒有人。
接下來的日子,魏伯陽就像是村裡的青壯勞力一樣,做著辛苦的農活,身體漸漸變好,臉也重新變黑。
開始的那些天,他偶爾會從田裡起身望向村口,一直沒有人出現。
後來,他再也沒有向村口望過一眼。
春耕之後是夏收,秋獲結束便是難熬的冬天,在村子裡待著也是無聊,那就結伴去山裡尋找獵物。
魏父魏母已經接受了現實,家裡重新有了歡笑聲,村民們也重新接納了他,甚至有人準備為他作媒,被他婉拒。
曾經的事情,他似乎已經全部忘記,青城山是修行,就像是一場毫不真實的夢。
在山嶺間穿行的時候,天空偶爾會出現數道劍光。
他停下腳步,靜靜看著天上,直到劍光消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冬天後不遠,又是春天,一年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水田再次開始灌水,藍天白雲再次來到田壟之間,村民又要迎來一年裡最苦的兩段日子。
傍晚時分,魏伯陽用鋤頭把泥土扒了過來,隨時準備填好豁口。
他看著田裡的水,揉了揉腰,野心漸生。
他想,明天自己一定要比父親做的更多,而且一定要比那個傢伙更直。
“曾經的劍道天才,現在居然要為成為農夫而努力,真是令人可憐了。”
一道陰冷而充滿惡意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魏伯陽回頭望去,只見青樹上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黑衣,戴著個形狀很奇怪的帽子,容貌尋常,散發的氣息卻極為陰沉。
魏伯陽沒有理他,轉過頭繼續。
“不愧是青城劍派教出來的徒弟,都落到這樣田地了,居然還是這般傲氣,連我的來歷都不問一下?”
那個黑衣人說道:“我來自千川。”
聽著這句話,魏伯陽握著鋤頭的手微微一緊。
千川是靈荒最大的暗殺宗門,與正道門派向來水火不容。
放作以前,一個千川之地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魏伯陽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撥劍相向。
問題是,現在他的手裡沒有劍,只有一把鋤頭,所以他什麼都沒有做,繼續勞作。
千川使者覺得有點意思。
這個青城劍派的棄徒沒有可憐地試圖逃走,也沒有勇敢地撲上來,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我喜歡你,所以我決定幫你。”
千川使者從樹上飄了下來,對他說道:“雖然你經脈被斷、本命劍被毀,但只要你還活著,都不要緊,只要你願意跟我走,我便能幫你重新恢復實力,東西就不要收拾了,千川之地裡什麼都有,這裡離青城山太近,我可不想被你以前的同門發現。”
天下間知道千川之地的人並不多,眼前這個使者居然隨意說出,看來他的身份必然高貴。
魏伯陽還是沒有理他。
千川使者神情微冷,說道:“如果你再這樣,我就殺了你。”
魏伯陽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對千川之地的人來說,殺人是很隨意的事情。
“我知道你千川引魂然火的道理。”
魏伯陽放下鋤頭,看著他說道:“如果我想透過這種方法繼續修行,我自己也有辦法。”
千川使者很吃驚。
他很確定有方法可以幫助魏伯陽修復傷勢,繼續修行,不然千川之地也不會暗中觀察整整三年時間。
但他沒想到魏伯陽自己居然也知道——引魂燃火四字,便是那種方法的關鍵。
“既然你知道可以,為什麼不這樣做?”
他覺得此事簡直匪夷所思。
對一位廢掉的劍道天才而言,能夠重新踏上修行路,難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換成別的修行者,如果處於魏伯陽同樣的境況,看到這樣的機會,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就算讓他們殺父弒母,只怕也有很多人做得出來。
為何魏伯陽卻表現的如此平靜,在這個小山村裡老老實實地種了一年地,根本沒有嘗試過?
“因為那是你們這些邪修的法門。”
魏伯陽的語氣非常自然,就像在說世間最理所當然的事情。
正道弟子,怎能修行邪派功法?
好吧,他現在已經不是青城山弟子,甚至不是修道者,但他還是會這樣做。
農夫,也應該走正道。
千川使者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問道:“你傻啊?”
魏伯陽想了想,說道:“也許有點?”
“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你這種人,我很想知道假如你看到沈玉站在你門前,而你又是這種落魄模樣,到時候你的表情會是什麼。”
留下這句話,千川使者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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