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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紅蝶她一直謊報了自己的年齡,別人以為她二十二,其實她才是二十一。」王曉琳道。
陳瀟湘略有所思,因為虛報年齡並不少見,但一般是報小,這樣可以推遲服役或者考試,報大?那就提前服役去。
等待召見的時間仍長,王曉琳繼續說了下去。
顧修韻是一直很頭痛自己的年齡問題。因為跳了兩級的緣故,升到大二了,她還是剛過十七,上個月才辦了成人禮而已,想想,和一群高三的附中學生跳交誼舞,她學姐氣場都能把敢牽她手的幾個小朋友嚇到失禁,搞到最後她連夜扛著一箱凱龍黑啤逃回宿舍,在姐妹們嘲諷裡喝了個半醉。
所以,在龍大里,起碼在文理學部裡,找不出誰比她更小了,就像她見人可以不打招呼但沒有必要不打招呼一樣,所有人都可以喊她妹妹,但同級的沒誰吃撐到喊她是個「妹妹」。
這和當面喊人是個臭弟弟有什麼區別?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顧修韻這個小小的面子。
比如她後邊那個摁吉普喇叭的屑人。
她回了句「滾」,然後第三執委的獨子,顧修韻一直很鄙視的岑嘉行當即吹起口哨,一手握方向盤減速與顧修韻並行,一手舉起復古收音機,音量調到最大,摁下開關,大庭廣眾之下,響起。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愛人,是我的牽掛……」
這首土到掉渣的情歌響徹聯盟最高學府的校門口,引得無數人側目。別說,哪怕人到了某個地位、知識境界,但骨子裡那種好事心是怎麼也剔除不掉的,倏忽間,吉普車邊人流便多了起來,雖不至於跟織女區那群刁民一般聞風而動,但也相差不遠。
顧修韻的臉紅得滴血,完全不是喝了杯酒那樣惹人愛的蘋果紅,而是類似於中暑暈倒前的血紅,她盡全力裝不認識這個白痴,僵直地騎上車試圖逃離,結果一腳沒蹬好,閃了個趔趄。
這一摔立刻把她攢了一週末的怒氣值全爆出來了,她攥住車大梁,平舉著直接扔到吉普上,「哐當」一下砸到車擋風玻璃壓在引擎蓋上。
下一秒,尚在得意洋洋的岑嘉行猝不及防間被顧修韻拽下了車,還沒反應過來就捱了一頓軍體拳。
在軍區大院長大,小時候攆著一群雞嫌狗厭的混世魔王到處跑的狠女,長大了難道戰鬥力會下降嗎?她熱愛讀書,喜歡拉提琴又不代表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姐。
她是透過過志願戰鬥兵考核的服役年齡公民!
搞這麼一出,岑嘉行到底是有點準備的,顧修韻拉開車門時他雖是雙手舉高示意無害,一隻手還故作風騷撩了下額髮,堆起陽光笑容要俘獲顧學妹芳心之刻。
誒,她笑了。
一般來說,年輕男性在遇到漂亮姑娘衝自己笑時,想象力會得到極大躍遷,從牽手周遊到結婚生子到孩童教育最後到墓碑選址,會在一個心跳內解決。但顧修韻的拳頭,在岑嘉行幻想進行到介於第二步到第一步間的某個階段時,轟到了他臉上。
大抵是顧修韻偶爾在膝上型電腦上玩的違禁遊戲:給他愛。顧修韻鐵手無情拔出了車上的白痴,故意賣了破綻讓防住下一記直拳。
然後她又笑了下。
反手一個曲肘乾脆利落打歪了岑嘉行下巴,顧修韻聽到了「咯嘣」脫臼一聲,很好,這個白痴最好不要長嘴。
顧修韻拽著岑嘉行頭髮拖下車來,在「是我一生永遠愛著的,玫瑰花」裡,一腳把他踢進了草叢。
該死的,換首歌我還能下手輕點。顧修韻心裡罵道。
那首魔性情歌還在單曲迴圈,顧修韻叉腰環顧了一圈有什麼趁手傢伙,這時正好路過了幾個上軍訓課的同學。
「同學,借你頭盔一用。」顧修韻捋了捋頭髮,問一頭霧水的軍裝學長拿過鋼盔。
顧修韻走到剛爬起的岑嘉行面前,掄起鋼盔作勢要砸,這個白痴非常識相地「哎呦」一聲倒回去,開始求饒。
又踹了腳這個二世祖,顧修韻用鋼盔生生砸到車音響啞巴,然後再一捋頭髮,道了聲謝,把鋼盔還給看傻了的學長。
「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懂嗎?!」顧修韻一拳砸到故作瀟灑的岑嘉行鼻頭,一股鼻血飆了出來,驚地旁邊正為這小子姿容說好帥的姑娘們一陣捂嘴低呼。
「老子對你沒興趣,你變性了我倒允許你做我姐,白痴。」
顧修韻取回校服外套說道。腳踏車也不要了,她不缺那兩個子兒,她更不怕打擊報復,她爺爺曾經在軍委班子裡,她爹是總參一部部長,復興軍履歷最優秀的少將,就算卸了岑嘉行一條膀子,林夫人也得笑著誇她巾幗英雄。
黑外套往肩頭後一甩,顧修韻都懶得注意到白襯衫崩了顆紐扣,在一眾目瞪口呆裡,她施施然沿主幹道走去,絲毫不在乎露了半抹春光。
早課是必然不去了,本來她也不想去。大學俄語二,她對鐵鍋燉大鵝比較感興趣,她像是在乎績點的人嗎?
於是她回了趟宿舍,進門瞬間便開了燈,旋即引來一陣抱怨。
「關燈關燈!」
「上課了你!」顧修韻說道,拿出筆記本,單肩包掛到床鉤上,坐下去一拍額頭,靠,電源線落家裡了。
最靠裡的四號床拱起來個人形,隨後鑽出個白到嚇死鬼的臉。
「一學期三次翹課機會,不用白不用,關燈!」
「摘了你的面膜!玲子,你遲早有一天嚇死個人。」顧修韻說道。..
睡一號床就得瘋狂關燈,顧修韻不願站起,挪了下屁股關了燈,開電腦登進bbs網路論壇,果然,一會兒工夫,「文學社社長校門口暴打計院院草」的新聞就刷爆了論壇。
大號「血夜紅蝶」肯定是不用的,顧修韻登進小號「赤狐裂口女」,發了條帖子,寫道:
在現場,顧學姐好颯,愛上她了,求寢室號。
顧修韻敲下句號,心說這波,這波啊叫釣魚!看誰不開眼放她的寢室號!
翹腿得意著,顧修韻拋開這破事,開啟作業資料夾,思考專業課:《近代女權史》的課下作業。
換了圓框眼鏡,戴上黑框眼鏡,她敲下了「女性投資者:來自島鏈鐵路公司股東薄證據」的論文題目,正思考著應該去哪裡找檔案去實證,玲子一聲喊給她拽了出來。
「臥槽,韻子,這麼吊,你用腳踏車把人給打了?」
「什麼叫我用腳踏車把人打了?」
顧修韻立馬登回論壇,在頂得最高的帖子裡,她讀過最火的那條評論,大意是「文學社長顧修韻腳踏車漂移截停吉普,卸了車軲轆打壞了引擎,錘爆了院草,目前這老哥生死不知云云」。
「幹我屁事,大不了說我失手打的,非要射擊場才能動手?」顧修韻不屑道。
確實,龍大學生還是有軍事課的,每週四節,一週一打靶,院際聯誼校際比賽,顧修韻出於不想被搏擊社找上門的原因就沒有參加,但私底下,她班裡男生對於要打拳的女班長向來敬謝不敏,表示打拳可以,但不能打北斗神拳。
能考上龍大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或許沒考上前是乖女,但絕對不會是書呆子。所以王曉玲很快對於顧修韻吊打了別人一頓感到合情合理,話題於是很自然轉到專業課作業上來。
「我宣告一點,這是個人作業,不是小組作業,你沒法蹭我的。」顧修韻說道。
王曉玲在床上
裹得像個蛹,扭來扭去痛苦道:「好寫的都寫完了,哪有本科生作業當碩論寫的,我活不了了。」
顧修韻表示想看看這個日日熬夜寫的狠女什麼時候起床寫作業,她現在一心二用,在學校資料庫查資料,在論壇看事件最新進展。
下了一堆pdf檔案,說是不讓用英文字母和西裡爾字母,但龍大從來不弔這個,各種開發給軍隊的作業系統改了名頭罷了,所以顧修韻鄙視這種掩耳盜鈴舉動的程度不比鄙視岑嘉行低。
一晃到了中午,顧修韻伏案寫了三個多小時,而王曉玲唉聲嘆氣了一會兒又睡了過去,但看被窩拱起,估計是在躲裡頭用平板打理她的小網站。
寢室門開啟,在顧修韻的冷漠臉裡,一聲「牛逼」一聲「學姐你好勇」先人而至。
另外兩個上課去了的室友,扔下給王曉玲帶的飯就開始興高采烈討論校門口暴打事件,顧修韻聽她們說的以為自己是什麼都市特種兵了,因為小時候被偷看了洗澡,一路從地表殺到地下,半路還親了個無辜的女子師範學妹和附中蘿莉,簡直是天神下凡。
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顧修韻嚼了兩塊果脯,便轉移話題到:「你們作業寫了沒?」
「寫了啊。」她們倆異口同聲道。
「改了,改小組作業了,三人一組,但下週交。」
聞訊復活的王曉玲當即表示要抱富婆大腿,顧修韻兩手一攤表示她的論文頂多要第二個人代查資料,而她才不想帶某個混吃等死的。
在某個蛹的哀求聲裡,三號床的白晨宇,簡稱白子,提了個議。
「隔壁法院接了個很有意思的離婚案,龍-19防護工程裡,一個丈夫是戰鬥英雄的軍嫂起訴另外一個戰鬥英雄***了她,而且這兩個戰鬥英雄曾經是同一個連隊的戰友,法院的人後天就要啟程去龍-19調查。」
「這種事為什麼沒被壓下去?」二號床的主人賀琳問道,她經常去蹭新聞系的課。
白子聳肩道:「這事聽我師兄說的,說***發生在幾年前,後來有人喜當爹了親子鑑定了,喜當爹那位是中校,嫌犯是上校,而且據說搶了前者的晉升,新仇舊恨,反正挺複雜的。」
白子開了燈,爬上四號床掀開了那條蛹的繭,王曉玲光著腿睡眼朦朧地去洗漱。
「這個案子是民事訴訟,軍事法庭手長也管不到那裡去對吧,韻子是軍區大院的都沒聽說,說明其實管的還是蠻嚴的。」
寢室四姐妹一律叫X子,幸好沒有叫貞子的。顧修韻點點頭,心想混公費旅遊出地表這種好事不多見,而且真有雜碎報了她寢室號,岑嘉行在樓下日夜迴圈土味情歌就真的壞了,於是她闔上筆記本,同意道:「這事不比寫論文有意思?一份報告,白子你去嗎?」
「我已經打了招呼了。」
「琳子你去不去?請假嘍?」
賀琳咬了咬指甲,正聽著歌,被吼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想了想說道:「週三到週六,是潘太的課,社交女王聽到我們去正當social不得欣慰的要死,走走走。」
於是三頭豺狼盯著剛出洗浴間的小白羊,看得人家臉盆都快拿不住要掉下去了。
「我去還不行啊,我有存稿的。」在三個狠女逼視下,玲子帶著哭腔同意道。
顧修韻晃著頭重新開啟電腦,心情大好準備玩會兒給他愛5,一開電腦螢幕就黑了,她當即一拍桌子,嚇了眾人一跳。
「壞了!沒電了!」
「沒儲存文件啊啊啊啊啊!」
說道這裡,王曉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顯然她與顧紅蝶這段往事一直是她心中寶貴的回憶。不加掩飾的笑話感讓陳瀟湘也跟著笑了起來,於
是嚴肅的國防部一時間響起了不合時宜的女孩子笑聲。
直到這時,陳瀟湘才發覺自己其實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而非一個久歷戰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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