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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仲月十二,雪舟南郡,週中縣,金斗客棧
“怎麼可能,方才我還看你檢查了!”
寒步搖本就跟在木牧身後,自然第一個跑出,這個客棧也只有兩層,但是樓上已經住滿,樓下也就剩下兩間房,通鋪是在客棧西邊,普通客房在對面,寒步搖一開門就看到了張二漢,此時這個大鬍子滿臉焦急,已然額頭見汗,銀錢行李就算是丟了也只能怪自己不小心,但這考憑文書可是王城大考的入場文書,沒有它張二漢就得回縣裡再等一年。
“是啊,吃完飯我還看了,可就這麼一會功夫,就沒了!”張二漢看著是個莽漢,卻是個心細的人,他說的檢查自然是開啟藏在內襯裡的文書,確認還在再塞回去,這一路上張二漢連銀錢都敢放在木牧房間裡,唯獨文書被他放在內襯裡縫著的口袋中,怕趕路出汗打溼文書導致字跡模糊,這個口袋外還特意壓了棉花,而且張二漢還定時拿出來晾晾,確保萬無一失,可就在剛剛,他的文書憑空消失了。
他嗓門大,天也還沒完全黑,這一聲吼登時將客棧裡的掌櫃夥計和客人全都叫了出來,跑堂的夥計倒是機靈,一聽是武考的考憑文書丟了,第一時間堵在門口,禁止所有人出入,另外兩個夥計聽了掌櫃的話,一個去了後門,另一個則是堵在了通鋪房門口,掌櫃是個稍微上了年紀的,一看就知道是見過風浪的,經驗豐富,知道事情如果辦不妥必然會影響客棧名譽,所以賠笑上前打發最後一個夥計去衙門報官。
這一系列動作下來,看的木牧和崔文海忍不住露出讚許之色,二人相視一笑,到了張二漢面前,他們兩個並未跟著房羅塵一起走,而是出了門之後不約而同的打量四周,檢視周圍客人的反應,試圖找到偷文書的人,只可惜兩人皆是一無所獲,儘管這客棧掌櫃的動作已經足夠迅速,但真正偷文書的人怕是早已逃遁。
“你再看看,是不是忘到哪了?”房羅塵沒注意自己身後才多了人,只是跟張二漢一人對話,寒步搖見二人搖頭臉色訝然,若木牧都沒看出來,那這文書多數是找不回來了,張二漢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臉都憋得通紅,放文書的地方就只有那麼一個地方,口袋沒有破損,也沒有漏夾在衣服中,就是突然消失了。
“這就算是鬼,偷什麼不好,怎麼就偷走文書了呢?唉……這可咋辦……”此時的張二漢一個頭兩個大,真就急的哭了出來,忽而想起之前吊林的遭遇,一時間將矛頭指向了鬼魂身上,畢竟這種憑空消失也就只有鬼怪能做的到,不然沒法解釋。
“這位客官,您先彆著急,咱們先等捕快來了,一會兒搜搜身,保不齊就找著了。”
掌櫃在一旁安慰著,周圍的人形色各異,有附和著安慰的,也有面露譏諷的,更多的自然還是觀望和看熱鬧的居多,被這麼多人圍著的張二漢臉色由漲紅轉變為紅黑之色,一旁的房羅塵雙眉緊皺,兩個肉痣被狠狠的擠在一起,已然是看出張二漢的狀態不對。
突然房羅塵大喝一聲猛地向著張二漢的後背拍出一掌,就聽得嘔的一聲,鮮血從張二漢噴出,隨後神色萎靡著向後倒去,被房羅塵用盡全身力氣扶住,一旁的木牧後發先至也扶住了張二漢,兩人合理讓張二漢坐下給他順氣,眾人方才醒悟過來,知道這是氣急攻心,如果不是房羅塵這一巴掌,恐怕張二漢會出現更大的意外。
這一口老血噴的整個客棧落針可聞,老掌櫃也是倒黴,這一口血全都噴在了他的身上,一時間關切急切的神色在臉上來來回回,一旁的崔文海反倒是平靜了很多,對著掌櫃吩咐了兩句後才來到張二漢身邊。
此時房羅塵已經給張二漢行了針,蒼白的臉上總算是浮現出了一絲血色,周圍人在夥計的招呼下各自回屋的回屋,睡不著的就在大廳裡竊竊私語,慢慢的嘈雜之聲也越發的大了,等捕快到來才恢復平靜。
對於客棧被盜的武考生,帶頭捕快正是今天木牧提過的烏捕快,中等身材,面白鬚淨,三角眼,鷹鉤鼻,薄唇彎下巴,往那一站一盯就給人一種凌厲的氣勢,只是這位烏捕快聽完張二漢的複述,和身後的幾個手下眼神交流之後只是嘆氣說道:“兄弟,你這案子我們辦不了。”
隨後烏捕頭嘆了口氣將緣由娓娓道來,這週中縣的失竊案並不多,尤其是這幾年更是少的可憐,只是這種情況並非是衙門的捕快和當地的百姓的功勞,而是因為這週中縣前幾年來了一個沒人見過真身的大盜,一人定了整個縣城裡的大小賊偷。
此人出現大概是在四五年前,第一年週中縣的失竊案就少了很多,等到第二年失竊的案子就降到一手之數,但沒有一個案子能被破出來,因為這盜竊之人手段太過高明,來去無蹤,但這個大盜每次都會留下一個標誌性的釣字,所以這個賊被週中縣的百姓稱為釣盜。
這些年來,釣盜犯案二十餘起,連個人影都沒有人看到過,釣盜偷的東西也五花八門,大多以富戶家的銀錢為主,但最離奇的幾個案子是窮苦人家的馬桶刷子和糞叉,這東西任誰也想不明白偷這東西幹嘛,只能猜測是這釣盜手癢沒忍住而已。
“可這,釣字在哪呢?”寒步搖回頭看向通鋪的房間,方才她可是進去過,沒見到通鋪房間和大廳裡哪裡有這個字,卻見這位烏捕頭擺手帶著幾人來到門口,眾人順著烏捕頭的手指望去,卻是封門的門板和門檻之間夾了一張不到巴掌大的草紙,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一個釣字,看樣子這就是那位釣盜留下的證明線索。
“這個釣盜我們去過周圍縣城調查過,據說是個江湖高手,出自千門,是一個以偷盜為業的門派,從未入十門,在臨縣也呆過三四年,犯案十餘起,盜取銀錢過百金,也沒有被抓到蛛絲馬跡,你們被他盯上,可說是無妄之災,這位兄弟,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再準備一年?”
這烏捕快跟眾人一樣都是一臉的惋惜,這真不是他們不想抓,實在是他們能力不足,抓不到這個盜竊之人,武考生的大小兩考都過了的自然是優秀之人,像烏捕頭這種捕快就是中小兩考都過了之後,沒辦法參加大考的人的選擇,而只過了小考的武考生除了當個縣城雜役之外,還可以選擇從軍,從士卒做起,但這條路之艱險,世人皆知。
御宇王朝原本是第一個大一統的王朝,但不過百年便分崩離析,隨後各國林立,征伐不斷,也有過數次平和年代,但仍以戰亂為主,御宇王朝的後人經過長達三代人的發展,終於將祖上統御的大部分疆域收回手中,雖後來弱國稱臣納貢,但明暗之間仍有小規模衝突,因此武考生在這種刀尖舔血的晉升之路能走上去的寥寥無幾。
武考生的大考一旦透過,便可在軍中謀個小隊統領或者郡府護衛之位,餉錢遠高於普通士卒,即便是考不過,也可以學烏捕頭一樣前往縣衙中當值,但這文憑一丟,張二漢的武考之路就艱難的多了,丟失之過不會因時間更替而被抹除,如果明年再參加大考,考憑文書上會背書緣由,這對之後的仕途之路影響甚大,也正因如此,張二漢才會氣急攻心,被房羅塵一掌吐血保命。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司隆俊是跟著崔文海出來的,眉頭緊皺,隨後眉頭一鬆說道:“還有補救之法,不過我們可能還是要繞路的。”這話說的突兀,卻是讓張二漢直接驚的站了起來,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一路上司隆俊都是沉默寡言,有時行為略顯怪異,但能看得出是個穩重人,這個時候能說出補救之法,對張二漢來說無異於再造之恩。
此時崔文海倒是也反應了過來,長吐了一口氣後說道:“還是司隆兄想的快,文海甘拜下風。”
這一路上兩個同鄉暗中有過數次較勁,大多都是崔文海因資歷和家世穩穩蓋過司隆俊一頭,司隆俊在文學方面不太在行,尤其是這個字是一大瑕疵,但司隆俊對山河走勢,風雲雨雪以及律法條例上的積累遠超崔文海,只是這些學識平常顯露不出,再加上有木牧這個經驗豐富的獵人高手,自然也就沒太有人在意,只是能參加大考的人,終究還是有出彩之處的。
“所以這法子是怎麼做?”房羅塵自然樂見張二漢因這句話心緒恢復,但他一個郎中只會看病,其他的一概不懂了,崔文海則是扭頭看向了烏捕頭,輕聲說道:“烏捕頭,今日雖晚,但不知縣官老爺可否叨擾?”
“大人此時倒是還未休息,畢竟轄地發生瞭如此大案,任誰都睡不消停的。”想起那些拉回來的屍體,烏捕頭的臉上也是掛滿愁雲,崔文海自然曉得其中利害,但仍厚著臉皮希望明日一早可以拜見一下縣官老爺,烏捕頭見苦主自己有法子,也樂見其成,縣衙裡還有滅門案要調查,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捕快離去,客棧很快也安靜了下來,考憑文書是在客棧裡丟的,掌櫃倒是大氣,給今天的住宿費給免了還搭上一頓明天的早餐,六個人也就先在房間裡商議,因為不知道隔牆有沒有耳,也沒敢太大聲,至於張二漢被餵了藥,在一旁休息,他是真不知道司隆俊說的那個補救法子,倒是一旁的木牧瞧出了一絲端倪。
看寒步搖一臉茫然的追問什麼法子,木牧則是拉著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房羅塵一愣也要起身卻被木牧制止說道:“可能你有大用。”房羅塵眉間紅黑雙痣微微顫動猶疑問道:“跟我有什麼關係?”木牧卻示意他不要多問,聽著就行。
“束仁大哥說的對,房大夫,可能還真的需要你的醫術輔助一下。”見房羅塵再次落座,崔文海壓低聲音說道:“這所謂的補救之法不過是一個幌子……”張二漢因為安神藥作用反應倒是不大,房羅塵也不是傻子琢磨了一下就肯定是這兩個讀書人想到了什麼餿主意,便靜待下文,一旁的司隆俊小聲說道:“我們猜測張二漢兄弟之所以被釣盜針對,很有可能是因為之前他得罪了千門的人,就是那個被他打傷的小偷,釣盜出手,應該就是為了報復張兄弟。”
寒步搖看看這身前桌邊坐的四個人又問詢似的看向木牧,卻見木牧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神色,便是知曉自己的這位夫君認可了司隆俊說的話,一旁的司隆俊繼續說道:“從烏捕頭描述的話來看,這個釣盜應是個自負之人,此類人異常自信,武功又高,做事幹淨利落,在小縣城自然是無往不利,順風順水。”
“但如果你想憑藉一句有補救之法就激怒他未免太小看江湖人了吧?”懂了司隆俊口中所說的目的,房羅塵卻是露出一臉的不屑,崔文海聽完卻是搖頭說道:“補救之法是真的有,只要縣老爺蓋印發一紙文書到郡府衙門,說明情況再等些時日是可以補發的,所以司隆俊說的也沒錯,這算是朝廷給的解決辦法,只不過平常用不到而已,畢竟要偷考憑文書,怎麼也得到了王城才真的有用。”
“不是,這還真有偷的?”房羅塵像是聽到了奇談一般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崔文海卻是笑著點頭說道:“冒名的都有,偷文書算什麼。”朝廷裡的事房羅塵不是很懂,但不過兩句話卻是聽得頗感震撼,回頭一想這真的補救之法,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旁聽的木牧和寒步搖坐回桌前,說起了當時張二漢在客棧擒賊一事,“千門雖未入十門之列,但不容小覷,如果釣盜真是出身千門,那這一路上可就真不安生了,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惹出麻煩的是張二漢,麻煩的可是我們幾個,明日事情多,大公子先好好休息吧,我跟內人輪流守夜。”一路上眾人也不把木牧當做平常獵戶,自然也就聽他安排,木牧守前半夜,掀開厚重的門簾,自己的檢視了門框,也算是發現了一極不可見的痕跡。
那是一條几乎被門框紋路遮掩的劃痕,看樣子就是這個所謂釣盜的手段,木牧張嘴無聲一笑,沒想到這釣盜還真是用的魚線,算的上名符其實,順著痕跡看,木牧心中不由一沉,這個釣盜確實是個高手,繞指柔絲,取物無形,至少此人內功深厚,魚線用的如臂使指,遇到這高手,如果明面對上還有勝算,可惜釣盜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木牧正想著怎麼回去安撫張二漢,卻是目光一凝,緊接著扭頭傾聽,卻是聽到了些許輕微響動,此時夜色已深,明月未全圓,周圍無燈火,光線黯淡,目視不及遠,只能凝神側耳,卻是再無異常,木牧掀門簾微微低頭,卻發現門檻里居然有一張拳頭大的粗麻紙,上面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印在清水莊?印?”木牧看著手上的字跡心中茫然,如此悄無聲息在自己周遭留下書信,自然是釣盜出手無疑,可張二漢被偷的是考憑文書,卻不是印,這個印又指的是什麼?清水莊木牧倒是知道,吊林裡的那些屍體就是清水莊的人,這個是烏捕頭說過的,難道這考憑文書是被釣盜放到了清水莊?
回到屋裡眾人除了驚懼之外對紙上之字也是茫然,最後還是木牧讓眾人休息,明日再去衙門找烏捕頭,卻不想第二天還未亮,烏捕頭就已經帶人來到客棧,敲門的力道之重,將整個客棧裡的客人都驚醒。
“烏捕頭,您是說縣官大老爺的官印被釣盜偷了,還留了字條?”房羅塵臉上的肉顫抖著,語氣也是激動的無以復加,烏捕頭進了客棧之後直接找了眾人,手一攤就看到巴掌大小的粗麻紙上寫著五個字:書在清水莊。
再對照一下昨天晚上木牧收到的留信,不管這個神秘的釣盜是不是真的故意挑釁眾人和官府,這一切的問題都指向了那個發生了滅門慘案的清水莊,也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這清水莊必然是都要走上一趟。
不敢耽擱,一行人快速吃罷,此時天色已明,算是一班捕快一行數十人浩浩湯湯的叫開城門,在烏捕頭的帶領下一路向東,直奔清水莊而去。
看著官道兩側的樹快速退去,一直跟木牧一同跟在隊伍最後面的張二漢突然扭頭,眼神期望的看著木牧說道:“束仁大哥,咱們這次能不能拿回我的文書?”木牧卻只回了一句全力施為,爭取不留遺憾,聽了這話,張二漢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沮喪,最後只能苦著臉悶頭趕路。
出城時天色微明,行了三里便到了岔口,木牧讓寒步搖留下看守司隆俊和崔文海這兩個文考生,自己則是帶著房羅塵和張二漢一同跟在了衙役隊伍的後面。
清水莊是依山而建,因山頂有一汪清泉經冬不化而得名清泉山,清水莊建在了半山腰偏下的位置,距離岔口約三百步,離開官道,便能看到岔路上鋪著約三步寬的青石磚,青石之上還能看到明顯的車轍印,路兩旁都栽著柳樹,無葉的柳條擺動沙沙作響,卻是顯得這清泉山越發的死寂。
拐了個彎後,木牧的表情就有些不對了,吸了吸鼻子隨後小聲跟房羅塵問道:“聞到了嗎?”房羅塵點點頭,他是郎中比木牧更先聞到那股微弱的腥臭之氣,看樣子這莊子是實打實的被血洗,而且場面恐怕不會太好看。
轉過這個彎隱約能看到清水莊的門匾,等眾人到了門口,清水莊大門洞開,腥臭之氣更是撲鼻而來,木質大門和牌匾上都染著血痕,地上更是有一灘灘的黑紅血跡,烏捕頭帶著人進了大門。
木牧卻是攔住了張二漢和房羅塵,看兩人疑惑便解釋說先要讓衙門勘驗過現場,擅闖命案現場是要被治罪的,兩人便沒了話,無聲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尤其是張二漢甚至打算繞到清水莊後面,生怕衙役們的到來將釣盜驚走,自己的考憑文書也就徹底無望。
“那天我就不應該管那個賊,哎呀,也不對,這……唉……”
張二漢忍不住撓頭嘆氣,木牧沒讓他動,他也就只能在原地唉聲嘆氣,心裡氣惱悔恨交加,忍不住嚷著叫你手欠,隨後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巴掌,這兩巴掌扇的實在,打完張二漢的臉明顯胖了一圈,看的房羅塵是一陣吸氣,這一巴掌要是再用上內勁,怕是能把人的頭拍碎,只是不等房羅塵開口,木牧卻抬手示意噤聲,側頭傾聽後突然臉色一變朝著山莊內大聲喝道:“烏捕頭,山莊裡可能有活著的人!”
話音落門口便只剩下了一個一臉茫然的張二漢,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越過大門和玄關,遇到牆頭直接躍過,一路直行,最後來到了山莊最左側的馬廄之中,木牧觀察著已經被凍僵的馬匹屍體,隨後卻是目光一轉盯住了馬廄旁的草垛,雜亂的草垛也是染血的,但有一處卻是對不上。
木牧盯了一會,正好烏捕頭也追了過來,喘氣問道:“你怎麼就……”話音未落卻聽到草垛裡一聲異響,一個渾身染血的身影從草垛中緩緩爬出,看身形應該是個孩子,如果不是白天,這突然爬出來的孩子恐怕會嚇掉常人的膽子,藉著日頭烏捕頭卻是有些猶疑的問道:“你是城北牛家莊的小牛慶?”
到了自己的名字,那個滿臉血汙的孩子抬頭看清了烏捕頭的容貌,眼淚奪眶而出,卻是無聲的抽噎了兩聲,隨後往前一倒,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小牛慶怎麼到了清水莊?”
旁邊的一個衙役抱起昏死過去的孩子,房羅塵推開眾人將手搭在了牛慶的手腕上,隨後呼了口氣示意沒什麼太大問題,因外事導致心緒起伏,再加上飢寒交迫,身體頗有些虛弱而已,轉動自己的腰帶,從一個小白瓷瓶裡倒出一粒藥丸丸塞到了牛慶口中。
隨後拉起牛慶的手看了一眼,忍不住往上擼起,卻發現牛慶的衣服雖然有血漬,但身上的血已經乾結,再翻翻脖子發現也有血跡,不由得驚疑的嗯了一聲,木牧倒是看得明白說道:“這孩子應該是先躲到馬腹之中,隨後才到了草垛裡,也是萬幸啊。”
眾人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萬幸兇手可能顧忌什麼,沒有放火毀屍滅跡,否則不管這個牛慶藏在什麼地方都是必死無疑。
木牧卻是先向著烏捕頭告罪一聲,隨後打量起四周,最終還是將目光放在了牛慶剛才鑽出來的草洞中,伸手摸了摸,從裡面掏出了一兩根骨頭,上面的肉已經被啃的乾淨,這骨頭卻是一根雞腿骨頭。
從吊林發現屍體到現在算起來,這孩子應該是在這裡躲了至少有六七天的時間,寒冬之際,一個孩子僅憑一身棉袍躲在這草垛裡就算沒凍死,也得餓死,從地上的痕跡來看,這牛慶應該是生吃了馬廄裡藏身腹中馬兒的內臟,還有就是有人給他送吃的。
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釣盜,如此想來,這釣盜為什麼要大張旗鼓的將眾人引導到這裡,還讓他們發現了倖存的牛慶,這牛慶身上是有什麼案件的線索?如果不是自己常年打獵,聽力靈敏,看牛慶現在的樣子,怕是連今晚都撐不過去,眼前一切怕是都已經被一直未現身的釣盜安排的明白,眾人都成了他安排的棋子。
烏捕頭見木牧臉色異常,自己一琢磨也就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現在能知道的線索實在有限,方才一個手下查過,案發時清水莊應是大擺宴席,看散亂的座椅分佈,應是眾人喝下的酒水或者吃食中被下了毒,隨後就是兇手們暴起殺人立威,帶著屍體和其他暫時未死的人去了吊林。
“也就是說,我們在丫尖山看到的面具,也有可能是釣盜放的?”房羅塵也不傻立刻想起丫尖山上的一幕幕,烏捕頭卻是搖頭說丫尖山的山鬼面具起源是為了鎮怨邪之魂,這種做法應是為了壓制清水莊的魂魄不得去死境輪迴,釣盜喜歡偷竊不假,卻從未傷人,畢竟他功夫了得,來去無蹤,實在是沒有行如此卑劣作為的可能,再說這牛慶之命,很有可能便是釣盜救下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沒見到實質證據,便是一切都做不得準。”房羅塵厚重雙唇一抿不再言語,烏捕頭讓手下繼續搜,而他則是揹著昏睡過去的牛慶,帶著三人一同來到清水莊大堂,大堂大門洞開,裡面混亂不堪,如果不是寒冬,單單是這裡的飯菜發黴變臭就會讓人待不住,進門時眾人都發現庭院之中有很多老鼠和飛鳥屍體,應都是慘案發生後,入大堂吃食後中毒而死。
“飯菜裡的毒能毒死老鼠飛鳥卻不能直接毒死人,仵作驗屍後發現這些人雖然中毒,致命傷卻各異,吊死的,砍死的,還有嚇死,凍死的,這麼多人,怎麼運到吊林裡還不被人發現的呢?”烏捕頭嘆了口氣,另外三人打量周圍的環境,腦海中各自構想出案發時的慘烈場面,心中都不由得一寒。
烏捕頭剛放下牛慶,卻聽一聲悶響,牛慶的棉袍袖口掉出一個小方正布包出來,一見此物,烏捕頭不由得大喜,丟失的縣衙印章就這麼突兀的出現了,開啟布包,裡面正是大印,不過大印之下還壓著一張巴掌大小的粗麻紙,上面只寫了一句話:代師收徒,且行,後面還畫了兩個點。
張二漢看完是又驚又怒,這話他明白,可他考憑文書還在釣盜手裡,這個且行的意思,豈不是還要他繼續參加大考,可這文書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還給他。
“這牛慶難不成還是一個學醫的苗子?”
房羅塵的眉頭狠狠的揉著眉間的兩個肉痣,這兩個點一黑一紅,顯然特指的他,心裡惱怒的房羅塵放開嗓子吼道:“我代你大爺!”話音未落,大堂內捲起一股疾風,等到房羅塵發現自己嘴上糊著一張粗麻紙時,木牧早就衝出屋外,踏著院中假山接力正欲上房,卻聽得破空之聲響起,木牧眼睛一瞪不得不側身翻滾落下,再次縱身上房時卻早就沒了對手身影,心中暗暗吃驚的木牧回到堂前,卻發現差點選中自己的只是一根隨處可見的柳枝,眾人追出來見木牧無恙,便將目光放在的房羅塵的手上。
粗麻紙上寫了三個字:拜師費,後面粘著一枚銅錢。一旁的烏捕頭看到上面書寫的文字忍不住打趣道:“代師收徒,就一文錢?”
“你管得著嗎!”房羅塵滿臉窩火,但見一旁的張二漢滿臉的希冀和欲言又止,忍不住嘆氣說道:“行,為了你的考憑文書,收就收了,但是,他這一路上吃飯喝水,得你上!”
見張二漢一臉錯愕,房羅塵眯著眼咬牙說道:“解決你惹出來的麻煩,我身邊還得掛個麻煩,怎麼,不服氣?”
這話說完,張二漢便不敢再言語只能訕笑,房郎中說的沒錯,麻煩是他惹出來的,現在只要能找回文書,就算是讓他一路將郎中背到王城也心甘情願,只是前往王城的路才剛剛開始,這孩子自己到底能不能養得起張二漢心裡是真打鼓。
“如果你們想要帶走牛慶,就做好滯留的準備,這個案子不完,牛慶作為可能的倖存者,斷然不能離開!”看著手下還在蒐集線索,烏捕頭卻是當頭潑下冷水。
“烏捕頭放心,其實清水莊滅門案,還有一個重要證人。”想著方才自己無功而返,木牧將釣盜提了出來,但烏捕頭卻是苦笑搖頭,在自己轄區內出現了一個知道卻抓不到的賊,這種煩悶無力讓人感到挫敗,木牧方才的反應和速度極快,遠超自己,看得出來這位束仁護衛是個遠超自己的高手,他都追不上,自己怎麼可能抓得到釣盜。
烏捕頭剛想再開口,卻聽到有呼聲遠遠傳來,“班頭!班頭!老爺傳令!”一個衙役風風火火的跑進大堂,略微平復一下後說道:“這個案子要交出去!”
木牧聞言細眼猛睜雙拳握緊,心中狂跳,這樁滅門案要交出去,那必然是……此處竟真有狴犴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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