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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仁不孝,絕無鍾愛君父之意……
若是旁的罪名也就罷了,他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對皇阿瑪不孝?偏偏不知發生了什麼……皇阿瑪深信不疑,他們父子之間最終竟會走向這樣反目成仇的結局麼?
胤礽睜開眼,呆呆地望著床帳頂上綿延不絕地萬字花紋,他想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個夢而已,但卻怎麼都無法欺騙自己。
因為他已經明白了,每回做夢雖毫無徵兆,夢中情景也無法預測,但卻一定是即將發生且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而且夢中之事好似拓印在腦海中一般,輕易也忘不掉。
一整日過去,他內心難以接受的驚惶少了許多,漫上心頭的是不甘與憤慨。
要他這樣束手就縛,一步一步走向死路,他還做什麼愛新覺羅氏的子孫?
一定有法子的。
胤礽緊蹙眉頭,開始強迫自己一點一點回憶夢中的細枝末節。
等等……
夢中,皇阿瑪當眾怒罵他不仁不孝的時候,為何說了一句:“朕已包容你二十餘年。”
二十餘年,難不成那是二十多年之後的事情?而他們父子倆一切的芥蒂與隔閡竟緣起今年的親征嗎?皇阿瑪將在出塞途中患病,而他因摔馬慢了老三一步,卻被他混淆視聽,最終讓皇阿瑪耿耿於懷了二十多年……
可是身邊的扈從、親兵與太醫皆在場,為何無人替他辯駁?那些人全被毒啞了不曾?皇阿瑪只要多問一句,便能知道他為何來遲,何必生那麼大的氣?
這裡頭一定還有別的緣故。
想通了以後,胤礽才覺著心頭大石被搬開,總算能呼吸了。
別叫他查出來……他非得將那些刻意離間他與皇阿瑪骨肉親情的黑心禍害拉到午門剮了!
發洩似的在書房門口打了一陣布庫,他出了一身汗,頭腦也清醒了。他將擦乾的帕子扔給何保忠,回房換衣裳。
伸著手臂任由太監宮女圍著收拾衣帶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似乎回回做夢,都是在後罩房。
這讓他傍晚去尋程婉蘊時,沒忍住捧起她的臉,上下端詳了許久。
程婉蘊兩邊臉頰和嘴唇都被他的手捧得嘟了起來,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不解地歪了歪頭:“踏(太)子爺?”
她對這一切都恍然無知。
阿婉看著傻乎乎的,不像是有這等仙緣的樣子,難不成是後罩房這裡有什麼神靈?聽說毓慶宮以前是前明用來祭祖的奉慈殿,但怎麼想前明的祖宗也不會保佑他這個大清的皇太子吧?
不在夢中將他掐死就不錯了。
所以這根子還是在阿婉身上?胤礽不大相信,想著以後有機會再試探試探。
胤礽鬆了手,揉了揉她的臉頰,柔聲道:“怎麼渾身都一股甜味?今兒做什麼了?”
“我給您熬了蓮子糖,安神養眠。”程婉蘊連忙讓青杏端來一碟子晶瑩剔透的蓮子,蓮心都被一個個小心翼翼地剔去了,蓮子也熬得軟糯,難得的是顆顆粒粒都還維持著完整的形狀,且全都裹上薄而均勻的糖稀。
她親手將碟子捧到他面前,胤礽卻先留意到她發紅的手指。
程婉蘊見他視線落在她手上,不由往回縮了縮手指,將指尖藏在碟子下頭,輕聲解釋道:“不礙事,熬糖的時候叫鍋邊燙了一下,泡過涼水了,不疼的。”
胤礽將那碟蓮子糖接過,卻沒有吃,而是探手將人攬到了懷中,嘆氣:“你也是的,這樣的粗活叫誰做不好?”
“旁人也不會做,熬糖蘸糖也是需要技巧的呢。”程婉蘊也像個小狗似的往他懷裡拱,“其實,也是想親自給您賠禮道歉,昨個我是不是……惹您生氣了?”
胤礽心軟了又軟,撫了撫她的背脊:“哪裡的話,昨夜是真的有事,與你本不相干,倒連累得你白擔心一日,是我的不是。”
程婉蘊這才鬆了口氣。
她一整天都在想,她昨天把太子拍醒了,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雖然現在太子言辭含糊不願說出真實原因,但她能明確感受到,他的確沒有再生氣了,那個熟悉的、溫柔的太子又回來了。
胤礽垂眸揉了揉她纖細的手指,指尖被燙傷的痕跡尤為明顯,他讓何保忠拿燙傷藥來,親自給她抹藥,他的手很輕,但程婉蘊還是疼得瑟縮了一下。
“都有些起泡了,還說不礙事。”胤礽微微擰起眉頭,低頭吹了吹,“你平日裡廚藝利落熟稔,怎麼這回這麼不當心?”
程婉蘊哪裡好意思說自己是走神了,一邊蘸糖一邊想不知道這季節還有沒有山楂呢,她糖熬得這麼漂亮,不做些冰糖葫蘆都可惜了,結果就燙到了。
於是只好低頭羞赧道:“想著太子爺,一不留神就燙了一下。”
胤礽心底十分熨帖,又有些臉紅。
當著一屋子奴才,竟然也這樣坦率地說想他想得燙了手,沒瞧見何保忠那廝正假裝聾了似的左看右看呢?她的宮女也各個頭都快埋到胸口去了。
到了第二日,給小阿哥請平安脈的太醫來了。
小阿哥快要百日了,瞧著還算康健,李氏照料得很是精心,胤礽跟著去瞧了,白生生胖嘟嘟的手腳好似藕節一般,手腳上都掛著吉祥平安的銀鈴,穿一件紅色肚兜在床榻上哼哧哼哧地想爬,卻還只能倒騰四肢原地不動,見了他一邊咧嘴笑一邊流口水。
只是小阿哥興許是在孃胎內擠壓久了,一邊的肩頭總比另一邊矮些,肘部的角度也略有些朝內扭曲,太醫們琢磨了半天,只能隔幾日過來針灸一趟,再每日將小阿哥的手臂用綢帶固定在床架上一個時辰,治療個一年半載,興許長大些也就好了。
滿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胤礽過去抱了抱,小傢伙不認生,拿大眼睛瞅著自己,他笑著點頭道:“沉了!發福得很,生得一副好福相。”
李氏拿帕子給小阿哥擦了擦嘴,跟著逗趣:“能吃的很,兩個奶媽子的奶都喝得精光呢,夜裡也要喝上三四頓,不然哭起來屋頂也要掀翻的,今兒許是見阿瑪來了,乖得很,一點都不鬧了。”
“你用心了。”胤礽目光沉沉地瞧著李氏,又提點道,“王氏的百日你要記得叫人做場法事。”
王格格走後,她生前所有脈案、膳單都已封存,凌嬤嬤曾來回說,王格格孕中吃了不少山楂、陳皮、石斛之類開胃消食的湯飲茶飯,原是為了緩解頭幾個月脾胃不適易嘔的反應,後面就是因為胃口吃開了,不得不喝些消食的防止飲食積滯。
有的是太醫開的,有的是李氏賞的,有的是王格格自個讓膳房做的。若不是如此,她恐怕也不會因胎兒過大而難產。
石斛烏雞湯,他記得李氏給王格格賞了好幾回。
胤礽打量著又回過身抱孩子的李氏,小阿哥扯著她頭上的珠串玩鬧,她不顧自己頭髮蓬亂疼痛,反而小心翼翼道:“乖寶,快鬆開,可別紮了手。”
只怕在王格格生產這事上她並不無辜,只是她做得乾淨,讓人抓不著把柄……李氏很聰明,卻從不把這份聰明用在正道上,他就是對她這一點分外不滿。
等夢中之事察探明白,他自然要騰出手來狠狠敲打李氏!得打服了她,讓她不敢再動歪心思!
之前他讓她抄經修心,就是給她回頭的機會,只可惜她怕是修到狗肚子裡去了。
還有小阿哥……如今孩子還小,日後大些就得挪出來,寧願讓奴才們看顧,也不能讓李氏這等心術不正之人教養,省得好好的孩子都被教壞了!
胤礽垂下眼眸,李氏也總算將自己從孩子的手裡拯救出來,恭恭敬敬道:“太子爺放心,妾身不會忘的,”王格格的法事,李氏早早安排好了,她在面上的事總讓人挑不出錯來,又問道:“咱們小阿哥的百日,要不要也擇個吉日……”
“他滿月已經大辦過了,”胤礽搖搖頭:“百日就不要辦了,死者為大,也是為了小阿哥好,不要太張揚,壓了福氣就不好了。”
李氏稱是。
太醫在外間寫好了沐浴的湯方,小阿哥身上長了奶蘚,小孩子皮子嫩不好用藥,便洗藥草浴是最妥當的。
胤礽便讓太醫順道也給自己把了脈,太醫瞥著太子的眼色,沉吟片刻說這幾日暑熱過甚,人難免貪涼,不妨礙,飲綠豆湯兩碗解解熱就是了。
胤礽果然叫賞,這下他昨日的不舒服便有了正經出處,哪怕康熙問起來也不怕了,更不會牽累阿婉,省得旁人拿她作筏子。
胤礽賞了太醫,使了個眼色,何保忠便將人領走了。
他回了淳本殿侯著,沒一會兒果然見何保忠一身肉顫巍巍地飛跑過來,滿臉喜色,他刷地站了起來,還沒等何保忠到眼前就抬腿出去了:“去程格格那兒。”
何保忠剛從那兒過來的,這一口氣都還沒喘勻,趕緊調轉方向緊跟上,狠狠嚥下一口唾沫,才眉開眼笑地說:“恭喜太子爺,程格格有福,果真是有喜了!”
後殿東配殿。
李氏拿著撥浪鼓坐在床邊逗著小阿哥,他那麼大了還沒個名字,倒也不是太子爺想不起來取,而是專門等著萬歲爺來取呢,只是宮裡頭孩子夭折得多,所以不到三歲以上站住了,很少取大名的,李氏便自己給孩子取了個阿木爾的乳名,寓意平安。
金嬤嬤俯到李氏耳邊悄聲道:“奴婢見何保忠領著太醫是上後頭去了,呆了有兩刻鐘,一個藥方也沒開,就走了,方才太子爺也高高興興過去了。”
李氏挑了挑眉毛,頓了半晌,才道:“要不說她是有福氣的。”
小阿哥咿咿呀呀地爬過來,撲在她懷裡,李氏的眉眼又似冰雪消融,她將孩子摟在懷裡心滿意足地親了又親,竟對程格格的事兒不再過問了。
金嬤嬤沒想明白,李氏也不打算解釋。
只能說這就是命,當初先懷了孩子的是王格格,於是程格格就這麼躲過了一劫,如今她有孕,對李氏而言,也礙不著什麼。
她也不是那天生黑心腸的人,李氏將臉埋在小阿哥奶呼呼的脖頸處,閉上酸澀的眼睛,她是被逼無奈,這不是她的錯。
她現在不爭,以後的下場只會比楊王兩個格格更淒涼。如今這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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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罩房裡,程婉蘊望著桌上搖曳的燭火發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天哪,都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肚子裡竟然悄然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如今剛剛一個月。
胤礽大步進來,不等程婉蘊起身行禮,就被他直接拽到了懷裡,緊緊地抱著。他在她耳畔激動地說:“阿婉,太好了,你知道麼,我這兩日好似那判了監斬候的囚犯,你這兒是我唯一盼著的好訊息!”
太子素來不是那等情緒外放的個性,他溫和有禮,就連玩鬧都帶著分寸,如今卻一副想將她抱起來轉幾圈又怕動了胎氣的模樣,在她耳邊不斷地說著高興,這讓本來心中滿是愁緒的程婉蘊都被他感染,有些安心地靠在他懷裡。
事已至此,她再怎麼發愁也於事無補,不如放開胸懷,好好想想怎麼才能順利平安地度過孕期,生下健康的孩子。
可她還是時常忍不住回想起因生子而亡的王格格,夜裡也睡不好,沒幾天竟然瘦了一大圈,太子震怒,差點將她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拉去打板子。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她的早孕反應也十分嚴重,常常吐得黃膽水都出來了,太子瞧這樣不行,便一面派人去徽州她家裡去請人,一面奏請康熙,先從內務府找來一個面容慈和,又十分能幹的老嬤嬤來應應急。
嬤嬤姓官,竟和她一般是徽州人士,她甚至會做徽州的糖醋燒豆腐!
夜裡,也是官嬤嬤陪著她睡,握著她的手,和她講她年輕時候懷孕的事情,沒有那麼難,也沒有那麼玄乎,還教她生產時該如何吐納呼吸,說她底子好,一定能行的。
程婉蘊漸漸安心下來,這麼過了半個月,雖然還有很多東西吃不下又聞不得,但總算將臉頰養回了二兩肉。
這時,康熙下旨要出塞親征了。
太子果然還是沒能跟著去,胤褆興奮得要命,整天炫耀他那身康熙御賜的鎧甲,可把太子氣得黑了好幾天的臉。而太子授命監國,還要和三阿哥胤祉一塊兒督運糧草,這下更是忙得腳打腦後跟,幾乎住在戶部衙門裡,都不得空回毓慶宮。
程婉蘊幫不上什麼忙,每回何保忠回來取太子的日常衣物,她便託青杏送些烤的軟吐司、可頌、蜂蜜蛋糕之類的點心,之後何保忠都會主動過來要了,說太子爺忙得壓根沒空吃飯,最多能這樣墊扒兩口,叫她得空多做些。
太子在外頭忙,她也整日在和吃的較勁。
平日裡愛吃的那些全都不成了,油膩的吃不了、沒味的吃不了,她以前挺稀罕吃一口蔥油拌麵的,因此鄭太監特意幫她日日都熬一點新鮮蔥油,而蔥油拿來拌春菜、煮餛燉也是絕妙的點睛之筆,可懷孕後,她是一點蔥油的味兒都聞不了了。
官嬤嬤笑道:“格格肚子裡的小阿哥還是個挑嘴的呢!”
她也無奈地笑了,可不是麼。
原本她還提心吊膽,生怕像王格格那樣控制不住大吃大喝,結果自己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壓根就沒幾頓能好好吃的,青杏、碧桃為了能叫她多吃幾口,天天往膳房跑,和愁眉苦臉的鄭太監一塊兒蹲在灶頭跟前絞盡腦汁想新菜式。
唯有官嬤嬤一點也不慌,她拉著紅櫻將大芥菜洗淨曬乾,晾了四五天,把菜葉子都曬成了黃綠色,軟趴趴的,又將乾菜葉切成絲,放進陶甕裡,撒上鹽,拿手揉搓著,直到揉出一些菜汁,這才將陶甕密封嚴實,放在陰涼的牆根底下。
大概醃製了半月,開罐後便是油光烏黑、鹹香味甘的梅菜乾。
當晚,她便做了一道香氣撲鼻的梅乾菜扣肉,一層菜一層肉,肉酥軟又帶著菜乾清香,吃起來一點也不膩,梅菜也油光光,又香又鮮,而底下的濃濃湯汁用來澆飯吃也正好,程婉蘊那彆扭的胃口徹底拜服在香味醇厚的梅菜之下。
之後,官嬤嬤又做了梅菜糟魚、梅菜燒土豆以及梅菜筍湯,鮮上加鮮。
程婉蘊就靠著那一罈子梅菜,熬過了最難熬的孕反期。
所幸她早早就在膳房裡與鄭太監結下了善緣,如今不論怎麼折騰,李氏和唐格格都沒有什麼閒話傳來,唐格格還扭扭捏捏來和她換了貼身用的舊帕子,程婉蘊還沒搞明白是做什麼,官嬤嬤已經在後頭笑道:“唐格格這麼年輕,遲早也會有好訊息的。”
把唐格格羞得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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