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雲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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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二說完，愁眉緊蹙，情緒很是低落，陳曦奇道：“二叔，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韓部雖答應出戰，但由於秦國攻佔陽城、負黍，那裡離著韓國的國都陽瞿只有一百餘里，韓部眾人很是擔心韓國會被秦滅國，會上有人說道，楚部來犯，韓魏兩部可以聯手應對，到時如果是秦國來了，那還怎麼打？李弘邦私下裡也問我，若是秦國攻陽瞿，魏國會不會聯合韓國一起抗秦？如果魏國也被秦國滅了，韓魏兩部，怕是不復存在了！”

張老二雙拳緊握，眼睛血紅，心裡滿是擔憂，陳曦也鬱悶非常，前世被炸得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到了這個亂世，還是朝不保夕。

張衛派人帶回訊息，情況不容樂觀，楚部表面上看沒有什麼異動，但內部卻顯出一股緊張的氣氛，路上行人神色緊張，步履匆匆，有武裝隊伍四下巡邏，且見到外地人就攔下盤問，觀察了幾天，還沒發現楚國向楚部派遣軍隊的跡象，張衛自己帶人留下，繼續查探。

張老盛也回來了，一回到馬上召集張老二等議事族人開會，並讓陳曦也參加，議事廳是一棟巨大的房子，牆壁很是破敗，還有不少洞口，看上起非常的古老滄桑。

“這裡就是以前應候的府第……”

張老二幽幽說道，眼神裡滿是惋惜，曾經的繁華一去不返，這裡幾經修葺，還是止不住歲月的侵襲，慢慢衰敗、破落。

議事廳異常的寬闊，足有近400平米，右邊是一張大方桌，圍著一圈低矮的圓木墩，十幾個人坐在那裡，左邊圍著柵欄，圈養著二十幾頭牛，這些牛是族裡最重要的財產，由議事族人統一看管，平時就在族地中心放養。

在魏部沒有人席地而坐，都是坐在木墩上，跪坐這種事情，又要鋪設柔軟的席子，又要床、榻、幾、案的漆木傢俱組合，非常講究，只有城裡的富貴人家才會跪坐。

房裡的四周有巨大的立柱，立柱上面是粗大的橫樑，遠看倒有些磅礴大氣，近看，木頭已經發黑，經年已久，從內而外透露出糜爛腐朽的氣息。

這特麼是危房啊，就差個“拆”字，陳曦心裡叨咕著，這些巨木都是檀木、鐵木，金貴無比，幾百年了還不倒，不過也差不多了。

陳曦的到來吸引了一片詫異的目光，眾人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

“老二，這小君子就是你救活的那個罷？”

一名四十幾歲的男子問道，此人身材適中，面貌清矍，三綹鬍鬚很是修整，一雙小眼睛眯縫著，透著精明之色。

“哦，鄭力大哥到了，這是陳曦，剛來這沒多久，年紀雖小，但常在外遊學歷練，倒也有些識見，老盛哥讓我帶他來聽聽，也跟各位兄弟親近親近。”

鄭力是部裡負責賬房、糧倉的，為人細緻謹慎，深得張老盛器重。

魏部實行部落式的管理，族人日常的狩獵、種植，自己留下所需，富餘的物品可交給部裡，由部裡核定其價值，記賬，然後根據自己的賬上餘額，在部裡的店鋪進行消費，店鋪由部裡經營，這裡山高林密，族人不方便與外界來往，基本都在部裡進行消費，且困頓之際部裡也可賒賬，也可支取現錢，部落族長和議事族人將族人交來的物品與外部進行貿易，差價就是他們的薪酬，他們也分得了田地，狩獵、耕種也是他們的經濟來源。

族裡有糧倉，分得田地的族人每年需按耕種的畝數存繳納一定的比例，每年進行輪換，這部分糧食用來防備荒年，部落發生戰爭，就從糧倉取用，作為軍糧。

“見過鄭伯。”

陳曦恭謹行禮，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響起：“這小兄弟真俊啊，細皮嫩肉，是個讀書人吧，二叔這是，找了個小女婿？”

“哈哈哈哈……”

眾人欺他面生，跟著取笑，陳曦被笑得老臉通紅，看向了說話的人，那是一個年輕後生，沒有姓名，人們都叫他三炮，張老二捶了三炮一拳，笑罵道：“臭小子，淨會說怪話，老招部落裡的姑娘罵，二十了，良人都找不著！”

三炮鼻高眼闊，長得很精神，一雙眉毛斜斜上揚，說起話來眉毛一顫一顫的，一看就是個愛搞怪的主兒，胸肌高隆，滿溢著野性的力量，此時他嘴角噙著一絲放蕩不羈的微笑，繼續刺撩張老二：“那有什麼辦法，你又不肯把你家巧雲嫁給我！我說二叔，你這趟從韓部回來，怎麼不帶個婆娘回來，給你暖暖被窩？”

“老二到了韓部，肯定又去找孫寡婦了罷！”

眾人起鬨，笑鬧成一團，這時張老盛陪同兩位年老的族人走了進來。

“見過三叔、五叔！”

“見過三叔公、五叔公！”

眾人紛紛站起來向兩位老人行禮，這是族裡年紀最大的兩位議事族人，三叔公70多歲，老態龍鍾，步履蹣跚，眉須全白，慈眉善目，透著一團和氣，五叔公六十幾歲，精神矍鑠，聲若洪鐘，只是腿有些瘸了，拄著一根柺杖，眼神凌厲，氣勢很是懾人。

他們坐下後，眾人才紛紛落座，五叔公第一眼就看向陳曦，略帶詫異，張老盛忙對他說道：“五叔，這小君子是老二帶來的，是個讀書人，這些天都在這，對這事都清楚，讓他也來聽聽，讀書人嘛，說不定能出出主意啥的。”

三叔公有些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他叫陳曦到跟前來，陳曦向兩位老者鞠躬行禮，三叔公拉著陳曦的手，仔細打量，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說道：“嗯，是個討喜的孩子，來，坐叔公邊上來！”

張老盛開門見山，說起了去魏國的情形，他這次到了國都大梁，將情況秉明瞭魏國將軍吳慶，翌日，吳慶召見張老盛，告訴張老盛目前局勢非常複雜，自從秦國攻佔陽城、負黍後，魏國主要兵力都部署在了與秦國接壤的郡縣，時刻防禦秦國攻擊，三部不屬於三國，是三個獨立的部落，此時不要說出動不了軍隊，即使能出動，也師出無名，部落之間的爭鬥，三國都不宜出面干涉，若是楚國擺明車馬，倒還可以與之交涉，現在楚國方面毫無動靜，魏國也沒辦法。

他讓張老盛先回去嚴密佈防，魏國撥了一批武器支援魏部，張老盛無奈，只能怏怏告辭，臨別時張老盛問吳慶，若是楚國真的出兵，那又如何應對，吳慶無言以對。

張老二和張衛派回來的人也說明了各自的情況，氣氛變得壓抑了起來，此時壓在眾人心頭的除了楚部，還有楚國、秦國這兩個龐然大物。

此時韓國和魏國的民眾也是人心浮動，惶恐不已，自從四年前的長平之戰以後，秦國屢有大動作，三年前秦國攻太原、邯鄲，要不是去年有名震天下的魏無忌解圍，趙國這時候都不存在了，今年秦國又滅了周朝，張牙舞爪，威勢很是懾人，天下民眾都籠罩在戰爭的陰影當中。

正沉默間，三叔公開口了：“聽說，是這位小君子提出的，楚部這次進攻是楚國指使的？”

眾人發愣，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射向陳曦，個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雖然個子高，看起來就是個少年嘛。

“小君子，你來跟大夥說說，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三叔公笑眯眯的，看向陳曦的眼神滿是欣賞的神色，張老盛跟他說了陳曦的分析後，三叔公深以為然，而且聽說是個十六歲的小子提出來的，更是驚奇不已。

陳曦站起向眾人拱手，語氣恭謙，開口說道：“三叔公、五叔公，各位叔伯大哥，小子的家鄉有一個大草原，那裡有很多狼，分成了不同的狼群，大概50到一百頭為一群，狼群之間各有領地範圍，不能過界，當有弱小狼群被侵犯，它們會選擇到鄰近的強大狼群求援，允許強大狼群到它們的領地覓食，兩群狼會時不時走到一起，然後集體發出嚎叫，宣示它們的領地範圍，以此震懾其它妄圖侵犯的狼群。”

眾人都聽懂了，向陳曦投來讚賞的目光，這個比喻形容的恰如其分，三叔公很是滿意，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對陳曦說道：“你這個小人精，嗯，能說出這番道理，看來書都讀通了，好，好的很！”

情勢相當明瞭了，張老盛說道：“大夥說說罷，商量個法子。”

眾人臉色凝重，憂心忡忡，現在看來，和楚部一戰不可避免，三部以前連續大戰，人口損耗嚴重，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人口大致恢復到了三部初分時的狀態，兵力也差不多，當時楚部兵力約五千，韓部約一千五，魏部三千多，韓部和魏部聯手，勉強可以與楚部對抗，現在的關鍵是楚國是否派軍隊支援楚部，韓魏兩國目前應對秦國的威脅，已經倍感吃力，即使楚國出兵，韓魏也很難派出軍隊支援，若是楚國出兵，魏部和韓部只能是灰飛煙滅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