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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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地-城內-聖殿-層級1。

一間房間裡，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屍鬼正驚魂未定的對著躺在床上的那個壯漢指指點點，此刻房間裡一團糟糕，一臺健康檢測裝置倒在地上似乎已經被破壞了，床鋪旁邊的金屬牆壁上有幾個可怕的拳頭印。

“都跟你說了，別隨便給滑皮用這玩意，他們的生理指標和我們不同，我們用完了也就打個哆嗦的程度，換給他們用呢，就要上天了！”

蹲在馬蒂身邊的那個屍鬼抱怨道。

“你瞧瞧這樣子，那滑皮力氣大的像個怪物，差點沒一拳把我送走。”

馬蒂難堪的撓著腦袋。

“我也沒想到啊，這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激烈的反應，之前我送給那幾個滑皮奴隸抽熱吻之後他們很快就躺在床上傻笑了，但怎麼他用起來這效果比打了過量的瘋狂還嚇人。”

就在不久前，安迪大鬧了一通，他跑到層級1的走廊裡雙手亂抓空氣，嚇壞了不少路過的屍鬼，過了一陣子以後又開始上躥下跳亂踢亂打，一面胡搞一面嘴巴里唸叨個不停，聽起來大概是他看見有什麼東西在往他身上爬。

在事態進一步擴大之前，聽到聲音匆忙趕出來的馬蒂用一把注射器給安迪打了一針鎮靜劑，之後趁著他安靜下來叫了另外一個屍鬼連拖帶拽的將安迪送到他們的宿舍裡。

馬蒂的室友在醫學領域上有點建樹，很快就察覺到安迪身上出現了十分危險的神經毒素中毒現象，考慮到他的身份，兩人都明白一旦安迪出了事他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趕緊嘗試給安迪上醫療裝置、注射解毒劑。

不曾想安迪忽然自己動了起來，雖然看臉上他還是迷迷糊糊甚至眼睛都沒有睜開，但他的拳頭卻實實在在的把試圖靠近他的兩個屍鬼逼退，馬蒂的室友更是直接捱了一拳，多虧熱吻極大削弱了他的力量，在注射治療針以後這個屍鬼僥倖沒被昏睡狀態的安迪用拳頭當場打死。

在打壞了一臺珍貴的醫療機器並在牆壁上留下幾個拳印以後，安迪再次恢復了平靜，過了不一會他忽然自己坐了起來開始嘔吐。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是清醒的麼？”

馬蒂詫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身邊的室友小心的靠過去看了一眼就被安迪瞬間舉起的拳頭給嚇得連連倒退。

“肯定是不清醒的，眼睛都沒睜開怎麼可能清醒...他身上肯定有些東西不對勁，那衣服...難道是某種植入了AI和電子肌肉的高科技？但怎麼可能呢，現在的滑皮哪裡有機會搞到這高階玩意？”

他看著地上那攤嘔吐物嘴巴咧了咧。

“見鬼的，一會你負責把那東西清理乾淨知道吧馬蒂？都是你惹出來的！”

馬蒂嘆了口氣。

“好吧好吧，我來，其實這還沒什麼，如果他一會竄出來那才是...”

正說著，床上的安迪忽然改變了姿勢，撅起屁股開始朝著地板噼裡啪啦起來。

“哦！天吶！”

“我的上帝啊！！”

............................

當安迪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感覺身體很放鬆。

從床上坐起身來，一下就看到正坐在不遠處盯著他的馬蒂。

“你醒了？”

馬蒂用一種幽怨的表情看著他，然後緩緩站起來。

“我怎麼了？”

安迪左右看了一圈，死活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忽然躺在這裡。

馬蒂走過來認真的詢問。

“你還記得什麼事情？”

安迪揉了揉太陽穴，他的記憶停留在剛走進化學實驗室那時候....在這之後發生了什麼他還真記不清楚了，好像和眼前這個叫做馬蒂的屍鬼聊了一會天，之後的事情就全都成了漿糊。

在那些漿糊裡，安迪隱隱約約感覺自己曾經躺著舒暢了一番，但這也太可怕了，他低頭看了看地板和床鋪，確信並沒有奇怪的遺留物存在，那麼那些漿糊化的記憶果然是不可信的，應該都是做夢，嗯...一定是這樣的。

思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個解釋了。

“我是喝醉了麼？”

馬蒂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陣子。

“嗯....是，我們一起喝了一些好..酒，但是你們滑皮好像消受不了。”

安迪抓了抓頭髮，怎麼回事呢？自己從來沒有喝酒喝到這種地步啊，完全的失去意識，甚至失去了一大段記憶....

“咱們都聊什麼了來著？”

馬蒂支支吾吾了一會，推說安迪是來問他層級1的電腦室在哪裡，在告訴他電腦室位於層級1什麼位置以後兩人開始喝酒，之後安迪就一睡不醒了。

安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也沒有辦法得知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只好和馬蒂道了謝然後離開了他的房間前往那個電腦室。

在他離開以後，馬蒂的室友全副武裝的從衛生間裡走出來，他此時穿戴著橡膠手套、防毒面具、防水服、防水靴，一隻手提著拖把一隻手提著水桶。

馬蒂尷尬的朝著室友微笑，卻換來一聲冷哼。

“你這呆瓜連打掃衛生都不會麼？讓你搞得跟畫畫一樣！噁心死我了！”

安撫了一會室友並且保證會提供給他更多娛樂化學品以後，對方終於消了氣。

“你是不是過幾天要去一趟貿易區？你也認識漢克對吧？”

正在脫靴子的室友當場用銳利的眼神看過來。

“你還不死心？這東西賣出去不得有八百來個滑皮跑過來和你拼命？你問我這個不就是想讓我幫你找幾個滑皮商人接著幫你賣你那個熱吻麼？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事有多危險？就算他們對我們的態度比起地表那些被評價為沒用處的同類更寬容一些，但這也是有限度的！”

馬蒂抿了抿殘缺的嘴唇，卻沒有動搖。

“如果咱們什麼都不做肯定會更危險，威廉克拉克正在玩一把大火，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吧？”

室友幾乎是驚懼的站起來回頭看向宿舍門，然後連連做出噤聲的手勢。

“你瘋了？讓他們聽到你就完了！無盡放逐都輪不到你了，你會被丟到層級2某個地方關起來，直到死掉之前每天叫的都很慘！”

馬蒂忽然站起來走到室友身邊然後一把抓住他的手。

“咱們兩個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再幫我最後一個忙好不好？我會調整熱吻的成分讓滑皮的反應沒有那麼大，等我賺了大錢咱們兩個去外面找個好地方住，去西邊，去新維加斯，那裡的人只認識瓶蓋，警察都是機器人，不用再在這地方遭罪，我早都打聽好了，那裡比這裡好不知道多少倍！嗯？求你了，幫幫我，親愛的！我們不是相愛的麼？”

室友試圖把手拽出去，在幾次嘗試失敗以後咬牙切齒的盯著漢克。

“我都說了你他媽的別那麼大聲，咱們兩個的關係違背保留地繁育協議，我還不想跟你一起死！”

馬蒂雙眼通紅好像瘋了似的死死抓住對方的手，激動的繼續大聲唸叨。

“這裡不是天堂！這裡不是天堂！這裡的一切都不對勁，這裡不過是一個偽造出來的理想國，而皇帝則是一個滿腦子狂想的暴君！我們必須得想辦法走，我看到他們在地下準備的那些恐怖玩意了，我不想跟他們一起陪葬！”

室友被死死抓著一隻手駭的瞠目結舌，而宿舍門則被敲響了。

兩人一下子安靜了下去，原本吵鬧的宿舍裡變得彷彿死一般寂靜。

“你們吵什麼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吵今天誰打掃屋子！”

室友這麼回了一句，外面不再有聲音傳進來了。

屋子裡的兩人對視無言許久。

..................................

走在層級1裡，安迪放棄了回憶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真的是喝了點奇怪的酒吧...赫爾告訴他之前他出現了中毒情況，它啟動代行程式實施了幫助，這屍鬼到底往酒里加了什麼料....

走到層級1最西邊，那裡確實有一個單獨的房間，門牌標註著這就是馬蒂所說的那個計算機室。

刷了鑰匙卡進入其中，這裡空無一人，或許在漫長的時間裡屍鬼們已經看完了這裡所有的資料，因此此地無人問津。

隨便找了一個閱讀終端開啟，這些閱讀終端根據牆上的說明來判斷都與主資料庫相連，裡面分為了幾個板塊，現在安迪正在檢視的這個名為區域資訊的板塊裡記錄的東西包括了“聖殿”中各個研究室、實驗室的概述以及守衛執勤的區域情況，雖然標題很厲害，但是點開以後裡面的內容十分膚淺，得不到太多有用處的重要資訊。

終端機綠色的熒光照亮了安迪的臉，根據裡面的記載，“聖殿”共分為三個層級，層級1是各個主要實驗室所在的科研區域，層級2是生產裝備的工業區域，層級3的資訊則被保密，成了一個保密區域，除了那裡確實是保留地的“彌賽亞”威廉克拉克居住的區域以外別的都沒有註明。

關閉這個板塊後安迪挑選了一個新的板塊，這個板塊叫做歷史故事。

裡面記載的就是保留地當初成立時的故事，跟克拉克博士說的差不多，但區別在於這個版本的故事裡克拉克博士被完全神化了，有很多添油加醋的地方，比如上面寫著威廉克拉克的父母就工作於西部的一個核武器試驗場，他出生那天有大當量的核武器實驗出現了問題波及了育嬰所，他的父母以為這孩子想必是死定了，但結果是救援隊伍在廢墟里找到了完好無損的他，當他看到遠方殘存的核子塵埃時，他甚至用手指指向那裡併發出笑聲。

另一個例子講述起來威廉克拉克博士在戰前就是一個極富胸襟的理想主義者、智力超群的科學專家和虔誠的教徒，他曾經多次無償的幫助別人而不求回報，其研究成果驚世駭俗，因此才得以年紀輕輕即就任為一個重要軍事基地的首席科學家，並在之後展現出來了超乎尋常的領袖魅力。

被描述的最為誇張的一段就是當初克拉克博士在大戰爆發十年以後離開地下掩體前往地表廢土四處尋找倖存者的故事，在故事裡，以威廉克拉克為首的十二位屍鬼聖徒懷揣著拯救世界上所有人的夢想走出了安全的地下掩體步入到危機四伏的荒原之中，廢土的聖靈為了開示他們佈置了重重考驗用來磨鍊他們的靈魂。

在這些考驗裡，滑皮們使出渾身解數對十二聖徒實施卑鄙的欺詐和惡劣的侮辱，伴隨著旅途的進展，更多可怕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了，不斷有成員死於滑皮的手中，其中不乏各種恐怖的酷刑，有人被潑灑汽油後用鋼索吊在半空點燃，也有人被捆上石頭推入蓄水池之中，克拉克也險些被一夥兇暴的滑皮使用刀具肢解，多虧他被廢土聖靈垂愛，一股忽然颳起的輻射風暴救了他。

最終，十二位聖徒僅剩下克拉克存活，他在磨難中明悟了一切，於是帶著一路上搜羅到的同族踏上了返回保留地的路..在路上，廢土聖靈給了他最後一次考驗並安排了一位勇士幫助克拉克返回，一群滑皮將他們所有人抓住並聲稱要將他們當做玩具殺死，任憑克拉克如何勸說都無濟於事，但勇士霍雷肖在夜間送飯時與克拉克交談，被他的言論打動，幫助一行人掙脫了束縛並殺死了所有困束他們的滑皮，順利的返回了保留地。

安迪翻到這篇神話的最後一頁。

當克拉克返回保留地時，人數比走的時候多了很多，只是當初離開的那十二個人只剩下他一個還活著，他迎著血紅色的夕陽帶著一眾追隨者自廢土之中走回來，保留地的輻光與夕陽交織，讓他看起來猶如渾身沐浴在了一種神性的光輝之中，目睹這一幕的保留地眾人當即紛紛拜倒在地，恭敬的歡迎他們的彌賽亞迴歸應許的土地並就此開始引領眾人，拯救所有受難者的靈魂。

安迪關閉了這些彩虹屁，要說這些描述文字沒有經過克拉克的手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是故意的要將自己神化，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是為了團結思想。

但這些東西對於安迪而言毫無價值，他想要了解的事情不是這些。

猶豫了一會，他將嗶嗶小子的插頭插入這臺終端機的插口。

安迪點了是，一瞬間一股電流就流遍全身，大量難以形容的畫面出現在了大腦之中，然後就是一陣劇烈的疼痛....

當他清醒過來時，眼前多了一個板塊。

“好疼...”

安迪難受的揉著太陽穴，破解終端機內部加密資訊的這個感覺比破解終端機時好一點，但是也沒有好多少。

新板塊的名字叫做統計臺賬。

點開以後可以看見一大堆數字列表，這些表格記錄的資訊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某年某月某日送入的某種物體的數量，從小分類裡的男女分類以及強壯程度分類來判斷，這被送入的物體肯定就是保留地購買後送入城裡的奴隸。

這倒是也不奇怪，保留地的裝備生產工廠就在聖殿層級2，奴隸在被奴隸販子送達保留地並被霍雷肖接手以後，他就會將奴隸等級分類並送入保留地城中，只有少數可以留在貿易區做事。

在表格裡，送入聖殿的人類奴隸有兩個走向，一個走向的接收人名為米爾特，另一個名為塞巴斯蒂安博士。

在送往後者的奴隸表格中，數量以及強壯度都超過了前者。

送入奴隸的數量少則幾十多則上百，頻率很高，經年累月總數難以想象，但保留地的聖殿裡卻仍然空曠潔淨....

走出計算機室，安迪正在沉思著這個表格透露出來的隱晦資訊指向何種真相，迎面卻看見霍雷肖，他正有說有笑的和幾個屍鬼同行，整個人的狀態和在貿易區經營奴隸貿易時那種極端嚴酷精神緊繃的狀態完全不同，一看到安迪，這個大個子屍鬼就招手示意安迪過去。

“來啊，過來，安迪，我有好事情和你說。”

安迪疑惑的走過去，霍雷肖身邊的那幾個屍鬼用一種好奇的眼神看著安迪。

霍雷肖用輕鬆的神態將安迪介紹給其他人。

“你們聽好了，這位叫做安迪，現在是被我們的彌賽亞選中的保留地友善大使，是面見過救世主的人，你們知道他有多特殊了對吧？我們的彌賽亞威廉克拉克已經至少50年沒有現身了，哈哈...他可真是個宅男。”

安迪聽著霍雷肖說的話，這位當初在克拉克返回保留地途中起到重大作用的“勇士”如今落得個當奴隸主管的職位，從他說的這段話和他前後精神狀態的差異來看，他似乎也對克拉克有些不滿，想不到威廉克拉克已經超過50年沒有在保留地露面，即便這裡人人都知道他一直住在層級3。

“霍雷肖...”

身邊的幾個屍鬼勸了他幾句，霍雷肖從鼻子裡噴出一股氣息，似乎有點微醺，不知道在這方面比人類更遲鈍的屍鬼達到這種程度需要多少酒藥才做得到。

“安迪，你這麼壯實，雖然麼...醜是醜了點，但是沒關係，只有幼稚的女人才整天盯著男人的臉呢，她們還不懂，成熟的女人則明白真正能給她們帶來實實在在好滋味的是什麼，哼哼...想想吧，我之前和你說過有好事情跟你說。”

他一把抓過安迪的手臂。

“跟我去玩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