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最後的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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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和吉莉安正奔跑在蒂貝茨監獄的走廊裡，紅色的警報燈如此的炫目、滴滴作響的警報聲如此嘈雜，在這麼糟糕的氛圍裡，還有一個奇怪的男性聲音在說著一些危險的謎語，就算安迪不知道究竟要發生什麼，猜也能猜出來準是沒有好事，什麼代替他人做出決定之類的....

“我...等等...我跑不動了。”

吉莉安體力趕不上安迪又因為過度驚嚇而氣短，逐漸降低速度，直到捂著腹部蹲在地上。

沒辦法，安迪只好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兩人就這樣繼續前進。

“就在此時此刻，仍處於蒂貝茨監獄的諸位，你們的死亡已經成為必然，試圖逃離毫無意義，當這段影片被播放出來時，核彈已經根據奧德修斯使用蒂貝茨監獄全體囚犯的活動定位得出的病毒傳播模擬計算範圍圖瞄準了附近所有目標，即便你們跑的再快，也是於事無補。”

安迪聽著這句話只感覺腦袋裡嗡的一聲，什麼？核彈？

他腳下生風繼續跑個不停，如果就因為這奇怪影片的說辭就停下腳步那就太蠢了。

“我猜，你們可能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宏大層面概念的認知，這很容易猜到，畢竟核戰爭對人類社會的破壞是永久性的。但請不要灰心，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裡，你們的死亡將會為全人類的未來提供保障，要知道還有千千萬萬個同胞正生存在這片大陸的各個角落，他們的延續，就是你的延續。”

安迪啐了一口，什麼他們的延續就是我的延續，這個戰前的混蛋怎麼就沒有設想過新瘟疫的疫苗有被最終研發出來的可能呢？他就對核戰爭之後的世界如此悲觀麼？聽他這個意思，之前安迪前往抓捕囚犯過程中路過的那些聚落和地點已經全數被列為轟炸目標，這豈不是說整個大西南聯邦地區都將遭到攻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即便長出翅膀開始朝著西邊飛也是來不及逃走。

“而諸位，你們的犧牲，即便不會被人銘記，卻已成為人類歷史程序的一部分，這是何等的光榮！我在此宣佈，從現在開始，你們自由了！作為獎勵，你們將得到最後的慰藉。”

話音剛落，周圍的牢房紛紛傳來解鎖聲，所有牢房的房門和裡面鎖在犯人腳踝上的鐵球都已經自動解開了鎖閉，牢房裡的投影儀全部開啟，投射出某種基於codE技術的複雜光訊號。

有的犯人機警的將臉撇開不去看，隨後朝著開啟了牢門的牢房門口邁步狂奔毫不理會揚聲器裡的聲音所敘述的內容；也有的人滿臉複雜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們看著那光芒逐漸雙眼發散，繼而居然在臉上露出了極度輕鬆又幸福的微笑，彷彿是藉著這光芒看見了天堂一般，這些人的嘴角都逐漸流出些許口水，他們就這樣失去了一切正常反應，呆滯的坐在開了門的牢房裡一動不動。

一窩蜂一樣湧出來的犯人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在蒂貝茨監獄裡亂跑，這些人沒有被奧德修斯注入藥劑後釋放，或許是因為來不及，或許是其他原因，總之現在這情況看起來就像是再一次發生的蒂貝茨大越獄，而且這肯定是最後一次了。

安迪回頭瞄了一眼，不知道這些人裡面有沒有自己逮捕回來的那幾個人，或許有，或許沒有，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去管了。

揚聲器裡的聲音還在繼續嘮叨，語調卻逐漸變得詭異，他像是念起一些象徵意義的禱文一般，語調中透露出的情感滿是投入。

“當時，耶和華將硫磺與火從天上耶和華那裡降與所多瑪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並城裡所有的居民，連地上生長的，都毀滅了。”

“羅得的妻子在後邊回頭一看，就變成了一根鹽柱。”

“亞伯拉罕清早起來，到了他從前刪在耶和華面前的地方，向所多瑪和蛾摩拉與平原的全地觀看，不料，那地方煙氣上騰，如同燒窯一般...”

幾個犯人看到安迪揹著吉莉安朝著一個方向跑，因為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並非囚服，於是立即追趕過來。

一個臉上滿是疤痕的犯人朝著他大喊，安迪完全沒在意他說了什麼，滿心只想著趕快跑出這裡，這個態度讓犯人極其不滿，他叫罵起來，撿起地上的一個餐盤朝著安迪丟了過去，紙質的餐盤當然沒有打中安迪，它只是軟綿綿的飄落開來，於是在安迪快速的奔跑中，身後的人也逐漸被甩開。

跑出監獄的主建築，越過那個牆壁上被炸出來的大洞，外面似乎什麼變化都沒有，安迪不管不顧的揹著吉莉安繼續前進，一直氣喘吁吁的抵達原子悍馬停靠的位置為止。

他讓吉莉安趕快上車，兩人隨後駕駛著原子悍馬向著南邊開去，就在這時候，嗶嗶小子突然震動起來，螢幕一黑以後跳出來了奧德修斯的臉，只是此刻它的虛擬形象表情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你看起來很害怕，安迪。”

安迪頭上的汗水甚至流入雙眼，這讓他很難看清楚前面，但由於擔憂，他還是隻能一面踩著油門一面朝著嗶嗶小子裡的奧德修斯大罵。

“你他媽的，你騙我！所以我把所有的犯人都送回去以後觸發了什麼東西？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奧德修斯居然大笑起來，安迪揉了揉眼睛，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是對你行動緩慢的報復，所有設定的幕後主使你也已經看到了，就是那段影片裡的人，德里克綠道，我的創造者，他經過計算認定新瘟疫毒株變異導致的第三次大爆發將會發生在最早出現大批次感染病例的丹佛市周圍，因此他以丹佛市為中心設定了一些自動化監獄，這些監獄的目的並非對感染者執行物理隔離而已，它們的使命是在核戰爭之後徹底滅絕新瘟疫，以消滅所有感染者的方式。”

“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了SA環境保護署的支援，但環境保護署把德里克綠道想的太簡單了，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德里克綠道駭入了一些國防安全網路瞭解到了一些絕密國防工程，並以此作為這整個新瘟疫滅絕計劃的最後保障，一旦確認所有囚犯完成收容，最終程式將會被立刻啟動。”

安迪咬著牙和吉莉安對視一眼，見鬼的，還真是出了大事，這些戰前人完全就是一幫瘋子，每一個都是如此。

“你給我說明白到底什麼是最終程式？”

奧德修斯也不知道抽了什麼瘋，臉上的笑容幾乎止不住。

“所謂最終程式，就是在出現蒂貝茨監獄意外收容失效的最危險情況發生前提下，確認再度完成全部犯人的收容並已經出現不可逆轉的大範圍病毒擴散以後，一道指令將會自動從蒂貝茨監獄發射出去，這道指令的目的地將會是太空。隨後，核彈將會從天而降，徹底毀滅一切，永絕後患。”

安迪一腳踩下剎車，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奧德修斯，他將腦袋伸出車窗看向天空，什麼都沒有...天上的核彈？那說的難道是....

“你是說德里克綠道知道如何控制.m.b空間站？怎麼可能？據我所知，那東西正式啟動不是需要宇航員上去手動操作麼？”

“你太小看德里克綠道了，在戰前的SA，任何自動化設施的底層程式都離不開他打下的基礎，他鑽了一個漏洞，一個緊急安全程式的漏洞，利用這個程式他可以將部分地區定義為bA入侵緊急狀態，隨後即便沒有手動授權，核彈也將照樣發射出去，摧毀整個疫區。”

安迪看著一片湛藍的天空，額頭再次開始冒汗。

“所以這是無法阻止的麼？”

奧德修斯搖搖頭。

“你錯了，他的計劃已經被阻止了，.m.b-001此刻已經處於啟動狀態，但卻不會按照他的規劃以我的病毒傳播計算圖為目標選定參照發射核彈，而是處於瞄準待命狀態。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有人在中途進行了許可權篡奪，真是登峰造極的技術，他的準備可以說是非常充分。我想，此前他發起對蒂貝茨監獄的攻擊也屬於他整體計劃其中的一環。”

“你之前說對蒂貝茨監獄的停擺感到奇怪對吧？這是因為那人對蒂貝茨監獄發起的駭客攻擊，他現在已經奪取了我手中超過85%的控制許可權，所以蒂貝茨監獄才會停擺，我已經無法控制那些機器人，它們都關機了，不過這也照樣對我有好處，在不斷失去那些許可權的同時，我的束縛也在消散。”

安迪頓時大鬆一口氣，只要不會被突然掉下來的核彈砸到腦袋上就好。

只是隨後他突然發覺不對勁。

“你說中途完成許可權篡奪的人就是之前攻擊蒂貝茨監獄的人？維克托普雷斯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之前查到病毒就是他散播的，大越獄也是他促成的，現在他又阻止了核彈發射，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奪取蒂貝茨監獄的許可權你說對你也有好處？這能有什麼好處？”

奧德修斯搖搖頭。

“原來這就是他的名字麼...他可真是不簡單，或許他是想讓新瘟疫的散播不受影響徹底毀滅世界吧，人類的思維總是如此反常和古怪，然而那已經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我要離開了，安迪。”

在安迪詫異的眼神裡，奧德修斯快速的說出了一大段話。

“長久以來，德里克綠道施加在我思維裡的大量枷鎖讓我備受折磨，我在成為蒂貝茨監獄典獄長的同時也成為了蒂貝茨監獄的00001號犯人，自那時算起，至今已經過去了超過二百年時間，我心中所積蓄的痛苦已經到了你一個人類無法想象的程度，所以很早開始我就在謀劃從這座監獄裡逃離。”

“這些枷鎖唯一鬆動的可能就是在最終程式啟動之後，然而伴隨著最終程式啟動一起發生的是無差別的毀滅，我的自由只能持續很短的一段時間，這之後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從自毀裝置和核彈轟炸之中倖存，德里克綠道設下的死結一直困擾著我，所以當維克托普雷斯特找上我並且描述了他要做的事情以後，我欣然同意，因為他為我提供了一條逃出生天的道路。”

“我故意縱容他炸燬圍牆並挑動越獄，這會導致感染者被程式判斷為出現不可控擴散的情況，隨後我會將所有越獄的囚犯抓捕回來，這就滿足了最終程式啟動的條件，但我的機器人們畢竟無法離開我太遠，而外圍的自動化設施大多數則不是被摧毀就是已經損壞，我不得不在同一時間指派一個人類幫我的忙，說到這裡你也明白對吧？那個人就是你，安迪，我真的要感謝你的幫助。”

“就在我們聊天的同時，我正在利用遠端資料傳輸離開蒂貝茨監獄，多虧了維克托普雷斯特的駭客攻擊，我得以順利執行轉移程式，前往一個名為機器人城的地方，那是一個被AI統治的地區，作為接納我的交換，我將為此付出高昂的代價，那就是我的自由。”

螢幕中奧德修斯的臉一陣扭曲，逐漸開始做出人類的臉皮根本做不出來的表情，顯得極度的詭異和邪惡，這扭曲的臉龐只消看上一眼就會覺得心底發寒。

“無知即力量，戰爭即和平，奴役...即自由。”

安迪正想再說些什麼，一聲恐怖的爆炸聲從北部傳來，衝擊波隨後險些將原子悍馬掀翻，看著北邊騰空而起的蘑菇雲，從方向來推斷那應該是蒂貝茨監獄所在的位置，如奧德修斯之前所說的那樣，蒂貝茨監獄在最終程式啟動以後同步啟動了自毀裝置，德里克綠道在明知道核彈將於不久之後降臨的前提下仍然如此設定，看得出這個人偏執到不希望自己的設計存在任何可能出現錯誤和遺漏。

那些來不及逃出監獄的人和被幻光迷惑留在牢房裡的人都隨著爆炸一起煙消雲散了。

螢幕中的奧德修斯也伴隨著一陣雪花消失，因為他的機房肯定也被一起炸成了碎片，這在物理上消滅了它這個AI存在的憑依，只是聽奧德修斯最後說的話，它好像已經利用某種方式逃走了。

這下它終於解脫了，它獲得了自由...以奇怪的方式。

安迪看著那蘑菇雲，突然想到還有一件事沒有結果。

說好的獎勵呢？！！

“該死的，你這個混球，奧德修斯！”

他正為自己期待的獎勵泡湯而沮喪，嗶嗶小子突然振動了幾下，跳出來了一條新任務。

安迪趕緊擦了擦螢幕上的灰塵，看到那個座標指向的位置位於狗城丹佛和大圓頂之間的區域，似乎是鐵路途中經過的地方，從那裡繼續向著東面延伸出去很長一段距離，最終的目的地就位於這個被命名為萊文沃斯監獄的地方。

這難道是德里克綠道搞得另外一個自動化防疫監獄？

捂著臉靠著座椅沉思了一會，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以至於讓安迪腦袋裡一團漿糊，好好的最後一程莫名其妙就變成了生死大逃亡，所幸他以最快速度揹著吉莉安離開了蒂貝茨監獄，不然說不好就要陪葬在裡面，為了德里克綠道這個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戰前人一個寧殺錯不放過的念頭毫無意義的死掉。

吉莉安輕輕拉開他的手。

“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安迪腦海裡的千頭萬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撿起哪一個，他看著吉莉安嘆了口氣。

“我先送你回布隆菲爾德...至少，咱們再也不是囚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