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芙蓉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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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廟裡，一具青銅應龍映入眼簾，這具應龍看起來很是威猛雄壯，大大的翅膀遮天蔽日，讓人感覺到了磅礴的力量，龍睛怒瞪，張牙舞爪，氣勢很是懾人，古應國以應龍為守護神，只是這個守護神在強大的楚國面前，還是無法保護應國周全。

想到這裡，陳曦竟然有種錯覺，青銅應龍碩大的眼睛流露出了哀傷，一剎那間，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陳曦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傻掉了，這不正是馱著自己飛翔，最後摔落地下死去的那頭應龍？

陳曦精神有些恍惚了，此時他的耳膜裡好像響起了一個聲音：救救應龍族人，救救他們……

“小哥哥，小哥哥！”

陳曦猛醒，張巧珍搖著他的手，語調很是急切，陳曦剛才好像魔怔了一般，整個人眼睛發直，一動不動，把她嚇得不輕。

“哦，珍兒，我們，我們回去罷。”

陳曦幾人往回走了，一路上陳曦心神不寧，思緒萬千，難道應國故地出現了魏楚韓三部這麼大的偏差，是那頭應龍造成的？那它馱自己來到這裡……

想到這裡，陳曦心裡不由得一陣陣抽搐，這應龍也太看得起自己的了罷？自己哪有這麼大的能力，生逢亂世，能活下來就萬幸了。

回到家中，倆小孩爭先恐後地跟張巧雲述說陳曦把鬼咒石當寶的事，張巧雲很是無語，搖頭看著少年，大大的白眼砸了過去，此時陳曦還沉浸在應龍帶來的震撼中，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張巧雲笑嗔道：“喂！鬼咒石讓你中邪了！？”

陳曦如夢初醒，見到幾人譏笑的神色，定了定神，笑道：“沒事。”

陳曦看到張巧雲正在做飯，一個石鍋，把肉放進去熬爛，接著放進蔬菜，一起熬煮，那時鐵鍋剛面世沒多久，平民百姓料理食物大多為石鍋瓦罐，只有貴族或大戶人家才用鐵鍋或青銅器烹飪。

陳曦此時來了興致，想做道菜讓他們嚐嚐，他走上前去，伸手攔住張巧雲，說道：“我來吧，我會做我們家鄉的菜，給你們嚐嚐。”

張巧雲愕然抬頭：“你……一個讀書人，也會做菜？”

“嗯，看家人做過。”

張巧雲偏著腦袋看他，調侃道：“你敢做，我還不敢吃呢！”

“螓首峨眉，巧笑倩兮……”

看著女子，陳曦悠然出神，這麼多形容古代女子的優美詩句，讓前世的陳曦很是神往，但也只能意淫，根本看不到，現在可以隨心所欲的近距離欣賞，讓陳曦對古人越發欽佩，就幾個字，把眼前的絕美容顏表達得淋漓盡致。

“你在說些什麼？”

張巧雲美目圓瞪，臉色不善，陳曦又開始說些聽不懂的話了，而且那小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她心慌意亂，女子清麗秀雅，儀態大方，氣韻跟鄉下女子有天壤之別，但確實沒認真讀過書，只認得字而已。

陳曦笑道：“我說，你等著瞧！”

接過石鍋，他也有點犯難，這玩意跟後世的炊具確實沒法比，受熱太慢，適合燉煮，不適合煎炸炒。

三姐弟看他為難的樣子，開心笑了，牛皮吹大了罷？

陳曦左右看了看，看向那個洗菜盆，竟然是個青銅的，經年已久，已是有些殘破，底子磨得薄薄的。

“嗯，就當炒菜的鐵鍋來用吧。”

陳曦硬著頭皮，在三姐弟的嬉笑聲中舉起銅盆，洗淨後準備開幹，忽然愣住了。

“那個，我不會生火！”陳曦咬牙切齒憋出一句。

“咯咯咯咯……”

張巧雲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亂顫，白了陳曦一眼，喘著氣道：“哼哼，想賴皮不做是罷？滑頭的小子，我來生！”

“當然是你來生，我是男的，生不出來。”

今天不停的被嘲笑，陳曦有些急眼了，調笑的話脫口而出。

“你……”

張巧雲氣結，俏臉上兩朵紅雲浮起，隨即又心平氣和，淡聲道：“嗯，今天傷口該換藥了。”

淡淡的煞氣撲面而來，陳曦手有些發抖，盆都拿不穩了。

火生起來了，那邊陳曦也已經把肉切好，一片片薄盈如紙，刀工倒也精細，那是一塊山豬肉，早已風乾燻好，陳曦把肉片放在碗裡，倒進椒酒，那是楚國用花椒釀製的香酒，陳曦當料酒用，並放少許鹽醃製，醃好後，放進麵粉裡揉搓待用。

油下到盆裡青煙直冒，陳曦把大柴抽出，將火力調小，然後把沾滿面粉的薄薄肉片放進，油吱吱作響，一股清靈辛香的氣息，和著醇厚的酒味瀰漫開來，三姐弟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眼裡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稍頃，肉片外層面粉已炸得金黃，一片片如同金黃芙蓉怒放開來，煞是好看，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開口，只有口水不斷吞落的聲音。

陳曦裝盤出鍋，放到一邊，並將熱油撈出一半備用，然後放進大柴，將火調大，加水進剩下的一半油裡煮開，放鹽，調成油鹽水，拿起洗淨的蔬菜，那是張巧雲種的，形狀有些像後世的油麥菜。

陳曦用筷子夾著菜葉，如同涮羊肉一般，在滾水裡轉一圈就起出，全部涮好後，把之前撈起的熱油淋了少許在菜上，疏菜如同生的那般青翠碧綠，賞心悅目，泛起的那一層油光讓人食指大動。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陳曦表情專注，全身心沉浸其中，雖是在做菜，卻如同撫琴般，給人一種輕靈出塵之感，陳曦抬頭，看見張巧雲一雙清澈見底的美眸凝視著自己，眼裡散發著動人心魄的光彩，陳曦就知道，這次成功露了一把小臉。

手摸空了？張巧雲剎那間回過神來，盛著肉片的盤子已經空空如也，她的一隻纖手伸在空盤裡，雖然手心因為勞動、習武有些繭子了，但手型煞是好看，面板細膩柔滑，好像水蓮花似的，青青的脈紋隱約可見，手指細細長長，像雨後新出的筍牙尖，兩隻秀美的手指拈到了一起，好像要拈起什麼，一旁的六隻眼睛盯著她的手指，沒有人開口說話，空氣彷彿凝結了般，一股尷尬的意味瀰漫開來。

張巧雲年紀最大，此時卻像個犯錯的孩子，怯生生，低眉臊眼，一抹驚豔的緋色從小巧精緻的耳垂一直漫到粉嫩修長的脖頸，又蔓延了下去……

“我才吃了……兩塊！”

張巧雲憤懣不甘的聲音低低響起，她轉頭瞪向倆小孩，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倆小孩吐了吐舌頭，一個拿菜，一個端飯，低著頭，乖巧地進了屋裡。

陳曦面帶微笑，跟著進屋，經過張巧雲身邊時，淡淡說道：“換藥嘛，還是溫柔些才好。”

吃完飯，張巧雲給陳曦換藥，取下紗布的時候果然輕手輕腳，陳曦這才放下心來。

“你這人，真挺奇怪的，一會兒又滑頭的很，一會兒又很勇敢，有時聰明的緊，有時又笨的像頭豬！”

張巧雲一邊換藥一邊說道，陳曦很是不爽：“我怎麼滑頭了？怎麼笨了？”

“你一來就裝大叔，還拿那鬼咒石當寶，就沒見過你這樣的！”

張巧雲笑道，陳曦面紅耳赤，又沒法解釋，只能悶不做聲。

“哎，誰教你做菜的？那道菜名叫什麼？倒還……馬馬馬虎虎。”

“馬馬虎虎就好，要是做的再好一些，連盤子都沒了！”

陳曦趁機還擊，張巧雲咬牙切齒，直想一巴掌拍過去，最終還是忍了。

“那是一個叫袁枚的人教我做的，那道菜叫芙蓉肉片。”

“袁枚是誰？”

“那是個縣令，是我最仰慕的人，會彈古琴，精研美食，寫書作詩都是一流的，為人心胸淡薄，品性高潔，我始終認為，讀書人就該活成這個樣子……”

張巧雲聽得入神，身體離陳曦越來越近，給陳曦敷藥的動作沒停，纖細柔膩的小手從身體上慢慢滑過，如蘭似麝的少女芬香滿鼻，這一具少年體魄經過兩個月的練武，已經強壯了不少，血氣正旺，此時的陳曦心情激盪，呼吸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少女看陳曦面紅耳赤，一言不發，驀地清醒了過來，除了父親，她還沒跟別的男子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登時心慌意亂了起來，包紮的時候下手有些狠了，陳曦痛的大叫，看著快速走遠的張巧雲，憤憤道：“喂！說好的溫柔呢……”

張老二回來了，跟陳曦、張巧雲說了這次去韓部的情況，他找到了韓部的族長李弘邦，告知了楚部的攻擊和意圖，韓部馬上召集眾人議事，會上韓部眾人憤怒不已，秦國已經打到家門前了，楚部還不消停。

韓部西面的伊闕（伊川縣）和汝陽已經被秦國佔領，北面的陽城（登封市告成鎮）、負黍（登封市大金店鎮）也落入了秦國手中，韓魏兩部此時人心浮動，籠罩在戰爭的陰影當中，楚部這個時候的進攻，像座大山般，壓得眾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了，韓部眾人群情激昂，紛紛要求出戰，李弘邦也表示即刻動員族人，準備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