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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趙思辰剛回到趙宅,有一位小丫頭在家中等著她。

見趙思辰回來,卓大嬸領著小丫頭過來,給趙思辰回話:“大小姐,城郊花坊,管事的賈娘子派了一個小丫頭捎過來話,說是請姑娘明日過去一趟。”

卓大嬸起了個頭,把小丫頭推了出來。

小丫頭年紀不大,不過十一二歲,說話卻很爽利:“賈娘子說了,說鴛鴦姐姐已經研製出了幾款香。

賈娘子聞著,其中有一、二款香和其他的香很是不同。

精油香這東西比不得其他,不敢隨意帶著身上。

因此,賈娘子沒讓我帶過來給大小姐看。

有勞大小姐過去一趟,品鑑一番。”

“也行,”趙思辰喝著卓大嬸端上來的蜜水,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出發。”

天氣熱,不好趕路。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喜哥兒駕車,趙思辰帶著小丫頭,早早趕到城郊。

喜哥兒駕車又快又好,不過半個時辰左右,馬車已經來到了城郊。

眼見臨近城郊宅子,趙思辰掀開了簾子,衝著外面看去。

天色尚早,不過辰時。

朝陽光輝驅散了黑幕,周遭一切慢慢變得明亮。

有一個人影,正坐在城郊宅子的門檻上面,端著碗在喝水。

這麼早,就有人來了?

趙思辰有些驚訝地看過去。

看見有馬車過來,坐在門檻上漢子忽地跳了起來,慌得手上端著的那一碗水,盡數灑在自己身上。

趙思辰從馬車上下來,好奇地看著漢子。

田有利?

那位給城郊精油花坊送花的花農,這麼早就過來了?

趙思辰探頭往城郊宅子門內一看,發現門內的鮮花已經擺好了,一束束地放在牆根陰涼處。

田有利慌慌張張地讓到一旁,給趙思辰抱拳行禮。

趙思辰也福了一福回禮,笑道:“田老闆來得這麼早。”

田有利不知道是囧的還是慌得,臉上漲得通紅。

若不是他臉色黝黑,只怕已經能看到他的臉上紅得似乎要滴下血來。

鴛鴦從門內出來,奇怪地問道:“田大哥,你怎麼了?怎麼水灑了一身……”

正說著,抬頭一看,看見趙思辰站在一旁。

噗通一聲。

鴛鴦肌肉反應地膝蓋一軟,猛地跪下。

“大,大,大,大小姐……”

明明是口齒伶俐的一個姑娘,此刻慌得說話結巴。

趙思辰上下掃了鴛鴦一眼。

看見鴛鴦衣著典雅,不似以往花枝招展。

鴛鴦身上有著若隱若現的荷花香,和院子裡面鮮花的香味相得映彰,卻又似是更加奪人。

田有利心疼地看著鴛鴦跪下,不由得喊了聲:“大小姐……”

他想要開口求情,又怕趙思辰生氣,只好口氣中帶上了一絲哀求——

偷偷看向鴛鴦的眼神,頗有些心疼。

趙思辰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怎麼看起來好像是她棒打鴛鴦一樣?

只是田有利在,趙思辰面上不顯,依舊笑著說道:“感謝田老闆送過來的鮮花。

也請田老闆見諒,我們花坊裡都是些姑娘家,無法請您進門喝杯熱茶。”

田有利有些慌張地搓著手,他不會說場面話,緊張得有些結巴,說道:“沒事,沒事,我喝了水……水,水很甜。”

趙思辰回頭說道:“喜哥兒,麻煩你請這位田有利去旁邊的茶棚喝杯涼茶,吃點點心,略表謝意。”

田有利還想推辭,喜哥兒向前,熱熱落落地拉住田有利的手,說道:“田大哥——

我也喊你一聲田大哥!

咱們大小姐發聲了,我得把差事辦好。

就請您耽誤一點時間,咱們一塊好好聊聊。”

憨厚的田有利,哪裡是從小在市井裡面打滾著長大的喜哥兒的對手。

當下只能訕笑著,被喜哥兒推著走。

偏偏這田有利一邊走,一邊還回過頭來,關切地看著鴛鴦。

趙思辰淡淡說道:“起身吧。”

說完,自己從鴛鴦身旁經過,走進大門。

鴛鴦趕緊起身,也顧不得拍去膝蓋塵土,慌忙跟上。

看見鴛鴦起身,田有利鬆了一口氣。

趙思辰徑自走向裡屋,看見賈娘子正帶著小丫頭們在擺弄鮮花。

看見趙思辰進門,賈娘子趕緊迎上來,一邊讓小丫鬟奉茶,一邊請趙思辰在屋子正中央的椅子坐下。

趙思辰也不客氣,徑自坐下。

小丫鬟端著茶過來,賈娘子剛想接過茶盞,誰知道一旁的鴛鴦快了一步。

鴛鴦接過了小丫鬟手中的茶,恭恭敬敬地彎腰遞上。

趙思辰結果茶盞,喝了一口,水溫剛好,帶著一股荷花的清新。

趙思辰臉色稍緩,看向鴛鴦,說道:“不錯,這是你新調的香?”

鴛鴦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沒有先請示大小姐,斗膽請大小姐先品嚐下。”

趙思辰細細感受了一下口中回甘的香味,半晌,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兩個字,就讓鴛鴦臉上露出了喜色。

趙思辰又抬起手,剛想再喝一口,突然想起什麼,停住了手,問道:“你身上灑的,也是新配的荷花香?”

鴛鴦本來眼睛黏在趙思辰的手上,看見趙思辰想要再喝一口,心中甚是欣喜。

結果趙思辰又停下,鴛鴦臉上不免露出了一絲遺憾。

聽見趙思辰問話,不知道趙思辰是喜是怒,她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剛要回話——

趙思辰又說道:“剛配出來的香,本應該保密,你倒好,先用上了……”

鴛鴦心頭猛地一跳,噗通一聲,又跪下了。狠狠地磕了一個頭,趴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道:“大小姐,我我我,我知道錯了……”

趙思辰不吭聲。

鴛鴦不知道趙思辰是什麼意思,不敢抬起頭,身上冷汗津津。

趙思辰抬手,把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輕聲說道:“起身吧。茶好喝,很香。就按照這個方子製作吧。”

鴛鴦驚喜地抬頭,看向趙思辰:“大小姐,你覺得這個香可以?”

趙思辰微微笑,很肯定地說道:“是的,起身吧。”

鴛鴦趕緊說道:“我把原料單子給您送過來,另外還有備著十瓶香給小姐……”

趙思辰說道:“香我帶走,原料單子不用了,你留著吧。”

既然是鴛鴦研製出來的香,她也有權利保留她的制香方子。

趙思辰話音未落,鴛鴦已經喜上眉梢。

趙思辰看見她一驚一乍,口張了張,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決定不說話了。

接下來,趙思辰檢視了花坊各處,均乾淨整潔,有條有理。

趙思辰心情也不錯,笑著和賈娘子說:“如果今年生意好了,略有盈餘,給大家發獎金。”

賈娘子笑著跟諸位娘子和丫頭們說:“大家好好幹,東家有賞。”

大家陣陣歡呼,笑聲連連。

……

……

趙思辰走出大門的時候,喜哥兒已經在門口等待。

趙思辰上了馬車,喜哥兒也跟著上了車,坐在了馬伕的位置。

馬車緩緩駕動,喜哥兒像是在閒聊似的,貌似不經意般,說道:“田有利,田大哥,人挺不錯的啊。”

趙思辰正擺弄著手中的荷花香,也搭了句話,問道:“怎麼樣?”

喜哥兒說道:“田有利三代花農,家有薄產。

在這一片名聲不錯,老實忠厚,種的花物廉價美。

田老闆是獨子,前兩年死了老婆,一直沒有再娶,身邊也沒有妻妾。”

趙思辰漫不經心地問道:“家有薄產?那是多少?”

喜哥兒隨手一指,說道:“大小姐,你看到那兩座山沒有?”

“嗯?”

“那兩座山,都是田家的。”

趙思辰震驚得差點從馬車坐墊上面摔了下來:“兩座山?”

喜哥兒輕描淡寫地說道:“是。”

“你沒弄錯吧?”

趙思辰第一次懷疑起喜哥兒的情報能力。

喜哥兒呵呵兩聲:“積累了三代人呢。”

趙思辰頓住。

喜哥兒補刀:“田家可是差點成了皇商。就算他家的花沒進得了宮,也是幾乎壟斷了大慶城和周邊城縣鮮花供應……”

趙思辰欲言又止。

喜哥兒自顧自地說道:“田有利那漢子很喜歡鴛鴦姐姐,跟我說了許多,說他擔心配不上鴛鴦姐姐,擔心東家不放人,擔心鴛鴦姐姐被東家隨意配了其他小子——

哦,對了,他還說是贖身的費用再高,過兩年也要求了東家,放鴛鴦出去自行婚配……”

趙思辰嘆了口氣,望向窗外,不說話。

“那漢子挺好的”。

喜哥兒說完,一拉韁繩,“駕”的一聲,馬車小跑了起來。

趙思辰嘆氣,到不是因為別的。

她並不是反對田有利和鴛鴦在一起。

只是擔心鴛鴦想不明白,隨隨便便把自己交了出去。

又氣鴛鴦,明明能靠自己生活得好,還一昧的不務正業,想要走歪門邪道。

就怕田有利知道鴛鴦的身世後,嫌棄了她。

所以才讓喜哥兒去問清楚。

若是田有利確實有情,她多配點嫁妝給鴛鴦,也就是了。

偏偏田有利“家有薄產”,又是“三代單傳”。

怕這樣的家庭,對當家主母要求甚高,不肯要一個做過通房的丫鬟做田家的主母。

也斷不肯為了嫁妝,而娶了鴛鴦。

趙思辰又嘆了一口氣。

之前,貌似是她棒打了鴛鴦。

現在看,似乎真的把這對給拆散了。

又或者,早點放棄,對鴛鴦反而好。

日後也不會被傷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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