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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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議事廳外傳來一陣喧鬧，是張衛回來了，一進門來就端起水咕嘟咕嘟喝完，大口喘了幾口氣，急哄哄說道：“爹，楚國派出軍隊，約兩千人，已進駐楚部！”

一句話如同電閃雷鳴般，把議事廳震得嗡嗡作響，眾人臉色灰敗，心裡哀嚎不止，這下完了！

良久，三叔公輕咳了一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眾人都看向他，目光裡滿滿的尊崇之意，整個魏部，只有他和五叔公兩人是和楚部打過仗的，當時張老盛還沒出生呢。

三叔公渾濁昏沉的眼睛裡射出閃亮精光，佝僂的腰身也挺直了不少，渾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眾人心神俱為一凜。

“四十多年了，那會我還能拉動三石強弓，老五還能耍的一手好刀，唉，很多老兄弟，都在戰場上，回不來了……”

三叔公臉上散發異樣的光芒，好像回到了青年時期，又自豪，又帶著感傷。

“楚部要打，我們就跟他們打，就算加上楚國軍隊，我們也要用命去拼，不拼怎麼行！？就算我們能逃到魏國，秦國已經對韓國下手，魏國又怎能倖免？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我老了，走不動道了，要死，我也死在魏部，離我的老兄弟近些！”

五叔公眼裡噙著熱淚，朗聲說道：“老夫一個殘廢，不中用了，就用這柺杖砸，倒還是能砸死一兩個罷！”

眾人見兩位老者如此表態，無不熱淚盈眶，頓時群情激昂，紛紛嚷叫著與楚部、楚軍拼個你死我活，氣氛很是熱烈。

張老盛沉重地撥出一口氣，堅毅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緩聲道：“三叔公說了，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戰！”

“戰！戰！戰！”

眾人也振臂高呼，慷慨悲壯的氣息漫遍整個魏部……

議事完畢，三叔公拉著陳曦的手，囑咐他改日一定到家裡做客，陳曦恭謹答應，後面有人拍了拍陳曦，陳曦回頭，三炮正嬉皮笑臉看著他：“小兄弟，很不錯啊，巧雲我就讓給你，不跟你爭了！”

“砰”的一聲，三炮屁股上已經捱了張老二一腳。

計劃完畢，魏部全員動員起來，積蓄糧草，秣兵歷馬，積極備戰，魏部要派人去韓部送信，本來張老二要去，這時哪裡還走得開，張老盛想了想，決定讓陳曦去。

“老盛哥看上你了，說你年紀雖小，頭腦清楚，言語便給，能堪大任！”

陳曦一頭霧水：“我去送信？”

張老二笑道：“不用擔心，雲兒和你一塊去，她常去韓部淘換糧食，弘邦族長認得她。”

陳曦才放下心來，就是捎個信而已，張巧雲熟人熟路，那就沒問題了。

翌日，陳曦和張巧雲準備出發了，張巧雲身背弓箭，腰佩利劍，英姿颯爽，陳曦看得著迷不已，眼前的美貌女子活脫脫一個穆桂英，扈三娘。

臨行時，倆小孩給他們送行，長姐如母，他們對張巧雲有些敬畏，對陳曦可是無所顧忌，天天膩在一塊，纏著陳曦給他們講西遊記，晚上有時都得張巧雲呵斥了才肯睡覺。

“小哥哥，你可快點回來，給我們講三打白骨精，做好吃的！”

張巧珍拉著陳曦的手依依不捨，張寶龍則拉著陳曦衣服，癟著小嘴，眼淚汪汪，看到倆小孩捨不得自己，陳曦心裡暖洋洋的，這還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出門，有人牽掛的感覺就是好。

他摸摸倆小孩的頭，笑道：“等我回來，給你們做水煮魚。”

倆小孩高興不已，兩眼發光，陳曦的手藝好著呢，很多菜他們都沒吃過，張巧雲說道：“在家不要亂跑，聽爹爹話！”

“喏，姐姐在外多保重，照顧好小哥哥！”

倆小孩低眉順眼，跟姐姐告別。

“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張巧雲看他們跟陳曦比自己親熱，心裡酸溜溜的，恨恨啐道。

“巧雲！”

一騎從遠處馳來，倆小孩嘀咕道：“又來了！”

來人是張衛，一下馬就走到張巧雲身邊說道：“給，這是我娘做的鹿脯，路上吃！”

說著遞了一包東西過來，滿臉是笑，眼神很是火熱，張巧雲淡淡說道：“謝過衛大哥，我也帶了些，就不勞費心了。”

張衛遭了拒絕，撓了撓頭，很是難為情，看倆小孩在，就塞給了他們，倆小孩也不客氣，謝過張衛，一把接過，眼睛骨碌碌亂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

“路上小心，如果不是備戰，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去韓部而已，我常去的。”

“嗯，也是，小兄弟，辛苦了，照看好巧雲！”

聽了張衛的話，張巧雲白了陳曦一眼，陳曦尷尬笑笑，點點頭，是張巧雲罩著他好不？

看著張巧雲和陳曦遠去，張衛惆悵不已，張巧珍在旁長嘆一聲，幽幽說道：“唉，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張衛氣笑了，轉身瞪她：“你兩個小人精！每次送東西都是你們吃，也不幫忙說幾句好話！”

張巧珍嘻笑道：“別灰心，繼續努力，會有希望的！”

陳曦前世也去過馬術俱樂部，雖不大熟練，倒還湊合，騎了一段路，漸漸騎順了，韓部在魏部的西邊，楚部在魏部的南邊，三部呈倒過來的“品”字形分佈。

一路上張巧雲沒怎麼說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陳曦更是鬱悶非常，都沒幾天安生日子，就要面臨戰爭，想到秦始皇到公元前221年統一天下，還有三十幾年，都不知到那時自己還有沒有命在，心裡一片灰暗。

“你在想什麼……”

兩人同時開口，竟問的同一句話，兩人愕然相視，笑了起來，心情舒緩了些。

陳曦笑道：“你先說。”

“弟弟妹妹從小就沒了娘，還沒長大，這裡又要打仗了，真是心疼他們……”

“你自己不也是這樣？其實我也是一樣，在戰火中顛沛流離，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本想著來到這裡後，做點小生意，找個溫柔善良的良人，生幾個孩子，過安靜舒心的小日子，現在看來，怕是難了……”

“哈哈！你個毛頭小子，瞎想些什麼呢？小小年紀，就想著娶妻生子了？”

這個年代早婚不多，尤其是男子，基本都按著周禮，二十歲行過冠禮後再娶妻，有些因為特殊原因的，十八歲也可以行冠禮娶妻。

聽了張巧雲的話，陳曦登時啞口無言，心裡鬱悶得很，毛頭小子？老夫比你爹還大七歲呢。

這時他們來到了一處山前，遠遠看上去，長長的山脈蜿蜒盤旋，一眼望不到邊，山勢雄奇宏偉，高崖峭壁比比皆是，張巧雲指著前方的一處峽谷說道：“魏部和韓部隔著山，只能從這條陽穀穿過。”

“什麼！？”

陳曦大為吃驚，前世陳曦來平頂山調研過，很清楚的記得這裡的地形，魯山縣和新華區之間沒有山脈隔著，怎麼現在突兀的出現了這道長長的山脈？而且看起來還真的如張巧雲所說的一般，把魏部和韓部完全分隔開了。

張巧雲朝著陳曦猛翻白眼，這小子真是古怪，見到眼前的山脈好像見到了鬼似的，她沒好氣的說道：“怎麼了，應龍山有鬼嗎？”

應龍山三個字進到了耳裡，陳曦眼睛一下子發直了，高聲叫道：“應龍山？！”

“喂！你在做什麼怪樣？！你自己看嘛，這座山北邊的山體，不正像應龍的身子嗎，南邊這個是龍頭，還有中間這道峽谷很是低平，不正像應龍的脖子嘛！”

張巧雲不滿的說道，這小子一驚一乍做什麼。

陳曦艱難的嚥了咽口水，仔細打量了起來，真的，還真的像，此時陳曦的腦海裡浮現了那個夜晚的畫面，一頭大應龍猛然摔在地下，龐大無比的軀體如同山脈般延綿不絕……

陳曦用力抹了一把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個事情太過離奇了，難道是應龍摔下來，化成了山體，而自己剛好跟著摔下來，摔到了滍陽，而且由於應龍的緣故，把這裡的歷史軌跡改變了？

“喂！你的臉怎麼全白了！？你沒事罷？”

張巧雲著急問道，這古怪小子面無血色，騎在馬上身子瑟瑟發抖，好像就要摔下來似的。

“沒事，沒事。”

陳曦勉強露出笑容，和張巧雲進到了陽穀裡，陽穀還是較為寬敞的，最窄處有十米，最寬的地方有三十米，整條峽谷長三公里，很快就能透過，這時峽谷里人來人往，貨車之間交錯而過，絲毫沒有障礙。

他們穿過陽穀，進到了韓部邊境，時至中午，他們也有些累了，就在路邊一個食攤停下用飯，這裡是韓部通往楚部的主道，平時人來人往，不過今天不知怎的，一個人都不見，應該是開戰在即，楚部封鎖了邊境，不讓韓部入境，這條路便斷了往來。

正吃著，兩名騎士從楚部方向馳來，一輛馬車跟在後面，騎士在食攤前停下，馬車也慢慢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