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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ꔷ失落的午夜)

1、酒館一直是城鎮的夜明珠。

那是不滅的燈輝,與喧鬧一起貫通大堂內外;

時而在酒杯中流轉,與晶瑩的紅酒交融。沙恩ꔷ米奈特將盛滿的一杯喝盡,引來一片喝彩。

他作為星黎大陸中知名僱傭軍「午夜斬使」的首領,頻繁拜訪酒館,已是常客。

每晚藉著酒會結識英雄豪傑,順便佈下線眼,探取線索,以追尋獵物。

“有人曾經叫我們作「王的走狗」,當然,他們如今都在土裡待著了……”

沙恩用拇指示意向揹負在自己身後的赤色大劍。

沒人敢碰到它,他們只能儘量遠離,投以崇拜的目光。

此刻,他正以自己過去的經歷為談資與周圍的人攀談。

「午夜斬使」屬僱傭軍性質,是大陸上唯一一個有數名成員共同合作的賞金獵人組織。

但要細究其詳細來源,則無人知曉。外人只聽聞過名號;

通曉大陸內情的行家也只略知,這支僱傭軍與星黎大陸的最高統治者——

太陽王奧古斯登關係緊密,時常有地下合作。「午夜斬使」能讓人聞風喪膽,現身之處必將掀起一陣血腥的殺戮。

儘管如此,今晚他們卻未有行動——不如說,他們正等待著收網的時機。網已撒好,是天羅地網;

暗箭已經上弦,盯準目標。

總之今夜平靜,卻預示著暴風雨。

酒會的喧鬧聲掩蓋了一切,包括來自半夜到訪酒館的客人的腳步聲。

沙恩向門的方向瞥了一眼。客人一進門脫下抵禦夜寒的大衣,隨手掛在牆上,僅穿有漆黑的背心;

露出一雙佈滿刀劍舊傷的結實手臂,簡直駭人至極。他雙目利如毒蛇,彷彿能射殺所注視之人。

不過此刻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掛衣服上,無視周遭被引過來的怪異目光。

他隨後一邊以冷漠的態度,接起沙恩先前說過的話:“王的走狗……哼,多少人連王的走狗都沒有資格做呢,還要諂媚著去跪舔王座,以求得日冕的照耀。”

喧鬧頓時落了下來。他說話就像一根刺。

聽罷,沙恩乾笑了兩聲,不顧旁人,肆無忌憚地接著同僚的話:“「群英盛宴」那一晚的那一百幾個人,不就是衝著跪舔王座的機會而來的嗎?你說對不對?”

“沙恩,你不就是那其中之一?”雙臂滿傷的男人走過來,坐在沙恩旁邊,吩咐老闆:“血黃昏。”

還是沒變,沙恩確認著同僚。冷和黑,就是他——「續刃」的特色。午夜斬使之間不直呼名字,只叫外號。

順帶一提,沙恩的外號是「紅刃」,因赤色長髮以及揹負赤色大劍而得來。

酒館內的暖和,只要有續刃的存在就會被衝散得無影無蹤。

同時他就是那熠熠燈光下的陰影,會讓人毛骨悚然。雙臂上的傷正是他的戰績,而戰績則來自他腰間的兩柄短刀,其刃暗紅,不知舔舐過多少個喉頭的鮮血——

所幸此刻被皮鞘包裹嚴密。

如果紅刃稱自己作衝鋒前線的大劍戰士,續刃則是暗夜之雙刃殺手,而第三位同僚「薄刃」就是擅長謀略和反間的專家。

「紅刃」沙恩ꔷ米奈特聽著周遭再度恢復的喧鬧,向身邊的同僚低聲解釋:

“我是迫不得已要單獨行動的。王只下令過要我單獨一人在宴會中潛伏。不過再怎麼也沒想到那傢伙會招出一場大雪崩,害得我完全無用武之地,最後白跑一趟。這次算是對我們午夜斬使有史以來的一次玷汙了。”

儘管還有疑問,續刃也懶得追問下去,默默解決掉面前那杯鮮紅的雞尾酒「血黃昏」。

之後,他答道:“雖說你是老大,也沒有下次。玷汙什麼的,趕緊洗掉。”

續刃暗示要趕緊完成任務。

喉頭盪漾著烈酒的口感,而他此刻的雙刃,也極需鮮血的滋味。

“王的命令你敢不聽從嗎?不過,往後的追捕就完全是我們的自由了……話說回來,薄刃在哪?”

續刃用雙眼示意了一下窗外,之後,緊盯送到面前的第二杯「血黃昏」。

“我明白了。是怕遭到男人調戲嗎?”說罷,紅刃順手把從身邊經過的侍從摟了過來,不顧她失聲大叫,開始扯起她的上衣。

隨後他還覺著如此玩不盡興,將自己手中的酒強行灌入她嘴中,繼而又把她抬起來。續刃對此無動於衷,養成習慣從玩樂中置之度外。

紅刃的赤色大劍被手腳亂揮的女侍從無意中撥到了,他一動怒把人扔向幾米外的酒桌上。酒館內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

“誰讓你動我的劍的?”

續刃向同僚瞥過一眼。紅刃似乎真的動怒了,只見那桌人都提著兵刃圍了過來。老闆生怕紅刃會在酒館裡掀起亂鬥,一邊好聲好氣地勸著客人。

他也沒有變,續刃如此想,他一向討厭別人碰到自己的大劍。有一次,還和同僚為此而打了起來,當然紅刃還順手將同僚解決掉了。

老闆自願賠回一桌酒菜給那群人,並吩咐下屬為他們在二樓準備好上等的單獨客廳,供一夜盡情使用。

老闆勸說客人的技巧高超,不愧是經營酒館多年的道中人。至此,一場紛爭全然化解。酒館又恢復方才的氣氛。

續刃發現有人趁亂進來。

原來是另外一位同僚,於是提醒紅刃:“薄刃回來了,看似發現了什麼動靜。”

紅刃走過去把受傷的女人扯入懷中,輕聲說道:“今晚可能會遲些回來,記得可要在床上等我,你欠調教。”

隨後吩咐下人將其抬上樓。

她已經無力推搡,被強行帶走。

酒館本來就鮮有女人來往,何況是在午夜的時刻。於是,紫衣的女性一進門就引來許多好奇的目光。

她面無表情,如面具一般——不過就算真的是面具,也讓人覺得那是精心雕刻過的。

待他們抱有如此想法、一走漏眼時,那片紫影就已經飄到了另外兩位「午夜斬使」同僚身後。

「午夜斬使」的三位主要成員總算集結起來。

薄刃掃了兩位同僚一眼,特別盯緊老大一會。老大總愛因小事與別人起爭執,大夥都清楚。

薄刃雖然有些不滿,可沒將情緒寫在臉上。

反而是語氣平靜地,像是作報告一般說:“根據使魔的訊息,獵物有動靜了。”

續刃聽後,率先起身,一副早就預料到的樣子。

他拿回大衣並穿上,一邊冷語:“這次午夜斬使的汙點要儘快洗掉。”

薄刃清楚他的話意味著什麼。

紅刃在群英盛宴中並未成功阻止極冰之菲爾薩搗亂,導致風渦石丟失,讓奧古斯登王大發雷霆。

所幸王並未怪罪下來,不然「午夜斬使」的名號及其成員,今後就只留下傳說再也不見蹤影了。

紅刃沒有言語,伸手向後背撫摸著劍柄,抽出劍刃,露出鮮紅的鋒芒。

紅刃以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起手中的愛劍。

見有人將兵刃出鞘,酒館的大夥頓時安靜下來,以為又會發生什麼不快的事。

紅刃不管周遭的一切,注意力只集中與自己的劍。“我們的獵物自投羅網了。我們兩個想去見識見識那個會發大雪崩的傢伙,對吧?”

紅刃細語,猶如對著戀人。周遭屏住氣息,懼怕這位時而暴怒時而曖昧的紅髮青年。

而同僚則對紅刃的怪行早已司空見慣,早就各自收拾好,準備出發。

三人一同離開。不久,酒館外騰起了按捺已久的馬蹄聲。

2、這是菲爾薩奪回風渦石、起程尋求「奇蹟」之旅的第五夜。

所謂奇蹟,即是指能將死去的同伴復活的禁忌秘術。

「群英盛宴」前,菲爾薩結識到大陸最著名的結晶師——尤格ꔷ哈克貝利,擅長用結晶絲製作人偶的魔導士。

後者答應幫助他復活同伴,並結下約定。在未達成目的之前,暫且站在同一陣線上。同行的還有一位金髮黑衣的少女,潔露ꔷ雪諾。

縱觀地圖,三人一直北上,不知目的地在何方。不過根據推測,應該與復活秘術的儀式有所關聯。

以上便是監測者所獲知的情報。暗中的雙眼一直在注視著他們。

尤格走在最前方,辨認著路,內心估計大概再走兩刻鐘就能到達歇息地。

潔露一直攙扶著菲爾薩,儘管是後者走得快些。他雖然看不見路,其步伐也平穩安定得如平常人在走白天的路一樣。

他身上披著斗篷,連衣帽遮住臉上的眼罩,為防遭人認出。畢竟在星黎大陸,戴著眼罩四處走動的旅人實在不多。

三人就算在夜裡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走在大道上,只能抄著小徑前進。此刻他們身在幽靜的叢林中,摸索著前進的方向,所幸帶頭人的方向感不錯,迷路的情況並不多,直至此刻就快要走出森林了。

路途距離真正的終點而言,還些許漫長,在此間他們可不想遇到多餘的麻煩事。

在一路上,他們並沒有說多少話,卻早已形成了默契。尤格望向遠處,終於瞄到一塊有用的指路標後,得知歇腳地離自己不遠了,心想終於能鬆下一口氣。

於是他興致勃勃地自言自語:“幸好沒有迷路。今晚就先在時都沃明貝勒過夜吧。”

“時之都?”菲爾薩像是很久沒有說話一般,張嘴有些沙啞。

他認得這個地方,想起往事。這處歇腳地是一個熟悉的地方,過去曾來訪過。儘管如此而言,也是許久以前的旅行了。

“沒錯。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都,聚集了許多的各色各樣的人,就連大陸外的旅人,在這裡的都不少。

雖然魚龍混雜,卻很適合躲藏,想靜靜休養也不是不可能。王是不敢在這裡亂來的,王座騎士團管不著這。”尤格邊喃喃自語,腳步加快了些。

“暫時休息一陣子,把你的傷勢養好些再說。”潔露雖是勸說,語氣有點強硬。

畢竟一連三天的趕路,每個人都不曾好好休息過,傷者更不必多提。菲爾薩自從「群英盛宴」逃出來後,只對傷口進行過簡單的包紮,到底傷勢輕重,估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過她也能體會到同伴內心的焦躁,於是內心有些矛盾。

進入都市後,周圍都亮起光,與先前的野外相差甚遠。時都沃明貝勒建立在沙地之上。

菲爾薩也察覺到旅人群居的氣息,本地、外地;大陸內,大陸外;人類,半人,甚至還有來歷不明的類人。

生命的氣息大多都已進入沉睡安穩的狀態,當然也有精神著的。

他習慣多年的黑暗,鍛鍊得不依賴雙眼,只依靠微弱的魔力感知就能對外界進行判斷,還比常人敏銳好幾倍。

據他描述,魔力感知就像隱形四散的觸手,代替雙手摸索四方,如此一來完全不借助雙眼也能正常行動。

然而不完美之處點也是顯而易見的——就算是觸手,也摸不著物體的顏色。所以說,他的世界依然是一片黑暗。

每每聽見這樣的解釋,潔露都未免有些嚇倒。

不過又看菲爾薩一副自嘲玩笑的樣子,似乎已經不太在意失去視覺這件事了。

能樂觀對待也已經難得。星黎大陸中,多少勇士因戰爭而殘疾。有的失去右手,有的失去雙腿,有的又如菲爾薩一般失去雙眼,有的還失去一生鑽研的技藝;

他們大多因此而意志消沉,甚至放棄生命。

三人徑直奔向旅館。旅館大堂內,因深夜人少,難得氣氛安靜,空桌很多,侍從卻依然在工作。

尤格剛坐下便又起身,走過去櫃檯與老闆聊天。幾句話後,兩人已經相熟起來。

這也算是他的一個特長,能與陌生人迅速熟絡,就算不為套出線索,也為廣佈人脈,一到落難,都能有個照應。

尤格雖然比菲爾薩年輕,所遊歷過的地方並不比他少,所結識的朋友肯定比他多。

尤格應該會是一位很能幫得上忙的同伴吧。

潔露正是如此認為的,隨後目光又轉向面前的菲爾薩。他已經翻開連衣帽,將眼罩露出在外。

周圍人見此也似乎毫不在意。

混雜的時都沃明貝勒早就充滿奇奇怪怪的人。

不知道可有人會認識菲爾薩呢?認識也罷,不認識也罷,各自人在做著各自事。

她就這樣一直凝視著同伴,菲爾薩對此似乎毫不知情。反正他看不見,她內心有些惡作劇般地想。

她正想開口問傷勢如何時,尤格已經跟老闆結束掉閒聊回到座位,還端來三杯熱茶。

一坐下,他便談起:“雖然群英盛宴的「事故」已經傳遍大陸。不過在這裡好像沒人對你感興趣啊。這下可以好好靜養了。我也要著手為你準備東西。說起這個……”

尤格忽然壓低了聲音,以下的話僅有桌邊三人才能聽得見:“我大膽問起了老闆有沒有聽聞過讓死人復活的禁術。他一聽就變了臉色,斷定死人不能復活,除非是變成怪物。”

“那是當然的。”菲爾薩語氣沒有起伏地接了一句。

“我還小心地問過老闆知道極冰之菲爾薩要奪取風渦石來幹什麼,結果他與平常人一樣,認為你純粹是想要重獲風渦的力量。”

“很好。”菲爾薩放下茶杯。

“這說明了,就連訊息靈通的情報行家旅館老闆,都不知道你我到底想幹什麼啊!不過尚且不能大意,總會有聰明人的。”

尤格話語中略帶有調侃意味,不過絕無惡意,反而為另外兩人帶來心安。

菲爾薩一直寡語,潔露本身也不太開口說話。

“我估計奧古斯登那邊,早已經有人猜出並著手阻止我們了。”菲爾薩低著頭,又端起茶杯,動作一如正常人般毫無阻礙。

尤格雖然與他相熟,不過多少還是心存些不可思議。畢竟大多數盲人都是靠摸索來做事。

他回著菲爾薩的話:“所幸這裡的人呀,似乎對你不感興趣,對你的追緝令也不感興趣,對你想要幹什麼也不太感興趣。

這是件天大的好事。王的手下已經開始佈下計劃來阻撓我們這點固然不假,可是連奧古斯登王都不敢亂來的地方,王的手下又有什麼能力亂來呢?所以,暫且放下心。”

菲爾薩沉默一會,見潔露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估計是被兩人間的對話給繞得不知方向了?

總而言之,今後的行程,有必要讓同伴瞭解並清楚,於是開始解釋:“我們所尋找的「奇蹟」,並非指傳統的復活禁術。要讓死人完全復活,簡直是不可能的,這個我知道。至於我要請求尤格的是……”

潔露頓時明白了:尤格是一名結晶人偶師,菲爾薩想要讓同伴雪莉的靈魂,借人偶之軀復活。

她小心地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菲爾薩難得地露出一個淡笑。尤格也默默點頭,表示正確。

菲爾薩接著解釋,這個方法理論上可行,自己也集齊了所需要的東西:

鎖著雪莉之完整靈魂的風渦石,以及質量最上乘的人偶——這方面,尤格承諾會全力以赴。

“這並非真正的復活,這點菲爾薩你必須清楚。”

他重重點頭。所謂的「復活」,本來是將雪莉的靈魂和魔力一同注入回死者的身上。

而菲爾薩打算實施的「復活術」是將死者的靈魂及其魔力注入到新的軀體——人偶中。

原本人死後靈魂必須歸天,而王覬覦風渦的力量,遂以攫魂之術禁錮起雪的靈魂,此舉反而創造出讓其復活甦醒的機會。

這時候尤格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在此前我必須跟你說清事實。這個方法我已經試過,失敗了。”

這話將潔露嚇了一跳,是在這個充滿希望的時候。不過認清殘酷的事實也是必須的。

尤格說得很乾脆,讓人不知他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一邊協助菲爾薩完成不可能的事情,一邊潑冷水。

“我一直在思考失敗的原因……我想我先前……應該是……靈魂不全的問題。不過你有風渦石在,因此……可以說不用太擔心,會有成功率的。”

尤格一提起自己的經歷,就會有些猶豫,似乎是一些難言的過去。

菲爾薩轉了話題:“事實上……風渦石的力量似乎在逐漸減弱。所以……我不想浪費時間,想盡快,所以,拜託了。”

尤格點點頭,又「嗯」地答應一聲。

“就算如此——”潔露忽然發話了,語氣有些僵硬,似乎是積蓄已久、終於鼓足勇氣般:“就算如此,你的傷勢……也不能大意……”

“我不要緊,真的。”

“我知道……可是……最起碼今晚,也要好好休息。讓我好好為你處理一下傷。幾天前太匆忙,只對你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聽少女說話結結巴巴的,尤格忍不住撲哧地笑了一聲,心想又不是告白,為何會如此緊張。應該是性格使然,看她平時話也不多,有點見生。

同伴則露出了淡笑,“那……交給你了。”

已經是午夜。潔露等了很久才跟侍從要來了急救箱。

一開啟,藥物繃帶齊全。她向侍從感謝後回到房間,發現尤格又外出,只剩菲爾薩一人坐在桌子前,少見地摘下了眼罩,用雙手捂住眼睛,表情有點奇怪。

“你……很痛嗎?”

菲爾薩確實聽見了,不過沒有正面回答,“每天都這樣,沒關係。”

難道自從那次後,他每天都是這樣渡過的嗎?每每這麼一想,她便覺得有些可怕。

每天都要承受如此的折磨,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無法幫忙又無法分擔,現在只能盡力替他處理好身上的外傷。

“休息一下吧。我來替你再處理一次傷口。好好休息一下吧。”

菲爾薩點點頭。他脫下外衣。全身傷得最重的地方在左肩,有一片灼燒的傷痕,並非由火焰造成,而是因奧古斯登的光子爆炸而傷。

由於前幾天處理得不是很周到,加上長途的奔波勞碌,傷口呈現出潰爛的現象。

因為他是左撇子,在這有傷肯定會影響到使劍。事實上她應該早就察覺到才對。

不過估計菲爾薩自己都不知道這傷有多嚇人吧。

潔露為其消毒、塗藥,最後小心翼翼地包紮。

“有火焰的氣息。”菲爾薩在安心任由同伴動手的時候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害得她以為自己弄痛了他:“什麼?很痛嗎?”

“不不,我是說,外面燃起了火焰的氣息。應該是中央廣場的焰舞晚會,是這裡很古老的習俗了。之前來過,所以知道。”

潔露「哦」了一聲,鬆下一口氣。至此,傷口基本上已經處理完成。

“是和雪莉姐一起來的吧?”

“沒錯。記得當時雪莉因為與古代被稱作「風渦妖姬」的普莉夏長得很像,招來過殺機。

也有人說她就是妖姬普莉夏的轉生。不知事實如何,普莉夏的確是上一代握有風渦力量的人。”

“到底事實是怎樣的呢?”

“不知道,她不想說,我也沒敢多問啊。遲一些,你去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菲爾薩難得地會調侃起來。

隨後他穿上潔露拿來的大衣,確認著暗袋中的重要之物。隨後他走到窗前,儘可能地去感覺外邊火焰蔓延過來的氣息。

潔露可絲毫聞不到他口中所言的「火焰氣息」,眼睜睜地望著他,也跟著走到窗邊,探出頭去眺望中央廣場的亮光。

他說的沒錯,有一大群人聚在一團火旁,有點像古老外族的篝火舞。這樣的景象能在城鎮中遇見,真是奇特。居民比起郊外,更喜歡在鎮內舉行慶典。

“以後再說說你們倆在旅行中遇到的趣聞吧。”

“我不太會講故事。她講得比較動聽些。”

潔露輕輕笑了一聲。“要好好跟她聊聊。樣子應該沒變吧?”

菲爾薩沉默一會,沒有回答。雪莉的模樣取決於人偶,而人偶的模樣則取決於尤格的技術,尤格也需要菲爾薩根據記憶,來親自雕刻人偶的身軀以及面龐。

如此,雪莉應該會與幾年前一樣不變,今後可能也會維持這副模樣活下去。

“話說回來,幾年沒見,我也不太記得你的樣子了,真是有些可惜。”

同伴轉話題真快,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潔露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捉住他的手並舉起,慢慢靠近自己的臉。“你可以試試……”

摸臉並非很正常的異性間舉動。不過兩人相熟的程度,也許不能用正常來形容。

潔露可憐同伴無法看到自己——就算按照如此事實去向他人解釋,也難以讓人信服吧。

兩人都說不出這種自然又不自然的感覺。

氣氛莫名其妙地曖昧起來。燈光柔和。

正當兩人都陷入沉默,不再聊天之時,房門被敲響三聲,嚇得兩人馬上規矩起來。

尤格一臉陰沉地大步踏進門,見兩人神色有些緊張,馬上猜到了些端倪。

不過他可沒空在乎並太過特意去調侃,而是嚴肅說道:“雖然冒昧打擾你倆偷情不是很好意思,不過,事態不妙啊。”

“怎麼回事?”菲爾薩恢復原來冰冷的表情,心想,王座騎士團該不會……

直至自己也覺察到魔力的氣息。先前太過大意,鬆懈警惕,忽視了窗外驟然聚集的危險。“半夜居然有劍的氣息在逼近。還有馬蹄聲。目標很明顯。”

“等等……也有可能他們的目標不是你啊。像尤格說的,這裡本來就魚龍混雜。說不定他們尋仇的不是你。”潔露勸他冷靜點,再仔細分析。

菲爾薩已經斷定:“我記得這些氣息,先前你還不在的時候,已經跟他們打過交道了。在群英盛宴時,他們中的一員也在。大概不會錯。”

他還簡短地補充上一些關於敵人的情況。

他們是僱傭兵,被稱為「午夜斬使」。

還真如其名,是擅長午夜行動的動物啊——有那麼一瞬間,尤格想如此調侃,不過現今可沒有這樣的興致,於是快速地點點頭,表示明白。

“先前我也不太肯定。不過現在既然菲爾薩你如此確定的話,應該不會錯的了。還不太遲,趕緊離開吧。”

尤格帶他倆走入另外一條長廊,幸好在先前他問過其他人緊急逃離通道在哪。

他邊下樓,邊解釋,自己先前也大意了,居然不曾想到,奧古斯登王會不動用親兵王座騎士團,而是改派僱傭兵前來追擊。

的確,這樣一來,大家都很難怪罪到奧古斯登王。想要菲爾薩首級以及風渦石的人,也並非只有王一個人。

三人走到地下室。菲爾薩感覺到殺意越發靠近。潔露檢查好腰間的佩刀,以便隨時出鞘。

尤格定好了計劃:“僱傭兵很多,而且不是小角色。待會要出城門往北,也是一片林間路。我們要分三個方向逃走……”

“為什麼?”潔露聽到要分頭行動,就不免會有擔心。

讓菲爾薩單獨行動的話,他就會亂來。此刻他身上所負著的傷就是證據。

“以騙過他們的眼睛。天亮前必須到先前待過的洞穴中集合。萬一有個什麼意外,天亮過一刻後我們之中還有人沒出現,就不要再浪費時間徘徊在原地,馬上離開,集合的地點改為我的家鄉——紫晶鎮。

雖然路途有點遠,不過為了安全和擺脫敵人,只能出此下策。對方是經驗豐富的獵犬,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未能讓同伴好好休養就必須開始逃亡,潔露覺得有些許遺憾。三人也只是來到此地,匆匆望過一眼而已。

“我建議不要分三頭行動。這樣會對其中一人非常不利。我不想失去任意一個同伴。”菲爾薩如此說著,抬起頭,表明自己的決心。

3、薄刃從旅館出來,搖搖頭。

“應該是從城北門逃走了!”

「午夜斬使」得知獵物早已逃脫,旋即策馬追擊。

薄刃還吩咐另外幾位部下同時追擊南門方向。

片刻,以續刃為首的一支隊伍迅速穿過時之都的北部出口。

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寂靜的城鎮。紅刃緊跟其後,隱藏在隊伍最後方。

「午夜斬使」來無影去無蹤,短時間內橫穿過這座都市,只留下了騰起的滾滾灰塵。

時都北部連線著唯一一條石路,獵物肯定剛離開不久,續刃騎馬必定能在短時間內追上。

論行動力,他是組織中最優秀的,老大紅刃曾如此親自承認過。石鋪路兩邊有叢林,不好看清人影,所以必須仔細搜尋。

很快,他們發現前方正亡命逃脫著的獵物。在夜裡藉著火光看得並非很清楚,可獵物是目標的三人確實無誤。

距離不斷逼近時續刃再次肯定了這點。

騎乘隊伍帶頭者快馬加鞭,迅速追上並團團包圍。

此時紅刃也已經從佇列的尾端趕到前端。

“難怪如此面善,原來你真是群英盛宴當晚的內應啊?”

紅刃越過獵物。午夜斬使列隊已經前後包圍。

他將馬停到毛氈帽青年——尤格的面前,並俯視著他。

尤格並未直接對視,也沒有言語,而是退後幾步,直至與身後的同伴齊肩。

續刃已經做好作戰準備,抽出腰間的雙短刀。

獵物有三個人——金髮黑衣少女,白髮戴著眼罩的青年菲爾薩,還有從未見過的毛氈帽青年。

當中最為危險的肯定是菲爾薩無誤。他儘管雙目失明,行動卻出奇靈敏。

雖然不曾親眼目睹他在盛宴當晚的戰鬥,不過僅僅聽聞此事——他能在群英聚集的盛宴上奪回奧古斯登王手中的風渦石,便可以推測其實力不可小覷。

只見菲爾薩取出斗篷下的鋼鐵劍,頭也沒有抬,就指準對峙的紅刃。

金髮少女也拔出刀準備迎戰。獵物開始要掙扎了,在午夜斬使緊縮的網內。

菲爾薩踏出一步,即將腳下發力,企圖以驚人的速度衝出包圍網。然而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同時,注意力只集中於前方,全然忽略來自身後的暗襲。

暗箭從包圍網中射出,命中了菲爾薩的左肩。箭幾乎要將傷口貫穿,他也因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這一偷襲三人根本無法發覺,更不要說防備。

激戰因此一觸即發。薄刃見潔露伸手向腰間,作出拔刀的姿勢。於是隨即跳下馬,紮起步擺出非常相似的姿勢。由此可知兩人都是東洋的劍客。

在此隙間,尤格並未動手,而是扶起傷者。傷者已經沒有動彈,估計是重傷昏迷。

薄刃與潔露相距非常近,幾乎不到一米,誰先出刀誰就能搶先斬殺對方。

然而此刻兩人都估量著彼此的招數。潔露緊盯對方左腰的刀,等它出鞘的一瞬再將其截住;

而薄刃卻緊盯著潔露的雙眼,在等她起殺意的時機。

薄刃捕捉到對手的眼神有變,下一瞬,潔露失去耐心,率先出刃,至下而上的半月光弧可惜只切掉了對手幾絲鬢髮而已。

薄刃無傷躲開斬擊,潔露搶攻失利。半空飄動的碎髮還未落地,薄刃也對準潔露的小腹揮出凜冽的一刀。

潔露轉刀回防,不料仍遭重擊,刀身折斷,致命的利光在眼前一閃。

一陣猛風過後,紅刃聽見了薄刃合起刀鞘的聲音。黑衣少女重傷倒在地上。如此近距離被擊中,想必早就一命嗚呼了。然而,奇怪的是——

“沒有出血?怎麼可能?”薄刃拔刀、收刀、合鞘三步一氣呵成後才來得及發現此事。

少女已經倒在地上成為屍體,無法動彈,已經不存在生命的氣息。佩刀折斷,也掉落在一旁。

薄刃仍在不斷驚疑,直至忽然身邊鳴起的馬嘶叫聲打斷了思路。

回頭只見紅刃駛著馬,迅速脫離包圍群,頭也不回地往另外一個方向賓士而去,留下他原本即將要對峙的獵物——尤格。

她才恍然大悟,想起來毛氈帽青年實為何人:“星黎最著名的結晶人偶師,尊稱「死亡琉璃」,尤格……哈克貝利!”

疑問解明的一瞬間,眼前的「獵物」也打回原形——三個人偶的身體開始融化褪色,像失去支撐一樣,變回一團團混亂的絲線。

4、真正的菲爾薩此時正單獨在叢林中奔跑,繞過時都沃明貝勒,方向朝著預定與同伴集合的另一座森林。

夜裡,斗篷的顏色不易在森林中被發現。

可是他聽見有馬蹄聲不斷逼近。

想不到人偶的把戲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被識破了,不過也總算為潔露與尤格贏來了足夠的時間逃脫。

尤格放出的三個人偶「大搖大擺」地跑出城北門,引午夜斬使的大部分人出到時都北部石路上,還越走越遠。

此時菲爾薩三人仍然逗留在都市中。

不過當時尤格擔心人偶的詭計很容易遭識破,午夜斬使是經驗豐富且優秀的一群獵犬。

菲爾薩自行決定與兩人分開,讓他倆先帶著風渦石逃離。萬一到時遭他們識破,他們也會第一時間去追擊菲爾薩,而不是另外兩人。

想必現在兩人正在預定的地方等候自己。

不過,敵人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纏。

“差點就被你騙了。才想起你這個瞎子,行動起來跟沒戴眼罩的人差不多,發起瘋來比普通人還要猛。”

紅刃挑釁的聲音傳遍四周,驚飛棲息在枝頭上的烏鴉。馬蹄聲也越來越近,似是踏著烏鴉的拍翅聲而來,還有樹枝落葉踩斷的聲音,還有呼呼的夜風聲,遠處的狼嗥似乎也能聽得見。

來者僅有一人,在迅速逼近。菲爾薩聽覺靈敏,能準確分辨出細況。雙腿跑不過四足,菲爾薩漸漸放慢腳步。

“你瞎了這麼多年,感知能力早就鍛鍊得靈敏無比。暗箭根本就傷不到你的。對吧?難得紅刃我對你有一番讚賞啊!”

即使不依靠聽覺,光憑魔力感知,也能清楚發現敵人那強烈的魔息。菲爾薩來到叢林中一個寬敞的地方,樹木稀少。

彷彿正是為兩人決鬥而準備的最佳戰場。

他停下腳步,自知遲早要面對不可避免的戰鬥。

高空的月亮皓月已經開始黯淡起來。夜快要落幕。紅刃越過菲爾薩,將馬停在他面前,並俯視著他,有種蔑視的感覺。紅刃的馬在不斷嘶鳴以向敵人示威。

“王的走狗。”菲爾薩並未退後,略微低頭感受迎面的殺氣。

魔力的光輝從握狀的雙手中一閃,凝聚出一柄比普通鋼劍還要長一半的冰劍。

聽見這個稱號,紅刃哼著鼻子笑出兩聲。“說過這話的人,現在全都在土裡待著。”

紅刃從身後拔出赤色巨劍,驅使著馬不斷往敵人的右方向挪移,以避開他隨時會襲來的劍。

“看來,你的同伴丟下你一個人逃竄了?真是可憐。”

“等你找到他們不就知道了。”

“我不管你怎樣,也不知道你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只要你乖乖交出風渦石,王就會讓你享受與英雄同等的待遇,我們也會收回捕捉獵物的網。”

“來搶吧。”

菲爾薩已經放出強烈的冰之魔息,冰劍在暗夜中閃光。兩方即將對峙。

可紅刃仍不見對方使用風渦之力。先前他在對決奧古斯登王的時候,還未出手就先放出強烈盤旋的風幕干擾敵人。莫非……

“什麼?原來如此!”紅刃以為菲爾薩會無時無刻將被自己視為珍重之物的風渦石帶在身上,真是奇怪。

不,其實不奇怪,紅刃大悟,這是調離之計,所有人都認為風渦石就在菲爾薩身上。

“真是天真啊!你視為寶物的東西居然交託別人保管。你就不怕被你的同伴背叛嗎?是那位金髮少女,還是那位結晶師青年呢?說不定兩位的其中之一,就是王的屬下。”

紅刃蔑視著敵人,話語中帶明顯的挑撥。

“午夜斬使真是話多。莫非你們通常都是浪費口舌的時間多於揮劍?”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紅刃騎在馬上,即將發動進攻。不過在此前,菲爾薩一個出乎預料的前衝,揮動長劍,一記橫斬將馬的前足斬飛。

一陣馬的悲鳴後,血染了地上一片紅。紅刃在馬向前跪下前,迅速跳開馬背。

不然敵人的下一劍就會對準自己的頭顱,再遲一步就必死無疑。紅刃將身子側移至右邊,盤算著敵人的死角。

在黑夜中,是盲人比較有利,況且敵人還是個劍技不輸任何人之下的盲人。

其操使的冰刃看起來還比一般的鋼刃要鋒利,因冰之魔息而發耀。主人揮劍也絲毫沒有猶豫。先前的人偶與當下的真人相比,真是偽劣至極。

菲爾薩與紅刃進行近身劍鬥。紅刃出乎預料地,揮動速度與他相當。兩人的交劍讓人眼花繚亂。

彷彿紅刃手中的並非巨劍而是輕巧的單手劍。

菲爾薩憑藉兵器交擊傳來的手感,魔息的類別以及劍刃揮動而攪亂空氣流動的程度判斷出敵人兵器的詳細情況。

那是一柄魔息濃郁得與人相當的怪異巨劍,非鋼鐵鑄造所以重量一般,劍刃約莫一米又三十公分長,顏色無法斷定,不過根據那散發出妖魔般的氣息,有可能是黑或者紅——事實上顏色的判斷對菲爾薩而言並不重要。

紅刃雖然與菲爾薩在劍技方面暫時難分高下,暗地卻驚歎他的敏捷。

似乎菲爾薩那傢伙的雙眼並不長臉上,而是長在四周一般。

自己本以為藉助赤色巨劍「血戀」的輕盈及鋒利雙優勢能將對方壓制,沒想到直至數十回交劍仍未佔得上風。

每次迅猛而力重的一擊,不論是前斬、斜斬還是橫斬都盡數落空。

戰況告訴紅刃,若要擊敗面前的對手,就不得不使出真正實力了。

可是他有不能隨意動用赤色巨劍中所蘊含之魔力的理由。

紅刃退後幾步,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分散一些注意力去看著自己的巨劍。

“我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讓你出來啊。但是戰況……”

紅刃像與人對話一樣低聲地喃喃自語。

菲爾薩聽得清清楚楚,小心提防敵人的暗招。此時有拍翅聲響起,打斷戰鬥。

天空飛來有一隻烏鴉,並掠過月亮。紅刃抬頭看清其毛色,認得是薄刃的使魔。薄刃能派出紅色使魔,說明——計劃的第一步成功了。

瞭解情況後,紅刃放聲大笑。“我剛才看似挑撥的話,並非口說無憑的。”

菲爾薩內心吃了一驚,不知他的話何解。

“我曾在沒有同伴、沒有朋友、只有敵人的戰場上存活下來,早就看慣了背叛的伎倆。

把背後露給別人看,就等於許諾讓別人砍你一刀。同理,把重要之物交託他人,也就意味著默許他人偷盜你的東西。”

菲爾薩沒有說話,在默默等待下一個進攻的時機。

“尤格哈克貝利是大陸的中立者,雖然不隸屬王之旗下,可也是受利益驅使的人。沒有利益驅使,估計他也不會與你結盟吧。我們午夜斬使也同是中立者,以賞金為先。所以我跟他其實是同類人啊。”

“只見過跟他長得一樣的人偶,就能有此斷論了?看來你的判斷力未必比劍技要好多少啊。”

“「死亡琉璃」的大名我還是略有所聞的,他曾受邀出席群英盛宴,不是嗎?”

“他沒有理由背叛。跟你多說無益。”

雙方在兵器交戰的歇息之刻,依然進行著口舌之爭。

“先是助你奪取主人的寶物,然後將其偷走,送回主人手中,以此獲得賞金,這就是目的——真是我們僱傭兵老到掉牙的伎倆啊。不過也總是有人上當。”

紅刃收到薄刃傳來的訊號後,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

先前他所說的一切也絕非虛假。

“你的挑撥伎倆有些低劣。”菲爾薩的怒氣並未有表露在臉上,而其魔息則越發寒冷。

他再度舉起劍,逐步逼近,“給我閉嘴。”說罷,他起步猛攻,速度比之前上了一個層次,且劍劍指準要害。

很難想象得到,雙目失明的劍士能有此命中率,逼得對手暫時不能進攻。於是紅刃轉攻為防,等待敵人露出破綻的時機。

“果然瘋起來和怪物沒什麼兩樣啊。”紅刃內心暗想,嘴上只簡短吐出了一個詞:「怪物」。

他高舉兵器擋住敵人跳劈向自己正面的一劍,兩劍相撞,發出低沉的一聲。緊接此後,紅刃發現有奔跑的馬蹄聲逼近。

續刃趕來支援同僚,發現紅刃正與菲爾薩交戰,而他的馬早就跪在一旁。續刃跳下馬,拔出腰間的雙短刀。

“老大,你真難看。”

“你來得正好……”

敵人變成兩個人,根據魔息判斷,新到來的實力似乎還不差。這讓菲爾薩提高警惕,千萬不能大意。

再者,新敵人的魔息非常陰冷,並非寒冰系的冰冷,而是毒蛇般的陰冷。

他推測新來的敵人應該是殺手一類的角色,陰險毒辣。如此一來,菲爾薩必須多加防備敵人任何時機的偷襲。

續刃凝視著真正的菲爾薩,發覺其魔息與自己的有些相近。他忽然有種與宿敵相遇的感覺。

“你來得正好……”此時紅刃向同僚打了個招呼,“我們可以撤退了。”

續刃集中著精神,正準備動手,收到撤退命令後,疑惑地望著紅刃。

“我們的目標是風渦石。對付他是稍後的事情。你剛才沒看見嗎?薄刃的計劃好像已經開始了。接下來,我們只需要等待尤格哈克貝利乖乖前來獻上風渦石就行。”

續刃聽懂其中的意思。“薄刃也有自己的計劃嗎。雖然不費功夫,不過真讓人不爽。”

隨後他略為不快地收回兵刃,可其銳利的目光馬上又回到菲敵人的身上。

菲爾薩生怕有詐,將劍握在手中,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的狀態,同時內心也隱約覺察出一些不妙。

二對一,明顯是午夜斬使那一方佔著完全的上風。

可是他們卻甘願放棄,全然不知是怎麼回事。

“我們回去吧。載我一程。”紅刃完全放棄了戰鬥,收好大劍。

說完後便走向續刃的馬旁。

續刃再次回頭望了菲爾薩一眼。

“我會親手割斷你的喉嚨。我的刃在渴望你的鮮血。”

5、洞穴內空無一人。無須叫喊,菲爾薩以魔力感知去摸索四周都發覺不到同伴的氣息。他開始心慌。

不久,洞穴外的枝葉上開始凝聚朝露。菲爾薩聞到水露的清新氣息,儘管如此他也無法感到舒暢,因為黎明就要來臨。

按照尤格所吩咐的,天亮過一刻人還沒到齊,就必須離開洞穴,趕往下一個集合地點。

僅僅兩刻鐘就如一段不眠長夜般難熬。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至約定時間已過,兩人居然仍未出現。

他決定先回去時都沃明貝勒尋找他倆的蹤跡。

兩人不是出事了,就是如紅刃所說的一樣。他沿回之前走過的小路前往時都,途中一直散發觸手般的魔力感知去極力探尋四周的動靜。

走了不知多久,終於,魔力感知摸索到熟悉的氣息。儘管很遠,也能確定是屬於同伴的。

是潔露ꔷ雪諾。氣息微弱而緩慢,似乎她因受了傷而昏迷不醒。她就在右方不遠處。可是至此卻並未發現尤格的氣息。

菲爾薩驚然發現,潔露受傷倒在地上;

至於尤格與風渦石,則一同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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