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鬼力赤不死，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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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應天，皇宮內。

“眼看著就要到年底了，老十八那個混賬竟然還沒打算回來？”朱元璋坐在火爐邊上，皺著眉，滿臉的在意。

他都要覺得，那個臭小子是不是在草原上玩嗨了，已經忘記中原才是他的家，而且老家還有個老爹了。

這都要年關將近了，怎麼還不回來？

從始至終，朱元璋可就沒覺得，朱楩能在草原上鬧出什麼來。

朱元璋也聽說了，上個月草原迎來了一場大雪，恐怕整個草原都被冰雪覆蓋了。

加上朱楩只帶去了一萬五千人的部隊，能幹什麼呢？

朱元璋的對面，徐達手中拿著一個火鉗子，在炭火之中翻騰著幾個東西，還不住的讚歎道：“這番薯、土豆和玉米果然是個好東西啊。陛下，這塊要熟了，你嚐嚐。”

原來在年底之前，雲南於今年秋收之後，已經送來了一批新的作物。

尤其是以大理知府李叔然為首，送來了當初朱楩進獻的那些新農作物。

經過雲龍縣的試驗田，已經得到最新的資料。

當初朱楩果然沒有胡說八道，其中土豆的產量直接讓朝野上下都震驚了，畝產兩千斤根本不是吹噓，甚至還是保守了。

因為雲龍縣作為試驗田，特意有過悉心照顧，加上雲南土豆本就是適應地，所以產量更高。

而且這些都是旱田作物，和如今大明主要糧食作物需要的水田不發生衝突。

如此一來，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可以得到額外的財富。

現在外面很多人都在傳唱，說這是老天爺的恩賜，有不少人乃至說朱楩是老天賜給大明的救星。

這還是尚未向全國推廣的影響，真等到全國百姓都吃上這些能夠填飽肚子，甚至味道還算不錯的食物以後，可想而知朱楩的名望該有多高。

“我說徐達，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一下？你家閨女不也跟著一起去了？難道就我一個人在操心？”朱元璋瞪大眼睛，吃什麼吃？哪有心思吃啊。

徐達無奈的嘆了口氣，佝僂著後背，說道：“陛下，我哪敢再去想他們的事，再想的話，我得被活活氣死。”

他年前因為急火攻心，再加上本來就有病情端倪初現，一下子導致背疽毒化嚴重了許多。

此時的徐達看起來越發顯得蒼老了。

其實連這火爐都是特意給他準備的，朱元璋還沒那麼虛弱，是怕徐達如今體虛，怕他受了風寒。

“我家那可是黃花大閨女啊，而且國色天香，竟然就這麼被伱家老十八給拐跑了？別說明媒正娶了，連個婚約都沒有，這算怎麼回事？”徐達一提到這件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再想起之前朱楩對他家女兒百般不待見的樣子，徐達對朱楩哪有半點好感，這要是當初在他軍中，他不得抽死這個混賬臭小子？

“唉唉唉，是你家大閨女追去的，可不是誰拐走的啊，你可不要胡說，”朱元璋不樂意聽了。

得，倆老頭兒都有點護短，人家小兩口在漠北塞外如神仙眷侶一般，他倆卻要掐起來了。

“不過等他倆回來了，倒是得考慮下他們的婚事了，”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倆都快要私奔去了，再不給徐達一個交代，徐達真會氣到砍了朱楩的。

你就這麼欺負人家姑娘啊？要不要人家啊？娶不娶啊？哪有這麼幹的？

徐達可還沒死呢。

“就是不知道這小子在塞外有沒有吃到苦頭，”朱元璋腹黑的笑了起來。

畢竟朱楩是在應天出生，然後就藩到了雲南。

雖說雲南冬天也會下雪，但是雲南的冬天和北方草原的冬天，那可不是一回事的，哪怕都是下雪，雲南和草原的氣溫差距，那也是天壤之別。

雲南的雪，可以當做雪景來‘賞’。

而北方草原，那是真的會凍死人的，不是開玩笑的。

朱元璋尋思著，不得把這個膽大包天的混賬小子凍傻了啊？

連徐達都不禁會心的笑了起來。

他倆一個親爹，一個已經定下的岳丈，就沒一個盼著朱楩好的。

問題是，按理說這才是他們認為合乎常理的。

然而，一道緊急奏章從寧夏發來了。

“捷報，草原大捷，滇王朱楩殿下，連端草原幾十部落，收降草原人二十幾萬，草原大捷。”

什麼？

此訊息隨著驛騎一路狂奔闖入京城，好似一道炸雷，直接轟翻了整個朝野上下。

連朱元璋得到訊息，親手拿到送來的捷報奏章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開玩笑呢？鬧著玩呢？真的假的？”洪武大帝手都在顫抖，傻傻的看著面前的徐達。

徐達也傻眼了，不可思議的，顧不上其他，從朱元璋手中接過奏章。

只掃了一眼，徐達就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捷報上的內容。

“你倒是說話啊，唸啊，”朱元璋急得直翻白眼。

徐達吞了口口水，這才緩緩念出：“滇王殿下，最初涉入草原，先收服歸順阿魯臺十二部落，帶回牛一萬頭，羊三萬只，馬八千匹。後又復入草原腹地，分別擊破雅哈達部與那圖拉部，兩部共二十二部落歸順降服，並且得到牛羊馬匹無數。”

光是阿魯臺、其其格與雅哈達三個部落，就有著幾十個小部落的規模，總人口數量接近二十萬。

其實這裡存在一個時間差，這是王福為朱楩請功送回的戰報。

而且朱元璋得到訊息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已經要到年底了。

而在送出戰報的時候，事實上朱楩當時正在收服亞達拉力部落，甚至連巴達爾金部落都收服了。

如果連這些訊息也傳回來，那就更加震撼了。

當然了，這都抵不上朱楩自號聖可汗一事，不過現在這還是草原上的事，中原還不知情。

等徐達和朱元璋看完朱楩這兩個月在草原上鬧出的動靜，兩個老頭兒，而且一位是洪武大帝，一位是魏國公，當初的天下兵馬大元帥，都傻眼了。

“朕之虎子，朕之虎子啊，徐達，”朱元璋在反應過來之後，頓時欣喜若狂的高呼起來。

徐達也是連連點頭，同樣激動不已。

畢竟這已經是他內定的女婿了，再不待見，那也是自家人嘛。

只是王福並未在奏報中提及徐妙錦的訊息，因為實在是沒法說，說啥？說徐家姑娘和殿下已經這個那個了？

不像話。

“傳令，明日早朝開大會，”朱元璋一個激動之下，準備到明日早朝時，好好誇讚一下他的虎子。

朝會分例會、大會和小會的說法。

小朝會就是拉一些心腹，或者後期比如閣老這種重臣，與皇帝一起商討一些事。

例會就是常會，也就是每天都照例進行的早朝。

大會可就不簡單了，原本早朝例會是四品以上官員，甚至三品以上才有資格面見聖上的。

而大會一開，那就是滿京城的官吏，基本上有品的都得到，所謂有品，就是九品以上。

就連附近的小村小縣的知縣，能趕來的都得趕來。

可見朱元璋有多重視這個訊息。

加上本就要到年底了，往年也有這個特例，只是一般都是在年後放假了以後，第一次朝會開大會。

現在卻被提前到年前了。

先不提朝廷上下因為年前草原傳回來的這份捷報帶來的影響，以及各方潛在勢力的想法，再來看草原上的情況。

時間回到半個月之前，因為路途遙遠，存在著時間偏差，朱元璋得到訊息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所以半個月之前，才是草原上的現在。

此時朱楩已經率領大軍再次入主鬼力赤的本部大營。

而且這時候，部落內的人們已經沒有了抵抗情緒。

就連那烏雲塔娜，都跪在朱楩面前，恭敬的稱呼：“烏雲塔娜見過聖可汗，聖可汗的胸懷有如長生天一般寬廣，自不會跟咱一介婦人計較。”

朱楩輕哼一聲：“你少給我戴高帽子，不過你也放心，本聖可汗確實有廣闊的胸懷，否則怎麼服眾，怎麼征服整個草原？想要統一草原，想要得到整個草原，就要有容納整個草原的心胸。所以本王不會因為鬼力赤而牽連難為你們的，起來吧。”

烏雲塔娜這才放心下來。

在朱楩十幾萬大軍的威脅下，烏雲塔娜經過一番計較，已經明白，他們除了臣服與歸順，別無選擇。

實際上如果換做是他們自己草原人的做法，根本不會給他們自己選擇的機會，當時就該直接馬踏大營，該殺的殺，該擄的擄，此時營地早已該是一片狼藉才對。

若是換做鬼力赤的人，恐怕部落裡的女人，該被按在地上，或是氈房內，或是外面雪地上，一頓禍害了。

所以朱楩已經仁至義盡，給了他們時間，讓他們選擇。

不願意歸順的話，那你們就離開，但是別再幻想朱楩已經打到這裡了，還能讓你們跟無事發生一樣，繼續維持原樣，難道還等著鬼力赤回來繼續做主不成？

“烏雲塔娜，如今既然你們已經歸順，那麼本王倒要問問，你們是否真心實意？”朱楩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有什麼好疑惑的，”烏雲塔娜落落大方的說道：“我們不是您的對手，以您的強大武力，隨時都可以征服我們。”

這就是絕對力量的壓迫。

但是朱楩想要的答案可不是這個。

烏雲塔娜又嘆了口氣：“何況，那鬼力赤已經被您殺破膽了，猜到您會追擊到這裡，直接聞風而逃，都顧不上家眷，連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了的人，還算什麼漢子？這種人還想讓我追隨？跟他一起逃亡嗎？”

烏雲塔娜撇撇嘴，滿臉的不屑一顧。

原來鬼力赤不是沒想帶她一起逃走，畢竟烏雲塔娜真的如草原上的珍珠一樣美麗，哪怕站在年輕貌美的敏敏特身邊，甚至都能把如今還很稚嫩的敏敏特比下去。

她就像是一顆成熟的蜜桃，甜蜜且誘人。

只是朱楩自然不是好色之徒，露出若有所思表情，忽然問道：“之前本王放了你們部落三千人回來，他們最後是如何下場？”

烏雲塔娜冷哼一聲，說道：“他們好不容易從你們手中逃了出來，卻被鬼力赤看做是叛徒，全部都被砍死了。也因此，鬼力赤可謂是人心盡失，除了那些男人擔心被您征服之後砍死以外，全部落的人都沒有追隨鬼力赤離開。我們之所以如此輕易臣服您，就是因為鬼力赤他不是人君。”

果然，鬼力赤還是上當了。

倒不如說，鬼力赤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三千人的歸來，不但象徵著鬼力赤的慘敗和無能的逃亡，更代表著，他鬼力赤當時放棄了被圍困的部下，更加狼狽。

那些人就是朱楩打進來的一根釘子，深入鬼力赤的心中，讓他不得不殺。

如果不殺，那些人，甚至有可能還會分裂鬼力赤內部的軍心。

只是殺了以後，鬼力赤卻失去了部落中的人心。

那些男人還有理由跟隨他離開，因為草原上的規矩就是這樣，被征服的部落中，成年男人基本上都會被殺死，只有女人孩子和老人才能活下來。

於是他們只能跟著鬼力赤繼續逃亡。

但是烏雲塔娜作為鬼力赤的大老婆，卻直接捨棄了鬼力赤，不如說她很有自己的主見，不單單是鬼力赤的老婆那麼簡單。

事實上，烏雲塔娜本就出身名門，所以才能當上鬼力赤的大老婆，於是有著自己的一番見地。

“實際上我也聽說了一些風聲，那鬼力赤在騰格爾立格為了他的野心而付出生命後，他卻把騰格爾立格部落劫掠了一番，製造了慘案。等這些訊息傳遍整個草原，他鬼力赤再無立錐之地。”

“呵，他鬼力赤還在背後罵額勒伯克大汗奪取弟媳，殺死親弟。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一頭畜生？我烏雲塔娜當初真是瞎了眼了，竟然嫁給了這種卑鄙無恥小人。”

烏雲塔娜竟然咒罵連連起來。

同時她目光復雜的看向眼前的朱楩，忽然大膽問道：“聖可汗，那些訊息，是您讓人傳出去的吧？”

“是我，”朱楩沒有否認，而是承認了下來。

“鬼力赤已經完了，他自己卻還不自知，還在幻想，以為能逃到其他部落，徵集兵力東山再起。可其實他已經完了，整個韃靼草原都不會再容納他認可他追隨他，連長生天也不會再眷顧他。從今以後，韃靼將忠心追隨您，您才是咱們的聖可汗，”烏雲塔娜再次跪拜了下來。

大帳內，其他草原各部首領也紛紛跪下，高呼聖可汗。

朱楩用的全都是陽謀，和兩軍作戰時的不擇手段不同，他是以陽謀，要把鬼力赤在韃靼部草原上的名望與影響力全部毀掉。

他讓人傳出的訊息，難道不是鬼力赤自己的所作所為？

而一旦讓所有人知道他對騰格爾立格部落的所作所為，那麼誰還敢給鬼力赤效力？

我們給你賣命，一旦我們死了，我們的女人家人還要被你劫掠被你欺辱？

士可殺不可辱啊，可為人君？

“烏雲塔娜，我見你也算有點能耐，如今既然鬼力赤已經背棄你們，不若你來繼續統帥你的部落，如何？”朱楩心裡一動，既然他都已經讓其其格和丹朵兒成為她們各自部落的首領了，何不讓烏雲塔娜成為鬼力赤本部的首領？

一位女首領，總比讓一個野心勃勃的男人，更加讓他安心。

注意，敏敏特只是這次率領她們部落的女人追隨朱楩出來的，她可不是阿魯臺部落的首領，阿魯臺可還沒死呢。

倒是雅哈達部落也有一位女首領了，只是朱楩還未接見過，不知道是誰。

等日後有機會再接見吧。

烏雲塔娜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朱楩，目光閃動著異樣光彩。

還是那句話，就算是在草原上，女人的地位一樣不如男人，女人仍然是男人的附庸品，不如說草原上的情況更甚，沒有男人的女人，就好像浮漂，沒有自己的根。

可一旦烏雲塔娜成了這個部落的首領，她就再也不需要靠著鬼力赤的老婆這個身份來‘狐假虎威’了，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烏雲塔娜，這個部落的大首領。

“聖可汗在上，烏雲塔娜願效死忠，”烏雲塔娜激動的，把腦袋重重磕在地上。

她知道，這是自己絕無僅有的機會，而且除了聖可汗，沒有任何一個草原男人能夠給她這份殊榮。

聰明的烏雲塔娜還說道：“烏雲塔娜還可以聯絡我的孃家本部，讓他們前來歸順您。”

“哦？”朱楩挑挑眉，這倒是意外之喜。

不過，朱楩還是說道：“不過眼前的首要目標，是徹底消滅鬼力赤。鬼力赤不死，本王可是睡不著啊。”

鬼力赤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能徹底征服韃靼草原，成為韃靼真正的草原王，聖可汗的稱號，也僅僅是他自己的自娛自樂。

唯有徹底消滅鬼力赤，朱楩的聖可汗名號才能被韃靼草原各部落所認可。

而到那時，朱楩下一步就可以考慮和規劃，該怎麼率領韃靼部去征服瓦剌部，乃至兀良哈部了。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追擊鬼力赤。

於是朱楩傳下命令：“派出大量斥候，全面搜尋鬼力赤逃亡的蹤跡。”

烏雲塔娜咬咬嘴唇，抬頭對朱楩說道：“聖可汗，我知道他逃走的方向，恐怕是要往呼倫貝爾大草原逃去了。”

其其格驚呼一聲：“什麼？那不是我的孃家嗎？”

朱楩轉頭看去，好你個其其格，原來你也有孃家的？

其其格的名字雖然不如烏雲塔娜號稱珍珠一樣尊貴，但是那也是貴族女子的風格，只是她竟然從未提及自己的孃家，讓朱楩很是不爽。

其其格只好解釋：“殿下。不，聖可汗，不是其其格不願讓孃家來投奔您，實在是距離太遠了。”

原來朱楩從寧夏鎮出關，出賀蘭山深入漠北之後，一路收服阿魯臺等各部落，相當於把大半個內蒙古草原納入了麾下版圖。

甚至鬼力赤的本部所在之地，就是後世的呼和浩特附近。

相當於從陝西出發，從甘肅邊關開始，一路打到山西邊關，乃至要打到北平關外去了。

如今的北平也叫順天，就是燕王朱棣就藩的燕京。

朱楩想了想，說道：“烏雲塔娜，我要你在部落中徵集一批女性隨軍出發，如果遇到鬼力赤舊部，你們可以把部落裡的漢子呼喚回來。”

“而且既然要到四哥的地界了，或許還可以找四哥幫個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