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沙漠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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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胡八爺、莫衡等人已經將剩餘的沙駝獸和大車全都趕到了安全地帶，胡八爺小心翼翼地緩步走了過來，不時看一眼不遠處那片刻便吞噬了三條人命的流沙坑，嘆了口氣，伸手拉起臉色不佳的曲無名說道：“沒辦法了，走吧。”

曲無名向那個流沙坑深深凝望了一眼，攙扶起韓靈兒和佟香玉，沉默地朝著大車走去……

三日之後。

“下一個綠洲究竟在哪裡啊？”

“是啊，還有多遠？我都快渴死了……”

一輛大車旁，十幾個人圍攏在韋一仙旁邊，舔著乾裂的嘴唇，盯著韋一仙剛剛拋下的一把銅錢，眼中滿是希冀。

韋一仙同樣是嘴唇乾癟、一臉憔悴，抬起手指了一個方向，用已經變得沙啞的嗓音說道：“卦象上說，應該是在東南方向。”

“可昨天你說的是西北方向！”侯金海聞言不由得有些怒意，“都走了這麼久了，再往東南不就又回去了？！”

“卦象上確實是這麼說的啊……我也不知為什麼啊……”韋一仙臉上有些無奈。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七嘴八舌的吵鬧聲。

“是不是因為這裡是無法之地，你這卦也不準了？！”

“我這卦術又無需動用法力，不會受此地的影響的。”

“那我覺得你算的也不準！哪有來回掉頭走路的？”

“媽的，老子縱橫江湖二十多年，不會是要渴死在這沙漠裡了吧……”

……

眾人先是爆發了一陣短暫的爭吵，隨後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我看你們還是不夠渴，還有力氣吵架……”曲無名靠在一輛大車的車輪旁，懶洋洋地說道，“讓韋一仙再算一遍不就行了！算出來是什麼便是什麼。”

“我同意。”胡八爺附和道，“再算一遍，什麼結果我都認！”

“好，算吧！總比瞎走最後渴死了強……”

韋一仙將銅錢一枚枚拾起，隨後揮手將面前的沙地抹平，口中默默有詞，片刻之後將銅錢再次拋下。

九枚銅錢，噗噗噗落在了黃沙之上。眾人忙低頭望去，卻驚訝地發現，九枚銅錢的位置、正反竟然與上一次一模一樣！

“這……”大家的目光重新落在韋一仙的臉上。

韋一仙無奈地一攤手說道：“大家也看到了……還是東南方向。”

“東南就東南！”曲無名站起身來，走向最前面的一隻沙駝獸，“不聽韋一仙的，難道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麼？！”

“走吧！”胡八爺似是也認了命。

眾人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站起身來，再次踏上了征途。

半天后，走在最前面的曲無名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火辣的驕陽，舉起手中已經乾癟的水囊，好半天居然沒有倒出一滴水來，連潤潤乾燥的嘴唇都成了一種奢望。

剛想隨手把水囊拋掉，卻冷不丁看到遙遠的地方，似乎有個與眾不同的小點……

曲無名手搭涼棚，定睛觀瞧，口中喃喃道：“難道是綠洲？”

當曲無名看清之後，聲音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綠洲，是綠洲！”

身後的胡八爺順著曲無名手指的方向望去，也跟著大喊起來：“果然是綠洲！有救了！快走啊！”

一行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原本已經有些絕望的心中，此刻重新泛起了生的希望，奮力驅趕著沙駝獸，朝著那座綠洲衝去……

然而，足足走了大概兩個時辰，一行人周圍卻依然只有漫漫黃沙，天邊那一片綠洲明明就在前方，可卻怎麼都走不到。

眾人滿懷著希望，目光緊緊盯著遠方，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只要再走上一段路，最終總是會抵達那裡的。

然而，沒過多久之後，天邊的那片綠洲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就在眾人渴望的目光中，似是在被一股熱浪捲過之後，那綠洲在大家的眼前晃動了幾下，便如同水汽凝聚的幻影一般，消失了……

“怎麼回事？綠洲呢？！”胡八爺愣住了。

“怕是遇到海市蜃樓了……”曲無名的心也沉了下去。用沙啞的嗓子喃喃說道。說完，用力嚥了口唾沫，卻感覺自己什麼都沒有嚥下去。

“海市蜃樓？”胡八爺有些不解道。

“傳聞在沙漠或大海之中常常會出現這種幻境，看似就在遠處的某個地方，但實際上卻是虛無縹緲的幻影，不等你靠近便會消失不見。若是追著海市蜃樓跑，怕是會被困死在半路上……”曲無名答道。

“那可如何是好……”胡八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感覺這些沙駝獸怕是也維持不了多久了……若是再找不到綠洲，咱們就只能殺了沙駝獸喝血了……”

“韋一仙，你能算出還有多遠嗎？正確的方向在哪裡？”

“不行了……”韋一仙搖了搖頭，“昨天起，我的卦術也失靈了。我只能說應該就在附近，最多不會超過一天的路程！”

眾人聞言，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絕望的神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佟香玉開口說道：“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什麼辦法？”曲無名和胡八爺眼前一亮，忙齊聲問道。

“我也就是試試，大家都別說話！”佟香玉翻身下了沙駝獸，三下五除二便將沙駝獸身上的韁繩、鞍韂全都卸了下來，隨後在沙駝獸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一掌。

沙駝獸吃痛，噌地一下竄出去好遠。

自從有生以來便一直在人們的奴役下生活，這隻沙駝獸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頭上沒有了韁繩、身上沒有了鞍韂，後面的那群人也沒有任何趕過來想要控制自己的意思。

沙駝獸扭著頭看了眾人許久，見始終無人過來追趕自己，又站在那裡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動了起來。

它先是抬起頭朝四周來回轉了轉，似是在炙熱的空氣中嗅著什麼，沒多久便邁起緩慢的步伐，朝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大家遠遠跟上，切莫驚擾它！”佟香玉翻身上了一輛大車，小聲說道。

眾人此刻已經沒有了更好的辦法，自從韋一仙的卜算之術失靈之後，大家已經沒有了方向和退路，哪怕此時有人說，向下一直挖便能找到水源，怕是大家也會試上一試。

一行人遠遠跟著那隻沙駝獸在沙漠之中緩緩前進，轉眼便走了一個多時辰。

“你們看那邊！是綠洲！”胡八爺興奮地抬起手指著遠方說道。

“太好了，真的是綠洲！快過去！”侯金海一拽韁繩便要轉向綠洲而行。

“慢著！”曲無名攔住了眾人，指了指前面的沙駝獸說道，“繼續跟著它走！”

“它萬一就是在瞎走呢？”侯金髮沉不住氣道，“明明已經看到綠洲了！根本不在一個方向！”

“你怎麼知道那個就不再是海市蜃樓了？”曲無名反問道。

“這……”侯金髮聞言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誰若覺得那邊是綠洲，自己過去便是。”曲無名一抖韁繩，繼續跟著沙駝獸前進，“反正我會跟著它走。”

陳家三兄弟對視了一眼，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跟在了曲無名的後面。

“我也跟著沙駝獸走了。”胡八爺看了看遠處的綠洲，雖有些不甘，但還是一夾胯下的沙駝獸，選擇了繼續保持原來的方向前進。

“你們……”

片刻之後，還待在原地的便只剩下了侯金海、侯金髮、侯金波兄弟三人。其他人竟是全都選擇了相信佟香玉的法子。

“哎，走吧！”侯金海嘆了口氣，一拉韁繩，腳下一用力，催動沙駝獸跟了上去……

轉眼間，又過了兩個多時辰。

空中的驕陽已經從天幕的正中滑落到了天邊，躲在了一片不知何時出現的雲彩後面，時隱時現。炙熱的大漠之中，竟也開始有了一絲絲的清涼之意。又過了一會兒，天邊的那幾朵雲彩漸漸被鍍上了一層紅暈，夕陽投射在大漠中的陽光也變成了夾著金光的橘紅色。遠遠望去，一支沙駝獸組成的隊伍緩步行進在沙丘之上，身旁還拖著長長的影子，明明還在不停前進，卻顯得靜謐而又安詳。

然而，行走在這片荒漠之中的一行人，卻早已沒有了任何欣賞美景的心思，就連盯著遠處那隻獨自行走的沙駝獸時的目光都變得有些迷離和恍惚了起來。

突然，前面的那隻沙駝獸突然接連打了幾個響鼻，隨後竟然興奮地奔跑起來，那四隻巨大的蹄子在沙漠上踏起一團團沙塵，那腳步歡快地好似是要飛起來一般。

眾人見狀，不由得精神一振，忙打起精神駕著其餘的沙駝獸緊緊追了上去。

“是綠洲！真的找到綠洲了！”

“果然是綠洲！”

“有救了！有救了！”

“哈哈哈……”

奔行了數里之後，大家終於來到了那處綠洲旁！

這處綠洲與一路上路過的那幾處綠洲相比，大不相同。

綠洲之中沒有高大的樹木，只有幾叢黃褐色的灌木，稀稀拉拉、半死不活地長在一個小水池旁。綠洲周圍，是大半圈看似有些凌亂的土黃色岩石，約有二、三十丈方圓，堪堪擋住了周圍黃沙的侵襲，護住了這個不算太大的綠洲。那水池的面積也小的有些可憐，水面不過一丈多寬，但水底卻好像極深，水池中央漆黑如墨，一眼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