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貝蒂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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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保留地的佈局是坐北朝南，外來者需要從南部的紅色卡車頭入口進來，進入由山體和垃圾城牆圈起來的院子後，外來者也就進入了對外部商人開放的貿易區，在貿易區的北部還有一道緊閉的金屬大門，其旁邊一樣配備了城牆，在城牆上也有兩座防禦哨塔，和南門類似，有屍鬼衛兵和手搖旋轉機槍被配置在上面。

安迪看著那道大門和旁邊的崗哨，這些防禦工事的森嚴程度比南邊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內部的很可能才是真正的保留地，以尋常的聚落佈局慣用稱謂來形容，也就是內城和外城的區別。

既然那個高大屍鬼要安迪遠離這裡，安迪也暫時不想和他起什麼衝突，奴隸們已經被奴隸販子們送達這裡，他們就已經歸屬於保留地，如果硬來的話前後左右的哨塔和衛兵必然會一起攻擊自己，沒穿上動力裝甲的安迪根本吃不了幾發子彈，即便穿上動力裝甲趕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事已至此，只能再作考慮。

距離他比較近的那輛軍用卡車就在不遠處，安迪走過去，看到幾個商人正在那裡進貨，他們穿著防輻射服發出甕裡甕氣的聲音討價還價，車頭引擎蓋上殘留著白色五角星圖案痕跡的卡車很明顯已經經歷了足夠漫長的歲月且沐浴在輻射之中太久，綠色漆皮已經脫落的差不多，鏽跡斑斑的樣子如同一具巨大野獸的屍體，在車廂側面用黑色的塗料寫了幾個字組成單詞，意思是護甲店，這就算是一個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招牌了。

輪胎慘不忍睹的樣子意味著這臺卡車早就沒法動彈了，它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行動能力，那些被焊接在車廂側面和上面的金屬板子讓它還能發揮它最後的價值，充當一個小店。

金屬板子上有一些破洞，各種材質的補丁被打在上面，使用布料做得補丁還不算最離譜的，最離譜的是現在安迪的目光所注視到的那個，一個大概半個拳頭大小的空洞被使用某種凝固了的膠質物填充好，仔細分辨後讓安迪有點犯惡心，因為那些膠質物很可能是被人咀嚼過的口香糖，上面沾著很多不可描述的汙垢。

就在他強忍著不幹嘔的時候，車廂裡傳來沙啞又尖銳的謾罵聲。

“你到底是買還是不買？最後跟你們說一次，不買就趕緊給我滾！看見你們這些滑皮就犯惡心，噁心！你們懂不懂？我美好的時間一天天就是被你們這些醜陋又愚蠢的傢伙給浪費掉了！我沒有什麼功夫和你們閒聊亂扯，拿出你們的瓶蓋，拿走你們想要的貨，然後滾！這個流程你們這些滑皮到底是哪裡聽不懂？啊？跟你們這幫雜碎打的交道越多我就越是快樂不起來，該死的！”

幾個穿著防輻射服的商人狼狽的抬著幾個箱子從車廂裡走出來。

一個穿著一身雕刻著奇特花紋金屬護甲的女屍鬼從車廂裡走出來，還在那裡憤懣不平的朝著商人們破口大罵，之所以能分辨出她的性別，多虧了她那粗糲的聲線之中還有一點可供分辨的女性音色以及她那雖然枯黃黯淡但似乎也被認真打理過髮型的一頭長髮。

就在安迪看著她的時候，那屍鬼猛然轉過身來，當即讓安迪後退一步。

那張臉上的皺紋幾乎猶如起伏不定的山脈一般，尤其是眉頭和法令紋區域，像是一個油盡燈枯的老人被風乾後留下的屍骸面龐才會具有的細節。

“你他媽的看什麼看？你這蠢滑皮！”

安迪想到旁邊的店鋪招牌，決定忍一忍。

“我是被你美麗的面龐吸引了，美女。”

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防輻射服面罩裡的嘴角都在抽搐。

那屍鬼愣了一下，然後態度稍緩。

“不要在那裡說些誰都清楚的事實，你這完全就是一通廢話，我知道你們這些油嘴滑舌的滑皮為了得到一點折扣什麼話都有臉說的出口...但是，好歹你說的話比剛才那群蠢貨聽起來順耳一點，想進貨就趕快過來然後趕快走，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也不要妄想靠著三言兩語就得到什麼特殊折扣。”

安迪趕緊跟著她順著搭在車廂尾部的鋼板走進車廂裡，看到裡面堆滿了成套的各式護甲。

左面的一大堆全部都是皮革護甲，材質五花八門，土狼皮、蜥蜴皮和雙頭牛皮的居多，也有經過複雜鞣製工藝製造出來的複合材料高檔產品；右面的一大堆全部都是金屬護甲，材質也是不盡相同，有的看起來就是用金屬垃圾粗糙焊接而成，像是那些掠奪者和比較貧窮又不得不長期外出討生活的廢土人身上穿的同款。

但是有些看起來就不那麼簡單了。

在這個屍鬼店主的身邊擺放著幾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貨色，這些金屬護甲的外觀有點七拼八湊，但是在細節上可以看出製造者有一套獨特的美學邏輯，像是那個頭盔，被使用三種不同來源的材料焊接而成，三分之一是戰前的軍用戰鬥護甲頭盔，三分之一是厚實的鐵塊，像是從軍用載具上面切割下來的，還有三分之一....怎麼感覺有點像是某型號動力裝甲頭盔的碎片？

這套護甲，平心而論也可以說是一套金屬護甲，但所選取的材質都是一等一的貨色，重量方面的問題暫且不多說，僅僅就防禦力方面，估計要甩安迪那套從鋼鐵兄弟會那裡搞來的年久失修欠缺維護的戰前輕型戰鬥護甲幾條街。

屍鬼店主沙啞的聲音傳來。

“喲，你這滑皮有點眼光啊，一上來就看上我店裡沒幾件的高檔貨了？想買的話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先給我錢，一口價，3500瓶蓋，頭盔另算，1500瓶蓋，我這裡還能幫你安裝一些額外的配件，比如熱量探測輔助瞄準器和夜視儀以及更換更高流明的頭燈，這些全都沒問題，當然...得加瓶蓋。”

這個價格一出口直接震驚安迪好一會，要是鋼鐵兄弟會賣他們的動力裝甲是這個價格倒是沒問題，但是這只是一套金屬護甲而已，聽她口中那個意思，滿配價格甚至上不封頂....

“額...這個價格...”

不等他說完，屍鬼店主就嚷嚷起來。

“別跟我說什麼嫌貴的話，你嫌貴我還嫌賣的賤呢！你知道這護甲用的都是什麼料子麼？”

她那灰色的褶皺面板手掌拍了幾下身邊的護甲。

“全都是大戰之前的特種鋼軍用料！小口徑子彈打上去連個痕跡都留不下，用的焊接技藝我敢保證現在這片沒人會使，強度比不上動力裝甲的甲片也差不到哪裡去，甚至料子裡就有動力裝甲的碎片，知道打造它的匠人是誰麼？”

屍鬼店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貝蒂！”

她掐著腰驕傲的挺起乾癟的胸脯，似乎在等待什麼反應，但低頭一看，安迪卻沒有如同她預想的那般震驚。

“什麼？你這滑皮不懂麼？你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麼？”

安迪撓了撓防輻射服的頭套。

“這個...我確實不是那麼太懂行，原來貝蒂你是一個很出名的護甲工匠大師麼？啊....沒想到你長得這麼漂亮實力也這麼強啊，簡直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貝蒂一聽這番吹捧，臉色又略微好看了一些。

“哼！又在說些沒用的廢話，滑皮，你今年多大了？”

安迪回想了一下之前在胡佛大壩看到的自己的檔案，上面記錄了準確的出生日期，這次他總算知道了一些關於自己的資訊，雖然總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27。”

此言一出，貝蒂直接發出不屑的嗤笑。

“難怪你不知道我，小鬼，我今年都127歲了，你出生的時候我都活了一個世紀了！你在我眼裡簡直連個嬰兒都不如。你聽好，在護甲這方面我絕對是先驅者，早在這片地方的滑皮都光著屁股用長矛亂戳別人的時候，我已經在研究怎麼把那些因為輻射變奇怪的動物身上剝下來的皮做成護甲了，那些市面上的皮甲和鐵甲，它們的形制和設計，你以為是誰開的頭？你以為他們是從誰那裡抄來的？”

安迪心裡一驚，本以為之前遇到的那個一百歲左右的老屍鬼已經是廢土活化石一般的存在了，但眼前這位護甲工匠貝蒂更是重量級.....這算是什麼？廢土護甲工匠的老宗師？

“哦哦，原諒我吧貝蒂，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的得意之作是配得上那個價格的...”

貝蒂鼻子...哦不，鼻洞朝天的哼了一聲。

“這次就原諒你的無知，畢竟你太小了，那麼，你要不要買，痛快點！”

安迪看了一眼嗶嗶小子顯示的瓶蓋數量，面對著250這個令人尷尬的數字，他知道今天是沒什麼可能帶走那副很厲害的護甲了。

“這個，老實說吧貝蒂，我希望你別生氣，其實我沒有帶夠瓶蓋....”

貝蒂一聽這話當即臉色一沉，讓她那張恐怖的臉更加恐怖。

但她沉默片刻，沒有表現得像是之前那麼暴烈。

“要不是你這小滑皮還算會說話，我肯定叫衛兵把你趕走，現在你趁著我心情還算好，要不然挑點那些奴隸造的便宜貨買了走人，要不然趕快滾蛋，你自己選。”

安迪看了一眼貝蒂手指指向的那些所謂“奴隸造的便宜貨”，突出一個粗製濫造，看著感覺甚至不如自己現在為了穿著防輻射服行動方便而已經收入嗶嗶小子裡的那套戰鬥護甲，這東西買了就是浪費瓶蓋，根本毫無意義。

看著下逐客令的貝蒂，安迪希望找到第三個選擇。

“貝蒂，別這麼冷淡麼，其實我過去一直幫人做事來著，當過賞金獵人、尋寶獵人、傭兵、商業間諜、軍人、偵探、特工....總之有什麼難辦又想辦的事情交給我試試，說不定就解決了呢。”

貝蒂聽了以後意外的看了兩眼安迪，雖然他穿著防輻射服看不清具體，但是強健的體型還算做不了假，說起來這個，她心裡確實有一件事已經壓了好幾個月了，為此幾乎徹夜難眠，一想起來就覺得抓心撓肝，說不定眼前這個新來的滑皮或許確實是一個可能的解。

“你算是什麼萬事屋麼？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的話，我確實有一件事需要別人幫忙來做，但是這事可能做了需要手上沾點血，一個搞不好被發現的話，咱們兩個都要完蛋....但我忍不了了，這件事我必須要做，為此我願意冒險。”

貝蒂拍了拍安迪看上的那套護甲。

“如果你幫我做成了這件事，這套我的作品可以白送給你，而且所有配件我都幫你裝齊全，但是作為交換，事情必須給我處理的盡善盡美而且絕對保持隱秘，你願意接下這個活麼？”

安迪的眼睛不住的飄向那套精品金屬護甲，它比戰鬥護甲更精良又比動力裝甲更低調，配合赫爾這套高科技內襯服以及貝蒂說的那些特殊配件，一定能夠大大增強自己的戰鬥能力，這個回報可以說很是划算，而且有了共同的秘密，以後可以利用這點跟貝蒂討要折扣倒賣護甲牟利，絕對是穩賺不賠。

至於手上沾血，想來是貝蒂要他幫忙殺死某個與她有仇的屍鬼，這件事在赫爾的隱身功能下實現起來輕而易舉，沒人會知道死者被誰所殺，什麼影響都不會波及到他。

“沒問題，我接了，告訴我，我需要替你幹什麼。”

貝蒂點點頭，走到車廂尾部將兩扇鋼板門合攏暫時歇業，然後回過頭來與安迪細說那件讓她忍無可忍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你聽好，我要你殺一個滑皮奴隸，就在北面也有一個商店，跟我這裡差不多，那裡的店主名字叫做漢克，他身邊一直跟著一個穿防輻射服的，那個就是你的目標。你很容易就能找到那裡並且分辨出來她，之後就是悄無聲息的幹掉她，別讓其他人察覺這件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一切都做完以後告訴我訊息，我會親自去確認情況，然後帶走你的獎勵再也別回來這裡，聽懂了麼？”

安迪認真的記下來貝蒂說的這些，出乎意料的是貝蒂要殺的居然不是屍鬼而是一個人類奴隸。

“聽懂了，但是我能問一下麼？在你們這裡...額，奴隸應該地位很低下吧？為什麼你不去親自動手？是因為害怕那個漢克生氣麼？你這麼做是因為他搶了你的生意麼？”

貝蒂露出不厭煩的表情。

“你這滑皮怎麼多嘴多舌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就簡單的告訴你。首先，按照保留地的規矩，那個奴隸歸屬漢克所有，是他的個人財產，我倒是想去直接幹掉那個...滑皮，但是這樣就觸犯了保留地的規矩，擅自破壞他人財物的下場就是被判處無盡放逐之刑，我可不想失去一切，光著身子戴著髒彈爆炸項圈，被逼著在外面的沙漠裡走到失去意識為止。其次，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你這滑皮最好別多問！”

“我醜話說在前面，別妄想拿這件事勒索我，我有的是辦法摘清楚你和我之間的關係保全自己，然後讓你萬劫不復，那些廢土之子折磨你們這些滑皮的手段超乎你的想象！”

她說罷開啟車廂的鐵板門，然後指向北面的那個軍用卡車，那裡也有穿著防輻射服的商人在進行貿易，而且數量明顯多於貝蒂這裡。

“去吧，趕快去做吧，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