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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亂臣死,高功出
一張與趙正立六分相像的面容映入眼簾,趙正立登時心尖一酸,那是一種血濃於水的感知。
哭到梨花帶雨的女子異常美麗,凸出甲冑的腹部約有八九月身孕,男子上前一把將其拉上馬背。
趙勵威回首,眼眸滿是柔情,最後將目光轉向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輕嘆一聲:“入我趙家苦了你娘倆了!”
話畢,他眼神變得決絕,左手勒韁繩套住自己與身懷六甲的妻子,右手手勁發力,長槍嗡鳴,大喝道:“便是宋慶元取代了大周,我趙勵威也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首當其衝舉槍突圍,妻子斷後,兩人一馬如同殺戮機械,所過之處血肉橫飛,生生殺到數千兵卒膽怯,將其圍困十丈圓圈之內。
常年領軍衝殺的趙勵威自然懂得下一步將面臨遠投長矛,那鋪天蓋地直射而來的長矛最是難纏,他雙腿夾緊馬腹,鐵馬好似領會主人意圖,長嘶一聲狂奔衝去。
兩人一馬在包圍圈留下疾馳殘影,要搶在兵卒拋長矛之前突圍。
與此同時,那滿天長矛如一杆杆筆直的索命鬼叉,直襲馬背兩人而來,寒芒閃閃。
趙勵威長槍貼身挽花旋轉,擋下數根致命長矛,鐵馬疾馳,十丈包圍圈已過七八,越到近處長矛越是密集。
兵卒見兩人真氣護體,又使的一手好槍法,便瞧準鐵馬瘋狂“投餵”長矛,馬身縱有鐵甲護體,也抵不住一茬接一茬長矛,馬腿膝蓋在奔跑最薄弱,被一杆矛穿了個透徹。
“咴聿~”
鐵馬嘶叫,應聲跌倒,趙勵威以長槍挑斷套住兩人的韁繩,踏馬背施輕功之術踩過沒了長矛的兵卒腦袋飛馳離去。
便是兵卒迅速抽出隨身腰刀也全然來不及留下兩人,並且被踩之人無一不是當場暴斃,血飛四方,迸濺周圍兵卒一臉,濺血士兵皆是心悸惶恐,軍心渙散。
還未等眾軍反應過來,遠處又竄來三五大袖青衫的人影,凌空數步踏著眾軍士腦袋一閃而過。
速度與那趙勵威不相上下,他們口中喊道:“奉宋節度使之命捉拿忤逆弒君亂臣!”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盡頭。
片刻便聽見甲冑重騎整齊劃一奔騰,塵土飛揚,大地震盪,黑壓壓的數百鐵甲兵馬,寒意逼人,肅殺之氣瀰漫。
為首之人穿玄甲,騎壯碩鐵馬疾馳,鐵蹄奔騰,人與馬皆被玄鐵包裹,那近乎一丈的長戟被他單手輕鬆拎起。
他與身後數百鐵甲不同之處在於披紅甲,掛紅袍,所領重騎如一群來自煉獄的黑魔。
那數千兵卒頓感脊樑發冷,因為這群黑魔之中立著“宋”字旗,不用想便知是歸德軍節度使,檢校尉宋慶元的麾下重騎。
重騎軍最是擅長萬軍衝殺,堪比蠻荒猛獸,便是這覆甲在身的數千兵卒也抵不住重騎兩次橫衝。
若是換作以往定不會這般惶恐,然而今非昔比,因為早先暗殺大周皇帝的亂臣賊子趙勵威與那宋慶元是結義兄弟,雖然趙勵威明面上在舉兵“討賊”,其實已是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
趙勵威終是成了他那結義好大哥遺棄的棋子,攀登的基石。
那聲勢浩大的重騎並未真像蠻獸那般衝殺,在百步之外停止,抬手舉起宋節度使調兵虎符印,威聲道:“陛下遇害,我等奉命入京安撫文武百官,爾等速速退去!”
不容拒絕的語氣,透著赤裸裸威懾,那寒森森的眼神彷彿聽到半個不字就要碾壓過來。
千軍甲冑士氣萎靡退讓,因為數百重騎身後又來了烏泱泱大群步兵甲冑,士氣滔天,讓空氣都為之扭曲,那是常年廝殺所凝結的肅殺之氣。
士氣運作得當可化形,如青州知軍州事的廂軍當初劫殺趙正立那樣,以軍隊士氣凝聚成利刃,其恐怖絲毫不弱於宗師修士。
百萬之眾可滅大宗師,不是沒有道理,不過,運作士氣需有術法牽引,不然如散沙一盤,除了唬人,無任何實際用途。
若是眼前烏泱泱甲冑士氣被術法凝聚,頃刻間便可滅掉這千餘兵卒。
反抗皆是徒勞,苟延勉強殘喘。
千軍甲冑神情複雜的望著浩浩蕩蕩“捉賊兵馬”朝京城疾馳而去。
眾將士閃過共同念頭:“要變天了!”
另一側。
趙勵威攜妻子葉瓊南下長途奔襲數百里,大小交鋒突圍數十次,夫妻二人渾身血跡斑駁,筋疲力竭。
身懷六甲的葉瓊更是苦不堪言,那高高凸起的小腹有種膨脹的撕裂感,如此危急關頭被她強忍隱瞞。
待趙勵威察覺,已是突圍數次之後,他只感覺愛妻額頭冷汗長流,面色蒼白如紙,彼時葉瓊徹底無力硬撐,那玄甲身軀挺著大肚毫無徵兆傾倒,趙勵威單手攬住才避免倒地。
“小瓊!”
男人泣不成聲,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成皺眉,被抄家也僅是輕嘆,而眼前身懷六甲的妻子昏迷讓他有種天塌地陷的絕望。
在一處不知名的青山叢林,渾身浴血的趙勵威抱著昏迷愛妻葉瓊遠遁,他雙眼腥紅,青筋膨脹。
他只有一個目的,找到鄉野村醫,救醒愛妻,以及那還未出生的子女。
輕功在他急切下運轉空前迅速,一步數米,踏草無痕,點水無波,然而在他不知不覺間手臂湧出一股暖流。
他下意識低頭,臂膀一片腥紅血跡,原本昏迷的葉瓊登時從痛苦中驚醒,惶恐道:“勵威,我肚子好疼!”
“小瓊!堅持住,馬上就有村莊了!”
趙勵威心急如焚到慌不擇路,放眼望去盡是荒山野嶺,心生絕望的望著血流不止,痛苦不休的愛妻手足無措,心似刀絞。
痛到面目猙獰的葉瓊從牙縫擠出:“勵威,快停下,我怕是要生了!”
通往南方的密林小道,傳來葉瓊撕心裂肺的呻吟,接連突圍逃亡數百里終是動了胎氣,導致胎兒早產,加之她長時間體力不支,過程異常艱難。
趙勵威割斷內襯白衫為痛苦猙獰的愛妻擦拭冷汗,兩人緊握的左手已被葉瓊無意識劃破,纖細五指如鉤,深陷趙勵威手掌之內,血掌模糊。
他渾不在意,更是懊惱自責幫不上忙,若是可以,他願承受愛妻所有的痛苦。
女本柔弱,為母則剛。密林間分秒如年,除了女人痛苦呻吟,便是男人哭腔安撫。
“呱哇!”
良久之後,一聲嬰兒啼哭響徹四方,遮蓋了一切,雜音戛然而止。
趙勵威拾起羊水與血水摻雜的胎兒,柔聲道:“小瓊,是個男孩!”
虛弱至極的葉瓊露出一抹慈母微笑,神情閃過一絲不捨得的留念,雙眼開始無神閉合。
“小瓊!”
趙勵威大急,抱著胎兒單掌灌輸真氣,見無濟於事,將嬰兒放置盤腿,忙換雙掌瘋狂輸入真氣,她身體依舊如油燈枯寂,河水洩漏,直至徹底沒了氣機。
睡夢中的趙正立極力想要掙脫轉醒,他心在抽搐,道心如他宗師境也無法剋制兩行仇恨之淚,因為這一切都是對映著父母親身經歷。
事發突然,趙勵威無法接受,真氣源源不斷輸入,神情錯亂的重複:“小瓊只是睡著了!小瓊只是睡著了!”
半個時辰後,嬰兒的啼哭喚醒了精神錯亂趙勵威,他如丟了魂兒一般木訥抱起哭泣的愛子,心如琉璃般支離破碎,老淚縱橫的與嬰兒一起嚎啕大哭,肝腸寸裂。
那美人榜第一甲的葉家千金就這樣潦草結束一生,他有恨,不共戴天之仇。
破碎的心傳來窒息的疼,彷彿被仇恨之手緊攥!
密林之中又響起嬰兒啼哭,男人嚎啕,只是唯獨少了女人痛苦呻吟!
瀛洲主峰的閉關室內,緊閉雙目的趙正立在無聲哭泣。
——
一座矮矮的墳冢前靜立著戰甲破爛男子,他將打底白內衫製成襁褓包裹著嬰兒。
背影蕭條,神情孤寂!
“亂臣賊子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遠處追兵趕來,男子紅腫眼睛只是輕蔑掃了眼來者幾人,那幾人便生生止步數丈外。
他們自己都不記得是第幾批追兵,在此之前已經死了數十波人,若是單純追趕,他們早已趕來,只是不敢再貿然以身犯險,得等甲冑軍隊靠近才敢出頭,而甲冑行進速度緩慢,自然很長時間才能追上,這才給趙勵威在密林留下足夠時間。
此刻那幾人見新土墳冢,明顯感覺來的不巧,再瞧見他無任何生機的死亡凝視眼神更是生怯。
幾人互看一眼,極為默契後撤。
趙勵威並未追擊,一個閃身消失密林山野。
——
傍晚的南方清涼幽靜。
青山間,一座不知名的隱世道觀之中,兩道身影對燭而坐,燭火閃閃,將兩人影子投射在夯土牆壁。
一人破甲爛袍,渾身浸染的血跡已成黑褐色,對面是個灰白鬢髮的道士,高束髮髻,窄袖道袍,穿扮異常隨意簡單。
破甲爛袍的男子正是趙勵威,他緩緩從懷中遞出內襯白衫包裹的嬰兒。
道士小心接過,順帶問了句:“取名字了嗎?”
趙勵威沉思片刻,輕嘆:“世道混亂,希望他能自立,就叫他趙立吧!”
道士又問:“你真要孤身前往?”
趙勵威嘆道:“小瓊不能白死,家不能白抄!”
道士情緒難得出現波動:“去吧!”
暮色中,灰白道士抱著嬰兒目送消失黑夜的趙勵威。
透過月光,看清那灰白道士模樣,正是當朝廟堂三聖,趙天師,趙洪雲,只是模樣要年輕很多。
當晚他抱著襁褓嬰兒下山挨門挨戶討要孕婦母乳,吃閉門羹也是常態,好在有那麼一家半戶動了惻隱之心。
接連三兩日更是成了毗鄰山村笑談,終是沒餓著襁褓嬰兒,他也不白拿,臨走之際都會悄悄塞些銅板以做答謝。
第七日,京城傳來驚天訊息,大周皇帝遺詔,傳位歸於歸德軍節度使,檢校尉宋慶元,次日便登基稱帝,改朝為“慶”,為普天同慶之意。
與之相伴的還有幾大重磅,新帝為順天意,服民心,舉數萬兵力,以及修道人士討伐暗殺大周皇帝的亂臣賊子趙勵威。
孤身縱馬,連戰三日,生生在萬軍之中被活活耗死,其身軀立於屍山血海之中而不倒,怒目圓睜,手中長槍直指京城方向,震懾萬軍半個時辰不敢存進。
不少手握實權的節度使自是不信大周皇帝遺詔,開始割地稱王,不認篡位新帝,兩者與新朝廷之間展開各項鬥爭。
而這些政變對尋常百姓無傷大雅,那幾個挨著道觀的山村只知道突然沒了抱著嬰兒討要母乳的道士,日子好似又迴歸正常,後來有個柴夫在山上發現那道觀,卻早已人去樓空。
不久之後,龍虎山來了位懷抱嬰兒登山的道士,灰白鬢髮,看不出具體年歲,只知道他登山一半,龍虎山掌教張德陵便親自下山迎接,入了龍虎不久授予他“客卿天師席位”。
三月之後,這位龍虎客卿天師再入京城,高功造化,獨到見解,深得新帝宋慶元賞識。
在一個雨夜,那位新朝高功道人懷抱三月有餘的嬰兒深入蜀地,在青城道觀門前留下信件與嬰兒趙立閃身離去。
至此以後,幽靜青城山半夜多了嬰兒啼哭,白天有了稚嫩歡笑。
經李掌教推算,嬰兒為天人轉世,與青城山有著不解之緣,將其收為第七徒,按照“忠正演金科”排輩,剛好“正”字輩,添字為“正立”。
而那高功道人趙洪雲在廟堂為新朝慶國獻計治理內亂,出謀平定南唐吳越,一路榮登慶國廟堂三聖之列。
屆時趙正立心有明悟,只是全然沒解開心結的輕鬆,反倒生出種種疑問。
抄家滅族,殺父害母是當朝老皇帝不假,他想不通趙洪雲與父親趙勵威是何關係,父親被萬軍活活耗死之後,他為何下山幫根基不穩的宋慶元,又為何將三月襁褓的自己送去蜀地青城山。
困惑重重,百思不通。
下一刻,天光乍現,擾亂趙正立思緒,畫面斗轉,他夢見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大漠,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畫面一閃而逝,又身處萬軍之中衝殺,屍橫遍野,血濺八方,滅世一劍劈來,血染長空,整個夢境一片腥紅。
畫面第三轉,他一身道袍遊歷草原,在追殺與被追殺之間無限迴圈上演。
第四轉,他與一銀鬚鶴髮背影俯視群山,身後還站著數位似曾熟悉的故人。
第五轉,他立身虛空之上,下方萬軍叩首,百將臣服,那氣勢在天地震盪。
第六轉,他夢見一人在密室盤膝,神遊太虛,氣息駭然,而正是那麼一剎那,密室的那人彷彿察覺到窺視,猛然間睜眼抬頭朝密室上空凝視。
一個眼神直接嚇得趙正立從夢中驚醒,那眼神彷彿來自一尊神魔,讓他噤若寒蟬,便是他醒了回憶依舊心有餘悸。
屆時,他才發現汗水已浸溼全身。
趙正立恍惚間喃喃自語:“這是我今生?還是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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