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楊樹與李穀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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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四月二十，正是穀雨日，也是山中村小呆子李穀雨的十歲生辰日。

他給村裡的孩子們分發了糖塊，孩子們陪著他玩躲貓貓。

平日裡小呆子不太出門的，整日在家讀什麼聖賢書，沒人明白他說的之乎者也什麼意思，也沒人想起來找他玩。

今日不同，他給了糖塊，大家都圍著他，討好他。

大楊樹已經十三歲了，比李穀雨高一頭，那身板子能裝下兩個李穀雨。

她才不喜歡他的躲貓貓呢。可是村裡鬧人瘟，家家戶戶不好過，娘病著，已經很久沒吃過糖了。

她在遠處看著一群小毛頭東躲西藏，噌噌爬上樹。

坐在一根粗枝上，居高臨下，一目瞭然。

李穀雨太笨了，一個也找不著。

她就一個一個的指，李穀雨跑起來慢半拍，腦子倒是伶俐，她一暗示，他就能抓出一個來。

李穀雨玩兒得高興，漂亮的白玉臉蛋兒滿是笑意。

再回頭，就見樹上的大楊樹靠在樹上睡著了。

天色越來越暗，孩子們都跑回家去了。

李穀雨就站在樹下看著她，他不敢吵醒她，她很兇的。

可是，等得太久，眼看就要徹底黑天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喊：“楊樹，楊樹~”

楊樹強撐著抬抬眼皮：“嗯？”

“快下來！我不守著你，怕你摔下來。可天黑了，我得回家了。”

楊樹覺得頭重腳輕，身上面條一樣軟。

還惦記著，李穀雨給了所有人糖塊，還沒給她呢，回了聲：“俺的糖呢？”

李穀雨四周看看，確定沒有其他人了，在衣兜裡好好翻騰一遍，身上還剩三塊糖，他託在手心裡：“你下來，給你三塊。”

說話功夫，天就黑了，楊樹順著樹幹一點點下來，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後一躺，就進氣多出氣少了。

李穀雨搖搖她的胳膊：“你怎麼了？身上難受嗎？”

他伸出小手，搭在脈上，片刻之後，他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壞了！受了疫病邪侵……

他焦急的推著楊樹：“楊樹！你醒醒，跟我回家！”

楊樹迷迷糊糊的，攥住他手心裡的糖塊，不忘揣在自己兜裡：“俺睡會兒。”

李穀雨急壞了，村裡這疫病傳播範圍越來越大，生病的人數越來越多……這麼下去，豈不是人人都逃不過？

連楊樹這樣好身體的孩子都挺不住了，其他孩子豈不是一個也別想躲過了……

這樣一個一個有病，一個一個醫治，爹爹根本忙不過來。

必須想個法子不讓更多人傳上。

他扶著楊樹的後背，想把她扶起來，攙回家喂藥。

可她實在太重了，他費盡力氣，根本抱不動。

他急得哭起來：“楊樹，你醒醒，你醒了跟我回家，我家裡還有糖，都給你。”

楊樹對糖這個字還挺敏感的，微微睜眼：“誒，跟你回家。”

她硬撐著沉重的眼皮起身，李穀雨架著她，其實她根本不敢壓住李穀雨，都怕把他壓壞了，兩人跌跌撞撞的回到李家。

李大夫一看，這孩子是染上了，趕緊熬藥給楊樹灌下去。

苦得楊樹差點兒當場吐出來，李穀雨趁著大人不注意，嗖的塞進楊樹嘴裡一塊糖。

楊樹的眼皮抖了抖，逐漸安靜的下來。

等那塊糖融化了，她感覺眼皮沒那麼重了，扯扯李穀雨：“俺會記著的。”

李穀雨糯糯的說：“你好了就行。”

這病哪有那麼容易好？

村裡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

楊樹合上眼睛，想著，還不知道能不能活。

後來楊鐵匠把她接走了，李穀雨就病倒了。

很快，這場人瘟傳遍家家戶戶，每家都有病人，李大夫一家人也都倒下了。

到了拼命硬的時候了。

————

楊樹是最先恢復精神的，知道家家都有病人，爹孃不讓她出門了。

她悄悄進了山裡，打了一隻野雞，她還小，這對她來說是很久才能打來一次的好成績。

回到家，她娘就高高興興的把雞燉了，一家人補補身體。

楊樹把娘單獨留給她的雞腿偷偷省下來，用油紙包好，趁著夜色，到李穀雨屋子外敲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