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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象,這樣的人怎麼也會有仇家?”蜘蛛的效率確實很高,這麼一會功夫,她似乎已經有了結果。
“怎麼了?有什麼難以想象的?”我飛速的回了過去。
“首先我查到這張訂單是一個非常有名的掮客上傳的,這人不僅是個掮客,還是個很出名的飛賊,他說自己暈血,所以除了做賊,還做掮客,也不是為了掙錢,就是個純粹的興趣愛好,這傢伙由於輕功好,所以最喜歡趴在人家窗外或者房頂上聽牆根,所以這飛賊就能知道許多人們深藏在心裡的秘密。他一邊做賊一邊做掮客,竟然是兩不耽誤,順風順水,這個掮客叫作鳳九,江湖上人們送了他一個字號叫作九指神偷鳳九,據說早年間功夫未成的時候,偷東西被抓住,被人動私刑砍掉了他左手的大拇指,如今只剩下了九根手指頭,這就是他字號的由來。”
蜘蛛畢竟是個在黑暗世界中闖蕩了許久的女子,說起這些江湖上的奇聞軼事也是瞭如指掌如數家珍。
誰能知道這張掛了一年半無人問津的訂單竟然如此離奇的來頭,我頓時對這位九指神偷有了濃烈的興趣。
“這是個義賊?盜亦有道的樑上君子?”我難以自控的進入了八卦狀態。
“這神偷鳳九據說立下過八不偷的誓言,貧寒孤苦不偷,老弱婦孺不偷,婚喪嫁娶不偷,醫生老師不偷,家有病患不偷,清官孝子不偷,身有殘疾不偷,而且也從不幹那讓人傾家蕩產的勾當,依我看,盜亦有道這四個字,鳳九還是當得起的,鳳九還時不時的賙濟他們一二,所以這廝既是神偷又做了掮客,卻依舊窮的叮噹作響。”
“這神偷會暈血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愈發好奇的追問。
“據說有人曾經親眼看見過,那天馬路上有兩撥黑社會的小混混拿了砍刀打群架,神偷鳳九正好路過,好死不死的他就往人堆裡扎,才鑽進人群,就看見一個被砍得渾身血淋淋的小混混朝著他這方向逃了過來,你猜怎麼著,他嗷的一聲仰面朝天就倒在了地上,竟然直接昏了過去。”
“這人仇家多不多?這要對付他豈非容易的很?弄一桶狗血潑他一身,這廝就倒地不起任憑人家發落了?”我這腦回路大概也是短了路,突發奇想了起來。
“鳳九得罪的人也不少,你想想看他老是慷他人之慨,把別人家裡的鈔票偷出來做慈善。那些土豪不說有殺了他的心,抓住他狠狠揍上一頓的心總是有的,既然是土豪,又肯出大價錢懸賞,要對付鳳九的人自然是人頭攢動,你以為這幫人沒想過潑狗血的主意?鳳九一生中只失手被抓過一次,那次他少了一根手指頭,後來他再也沒被抓住過。”
“你跟他很熟?”
“這廝跟老烏賊是好朋友,他偷了那些文物、字畫、古董不好出手的時候,就會來找老烏賊銷贓,你也知道老烏賊是個沒佔著便宜就算吃虧的人,所以鳳九每回來銷贓,老烏賊出的價都不給足,兩個人勢必要跟一對紅眼雞一樣死掐一回,然後鬧到不歡而散,可是過不了幾天,鳳九必定又臊眉耷眼的來找老烏賊,兩個人又和好如初,這兩個人一個是周瑜,一個黃蓋,願打願挨相愛相殺的一對活寶。”
雖然看不見蜘蛛的表情,我猜她一定忍俊不禁。
“這張訂單看來絕非尋常,我想跟這個九指神偷鳳九見上一面,能夠安排麼?”我有些忐忑的問。
“明天我替你安排一下,衝著老烏賊的面子,見一面想必是沒問題的,僱主的資訊只有掮客知道,而周滬生這張訂單,鳳九選擇的是保密,如此看來其中必有蹊蹺,因為X的高度安全性以及殺手的自律,通常不會出現洩露僱主資訊的事,更是砸了X的金字招牌,X絕不能容忍,任何時候僱主的安全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切記。”蜘蛛告訴了我X的另一條規矩。
“你這麼神通廣大,能不能直接查僱主?”我一時衝動的問道。
“他畢竟是老烏賊的朋友,對待朋友需要尊重,這種事一旦做了出來,可能變成拔刀相向的仇敵,有些秘密只能用正確的方法查,就是直接當面問他,又何必這樣得罪江湖上的朋友,我也有我的底線,我不可以這麼幹。”蜘蛛乾脆利落的拒絕了我。
“說的有道理,你是對的,我不該這麼心急,要不說說周滬生如何?”我心悅誠服的認錯,同時將焦點轉移到我的目標。
“恩,根據證件號碼查到的戶籍資訊,這人小時候生病落下了殘疾,又沒有工作,拖著一條殘疾的腿去街道要求幫他,街道也勉為其難替他安排了一份殘疾人福利工廠的工作,幹了沒幾個月,工廠倒閉,他又到街道去鬧,反正每份工作都幹不長,高不成低不就,不是老闆嫌他又懶又殘,就是他嫌待遇太低工作太辛苦,他家裡環境並不好,老孃癱瘓在床,老爹又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一家三口窩在一間二十平米的老公房裡,勉強維持個溫飽,買房那根本是痴心妄想。”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周滬生算是跟街道居委會卯上了,隔三岔五的去要求補償,你們不管不行,惹急了他一根繩子吊死在街道居委會門口,街道後來實在受不了,說得了,給你辦低保,你老孃和你都給低保,就算不工作,起碼餓不死吧,好,周滬生回去消停了幾年,也不上班,就靠低保活著。他老爹託了鄰居給他安排相親,姑娘到家裡一看是這麼個情況,都是拍拍屁股轉身就走,竟然沒有一個見過第二回的。時間飛逝,轉眼間周滬生已經二十五歲,周滬生一看這麼下去這輩子怕是要打一輩子的光棍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去找街道鬧,你們不管不行。街道里被他鬧得不安生,這居委會主任是個五十幾歲做慣了群眾思想工作的女人,實在了得,居然給周滬生找了一個心甘情願嫁進那間破寒窯的姑娘,周滬生這才擺脫了打一輩子光棍的命運,結了婚後依舊不去上班,靠吃低保過日子,這大概就是周滬生前半生的軌跡。”
三言兩語間,我的第一個目標周滬生的面目漸漸清晰,就是個混吃等死的無賴,可是這樣的人,怎麼會有仇家?
“這都行?居委會太萬能了吧?我去居委會鬧一鬧,也能鬧個老婆回來?”我開起了玩笑,其實有點調戲她的意思。
“呸,你倒是想得美。”
“這居委會主任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周滬生唯一值得地方就是魔都戶口,主任先是走訪了自己轄區內的幾家保姆介紹所,打著為孤寡老人找保姆的藉口,坐在那裡笑眯眯的跟人話家常,不動聲色間就掌握到了自己需要的第一手資料,手頭很快就有了好幾個合適的姑娘,整理成資料後拿去給周滬生挑。果不其然,周滬生挑了其中最漂亮的那個姑娘,這個姑娘叫柳荷,來自邊遠山區,十六歲就輟學出來打工,在魔都坐保姆已經做了四年,見過了十里洋場的紙醉金迷,看慣了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又怎麼會願意回到那窮困、落後、矇昧的大山深處。世間每個人都在拼了命的掙扎,妄圖改變自己的命運,柳荷,同樣如此。”
“一個魔都戶口值得她嫁進那家徒四壁的周家麼?”
“這卻並不是一帆風順,上門見過一回後,柳荷打起了退堂鼓,她打算拒絕這門婚事。”蜘蛛賣了個關子。
“周滬生既然有人下訂單要殺他,這已經註定了是一個悲劇。”我有種預感,這件事可能與這位柳荷有關。
“這次依舊是那位居委會主任出來滅火,就去找柳荷長談了一次,核心內容大概是,‘柳荷啊,你未來婆婆癱瘓了這麼些年了,身體每況愈下,說句實在的話,沒有幾年可活的了,隨時腿一蹬就駕鶴西去,有什麼可擔憂的?至於房子那就更簡單了,有個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老大姐今天透露給你,我們這一片很快就要拆了,我堂堂一個居委會主任還能騙你不成,到時候房子一拆,就是兩套兩室一廳,豈不是羨煞旁人的幸福生活?等周滬生有兩套房子的時候,他還會娶你這樣的外來妹?機會就在眼前,你居然放棄,不是老大姐今天要說你,腦子千萬不能一時糊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居委會主任大人苦口婆心語重心長這一番長談,終於讓柳荷點了頭。”
“這老虔婆實在該死,巧舌如簧,如此翻著花樣騙人往火坑裡跳,她若有女兒怎麼不去嫁給周滬生?”能識破這騙局,倒真是咄咄怪事。
“你猜猜他那老房子到如今拆了沒拆?”
“拆個屁拆,就算東方明珠倒了,他那二十來平米老房子怕是還戳在那紋絲不動!”我怒極,脫口而出。
這張訂單莫非是柳荷所下?
“這世間荒謬之處在於,單身並不可怕,單身依舊可以活得獨立、快樂而自由,而一段錯誤的婚姻,足以讓人滑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完全贊同你的觀點。”
“我不跟你說了,你趕緊睡吧,明天還有訓練,跟鳳九見面的事,我再替你安排,晚安。”蜘蛛莫名其妙突然就中斷了我和她的對話。
“這聊的好好的,怎麼說下就下了?這好歹給個周滬生住址啊?”我嘴裡猶自喃喃自語。
“話說,白姑娘吃夜宵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等她回來?”我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你要是困了,老衲就回隔壁了,晚安,小施主。”
黑長老見我確實困了,又開啟溫暖如春模式,我摸了摸和尚的腦袋,然後它一溜煙的回了小婷的房間。
在打算關掉X去睡覺的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除了殺手之王版塊,和訂單查詢版塊之外,X儼然就是一個大型的論壇,按照職業的區分,各自有單獨的版塊,可以在版塊內交流各職業相關的先進技術與心得;按照地域的區分,世界上各大都市也有單獨的版塊,國內的話,魔都、帝都、妖都盡皆在列,不僅如此,投資理財,股市縱橫,文學殿堂,美食烹飪,娛樂八卦,體育競技等等更是應有盡有,而且每個板塊都熱鬧非凡。
我點進殺手交流板塊,所看到的第一個置頂帖,是風速對於子彈飛行所造成的影響,面對帖子裡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計算公式,小爺心裡只有兩個字,服了。
白姑娘還沒回來,我已經沉沉睡去,在夢裡,我看見周滬生,我人生的第一個目標,那是一張朦朦朧朧,永遠無法看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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