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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氣沖和霞光聚,恰似流瓊雲朋侶。
這是數百年前一位江湖散修老道雲遊登州,初見清晨太陽映照林海三兩行人的感悟。
然而神氣霞光依舊,瓊雲朋侶卻被刀光劍影取締。
山林間晨霧濛濛,真氣騰騰。
婀娜貴婦與淺藍靚麗美人合戰一玲瓏袈裟老僧,三人揮灑的真氣寸斷林木,碎裂青石。
那老僧的玲瓏袈裟好似萬法難侵一般,任憑兩人彎刀長劍如何劈砍都被化解。
兩女身法矯健敏銳,老僧步伐看似緩慢,卻總能精準避開致命招式。
“鏘!”
老僧枯指如鉗,信手拈住長劍跟彎刀短刃,而後屈指微彈,將兩女震退數米,手中利器都險些脫離,踉蹌數步才漸穩身形。
與此同時,老僧似鬼魅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真氣流轉於雙掌,輕推向前,瞬間迸發恐怖法則道韻。
“噗!”
剛踉蹌穩住的兩道倩影集全力抵擋,依舊無法阻止似洪水傾瀉而來的真氣,只感覺被蠻荒古獸撞飛,血灑清晨半空,在初陽照射下腥紅濛濛。
“蒼髯老禿驢找死!”
一直緊張關注的趙正立暴喝拍出一掌,奈何境界大跌至小宗師境,看似迅猛的一擊,實則與大宗師境懸殊如銀河天塹般遙遠。
“砰!”
那玲瓏袈裟老僧連正眼都不成瞧一下,袖袍隨意輕揮即潰,連同馬車一併爆碎,只聽見馬兒最後悲鳴一聲,化作一團血霧。
幸好馬車內的趙正立見勢提前破轎避過,若稍晚一步定當血撒當場不可。
趙正立落地翻滾卸掉慣力,抽後背紫.陽劍橫揮一劍,並未出現記憶裡劍氣如虹的真氣,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境界大跌慘狀。
一劍落空,他沒絲毫猶豫的閃身遠避,下一刻那地方就被一掌真氣轟碎,花草泥土迸濺四方。
“慧聰我幹*#%!”
兩次跟閻王插肩而過的趙正立氣到破口大罵。
霎時間,玲瓏袈裟老僧略微遲疑,曉是被他突如其來罵懵了。
“黃口小兒,找死!”
慧聰袈裟一抖,果決探爪,所散發的氣息似要摘星攏月,法則道韻更是連綿遞增。
趙正立頓時身形難移,他被一股無形力量所禁錮,這僅是大宗師手段之一。
老僧如探囊取物那般邪笑出手。
“嗖!”
在緊要關頭,被一股外力生生橫推數米,他只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悶哼,伴隨著氣血噴灑的“噗呲!”聲。
當他扭頭瞬間,一道淺藍身影已倒飛數丈之遠。
半空中裙襬翩翩,血霧濛濛。
“小薇~”
“小姐~”
兩聲驚叫撕破長空。
登時間,趙正立周身紫氣流轉,手中紫劍更是寒芒數丈,空中瀰漫著一股肅殺。
“嗡!”
紫劍離手,懸立半空,趙正立雙手掐訣結印,口中唸唸有詞,隨之他青絲漸白,容顏漸老。
遠處慧聰老僧略微詫異:“青城紫.陽灌頂法?”
隨即輕蔑一笑:“念在你拿壽命灌頂,老衲等你蓄成這一招,也算了你心願。”
峨眉李詹壹已顧不上戰局,她閃身奔向倒飛數丈的餘小薇,眼中滿是愁容愧疚,到了此時她都不知是該恨青城山那個道士,還是北少林那個和尚。
手中封筋點穴,真氣不停注入她嬌弱身軀,嘴裡反覆唸叨:“餘小姐挺住!餘小姐挺住呀!”
。
青城山青山幽幽。
清都殿古樸蒼然傲立群峰之首,銀鬚鶴髮的青城掌門馮紫峰眺望北方,視野內霧海茫茫,群山綿綿。
“終究還是來啦!”
泛著紅潤童顏的掌門悠悠嘆息,隨即又呢喃自語:“能挺過去嗎?”
這一日青城道教慣例早課之後,掌門馮紫峰叫住幾位守山道人。
他環視一圈,除依舊在外遊歷的第四道人丘良,其餘五人皆是齊聚。
“按照本教歷代規矩,亂世下山,盛世避俗,不過並不代表徹底隔世,修行在於修心,最難修的便是俗世心,四道人至今未歸,氣息漸旺,想必遇上了機緣,而眼下第七道人似乎遇上棘手問題,按理來說,應當他自渡,然而外界因素錯綜複雜,本道思索再三,決定下山一趟。”
此言一出,餘下幾人登時如熱鍋螞蟻。
性子急躁的第五道人崔成江反駁:“這如何使的,掌門親自出山定會轟動江湖,甚至引起朝廷胡亂揣測。”
身材中等的第三道人谷恆隆跟著接話:“掌門師兄代表整個門派,若下山幫襯小師弟,定會讓朝廷誤會,再說,山裡還有諸多事物需要掌門料理,所以師兄斷然不可呀!”
與世不爭的六道人蒲葦把弄著新制竹笛:“幾位師兄平日都有事物打理,幾人當中唯我最悠閒,要不…讓本道下山?”
掌門馮紫峰聞言,白鬚微抽,果斷拒絕:“老六你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你那歸一無畏丹法在沒突破大宗師前,哪兒也不能去,免得亂了你歸一道心!”
一直不曾言語的第二道人袁朝陽撓了撓雪白頭髮,又掃了眾人一眼,最後悠哉哉開口:“都別演啦!貧道閒吃閒喝這麼多年,此番下山最適合。”
隨後捋了捋大把銀鬚又瞥眼掌門:“跟老狐狸一樣拐彎抹角,不如直接對老道指名點姓來的實際,也就他趙正立了,若換個人,便是將以前那位挖出來,老道都懶搭理!”
眾人並未對他大不敬言語感到意外,可能是習以為常,也可能他真做得出來。
相反被看穿心思的掌門罕見老臉一紅:“咳咳,有第二道人出面,準定比本道下山還管用。”隨即擠眉弄眼道:“順帶二道人不也可以料理料理俗事嘛!”
向來沒個正形的第二道人袁朝陽難得深沉幾分:“是時候有個了斷了!”
這一日,青城山一位身穿白袍的鶴髮老者悠悠下山,口中咿咿哼曲兒:
“花謝花會開,春去春又來。
伊人抹粉黛,只盼君青睞。
一盼君不見,紅妝翹首墊腳尖。
兩盼望眼穿,浮想往日長相伴。
三盼天轉黑,梨花雨淚目朝北。
月復月來年復年,春去冬來求神仙……”
這是六十年前的一首《離人淚》,道不盡的悽楚,唱不完的憂傷。
。
叢林間紫色劍氣直罐蒼穹,霎時間奪掉春陽光采,叢林上的天空紫氣翻騰,連雲層都對映成奪目紫輝。
下方一發絲雪白的遲暮男子雙手舉劍,猙獰老態面容依稀可見青年時那俊朗模樣。
遠處玲瓏袈裟老僧瞠目犯怵,他果決出手阻止,誓要在那滔天紫劍落下前斬斷白髮男子。
白髮遲暮男子正是捨生命力施展紫.陽灌頂法的趙正立,而那玲瓏袈裟老僧者是揚言讓他施完最後一招的慧聰。
他沒想過趙正立擁有如此恐怖生命力,更未成想他會以性命為代價。
直覺告訴他若是等這一劍蓄勢圓滿,他沒任何反抗之力,於是才提前破壞。
然而劍已成勢八分,又豈是他一擊所能潰敗的。
在慧聰老僧全力一擊抵達的同時,白髮亂舞的趙正立同步下壓成勢八分紫劍。
“轟隆!”
兩股道韻法則相撞,紫色劍芒頃刻間瓦解慧聰全力一擊。
“喀!”
紫劍下壓趨勢不減,讓方圓數丈林木化作灰烣,餘波又摧枯拉朽折斷成百上千草木。
“破!”
慧聰取袈裟為器,纏裹成棍,集結全身道行橫刺一棍,登時道韻連連,法則無窮,袈裟棍周邊空氣都隱約碎裂,露出莫測神秘的黑暗碎裂時空。
這一棍是佛家伏魔棍,凝聚了慧聰畢生造詣領悟。
“喀嘣!”
那纏裹成棍的袈裟近乎一個照面爆碎當場,下壓紫劍勢弱三五分,三分餘威依舊恐怖,且速度遞增加快。
大宗師的全力一擊如此不堪,讓慧聰詫異吃驚,然而事態緊急,容不得他多想,情急之下他躲閃不急,以雙掌舉頂的“白猿獻壽”接住轉瞬即達的紫劍。
“噗嗤!”
遠處李詹壹扶著剛剛轉醒的餘小薇,兩人只瞧見一雙巨手託頂,接住一柄從天劈下的紫劍,兩物相撞,璀璨刺目,難以直視,白茫之中隱約瞧見光頭老僧衣衫破碎,整個身形頓時矮了七八分。
待一切法則真氣散盡,原本林木參天,碧綠草地光禿一片,沙土滾滾。
場中一白髮男子雙手握紫劍成下劈姿勢,遠處衣衫碎裂的光頭老僧雙掌託頂,怒目圓睜的表情成吃驚狀,口角依稀可見一抹腥紅潛藏外溢,小腿以下更是深陷泥土當中。
李詹壹跟餘小薇不敢信境界大跌至小宗師的趙正立這一劍創傷了大宗師慧聰。
即便是慧聰本人也不可接受事實,彈指間能滅一群小宗師的存在,今日卻被螞蟻反傷?
細想趙正立那一劍是不惜耗盡生命所施展,登時也有所瞭然。
然而趙正立見他僅是創傷,還心有不甘,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劍他所付出的代價。
抽走數十年壽命換來創傷大宗師,這筆買賣如何算都是吃虧,也認清兩人如今境界懸殊差距,若是在往日跌落前的宗師中品,他敢自信這一劍能輕取禿驢老命。
當下情形他依舊被動,一劍創傷慧聰後,他沒任何猶豫再蓄第二劍。
紫氣升騰,白髮更白。
“瘋子!”
遠處的慧聰老僧見勢又驚又恐,對方全然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
人老成精,越老的人越惜命,方才他都懊惱自己託大吃了虧,眼下受創自是有種對紫氣的恐懼,雙腿拔出沒絲毫停留遠逃而去。
那破爛背影,狼狽身形,說不出的倉皇無措。
即便第二劍是虛張聲勢也好,拼死一博也罷,慧聰認為都沒必要去賭,畢竟兩人仇恨遠不及搏命重創的地步。
他以創傷為代價耗了趙正立數十年壽命,此番離開,將訊息轉告杜喬,讓他來收拾殘局,如此還能讓杜家記個順水人情賬。
。
廢墟場地內,已是花白模樣的趙正立見恐嚇得逞,猶如抽乾最後一絲精氣,剎那癱軟倒地。
便是他真鐵了心拿命灌輸第二劍,也遠達不到第一劍三分效果。
畢竟壽命有缺,因果留痕。
他終是心生了惶恐,因為切身感受到死亡的召喚。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以如此方式老去,如此心境面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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