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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川徐竹琛?你的名字真好聽,是綠竹的竹,靈琛的琛嗎?”肖楝走到大樹前,一面和徐竹琛說話,一面用力將她的劍往外拔。見她點頭,便笑道,“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是個好名字。對了,你有字嗎?”
徐竹琛搖搖頭:“母親說,要到十六歲及笄,才能取字。”
肖楝挑挑眉,笑道:“這算什麼,我現在給你取好,等你十六歲,不就省事了嗎。”
小小的徐竹琛見她興致高昂,不由自主地也笑了起來。
“真的嗎,肖楝?”她看著肖楝拿起那把劍,比劃了兩個招式,便笑開了缺了一顆牙的嘴,“你給我取字,那我……我也給你取!”
肖楝將手中的劍扔給徐竹琛,自己從後院一角翻出一支舊得發黑的木劍,作勢要與徐竹琛比試,說道:“是嗎?那你要給我取個什麼字?還沒有人給我取過字呢。”
徐竹琛控制著力道,用鐵劍小心翼翼地撥開肖楝的木劍,苦惱道:“嗯……我還沒想好……”
肖楝笑道:“那你要好好想一個,等你想出來,我再和你交換。”
她說著,向前跳了兩步,幾乎撞在徐竹琛身上。手中的木劍也迅捷如電,飛快地向著徐竹琛的肩膀點去。
徐竹琛知道她沒有戲弄自己的意思,也稍微認真了些,一手抬劍接住肖楝的木劍,另一手小心捻了一縷內力拍出,將肖楝逼到地上。
肖楝輕盈落地,抬頭時,眼前便是徐竹琛微微皺起的雪白眉毛。不只是眉毛,她隨著動作微微晃動的如雪白髮、輕盈美麗如透明蟬翼般的睫毛、睫毛下如同一汪深深的紅色墨水的眼睛,都令她發自心底地喜歡。
肖楝忍不住側身揮劍,幾個跳步將劍劃到徐竹琛面前。徐竹琛沒料到她輕功如此迅疾,自知已經輸了這一盤,便挽劍收手,讓肖楝站在她面前,卻不知她要做什麼。
卻見肖楝也收起劍,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將指尖放在徐竹琛的長髮上。
指尖溫暖,白髮順滑。肖楝摸得有些入迷,不想徐竹琛輕輕抬起劍身一挑,乾脆地將她的手拍下來。她看著徐竹琛,卻見她笑著抬起劍,神色堅定。
肖楝心領神會,拔出木劍,不由分說就是一劍刺出。
徐竹琛的一雙紅瞳早盯住肖楝的雙手,見她劍走偏鋒,迅速撤身揮劍,將肖楝的劍勢瞬間打偏。肖楝順勢疾走幾步,點地回身就是一掃,徐竹琛卻如同早有預料,抬起手中銀亮的劍,與肖楝的木劍猛然相撞。
金與木相碰,自然不能硬碰硬。肖楝抵住徐竹琛的劍,腳下一支,身子一翻,整個人騰空而起,竟在空中翻滾了一圈。徐竹琛從未見過這麼多變的步法,當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預防肖楝出其不意的攻擊。
二人你來我往,刀劍相向,自然知道,這是拿出來真本事的比試。因此,雖說肖楝偶爾會因為兩人的失誤失笑一兩聲,兩人的心絃,卻緊緊地繃了起來。
一招一式,一進一退,二人打得是不相上下,對對方的評價也隨著時間逐漸上升。
這世上,竟有如此的天才。
與我旗鼓相當的天才。
眼看二人的體力逐漸消耗殆盡,任何一個小小的破綻就會決出勝負,兩人更是全神貫注,幾乎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眼前的,只有那一個人,兩把劍。
忽然,大宅裡傳來一聲清冽的:“竹琛——!”
二人不由自主地齊齊停下,手中的劍也收了回來。大宅內,那個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竹琛——出來,準備用膳了——”
徐竹琛回過頭,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肖楝,卻見她無所謂地笑著聳了聳肩,打趣道:“這是你母親嗎?你們關係真好。”
徐竹琛紅著臉撓撓頭:“阿楝——啊,我覺得你人很好,就像這麼叫你來著——你,你不去吃飯嗎?”
肖楝背過身,一步一步走到那顆大樹前,一手撫著樹幹,沒有回頭。
“我不去了。”她一身紅衣,黑髮被吹起,在春日裡顯得有些單薄蕭瑟,“那裡沒有我的位置。”
徐竹琛愣在原地,剛要再問,卻見肖楝在樹下衝著她回過頭,手中不知何時升起一豆閃爍的燈火,白淨清秀的一張臉上,笑容如同升騰而起的璀璨煙花,美好到讓人覺得再也留不住。
“竹琛,你看。”她抬起手,那點燈火從她手心飛出,一明一滅地閃爍著,落在徐竹琛手心,跳躍了幾下便熄滅了。
“送給你做見面禮”肖楝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徐竹琛這才發現她已經重新爬上了那棵樹,“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這裡。”
徐竹琛痴痴地看過去,只見一棵碩大的花樹上,一點一點亮起星星點點的火焰。那些火焰沒有點燃任何一片花瓣,只是兀自沉浮在空中,如同忘川河上的萬千明燈。
她看呆了,忍不住叫道:“阿楝!”
肖楝卻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聲笑了起來。那些花火便隨著她的笑聲,一點一點閃爍著,一筆一劃寫進徐竹琛心裡。
“竹琛!”肖楝的聲音像穿過花叢的春風,“我可是想好了——你的字呀——就叫——嘉淇!”
“我先告訴你了——明天——你要告訴我!”
徐竹琛小聲笑起來,用氣聲喊道:“一定!”
“我明天一定回來見你,阿楝!”
“阿楝!”
“阿楝?”
“阿楝!阿楝!!!”
徐竹琛一口黑血咳出來,渾身上下一陣顫抖。她壓抑住身上的疼痛,猛然用力,想要站起身來。
身邊一陣嘈雜,沒多久,徐竹琛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個死丫頭。”
是鳳姐……?我不是在鎮南嗎,鳳姐怎麼會在這裡?
阿楝呢?阿楝在哪裡?
徐竹琛掙扎著睜開眼睛,卻被窗外的陽光刺得流出幾滴眼淚。
一個女孩的聲音傳進她耳中,聽上去有些焦急:“鳳姐,她都哭了,您別說了。”
李鳳龍不屑地哼了一聲:“怎麼,她徐竹琛做了這麼多混賬事,我說不得?”
徐竹琛不由自主地有些想笑,她剛想開口,喉嚨中一陣腥甜,又是一口漆黑的血液。
吐出這口血,她擦擦嘴角的血跡,總算睜開了雙眼。
向著聲音的方向轉過去,便是李鳳龍幾乎湊到她面前的一雙眼睛。
“徐竹琛,”李鳳龍扯著她的衣領,一字一句問道,“我是誰?”
徐竹琛迷迷糊糊地看了她兩眼,又不太確定了:“你是……鳳姐?”
李鳳龍笑著點了點頭:“不錯嘛,還記得我是誰。”
她話音剛落,一個大耳光劈頭蓋臉打在徐竹琛臉上。
“我打死你個不聽人說話的臭丫頭!”
徐竹琛拼命剋制下反擊的本能,抬頭解釋道:“不是的,鳳姐,我……”
李鳳龍反手又是一個耳光:“臭丫頭!說了多少遍,強龍難壓地頭蛇,你還給我鬧!鬧!鬧!你怎麼沒把你倆害死!”
姜立天一個箭步衝上去,架住了李鳳龍的手,求饒道:“鳳姐!鳳姐!竹琛姐知道錯了,你看她都流眼淚了,她一定會改的!”
徐竹琛聽著,抬手摸了摸臉頰,熱辣辣的臉上果真有什麼溼溼涼涼的東西,正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她一剎那想起自己的夢,又想起李鳳龍的話,不顧自己的病體,強撐著要下床:“她、她在哪裡?肖楝在哪裡?”
李鳳龍滿臉恨鐵不成鋼,險些給她第三個巴掌。徐竹琛卻咬緊牙,跌跌撞撞地爬到李鳳龍面前:“鳳姐,你教訓得對,我太不懂事了,我一定亡羊補牢。”
她抬起一雙鮮紅的眸子,裡面的渴求像一潭漆黑的血:“但是,鳳姐,她在哪裡?她,她沒事吧?”
李鳳龍看了姜立天一眼,立天連忙將徐竹琛扶回床上。徐竹琛也沒力氣和她們硬碰硬,正有些洩氣,就聽到李鳳龍說:
“我要是不帶你去看她,你是不是今晚就要自己跑去找她?”
她說完,狠狠地嘆了口氣:“我造了什麼孽啊,養你們兩個敗家東西。”
徐竹琛眼中的希冀重新燃起,她破涕為笑:“鳳姐,你的大恩大德……”
李鳳龍推了一把她的肩膀,無奈地和姜立天一起將她架起,出了病房的門。
“你呀,你!”她一面走,一面說道,“哪個正常的醒過來,第一句不是問我做了些什麼?只有你,一門心思要去找別個。”
徐竹琛有氣無力地笑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我知道,我的鳳姐肯定不會害我。”
李鳳龍實在受不了她這般清澈的眼神,便回過頭去,加快了腳步。
三人跌跌撞撞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李鳳龍把徐竹琛扔給立天,拿出鑰匙,開了房門的鎖。
她剛要推門,忽而頓了一下,回頭說道:“竹琛……我先和你說一件事,她的眼睛,看不見了。”
徐竹琛遲鈍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她忍不住問道:“可是,我們在比試的時候,我沒有——”
李鳳龍搖搖頭:“不干你的事,是我給她事先用了藥,怕她撐不到最後。不過,也是沒想到你下手這樣果決,把她逼得有些鑽牛角尖了。”
她說完,將門拉開一條縫,讓徐竹琛二人先進了屋。
屋子是剛收出來的,因而顯得有些過分乾淨。徐竹琛進了屋,便看到榻上躺著一個人,半張臉上蒙了塊潤溼的白布,白布外的一張嘴慘白得幾無血色。
徐竹琛掙扎著上前幾步,眼淚又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輕輕叫了一句:“阿楝。”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她走過去。
“阿楝,”徐竹琛挪到她床前,一隻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輕聲道,“阿楝,你還記得嗎?我們以前在澧川玩,你輕輕一躍就能飛到江心……”
“阿楝,現在我也可以了,我的輕功也可以追上你了。”
“阿楝,我們是不是還說好,要種三十棵你家後院的花樹?我查了好多書籍,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樹……”
“阿楝,等你醒過來,你帶我去買樹苗好不好?”
她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說到李鳳龍都有些受不了了:“行了,竹琛,你別老是嘰嘰歪歪的,這樣她養不好病。”
徐竹琛聽了,便不再說話,只是握住肖楝的手,眼淚滴滴答答,無聲地落在她手背上,又流下去,匯成一汪漆黑的水潭。
她靜靜地看著她,彷彿沉入水潭中的人,卻怕自己的掙扎擾亂了水面。
直到她耳邊響起一個輕輕的聲音:
“竹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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